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日阿洪带着一众俘虏回了朝,大肆庆功。

    可东渊这里却炸开了锅。无论是飞鸽还是快马,所有的消息像雪花般地飘向王城、飘向王宫,夏侯府、南宫府……

    大家似乎习惯了一直以来的胜利,觉得东土边境就是固若金汤的存在。这场战役的失败,将人们从习以为常的世界中拉了出来。

    只能说世间没有什么是一定的,如果说有一定,那一定是有人在默默地付出、维系。

    王宫得知了消息,大王看了看密保,对失利的原因和结果,哼地冷笑了一声。

    夏候府得知了消息后,夏侯敦心中一凉,急忙召集幕僚连夜讨论直至天亮。雄鸡报晓,看着众人散去,夏侯敦的眉心终于疏散开了些。

    南宫府不知是应该喜是忧。喜的是,南宫皓这几年的战绩终于有机会得到了大家的关注,现在街头巷尾都在称颂南宫皓的勇猛善战,而不再是那个杀人如麻的黑面将军;忧的是,打败仗的毕竟是南宫军,后续如何处理,让人担忧。

    上官宏原本就深染重病,咳嗽不止,现听闻东土边境因为贸易问题,两军开战,如今又打了败仗,心中甚是担忧,一口气没顺,直接晕了过去。

    “姐姐回来了!”上官明兴奋地跑进了父亲的房间,见父亲昏倒在床上一动不动,吓得连忙大喊:“姐姐,快来,父亲晕过去了!”

    上官欣连忙跑到父亲的床前,急忙吩咐喜鹊快去喊医生,自己往上官宏的仁中用力地掐了下去。

    “哎呀。”上官宏被一掐,一口气终于喘了上来。

    “父亲,您怎么了?”上官欣焦急地看着父亲。

    回想上一次与父亲这么亲近,还是出嫁前,自己坐在父亲的床头和父亲说着体己话。

    因为自己的母亲去世早,上官宏为了不让孩子们受委屈,也为了悼念亡妻,坚持又当爹又当妈,对上官欣尤其爱护。

    “欣儿,是你吗?为父想你啊!”上官宏揉了揉眼,拉着上官欣的手说。

    “父亲,是我。”看着病重、消瘦的父亲,上官欣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

    “孩子,你为什么回来呀?家里可能会有大事发生。”上官宏叹了口气说道。

    “父亲,您说的什么话?弟弟妹妹还小,您又病重,我怎么可能置身事外。”上官欣将枕头垫在上官宏身后,让他坐得舒服些。

    “爹爹,医生来了。”上官明拉着郎中进了屋子。

    “让医生在前厅稍后,这会我好些了,我要和你姐姐说些话。”

    “哦。”上官明应了一声,带着郎中前往前厅候着。

    “父亲,家中会发生什么事啊?”

    “你可晓得昨日土番和东渊打仗了?”

    “嗯,听说了,好像还吃了败仗,也不知道南宫军会受到什么处罚。”说到此,上官欣面露担忧之色。

    “是呀,你可知道为什么打仗?”

    “这背后是有什么隐情吗?”上官欣吃惊地问道。

    “这就是我愁的事啊。我们与土番一直贸易顺畅,可近期,总有货物在路上被掉包的情况。按理这种情况发生,我们也就认赔了,可这次被掉包的是吐番王室采买的珠宝,价值连城啊!咳咳……”说到此,上官宏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父亲,别着急,先喝口水,慢慢说。”

    “我原本打算南下去看看情况,可因受了风寒,一直没动身。可今日听说,往常一直打胜仗的南宫军,居然败了!要是追究起来,我们上官家可怎么担待得起啊!”

    “父亲,你莫要着急,明日我便起身去敖沧城看看情况。”

    “你?这次南宫皓和你一起回来的?”上官宏好奇地问。

    “没有,这次他派了10个亲兵和我一起来的。”上官欣怕父亲担心,就没细说其中的来龙去脉。

    “那不行,你一个姑娘家出远门,多不方便啊!”

