第四章不识白引
第四章
游飞像办年货一样，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站在葬仙冢门前。
守门的两位守将换了人，她首先想到的不是换班，而是自己上次偷溜进来偷仙灵被发现，连累他们受罚。
她其实一直担心此事，天族不比人间，想瞒天过海很难的！事情终究会败漏，只是早晚而已。
她不后悔，只是愧疚！
上次是情势所迫，所以她这次主动现身，大大方方地站在这里，从正门入。是不想再连累别人，也是承担自己的所作所为。
她站在两位守陵将面前，从他们的神色并未看出有敌意，难道那两位守将没有被罚？
“两位仙将好，下仙是下界荼靡山狼族后人。来此探望为战而陨的神将们，特意带来许多狼族特产，还有给二位仙将带的。麻烦通融一下。”她语气很是客气有礼。
“天规森严，神将仙兵葬灵之地何等庄严神圣，不是直系亲属，岂能是你随意探望的？若有侵犯亵渎，是天条重罪！”
她马上回想自己之前的行为算不算亵渎，应该不算吧？别连累狼族才好啊。
这次她服软服得很快。“既然如此就不给守将添麻烦了。下仙放下东西离开，都是狼族的一片心意，是放在这儿还是放在别处？”
“拿回去。”右边的守将冷脸道。
“拿回去？”游飞看着那两位表情严肃的守将，又服软道：“好，我拿回去。只是这些葱肉饼和酒别是带给里面守灵那位老前辈的，还辛苦仙将转交。”
左右守将面面相觑。
游飞趁着他们没言语赶紧跟一句。“那下仙就告辞了。”转身就要溜。
守将刚要拦住她时，门里传出一句。“让她进来。”
左右守将闻言微微朝门口行领命礼。而后放游飞进去。
游飞又快又准的从包裹里那出两个装着零嘴的纸包塞进左右守将怀中。“都是打发时间的零嘴，别客气，别客气！”
她一副回乡探亲的样子，进了葬仙冢满目一看，和走时一样安静，在这里，好像时间都不流逝了。
她一眼看到那老前辈还躺在那摇椅上，换了换姿势而已，太远，她也没看清带没带草帽。
她陪着笑脸过去。“多亏老前辈在里头接应，否则怕是进不来了。”
男子长臂伸伸懒腰。“魔界这一仗打得漂亮，你可出了大风头。”
游飞蹲在一边，铺着碎花布，一边将东西摆上，余光扫了眼他，还是那身素麻的白褂子。“还不是多亏了老前辈和各位前辈的帮忙。狼族才能从魔界逃脱。而且我还活了下来，游飞心中很是感恩的。”她别的不提，只提自家的事儿。
“被魔界抓的各族都被救出来了，天族发落了孟钊，恢复孟介魔尊之位，并永归天庭管制。”还是那副少年郎的嗓音。
“那是人家的事，我经过这次才知以后要小心，不为自己也要为狼族。救一回太费事了！”
逗得那人一抹浅笑。他坐在她旁边。“都带什么好吃的了？”
“都是下界的美食，焦糖圈，板鸭，甄糕，云片糕，烤鱼，卤肘子。还有几壶酒。老前辈，我先去敬各位前辈。”
她知会一声，便提着酒壶，自己倒一杯先干为敬，而后施法将一壶酒尽数都化作酒气散到各处。
看着酒气消失得很快，便又去取了一壶。“我还一直担心他们喝不惯这酒呢！”
回眸的一瞬间惊顿在原地。
……见那男子用湿帕子拭了拭手，边道：“都已经这个份上了，喝得惯。”抬眸的瞬间看见游飞呆愣地望着自己。“过来啊，小狼崽子。”
游飞抿着笑意走过去。“老前辈……前辈……仙官前辈，果然长得好看得都上交天庭了。”她低声嘟囔一句。
游飞跪坐在对面，主动满上两杯酒。双手托杯敬道：“多谢仙官前辈助我。游飞感念仙官大恩，他日结草衔环，定当报答。”
“言重了。”他顿了顿端起杯子浅呷一口。
游飞又满了一杯。“你不喝酒吗？”
青年道：“不常喝。”
游飞笑笑。“那便多吃些菜。”
青年抿唇笑道：“你先吃。”他动筷子先放在游飞盘里一块卤肘子肉。
静的一瞬间，游飞看得呆了。眉宇尊贵，灵台净明，容颜棱毅俊朗，既有普渡为怀的宁和，又有不怒而威的震慑，高大挺拔如不可撼动的神尊。这么个齐整的人怎么给派到这里守灵来了？
莫非那头银发之故。这么年轻的人偏生一头银发，不过天族神仙大多一把年纪，银发也没什么特别吧。看来是有别的缘故，犯事儿了？不求上进？躲情伤？
“看什么？”
“看你长得好看。”如此坦然夸赞美，直白又率真。她不自觉倾身前探，一晃之间看尽眼里的真切。
