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年轻时是名扬天下的翰林学士，虽已发须皆白，仍精神矍铄，考教功课也并不显乏味。
夫子叫了凌宇桓的名字，没有考教背诵，反而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二皇子可知玥爵国疆域几何。
作为皇子自然是上学堂前便有太傅来教养，凌宇桓从善如流，“玥爵国北邻千国，西邻霖国以及六小国，东南临海。”
夫子仍不依不挠，继续道，“那二皇子对他国了解几何？”
“海外有倭。霖国虽国力稍逊玥爵，多年虎视眈眈骚扰边境，意图联合六国，六国摇摆不定各怀心思不成大气，不足为惧。千国无意他国，一家独大。”每个皇子从小都会被教育家国形势帝王之术，凌宇桓信口就来，见夫子不太满意他照本宣科，补充说，“千国虽明面声明与他国互不侵犯，但疆域辽阔国力强盛，不得不防。”
夫子微微摇头，看向其他人。凌燎曦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在书案上写写画画。千阴头也不抬翻着书。
想起今天一大早凌燎曦出现在自己门前，夫子笑道稀客，问其有何指教。凌燎曦只挂着不变的笑容，说，“听闻昨日来了一位奇女子，有意一睹真容。”
夫子仍是乐呵呵的，“奇女子奇在武学造诣，凌公子怎么指教到老夫的讲堂了？”
“听闻长相不似玥爵国人。”凌燎曦随着夫子从后方进入学堂侧室，半开的窗户隐约可见外院情形，“老师以为，是何方人士？”
“想必你也猜出来了吧？”夫子顺着他的目光向外望去，“昨日萧老头和我提过这丫头，叫千阴。”千姓，乃千国国姓。
“千国女子习武为常，看来我的猜测不错。”听闻钟声敲响，凌燎曦帮着夫子捧起书卷往外走去，“学生一时好奇，叨扰老师。”
“千阴怎么看呢？”千阴突然被叫到名字，下意识抬起头，却见夫子和蔼笑着，“老夫见不少人慕名而来，想知道千阴所属何族？”
“学生生母是千国人，生父为玥爵人。故而肖似千国人。”千阴不明所以回答道。
夫子没有多少意外的神情，继续说道：“千阴从前在千国生活？”
千阴点点头，说，“自幼多在千国。”
“那千阴谈谈对玥爵国和千国的看法？”
此时一直埋头笔墨间的凌燎曦也抬起头，饶有兴致地看了过来。
“千国与玥爵国完全不同。玥爵国皇室独尊，下级官员辅佐皇帝。千国虽有皇室，权力并未完全集中在千皇手中，千皇之下有左右两王，千皇的命令由两王与其余大臣决议。”千阴眼中染上嗤笑，“且但凡了解千国由来，便不会认为千国会一统天下。千国并非皇族一言堂，千国乃多国长年征战，百姓最终联合而成，百姓饱受战争之苦，知和平之可贵，全无拓展疆土之意。二皇子不妨多读他国地志，开眼看世界。”
千阴没有回头看凌宇桓的脸色，被自己嘴里的野蛮母老虎如此奚落，想来这位天真的一根筋的二皇子脸色并不会有多好看。
“好，好，老夫目光短浅，以为千阴仅有武学天赋，不曾想书也学得扎实。”夫子连连赞叹，又向着台下其余不明所以的学生说，“千国疆域辽阔，地大物博，族群众多，安居乐业，是难以撼动的大国。乐于与他国交流往来，主张敌不犯我我不犯人。譬如千姓，千姓为千国国姓，也是大姓。
“千国早期混乱征战，百姓民不聊生，是千氏一族一统各族，方成如今的千氏皇族，成为如今的千国。千国百姓在千氏引领下一心征战，吃喝同住，结合紧密，建国后百姓安定下来，建立户籍，遍地是家离子散有名无姓的人，便也索性以千为姓。以姓为国，以国为姓，如此，千国除了皇族，普通百姓也多为千姓。”
“诶，我明白了！所以千姓仅是千国最普遍的姓氏。我还有一个疑问呢，”千阴回头，只见身后不远处有个众星捧月地坐在中间的可爱少女，“千阴说自己生母为千国人生父为玥爵人，想来是生母姓千，千阴的姓氏是随母亲吗？”
“千国开国皇帝便是女皇，千国姓氏一向皆随母亲。”夫子及时答疑。
少女不依不挠，说，“可是千阴父亲是玥爵人呀，玥爵人随父姓，是像皇长姐的驸马一样入赘的吗？”
千阴忽又想到在左相府她对外称是已故故友遗女，特地说道，“家夫生前性洒脱，无拘束，并不在意这些。”
少女愣住，没有再问。
“胧月心直口快，总是口无遮拦，无意冒犯三小姐。”凌燎曦适时回头，笑容带着些许歉意。
胧月，千阴想到了，原来是凌胧月，五公主。
五公主小声喃喃道，“对不起呀……”千阴笑着摇头表示无事。父母双亡当然是假的，那两人把自己扔到玥爵美其名曰历练，在千国过小日子。
此番讨论终于能告一段落，千阴叹了口气。想到前些时日看的资料与一些道听途说，凌胧月本应比凌燎曦小，却未足月便出生了，硬生生成了凌燎曦皇姐。未足月出生身体不好，花足了心思才将将养大了，虽与二皇子一母所出却不亲近，反而和凌燎曦一同长大，生来瘦弱，比起皇姐更像是皇妹。
凌燎曦……千阴又不由得偏头，凌燎曦若有所感回头对上了她的目光，笑容缱倦，移开遮在书案的手，露出了他一直写写画画的纸。千阴眯了眯眼，那是——
一只猫。
黑色的，圆眼睛点了蓝，侧着身子扭头，直愣愣望着。