    “没事,随我来的亲兵头领是南宫皓的得力贴身卫士,力大如牛、武艺高强,如果有什么需要出头的事,拜托给他便行。”上官欣摸了摸老父亲布满皱纹的手,安慰道。

    “嗯,也行。毕竟明儿还小。”上官宏叹了口气说道。

    “父亲放心,再过两年,明弟弟就能为您撑起这份家业了。”上官欣笑了笑,接着说道:“我这就修书一封,和南宫皓说明情况,尽快收拾南下。”

    说罢,上官欣喊来上官明和医生,自己匆匆出了门。

    可直到酉时,上官欣才从外面风尘仆仆地回来,这可急死了喜鹊。

    上官欣一进门,就被喜鹊拉住,抱怨地问道:“你这大半天去哪了?阿虎和他的弟兄们都准备好了,就等你,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小姐,你的眼睛怎么通红啊?”

    “没事,我在外面吃过东西了,即刻上路。”说罢,二人照旧换上小兵的服装,由阿虎一行人陪着,直奔敖沧城。

    路上,阿虎看出上官欣的担忧,便放慢速度,安慰道:“夫人,您莫担心,这敖沧城是我们大本营的所在,你需要打探什么情况,尽管和我说,没有我们南宫军不能解决的问题。”

    “谢谢阿虎。”上官欣信赖地点了点头。

    话说夏侯家知道了夏侯骏被俘的事后,飞鸽传书吐番的密使。

    深夜,密使再次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阿布查书房里。

    阿布查吓了一跳,连忙走上前去,问道:“不知密使今日到访,可是为了夏侯公子的事?”

    “你知道就好。你可知道你犯了打错!”密使因为夏侯骏被俘,被丞相在信中怒斥办事不理,所以愤恨地看着阿布查说。

    “密使,我们都是按照您吩咐的去做的呀!”阿布查一脸委屈地应道。

    这个老狐狸!密使愤愤地想着,但为了能在王爷那将功赎罪,便忍下一口气,接着说:“夏侯公子所在何处?身体是否有恙?”

    “密使放心,夏侯公子被我们安排在王宫的偏殿,因为战场上受了一点伤,此时正在养伤,不便行动,待伤愈,时机成熟,我们立即送贵公子回朝。”利木子连忙应道。

    “好,王爷正在朝堂上安排相关事宜,届时也请你们积极配合!”

    “密使,我们只是合作关系,您这一句配合,不知从何说起?”利木子看了一眼阿布查,转头应声道。

    “放心,我们什么时候让你们做过亏本生意!这次我们将借此机会铲除你们的心头大患。”密使冷笑了一声,接着说:“你们这次打仗打得是不是很开心啊!”

    阿布查和利木子互相对视了一下,利木子连忙赔上笑脸说道:“静等密使通知。”

    黑衣人点了点头,一转身,又消失在了夜幕里。

    南宫皓不知,一场阴谋将慢慢笼罩着他。

    “阿洪,你去哪里呀?”珍娜紧紧跟着神秘兮兮的希日阿洪。

    “嘘,我去做一件秘密的事。”希日阿洪带着两个随从,还有一个担架,在夜幕中急匆匆地赶着路。

    “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吗?”珍娜调皮地压低了声音说道。

    “行,走吧,不过你可不能和别人提起今夜我们做的事情哦。”希日阿洪看了一眼珍娜,满是宠溺地应道。

    “嗯嗯,我保证不说。”珍娜抬起手放在胸口,许诺道。

    四人不一会就来到了军俘营。

    军俘营里一片寂静。毕竟关押的都是俘虏,大家垂头丧气地靠着牢房的墙壁坐着;有的人扯了一点杂草索性倒下睡闷觉。

    南宫皓的军队,这么多年是何等地荣耀,只有自己捉俘虏,没有自己做俘虏的道理。

    士兵们气不打一出来,翻着白眼看着新提拔的副统领李二。

    “那些软脚蟹们纷纷‘撤退’了,就留我们这些傻瓜,还在英勇奋战,结果被返回的吐番士兵来了个打包抄。真应了那句话: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啊!”有的老兵实在觉得憋屈,大声喊了一嗓。

    李二也是一肚子委屈。自己明明和朱斌说明了厉害关系,朱斌偏要逆着来,叫他一个副统领怎么办。

    他抬眼看了看对面关押夏侯骏的牢房,心里也是气不打一出来:自己不会打仗,还要来个改革;改革就算了,还要把会打仗的周将军赶跑;赶跑周将军也算了,还要任命那个只会拍马屁的朱斌。这下好了,战场上撑伞,不射你射谁?万一你死了,我们这些小兵还不知道要面临什么后果呢!