静的一瞬间，游飞有些不自在。她吃下这块儿肉后起身，一手拿杯一手提壶。“我去找他们喝。”
青年随后吃了几样自己喜欢的菜，不过也都是浅尝几口。
左一杯右一杯的敬，游飞觉得诚意差不多了，便又回来跪坐在青年对面。“我也只能喝这些了，伤还没好，不宜过多饮酒。”
“伤到哪里？”
游飞拍拍肩膀后面的地方。“背上，被魔刀砍得。这一刀若不砍在我身上，就会砍死我弟。”她深吸一舒。
见她皱了皱眉。
“还疼吧？”
“魔刀砍得哪那么容易治，狼族的药材有限，只能靠慢慢养了，罪肯定是要受一些的。”她蔫蔫的垂下头。
“魔刀的伤啊，我试试。”青年搂起袖子，抬起长臂，探手过去。
游飞倾身靠的他近些，近的能感受到他怀中的暖意。
背上更是传来伤口愈合的舒适感，还有从他掌心源源不断的力量，感觉现在背上随意拉扯都没问题了。
只消片刻，他便收回手，遮回袖子里。
游飞略活动活动筋骨。她抿抿唇不好意思地道：“多谢前辈为我治伤，每次来见前辈，都得占些便宜似的。”她意识到言语有失，赶紧改口。“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得到些好处。”
青年一笑。“你还能从我这儿得什么好处，不过些许神力而已。”
她思顿一下。“请教前辈名号，总收前辈的好处，却不知前辈名号，多有不敬。我倒不是因为别的什么想知道，前辈，我能知道吗？”
……青年定定的看着她，放空的目光那穿透过一切。
就这么一刻，他静下来体会自己的心念，心里是如何想的？就如何尊崇自己的内心。
对这个人，提的这件事，他是否想答应，而不是能不能，该不该答应。
游飞倏地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金瞳，转而又转回黑色。她以为自己看错了，以为是光线的原因。
“可以。”青年嘴唇一动。“我叫白引。”他以为他说出这个名字便不再需要说别的，三界中，除了刚出生的婴儿，没人会不知道他吧？
游飞目光落在别处，默念了一句白引……而后一杯酒灌下。
白引。“我给你治伤，是为了让你喝酒的？”
游飞回过神来。“……白引。”一听这语气，她就不知白引是谁。“你说这算怎么回事儿？天族好像早算准了我会去找孟钊算账，要出兵嘛你就早些出，非得抻着，等我差点死了再来！还是有什么非得到最后一刻才出现的原因，非得……”
“非得等到孟钊彻底放下戒心，消耗自己最后一丝力气，非得用你用到最后一刻才赶到。你没死，根本不是天族救下了你，而是你命大。”
游飞惊愕的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我想说什么？”
“事情本就如此。”
游飞继续道：“这天族，你说他不护苍生吧，他也来了，也为了苍生开展。你说他护苍生吧，他有时也不将人命当回事。还是一条人命，不足以称为苍生？”
白引还是那般浅笑。“天族本就如此，权衡，取舍！”
游飞傻傻的点点头。“哦，本就如此啊，不是单对我一人这样我就放心了。”
白引微微提眉看她。“委屈了？”
“起初有些，现在没了。”她仰身躺下，向平时仰望星空看月亮那般松弛舒适。
“为何？”
“反正我想做的事都做成了，族人也救了，至于那些对错都是别人的事。我又没做那些事，没什么心里不舒服的。”
“你想得这般开，有许多老神仙都想不明白。”
游飞心想'他们大概也能想明白，你问他，他都说得很明白，就是不愿去做。'却没有接话，留下一抹垂眸的笑。
这一刻，白引发现她也不算口无遮拦横冲直撞的人，恰恰是心中最有数的人。
“你想得开是你的事，还是要一码归一码，你孤勇对敌，为天族争取了时间，推动了天族提前灭掉孟钊的行动，大功一件，合该论功行赏。”
游飞笑眯眯的眼睛里忽然涌现出璀璨的光。“你这样说我就挺知足了，至于天族的……哼哼……”
白引听出了她隐下去的话。眉目淡然舒展地问一句。“吃好了吗？”
“我吃好了。看你，你吃没吃好？”
白引随手一抬，近似于一个撩袖的动作，酒水便都化无，给那些亡灵享用了。
白引。“走吧。”
“去哪儿？”游飞看着起身的他。
白引。“去天族。”
游飞。“干什么？”
白引。“讨公道。”