“像不像你？”罪魁祸首如是说道。
夫子叫了凌宇桓的名字，没有考教背诵，反而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二皇子可知玥爵国疆域几何。
作为皇子自然是上学堂前便有太傅来教养，凌宇桓从善如流，“玥爵国北邻千国，西邻霖国以及六小国，东南临海。”
夫子仍不依不挠，继续道，“那二皇子对他国了解几何？”
“海外有倭。霖国虽国力稍逊玥爵，多年虎视眈眈骚扰边境，意图联合六国，六国摇摆不定各怀心思不成大气，不足为惧。千国无意他国，一家独大。”每个皇子从小都会被教育家国形势帝王之术，凌宇桓信口就来，见夫子不太满意他照本宣科，补充说，“千国虽明面声明与他国互不侵犯，但疆域辽阔国力强盛，不得不防。”
夫子微微摇头，看向其他人。凌燎曦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在书案上写写画画。千阴头也不抬翻着书。
想起今天一大早凌燎曦出现在自己门前，夫子笑道稀客，问其有何指教。凌燎曦只挂着不变的笑容，说，“听闻昨日来了一位奇女子，有意一睹真容。”
夫子仍是乐呵呵的，“奇女子奇在武学造诣，凌公子怎么指教到老夫的讲堂了？”
“听闻长相不似玥爵国人。”凌燎曦随着夫子从后方进入学堂侧室，半开的窗户隐约可见外院情形，“老师以为，是何方人士？”
“想必你也猜出来了吧？”夫子顺着他的目光向外望去，“昨日萧老头和我提过这丫头，叫千阴。”千姓，乃千国国姓。
“千国女子习武为常，看来我的猜测不错。”听闻钟声敲响，凌燎曦帮着夫子捧起书卷往外走去，“学生一时好奇，叨扰老师。”
“千阴怎么看呢？”千阴突然被叫到名字，下意识抬起头，却见夫子和蔼笑着，“老夫见不少人慕名而来，想知道千阴所属何族？”
“学生生母是千国人，生父为玥爵人。故而肖似千国人。”千阴不明所以回答道。
夫子没有多少意外的神情，继续说道：“千阴从前在千国生活？”
千阴点点头，说，“自幼多在千国。”
“那千阴谈谈对玥爵国和千国的看法？”
此时一直埋头笔墨间的凌燎曦也抬起头，饶有兴致地看了过来。
“千国与玥爵国完全不同。玥爵国皇室独尊，下级官员辅佐皇帝。千国虽有皇室，权力并未完全集中在千皇手中，千皇之下有左右两王，千皇的命令由两王与其余大臣决议。”千阴眼中染上嗤笑，“且但凡了解千国由来，便不会认为千国会一统天下。千国并非皇族一言堂，千国乃多国长年征战，百姓最终联合而成，百姓饱受战争之苦，知和平之可贵，全无拓展疆土之意。二皇子不妨多读他国地志，开眼看世界。”
千阴没有回头看凌宇桓的脸色，被自己嘴里的野蛮母老虎如此奚落，想来这位天真的一根筋的二皇子脸色并不会有多好看。
“好，好，老夫目光短浅，以为千阴仅有武学天赋，不曾想书也学得扎实。”夫子连连赞叹，又向着台下其余不明所以的学生说，“千国疆域辽阔，地大物博，族群众多，安居乐业，是难以撼动的大国。乐于与他国交流往来，主张敌不犯我我不犯人。譬如千姓，千姓为千国国姓，也是大姓。
“千国早期混乱征战，百姓民不聊生，是千氏一族一统各族，方成如今的千氏皇族，成为如今的千国。千国百姓在千氏引领下一心征战，吃喝同住，结合紧密，建国后百姓安定下来，建立户籍，遍地是家离子散有名无姓的人，便也索性以千为姓。以姓为国，以国为姓，如此，千国除了皇族，普通百姓也多为千姓。”
“诶，我明白了！所以千姓仅是千国最普遍的姓氏。我还有一个疑问呢，”千阴回头，只见身后不远处有个众星捧月地坐在中间的可爱少女，“千阴说自己生母为千国人生父为玥爵人，想来是生母姓千，千阴的姓氏是随母亲吗？”
“千国开国皇帝便是女皇，千国姓氏一向皆随母亲。”夫子及时答疑。
少女不依不挠，说，“可是千阴父亲是玥爵人呀，玥爵人随父姓，是像皇长姐的驸马一样入赘的吗？”
千阴忽又想到在左相府她对外称是已故故友遗女，特地说道，“家夫生前性洒脱，无拘束，并不在意这些。”
少女愣住，没有再问。
“胧月心直口快，总是口无遮拦，无意冒犯三小姐。”凌燎曦适时回头，笑容带着些许歉意。
胧月，千阴想到了，原来是凌胧月，五公主。
五公主小声喃喃道，“对不起呀……”千阴笑着摇头表示无事。父母双亡当然是假的，那两人把自己扔到玥爵美其名曰历练，在千国过小日子。
此番讨论终于能告一段落，千阴叹了口气。想到前些时日看的资料与一些道听途说，凌胧月本应比凌燎曦小，却未足月便出生了，硬生生成了凌燎曦皇姐。未足月出生身体不好，花足了心思才将将养大了，虽与二皇子一母所出却不亲近，反而和凌燎曦一同长大，生来瘦弱，比起皇姐更像是皇妹。
凌燎曦……千阴又不由得偏头，凌燎曦若有所感回头对上了她的目光，笑容缱倦，移开遮在书案的手，露出了他一直写写画画的纸。千阴眯了眯眼，那是——
一只猫。
黑色的，圆眼睛点了蓝，侧着身子扭头，直愣愣望着。
“像不像你？”罪魁祸首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