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时,是在卧室,她被坐在床边的祁也抱在怀里。

    徐且谧慢吞吞抬睫看他,很久都没有说话,喉咙发酸,怕控制不住地哭出来。

    她模糊记得有一幕,身边的医生低声和祁也说着她的病情。

    大概是讲她昏厥的原因,她的躁郁症病情又反复加深。

    其实这个病是这样的,痊愈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对祁也来说,她的存在就是一辈子的拖累。

    可眼前的祁也却一如往常地问她睡醒肚子饿不饿,厨房里煮了她爱吃的胡萝卜粥,把她吻醒,从被窝里抱出来,走去餐厅。

    全程没和她说一句关于她的病情,可能他以为自己那时候没什么意识,隐瞒的不想让她知道。

    徐且谧喝过他喂来的粥,眼泪抑制不住滑下来。

    祁也一瞬变得很慌,“怎么哭了,粥很难吃么?”

    她死咬下唇摇着头,想抑制可越掉越多。

    他的人生轨迹本不该这样,陷入她带来的泥潭。

    她不仅有个病危的妹妹,自己更是一颗定时炸弹,说不定哪天彻底没救了,首先受到伤害的一定是他。

    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他都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就像现在这样,以后的日子也一样是看不到尽头的深渊。

    “那我们不吃了。”祁也低头吮掉她嘴角的残余的水意,声音很温柔地哄着:“陪我看个电影好不好?”

    徐且谧很乖又听话地被他抱在腿上,上午十一点的刺眼阳光被白色薄纱柔化,但挡不住窗外热意蔓延,绿色摇晃。

    祁也拿着薄毯给她裹起来,空调开了低档,徐徐凉风吹散闷热,她又很有安全感地趴在他怀里。

    客厅除了有电影的背景音,一切都很寂静。

    两人都没说话,直到快接近尾声,女主角死了,男主悲痛欲绝,终身未娶。

    本应该很感人的一幕,但祁也和徐且谧脸上都静地看不出表情。

    半响,徐且谧的发虚软声伴随着悲凄的片尾曲响起。

    她问:“我要死了你怎么办?”

    很久都没有听到他的回应,她转头去看,他目光还落在屏幕上,但上面早已经黑了一片。

    她以为他没听清,看着黑屏上倒映的亲密人影。

    “我要死了你会伤心吗?”

    他还是未回应,徐且谧这才察觉他不想答,咽了下紧绷的喉咙,想掀过这个话题。

    就听他哑声说:“会伤心三天。”

    徐且谧愣了一瞬。

    三天啊,那很好,如果可以,她希望他不要伤心,一天都不要,继续去过他原本的生活,认识新的人,然后忘了她。

    可是,她又不想祁也完全不记得她。

    她还在鼻酸想着,耳边熟悉的低低声音继续。

    “料理完你的后事,我就跟你去。”他语气很轻,可是抱她抱的很紧,“小猫记得等等我,我走快一点,追上去。”

    他的回答让徐且谧僵硬了很久,后来的很多天,她都没缓过来。

    而且她发现,祁也比她还要严重,几乎整晚整晚地睡不着觉,生怕她做出什么。

    她向柏雪询问,柏雪说:“这个话听起来有点偏执,也不是有点,是很!”

    “他平时性格这样吗?如果不是的话那他真的爱惨你了……”

    后面的话徐且谧完全听不进去了,她像被巨大的滚石砸中脑袋,砸的她彻底清醒过来,也疼的眼泪直流。

    祁也性格不是这样的。

    所有认识他的人都说他永远一副寡淡模样,冷清又冷性,从来没对什么没有过欲望。

    可现在他为了自己,变成了另外模样。

    他的爷爷没说错,她真的会害死他。

    这样的想法一直盘旋在她脑海,每一天都在加深。

    就连徐目欢都看出她的魂不守舍,徐且谧回过神,温声问她:“我们过两天出国好吗?”

    “……因为我的病吗?”

    徐且谧没说话,因为原因太多了,她说不清,妹妹又问:“那我做完手术,还会回平芜吗?”

    她又一次沉默,徐目欢看姐姐的样子,愧疚道:“蒋钦川和妈妈昨天去港城了,如果有转机的话姐姐就不用离开祁也哥哥了。”

    徐且谧怔了瞬,慢吞吞握住妹妹的手,“……你不要想这么多,我们还是出国。”

    妹妹还要再说。

    徐且谧生平第一次做事情那么果决,“姐姐出国都是为了自己的学业,你不愿意和我走吗?”

    “……”徐目欢垂下头。

    出了病房,她给蒋钦川说了这个事情,那边立马答应,说明天订机票回来。

    “先别。”徐且谧捏着手机的指骨发白,认真地求他,“蒋钦川,你就帮我这一次。”

    那边寂静很久,最后叹了声,说行。

    晚上回到隆礼路的公寓,刚开门就被一个怀抱搂紧。

    祁也脑袋埋到她白皙的脖颈,用力吸了吸,声音低低的,“我好想你,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也没有接……”

    听起来好委屈,徐且谧心脏猛地一缩,为了不让自己的声线太颤,声音小到后面只剩气音,“手机没电了,我也很想你啊。”

    她被他抱到沙发上,充电开机才看到祁也发了67条消息还有20几通电话。

    祁也像是怕她觉得自己黏人,拿过手机不让看,边亲她的唇角,“饿了没,想吃什么?”