游飞像办年货一样，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站在葬仙冢门前。
守门的两位守将换了人，她首先想到的不是换班，而是自己上次偷溜进来偷仙灵被发现，连累他们受罚。
她其实一直担心此事，天族不比人间，想瞒天过海很难的！事情终究会败漏，只是早晚而已。
她不后悔，只是愧疚！
上次是情势所迫，所以她这次主动现身，大大方方地站在这里，从正门入。是不想再连累别人，也是承担自己的所作所为。
她站在两位守陵将面前，从他们的神色并未看出有敌意，难道那两位守将没有被罚？
“两位仙将好，下仙是下界荼靡山狼族后人。来此探望为战而陨的神将们，特意带来许多狼族特产，还有给二位仙将带的。麻烦通融一下。”她语气很是客气有礼。
“天规森严，神将仙兵葬灵之地何等庄严神圣，不是直系亲属，岂能是你随意探望的？若有侵犯亵渎，是天条重罪！”
她马上回想自己之前的行为算不算亵渎，应该不算吧？别连累狼族才好啊。
这次她服软服得很快。“既然如此就不给守将添麻烦了。下仙放下东西离开，都是狼族的一片心意，是放在这儿还是放在别处？”
“拿回去。”右边的守将冷脸道。
“拿回去？”游飞看着那两位表情严肃的守将，又服软道：“好，我拿回去。只是这些葱肉饼和酒别是带给里面守灵那位老前辈的，还辛苦仙将转交。”
左右守将面面相觑。
游飞趁着他们没言语赶紧跟一句。“那下仙就告辞了。”转身就要溜。
守将刚要拦住她时，门里传出一句。“让她进来。”
左右守将闻言微微朝门口行领命礼。而后放游飞进去。
游飞又快又准的从包裹里那出两个装着零嘴的纸包塞进左右守将怀中。“都是打发时间的零嘴，别客气，别客气！”
她一副回乡探亲的样子，进了葬仙冢满目一看，和走时一样安静，在这里，好像时间都不流逝了。
她一眼看到那老前辈还躺在那摇椅上，换了换姿势而已，太远，她也没看清带没带草帽。
她陪着笑脸过去。“多亏老前辈在里头接应，否则怕是进不来了。”
男子长臂伸伸懒腰。“魔界这一仗打得漂亮，你可出了大风头。”
游飞蹲在一边，铺着碎花布，一边将东西摆上，余光扫了眼他，还是那身素麻的白褂子。“还不是多亏了老前辈和各位前辈的帮忙。狼族才能从魔界逃脱。而且我还活了下来，游飞心中很是感恩的。”她别的不提，只提自家的事儿。
“被魔界抓的各族都被救出来了，天族发落了孟钊，恢复孟介魔尊之位，并永归天庭管制。”还是那副少年郎的嗓音。
“那是人家的事，我经过这次才知以后要小心，不为自己也要为狼族。救一回太费事了！”
逗得那人一抹浅笑。他坐在她旁边。“都带什么好吃的了？”
“都是下界的美食，焦糖圈，板鸭，甄糕，云片糕，烤鱼，卤肘子。还有几壶酒。老前辈，我先去敬各位前辈。”
她知会一声，便提着酒壶，自己倒一杯先干为敬，而后施法将一壶酒尽数都化作酒气散到各处。
看着酒气消失得很快，便又去取了一壶。“我还一直担心他们喝不惯这酒呢！”
回眸的一瞬间惊顿在原地。
……见那男子用湿帕子拭了拭手，边道：“都已经这个份上了，喝得惯。”抬眸的瞬间看见游飞呆愣地望着自己。“过来啊，小狼崽子。”
游飞抿着笑意走过去。“老前辈……前辈……仙官前辈，果然长得好看得都上交天庭了。”她低声嘟囔一句。
游飞跪坐在对面，主动满上两杯酒。双手托杯敬道：“多谢仙官前辈助我。游飞感念仙官大恩，他日结草衔环，定当报答。”
“言重了。”他顿了顿端起杯子浅呷一口。
游飞又满了一杯。“你不喝酒吗？”
青年道：“不常喝。”
游飞笑笑。“那便多吃些菜。”
青年抿唇笑道：“你先吃。”他动筷子先放在游飞盘里一块卤肘子肉。
静的一瞬间，游飞看得呆了。眉宇尊贵，灵台净明，容颜棱毅俊朗，既有普渡为怀的宁和，又有不怒而威的震慑，高大挺拔如不可撼动的神尊。这么个齐整的人怎么给派到这里守灵来了？
莫非那头银发之故。这么年轻的人偏生一头银发，不过天族神仙大多一把年纪，银发也没什么特别吧。看来是有别的缘故，犯事儿了？不求上进？躲情伤？
“看什么？”
“看你长得好看。”如此坦然夸赞美，直白又率真。她不自觉倾身前探，一晃之间看尽眼里的真切。
静的一瞬间，游飞有些不自在。她吃下这块儿肉后起身，一手拿杯一手提壶。“我去找他们喝。”
