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咱们继续说器官买卖的事情——除去小部分用于常规医疗的器官移植,拥有“可融合任何血统用于强化自身”这一bug的骆驼一族,才是器官买卖的最大受益方。

    比如悍刀,她是我的表姐,虽然很少和我玩,但我小时候还是挺亲她的。

    但她是骆驼那边的长公主,很少能出骆驼沙洲。

    而我在鸩鸟祖宅,中间隔着三个大海。

    谈不上亲近,这年头关系都淡,两边离得远,也没什么的动力去找她。倒是孔雀时常想起她,让我有空去骆驼沙洲看看。

    “骆驼混血很好玩的。”孔雀一边给我剪头发,一边说:“你表姐今晚来信,问我在罗仑有没有关系,她想买几对翅膀,问到我这……大概是想避开父皇。”

    “这个节骨眼上,父皇是不会出口巨型羽翼的,她想买的话,只能从罗仑走私——哦,罗仑是黑市,你不知道也很正常。”

    “骆驼?我只知道他们能炼体,具体的倒是不清楚……”我装傻:“他们是吃啥补啥的么?现在还出口翅膀的好像还有些沙鸥之类的小型水鸟,那些不够么?”

    “你以为他们跟你一样啥都敢吃么。”孔雀一剪子削掉我翘起的呆毛:“骆驼想飞的话,得往背上剌个口子,然后再把刚割下来的翅膀往里面怼——就跟插秧似的,快得很。”

    我哦了一声,没什么反应。

    “虽然巨翼的那几族站在父皇那边……”孔雀捋我的毛:“但,算上咱们,还有七家不省心的,父皇心也真大,真以为只要咱们打起来,他就安全了么。”

    “听说骆驼还能融金属,记得朝露殿那个刺客吗,他的骨头镀了一层钢化膜,如果能量产的话……”

    “他们如果融了鱼鳃,还能下水。”孔雀又拿剪刀比划了一下,继续说:“你表姐不仅给我递了条子,我那几个皇兄皇姐他们应该也有……”

    “照你说的,骆驼那么厉害,居然这么多年都走不出沙漠?”我有些不耐烦,向后瞟她。本来我不想让孔雀知道我插手了那边的事情,但孔雀对翅膀的怨念远远超过了我的表姐。

    可有些事情,她不能沾,就是不能沾。

    “除了条子,她是不是还给你东西了?”我皱着眉头,一看孔雀那样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就很烦:“溶血丹不是什么好东西,谁爱吃谁吃去,不许眼馋。”

    “以后骆驼的事你不用管了,让祖戚处理。”我盯上镜子里的孔雀,真是的,不盯着她她就不知道听话:“东西给你父皇送去,连着条子一起。”

    “还不到时候,装点儿乖没坏处。”我转过身,仰头,看她:“知道了吗?”

    “器官贩子,呵,还混血。”我想了想,终究是没忍住——冷笑:“就一杂种,还敢来找你?”

    孔雀不说话了。

    只有剪刀咔嚓的声音。

    许久。

    她忽然笑起来。

    还哈哈哈的。

    “怎么了?”我有点莫名其妙,转头:“笑什么?剪秃了还是出血了?”

    “没,我就笑你。”孔雀扶着椅背笑弯了腰,剪刀乱颤,刀光晃眼。

    “装乖装得那么失败,还好意思说我。”

    “昨天才和我说你们学院要野餐,今早骆凛王就死在河里。”

    “晚上悍刀来信找你,你这懒东西从来不愿意看信,信全送我那里我不看都不行——哎,鸩鸩,你说,就你这样的,还想装乖说这和你没关系?”

    “嗯?”孔雀揶揄不已,她弯腰,凑近耳朵,小声比比:“鸩鸩,悍刀说她大伯死无全尸,哪天一定当面谢你——不过这几天她得帮她爹要抢王位,就先给你送了点礼。”

    “知道你不吃别人的东西,就给了八车蓝银,说是让你自己买点儿——还说罗仑若是有货,别忘了你那表姐就行。”

    “鸩鸩?你要不要挣扎一下?”孔雀捏我下巴,趾高气扬,笑得像个狐精:“说不定我就手下留情——不剪秃你?”