    回想自己出生入死了多少回,终于凭本事做上了侦察小队队长。明明只能靠本事的人,非要学别人溜须拍马,自己就是是牛学马拉屎,尾巴翘不起,不伦不类!唉,想到这里,李二又气又悔又脑,两手狠狠抓挠头发,最后索性抱着双膝,埋头生闷气。

    希日阿洪一行人开到了战俘营门口,示意珍娜在门口等着,他和侍卫们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来到夏侯骏的牢房门口,看守早就赶在希日阿洪开口吩咐前,打开了牢房门,底头哈腰在前带路。

    “你,醒醒,别以为装死,就可以逃脱审问。”希日阿洪对着牢房里的夏侯骏大声喊到。

    “来人,既然走不动,抬也要抬去审讯室。”希日阿洪一挥手,侍卫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夏侯骏抬上了单架。一行人又大摇大摆地出了牢房。

    见夏侯骏被带走,李二心内五味杂陈。

    “阿洪,你这带出来的是什么人啊?”珍娜见他们竟然不是押解,而是抬了一个人出来,心下甚是好奇。

    “嘘,”阿洪看了看左右,在珍娜耳边轻声说道:“这是东渊国丞相的大儿子,夏侯骏。”

    “他这是怎么了,脸色惨白,气息微弱好像还很微弱?”

    “这个吗,还要怪我不好,我在战场上猜他是东渊军国大将领,就朝他射了一箭。”

    “你用你那射熊的箭射他?”珍娜长大嘴吃惊地问道。

    “这也不能全怪我。你知道,常人打仗么,看到有敌人冲上来,总要躲一躲、避一避吧,可他就站那里,一动不动,像个靶子,结果就我被射中了。还好当天风有点大,箭射的有点歪,擦过肺部,伤了些皮肉筋骨。”希日阿洪摸了摸脑袋,笑着说。

    “我们土番这么多年,和东渊有大量边境贸易,和平相处,国泰民安,我们也不想两国发生什么争端。”珍娜若有所思地说着。

    “可不,所以大王吩咐我悄悄地把他带进王宫偏院,好好救治,希望他能挺过这晚。”

    “为什么要说挺过这晚?”珍娜不解地问道。

    “药师来看过了,说他身子底子好,就是有些感染,这会高烧不醒。如果能挨过今夜,烧退了,他就没事了。”

    “哦哦”,珍娜点了点头,不由得担心地看着单架上的男子。

    在火把的照映下,珍娜才看清担架上的人。

    此人虽然全身粘着尘土,但也难掩他黑亮垂直的头发,白皙的面庞上,斜飞的剑眉,英挺的鼻梁,削薄的嘴唇,无一不透着高贵与优雅。修长高大却不粗矿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雄鹰,孑然独立、冷傲孤清。不禁看得有些出神了。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男子。如果说见过,可能也是在梦中,那个她一直在找寻的像雄鹰的男子。

    “珍娜,”阿洪见她有些出神,轻轻拍了拍她,接着说:“王宫到了,天色很晚了,你回去休息吧。去偏院的路我认识,你不用带路了。”

    “哦哦,是呀,到家了。”可珍娜不知为什么,对这个陌生男人有些依依不舍,从心底还想再陪陪他。

    可见阿洪这么说,她想了片刻,接着说:“你也别太辛苦,安置好他,也早点回去休息,昨天打仗辛苦了。”

    阿洪从来没有见珍娜这么关心过自己,猛然间愣在那里,心里像有个小兔子在狂跳不止。

    “珍娜,其实我…”阿洪真想和珍娜说,自己很喜欢她,希望她能给他一次机会。先前每每说到这里,总没有勇气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了,你很累了,快回家吧!”珍娜推着阿洪那宽大、结实的后背,小跑了几步。

    今天能听到珍娜关心自己的话,阿洪已经很满足了。他和随从简单吩咐了几句,变扭头和珍娜挥了挥手,出王宫回家了。

    珍娜朝阿洪离开的方向面带微笑,不停地挥着手。在树下待了一会,估么着阿洪应该离开后,左右看看无人,便一弯腰,朝夏侯骏住的偏殿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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