青年随后吃了几样自己喜欢的菜，不过也都是浅尝几口。
左一杯右一杯的敬，游飞觉得诚意差不多了，便又回来跪坐在青年对面。“我也只能喝这些了，伤还没好，不宜过多饮酒。”
“伤到哪里？”
游飞拍拍肩膀后面的地方。“背上，被魔刀砍得。这一刀若不砍在我身上，就会砍死我弟。”她深吸一舒。
见她皱了皱眉。
“还疼吧？”
“魔刀砍得哪那么容易治，狼族的药材有限，只能靠慢慢养了，罪肯定是要受一些的。”她蔫蔫的垂下头。
“魔刀的伤啊，我试试。”青年搂起袖子，抬起长臂，探手过去。
游飞倾身靠的他近些，近的能感受到他怀中的暖意。
背上更是传来伤口愈合的舒适感，还有从他掌心源源不断的力量，感觉现在背上随意拉扯都没问题了。
只消片刻，他便收回手，遮回袖子里。
游飞略活动活动筋骨。她抿抿唇不好意思地道：“多谢前辈为我治伤，每次来见前辈，都得占些便宜似的。”她意识到言语有失，赶紧改口。“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得到些好处。”
青年一笑。“你还能从我这儿得什么好处，不过些许神力而已。”
她思顿一下。“请教前辈名号，总收前辈的好处，却不知前辈名号，多有不敬。我倒不是因为别的什么想知道，前辈，我能知道吗？”
……青年定定的看着她，放空的目光那穿透过一切。
就这么一刻，他静下来体会自己的心念，心里是如何想的？就如何尊崇自己的内心。
对这个人，提的这件事，他是否想答应，而不是能不能，该不该答应。
游飞倏地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金瞳，转而又转回黑色。她以为自己看错了，以为是光线的原因。
“可以。”青年嘴唇一动。“我叫白引。”他以为他说出这个名字便不再需要说别的，三界中，除了刚出生的婴儿，没人会不知道他吧？
游飞目光落在别处，默念了一句白引……而后一杯酒灌下。
白引。“我给你治伤，是为了让你喝酒的？”
游飞回过神来。“……白引。”一听这语气，她就不知白引是谁。“你说这算怎么回事儿？天族好像早算准了我会去找孟钊算账，要出兵嘛你就早些出，非得抻着，等我差点死了再来！还是有什么非得到最后一刻才出现的原因，非得……”
“非得等到孟钊彻底放下戒心，消耗自己最后一丝力气，非得用你用到最后一刻才赶到。你没死，根本不是天族救下了你，而是你命大。”
游飞惊愕的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我想说什么？”
“事情本就如此。”
游飞继续道：“这天族，你说他不护苍生吧，他也来了，也为了苍生开展。你说他护苍生吧，他有时也不将人命当回事。还是一条人命，不足以称为苍生？”
白引还是那般浅笑。“天族本就如此，权衡，取舍！”
游飞傻傻的点点头。“哦，本就如此啊，不是单对我一人这样我就放心了。”
白引微微提眉看她。“委屈了？”
“起初有些，现在没了。”她仰身躺下，向平时仰望星空看月亮那般松弛舒适。
“为何？”
“反正我想做的事都做成了，族人也救了，至于那些对错都是别人的事。我又没做那些事，没什么心里不舒服的。”
“你想得这般开，有许多老神仙都想不明白。”
游飞心想'他们大概也能想明白，你问他，他都说得很明白，就是不愿去做。'却没有接话，留下一抹垂眸的笑。
这一刻，白引发现她也不算口无遮拦横冲直撞的人，恰恰是心中最有数的人。
“你想得开是你的事，还是要一码归一码，你孤勇对敌，为天族争取了时间，推动了天族提前灭掉孟钊的行动，大功一件，合该论功行赏。”
游飞笑眯眯的眼睛里忽然涌现出璀璨的光。“你这样说我就挺知足了，至于天族的……哼哼……”
白引听出了她隐下去的话。眉目淡然舒展地问一句。“吃好了吗？”
“我吃好了。看你，你吃没吃好？”
白引随手一抬，近似于一个撩袖的动作，酒水便都化无，给那些亡灵享用了。
白引。“走吧。”
“去哪儿？”游飞看着起身的他。
白引。“去天族。”
游飞。“干什么？”
白引。“讨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