    在他啄吻后要退开时被徐且谧勾住脖颈吮吻下来。

    柔软的小手划到他的裤绳绕了绕,她生涩极了,浑身泛着红晕。

    从他的喉结吻到耳垂,学着祁也待她的模样,用牙齿轻磕,声音软的发颤:“想吃你……”

    祁也突出的喉结上下滚动,下颚线崩的发紧。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主动,以前他就没办法抵抗,更不用说这样的徐且谧。

    他托着她的臀,让她慢慢吃,不要弄伤,直到全部吞下去,他急切的倾身把人紧紧抱住,和她一起沉溺其中,浮浮沉沉。

    “明天我想去港城散散心。”徐且谧在颠簸中说。

    祁也闷着声应好,“我陪你去。”

    徐且谧哭着,比哪一次都厉害,祁也吻掉她的泪,“宝宝是疼了么,我慢点。”

    她却不让,死咬着不放,贴到他耳边说:“是舒服,和你做的每一场爱我都好舒服。”

    她那么内敛的性格说出这样直白的话,让祁也心脏随着身体一起痉挛,然后什么都失控了。

    后来就太荒唐,公寓里的每个地方都被两人留下痕迹。

    回到床上,祁也进的更深,徐且谧神志不清时,他哑声问:“我们去港城领证好不好?”

    “……好。”

    深夜徐且谧被心念驱使,醒过来想下床时发现祁也还埋在里面没出来。

    她小心翼翼动了动身子,好在他睡得很熟,徐且谧愣神看了他好久,才回神去书房。

    她拿出祁也用的最多那款dv。

    数不清录了多少次,终于在哽咽中说出那句话。

    “即使有分开的那一天,以后的每一天我都爱你。”

    —

    下午四点到达港城。

    徐且谧以为会住酒店的,但没想到这里也有房子。

    两人收拾好已经很晚,可祁也格外有精力,时不时就会提醒她昨晚答应他的事情。

    他甚至提前找好了律师,不用预约就能直接办理。

    抱着她更是一夜没睡,但老老实实的,说不折腾她,哄小孩似的让她睡觉,说那样拍照会更漂亮。

    徐且谧闭上眼睛,埋进他肩颈,无声地流泪。

    第二天一早蒋钦川的电话如约响起。

    她一秒都等不了似的接起,然后和祁也说:“我要去找他。”

    祁也愣了下,低声问:“你是因为他才来的港城么?”

    “是啊。”都到了嘴边,她看着祁也此时的低落模样,到底没有说出口。

    祁也拉着她的手,很用力又怕弄疼她,眼底渐渐发红,“能不去吗……”

    “不能。”

    她完全没有一点犹豫。

    祁也咽了咽干涩的喉咙,慢腾腾松开,垂下眼睫,“好,十点不要忘记,我等你。”

    徐且谧别开眼,不敢再看他,很快跑出门,生怕慢一秒眼泪就要夺眶而出。

    她恨透了这样做的自己,可她没有别的办法了。

    祁也又一次地从烈日当空等到夕阳西下。

    他以为这一次要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还是等不到她的回头。

    但她打来了电话。

    他颤着手接起,抬眼时被天空的橘色霞光刺的发酸。

    听她用软软语调说着无情的话。

    “祁也,我们分手吧。”

    她似乎是知道他会沉默,因此继续道:“我和蒋钦川回平芜了,以后我们不要见了。”

    祁也飞回平芜的时候突然下起暴雨。

    他被淋的浑身湿透,回到隆礼路公寓。

    门正好从里打开,徐且谧站在玄关,他恍惚以为港城的一切都是他做的噩梦。

    徐且谧看向他头发还在滴水的模样,拎着行李箱的手一紧,关心和心疼的话本能地说出口,被仅剩的理智遏止。

    “正好你回来了。”她拼命咬住嘴里的软肉,铁锈味蔓延,把手里的钥匙递给他,“这是你别墅的钥匙,其他锁的密码你就换了吧。”

    祁也半响没有动作,缓缓抬眸,声音早已沙哑不堪,“不想和我结婚那就不结……”

    但能不能不分手?

    他的话被徐且谧截断,“我当然不想!”

    徐且谧耳朵嗡鸣声尖锐不停,她厌恶极了此刻对他恶语相向的自己。

    “我都是骗你的,我从来就没喜欢过你,现在我妹妹的病得到转机,我也在变好,你对我来说没我任何利用价值了,我为什么还要和你在一起。”

    祁也心口疼的微弯下身,“就一点都没有喜欢过我吗……”

    “……”徐且谧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再次昏厥,“蒋钦川还在楼下等我,你让开。”

    徐且谧猜可能是蒋钦川三个字刺激的他突然变得狠戾。

    紧紧握住她的手腕抵到门上,已经分不清他脸上是泪还是雨水。

    他咬牙切齿地问:“不喜欢为什么和我做.爱?”

    近到鼻尖相触,徐且谧不敢直视他,颤着声:“所以我不是个好女孩,不值得你为我这么付出,下次不要找我这样的了……”

    祁也看她纤长睫毛氤出水汽,神情怔住。

    徐且谧感受到他卸了力道,拎着行李箱迈出。

    下一秒,听见祁也在身后叫她名字。

    “徐且谧。”

    她身子顿住,但没有回头,因为回不了头了。

    他低哑的声音继续:“这辈子都不会有人像我这样爱你了。”

    徐且谧想,那是她的报应,她得受着。

    走出公寓的那一刻,她被暴雨淋透,走在空荡无人的街道。

    因此没人听见她的啜泣,崩溃和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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