    我屏住呼吸,坐直,双手放置于膝。

    就可乖巧。

    怎么看怎么乖巧的那种。

    “不是我不带你。”我一本正经,咧嘴,笑出十颗干干净净的小白牙齿。

    “骆驼真不好吃——下回有龙,一定叫你。”

    135

    监狱走廊的外墙上,有三幅彩色的拼贴画。

    它们是用不同种类的苔藓培养出来的,一副蓝白撞色的竹林,一副深绿浅绿的章鱼,还有一副,是仙人掌,长在粉红色的沙漠里。

    孔雀来的时候,我正躺在牢里,隔壁的鹈鹕在罚站,还把牙刷藏在嘴里。

    “鸩鸩。”孔雀眼巴巴从石缝里看我。

    见我摊在狱友身上,和她摆手,说没问题。

    狱友是皇后要杀的大猫,一只好看的黑豹。我看他一身好毛油光水滑的,看着就想躺,但它有点害羞,不让。

    我就揍了它一顿。

    “你饿不饿,这有大馒头,我给你扔。”说着就把她白莹莹的小臂伸了进来:“你接着点,听见没有。”

    孔雀见我没动静,又补了一句:“不要挑食。”

    “不要。”我摊在黑豹身上,一点也不想动:“有排骨没——宝宝不吃馒头,整点儿大骨头也行。”

    孔雀静了一下。

    下一刻,馒头扔过来了。

    我和黑豹都没有动。

    然后它就砸在了我断裂的腿骨上。

    我没吭声。

    “鸩鸩。”孔雀缩回手臂,露出一只眼睛,在那个碗大的窗里。

    “不能因为进了监狱,就不要脸皮。”孔雀一本正经:“几天不见,怎么还自称‘宝宝’了?”

    “‘宝宝’是我室友。”我坐起身,去够那个馒头,再塞进黑豹嘴里:“我新认了一个大哥,可壮,肉还多——可惜这儿没有锅……所以我们就成了好朋友,是吧?宝宝?”

    我揪黑豹的耳朵,气得它闷声嗷嗷。

    “鸩鸩。”孔雀的声音隔着石墙,听起来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

    “你受伤了。”她敲墙:“是不是。”

    我愣了一下。

    说是。

    “伤到哪了?”

    孔雀瘪了一会,声音有点小。

    像是哭了。

    我就说我腿断了,站不起来。

    她说你就不能坚强一点说你什么事也没有吗。

    她说你这时候就不能骗骗我吗。

    “你这样我真的……好难受啊……”孔雀趴在墙上哭地吸气:“鸩鸩……怎么办啊……我真的……不知道啊……”

    “你看着办吧。”我无所谓地瘫在黑豹身上,头枕着他厚实的脊梁,就像躺在热乎乎的大沙发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一公主都没办法我一平民老百姓又能怎么样。”

    “要不你先回去吧,洗洗脸睡一觉,明天早晨到菜市场买点儿小油菜——顺便看刽子手把我的头砍下来,哎,孔雀,我跟你说你到时候可得站远点。”

    “千万别让血溅你衣服上了,有毒不说,还特别难洗。”

    136

    一个女儿是否能狠下心来,反抗父亲,要看这个公主能失去多少东西。

    在这件事上,孔雀无疑是悲哀的。

    她本可以像寻常人,或者说,是一般公主那样,安分守己地接受她自己的命运:被父母忽视、毒打、长大后就嫁给人渣……但不幸的是,她很小就被人推去,过另一种活法。

    一种看似是她自己选择的自由,其实,也只是那张大网上微不足道的诱饵,之一,罢了。

    孔雀半生懵懂,从未理清这乱了的线团。

    也因祸得福,凭着绝望的冲动,挣扎着,扯断了那根最细的线。

    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也注定了她的辉煌,与绝望。

    她去探监前还心存侥幸——她知道,只要他想,他就能做到。

    她虽然没法救他,但他是可以的。

    他可以拧开铁索,跺开城墙,再去杀个叛贼,将功赎罪……她相信父皇只是气昏了头,没人舍得杀死最后的鸩鸟。

    而一同长大的羁绊,使她产生了错觉,以为他本就与她相生相伴。过度的依赖使她失去了做出决定的力量。

    而现在,鸩鸟终于在她面前,露出了最为残忍的模样。

    他逼她,在这个有可能成为他最后的夜里,成长。

    “你要平庸——还是绝望?”

    “选吧,孔雀。”鸩鸟的戏语在她的耳畔回响:“我都依你。”

    “你是选我——”

    “还是那些无聊的、可笑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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