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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我继续编。

    “这个割猪草的大鹅,有一天,他在房顶捡了个鼻子。”

    “……”孔雀睁开眼睛,面无表情。

    我思路渐渐打开了:“这个鼻子……”

    然后我就给她讲了一个割草大鹅大战蒜头鼻子的睡前故事。

    孔雀深呼吸。

    “讲完了?”孔雀问我。

    我点点头,自己觉得很满意。

    “晚安。”孔雀说。

    “好。”我说。

    “……”

    “……”

    “鸩鸩。”孔雀坐起身来,叫住搬凳欲溜的我。

    “再讲一个吧。”孔雀的脸在晃动的烛光中,宛若鬼魅。

    “就一个。”

    “好吗。”

    113

    孔雀缩起膝盖,变成小小的一团。

    “就讲上次那个山洞的故事。”

    她知道我最喜欢看她抱成汤圆。

    “好吗。”

    她的脸贴着膝盖,侧着,看我。

    “那个不是讲过很多遍了吗。”

    我放下搬凳,挠挠头:“今天太晚了,明天还有考试,再不睡的话……”

    “我就喜欢那个。”孔雀抱着被子往床里面挪了挪:“我床大,你把你被子抱过来,快点,早点讲完早点睡。”

    我想了想,是这个理。

    “那就讲最后一个。”我说。

    “嗯。”

    她老老实实缩在被子里,靠着墙躺好。

    旁边就是关着的秋窗。

    很安静。

    那就讲最后一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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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我一出房门她就嚎。

    “啊啊啊啊你快点啊啊啊!啊啊啊鸩鸩啊啊啊有鬼啊啊啊啊啊啊!”

    我抱起被子,刚准备往她那儿走,就停下来了。

    放下被子,蹑手蹑脚,出门。

    踩着今早刚种下罂粟的田土,扒窗户。

    就看见孔雀张着嘴在嚎,一边嚎还一边往门那瞅。

    特别假。

    我一掌推开窗户:“哇啊啊啊啊啊啊!”

    吓她。

    她扭头,脸可白。

    看见我像虾一样,挂在窗台上。

    笑弯了腰。

    她说你怎么这么闲呢。

    是啊。

    那时候,我们怎么这么闲呢。

    闲得一个故事就能讲上十八九遍。

    闲得暑假作业从来都在开学前一天晚上写完。

    闲得晚上并排躺在谁的床上,睁着双眼。

    谁先睡着,谁做早饭。

    讲完山洞的故事后,我等了很久。

    我说孔雀我看见星星了,你看见了吗。

    她不说话。

    我啄她的脸。

    她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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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我挺惨的。

    我家有个传家宝,到我这,丢了。

    小的时候不大懂,后来想起来了,就一直在找。

    但它被藏起来了。

    他们在我出生前就将它偷走,几方势力停止战争,不惜一切代价绞杀鸩鸟。我爹追得最紧的时候,孔雀的父皇甚至愿意将它拱手相让。

    亲自带兵,交给龙皇。

    当然,这份觉悟也毫无保留地传给了孔雀,所以很多事情其实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不死不休。

    我感到绝望。

    不止因为孔雀的背离,还为自己的弱小。

    为了那个神秘的月亮。

    据说,在它出现之前,所有人都想长生不老。

    后来——平安就好。

    “你真的想要?”九岁的龙三皇子坐在旁边的笼子里,手脚戴铐。他眉目清冷,一双眼睛蓝莓般带霜,绷着脸,在用牙咬。

    “当然。”

    我用指甲划开手腕,鲜血直淌。

    他愣了一下,就看见我把身上的镣铐扔掉。血液将锁链腐蚀,我搓了搓手,开始卸门上的锁。

    我撕开笼子,隔着铁栏看他:“那是我的月亮。”

    “带我出去。”天游盯着我:“助我成王。”

    “你还有两个哥哥。”我不得不提醒他。

    “都是你的。”他居然笑了。

    “我知道,你很想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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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杀你哥。”我一边把血往笼子上抹,一边和他套近乎:“你还太小。”

    “你也一样。”他别了别手腕,露出青紫的瘀痕:“你这么矮,上小学了么。”

    我眯眼,微笑。

    “我十岁了。”我扯烂他手上的锁:“乖,叫哥哥。”

    “你确定?”他脚铐还在,被我拽起来的时候,还站不大稳,但的确……

    “我比你高。”他说。

    我一把抓住他的领子,盯着他,把手上的血擦在他的衣服上。

    “那你加油。”我拍拍他的脸:“我们鸩鸟最喜欢长得壮的。”

    “肉多,还耐嚼。”

    于是我们同时闭嘴,微笑。

    神奇的是,我们第一次沉默,就和之后无数次一样,危险,默契,不被任何人知晓。

    而这沉默,来自鸩鸟。

    来自海洋。

    还有“美人计划”的饵料——

    孔雀。

    我未来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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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与天游算不上好友,却有着最为默契而危险的关系。

    我们沉默着挑拨离间,互相插刀,把一盆盆血水泼向对方,头上脸上,手上身上,血色浸染着我们素色的衣裳,染成艳红。久了,就成了黑的。

    他是真想杀我我也真想杀他,但每当要得手的时候,总会发生点什么。

    然后各退千里,来日方长。

    这些孔雀是不知道的。

    她和很多人一样,刚开始以为我俩只是脾气暴躁,同性相斥以至于一见面就要把对方干倒。

    后来觉得像是积怨已久,再加上双方羽翼渐丰位重权高,打起架来心狠手辣命也不要,疯起来,拿着百万大军随便赌掉。

    努力吃下对方送来的弃子,并把己方碍眼的垃圾杀掉。

    第一个被杀死的龙,名叫青女。

    龙皇的长女,太子的胞妹。

    星辰钦定的龙皇,十四陌海的金条。

    我和天游趁着黑夜,跑到离海最远的沙漠。

    炖了锅汤。

    “这就是龙么。”天游端着碗,自言自语道:“好像也没有什么不一样。”

    “我觉得吧。”我咬了口瓜,躺在地上:“也就比蛇劲道那么一点儿。”

    “下回再有,可以红烧尝尝。”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我只是…没有想到……”他又从锅里捞了块骨头。

    “原来这就是生命。”

    “不放盐,就没有味道。”

    118

    有时候,干坏事儿后即使逃到天涯海角也没个卵用。

    我和天游在沙漠偷嘴儿的时候,被骆冰王的探子发现了。

    骆冰王是骆驼沙洲的首长,是悍刀的父亲,我的姨父——据我所知,他刚和烈酒结为盟友。

    在饭前我就让野火传信给烈酒,说他弟弟也在沙漠。

    哦,烈酒是龙族太子,我们锅里炖着的,就是他的双胞胎妹妹。

    天游还在往汤里加醋。

    我说我吃饱了,先走一步。

    他说行。

    一离开他的视线,我就脚底抹油。

    哈哈哈红火火恍恍惚惚。

    没跑两步就听见烈酒的怒吼、天游的剑啸。

    我躲在乌云里,身边劈里啪啦的闪电缠绕,这是龙族干仗时引发的天地异象,挺好看的。

    “鸩儿。”表姐在我身后,声音颇为无奈,我回头,见她背生六翼,手上却拎着双板斧。

    像杀猪的。

    “你太皮了。”悍刀说:“留下吧,不要再走了。”

    我往下又看了一眼,见两龙相斗,烈酒更强。

    “姐,你要嫁给烈酒吗?”我指着那条咬断天游尾巴的赤龙问她:“眼光不错,比我要好。”

    我抹了把脸,变成翎术的模样,反手掐住表姐咽喉:“姐,你别动。”

    “我不杀你。”

    我押着表姐坠在地上,对上烈酒的眼睛,哆哆嗦嗦。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你你你放开开天天天天天天游……”

    指甲掐进表姐脖子,开始流血。

    “翎术……”烈酒双目赤红。

    烈酒刚一动作,我就开始尖叫。

    “你别过过过过来!”我开始喊:“不然,我就杀杀杀杀杀……”

    断了尾巴的天游,面无表情。

    呸了一口血。

    “操你妈翎术。”他说:“杀了我姐,还动我嫂子。”

    “哥。”他拽着烈酒,颤颤巍巍站起来,指着我,哭腔:“杀了这个畜生。”

    “闭嘴,天游。”烈酒用袖子狠狠擦了擦嘴角,恶狠狠地瞪着我:“不要多嘴,而且——”

    “都是兄弟——你操谁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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