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顾颜与沈朗潍成婚不过几日,典狱司就抓到了成霁安。顾颜算了算,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她得赶在典狱司抓人前,探出被绑娘子的藏身地点来。

    因案子已经转到了典狱司,其他被绑娘子的信息,也全转了过去。顾颜不想与沈朗潍再有瓜葛,只能从红儿这边着手调查。

    王妈妈这些日忧思过多,身子渐渐不大好了。顾夫人怜她,就准她回家歇着。也巧,她家就在临安街,与仁心馆距离不远。

    顾颜、云月在医馆露过面,与街坊四邻打听成霁安的重任,自然就落在云朵身上,这也是她的擅长。

    她自己则与云月去了王妈妈家。

    王妈妈住在临安街秋实巷,她二人才到家门口,就发现门是虚掩的,轻轻一推就开。她们相视一眼,随后走进院中。

    院子里出奇的静,云月怕她还睡着,便压低嗓子,轻轻呼唤一声:“王妈妈在家吗?”

    随着声音落下,院子东边的屋门,吱呀一声,开了。

    推门的是王妈妈。两人见她面容憔悴,瞧着就病殃殃的,精神也不如那日好。也难怪,亲生骨肉失踪好几日,连个音讯也无,她一个妇人家,能撑到现在,已实属不易。

    “小姐怎么来了,我们这穷酸地方,小姐可莫要嫌弃。”王妈妈说着,就领她们进了东屋。

    她又找来干净的布,先擦了擦凳,才搬给顾颜坐。

    顾颜见她强撑着精神,一只手还暗暗扶着桌,才能勉强站稳。“王妈妈坐下说话就好,我来只是想了解红儿的情况,您不必拘礼。”

    云月也瞧出王妈妈身体不适,见她还是拘谨,只亲自扶她坐下。

    “王妈妈,这是红儿的房间?”顾颜见屋中装饰粉嫩,不像王妈妈这年纪会喜欢的。

    王妈妈点点头:“这屋一直是红儿住,我实在惦念她,这才搬过来。自她爹去后,我一个妇人才把她拉扯大,一天清福也没享,就……”王妈妈越说越激动,眼泪又唰唰落下来。

    云月赶忙递给她一方手帕:“王妈妈放心,红儿她会回来的。”

    顾颜站起身:“这屋里的东西,可曾动过?”

    王妈妈用帕擦干泪,声音还有哽咽:“除了这床,其他地方我没动过,还是红儿在时的样。”

    顾颜环视四周,这屋子与寻常娘子的闺房别无二致,虽到处悬挂着香囊,可红儿在品香坊做工,香囊多些也属正常。

    她又来到妆台前,发现台面上摆放一个精致的锦盒,与那些朴素的首饰相比,显然格格不入。

    她拿起锦盒问:“这也是红儿的?我可否打开来看看?”

    王妈妈瞧了眼那锦盒:“应该是吧,小姐你放心打开就是。”

    顾颜微微一笑,随手打开了锦盒。出乎她的意料,这锦盒里装的既不是首饰,也不是珠宝,竟是一小坨香料。

    顾颜拿出香料,在鼻边闻了闻,是熟悉的香味,与仁心馆那日点的,应是同一种香。看来自己还得去趟品香坊!

    王妈妈见顾颜拿着香沉思,就开口问她:“小姐,这香是有什么不妥吗?”

    顾颜将香料重新放回锦盒:“并无不妥,我只是觉得这香很新奇。”

    “这孩子,从小就喜欢摆弄香料,所以年岁一到,就去了品香坊做工。红儿她性子纯良,与人又友善,如今怎么说失踪就失踪了!”王妈妈又是一阵哭诉。

    顾颜见王妈妈伤心,也不忍再问勾起她的伤心事。只等她情绪稍微稳定后,两人才告辞离开。

    王妈妈亲自送她们出巷,顾颜没走几步,又想起些事来,赶忙叫住王妈妈:“王妈妈,你们平日里常去哪家医馆看病?”

    王妈妈大致指了指方向:“就是街尾那家仁心馆,临安街的街坊大多都去那里。”

    顾颜再问:“那郎中品性如何?云月身子不太舒服,我想带她去看看。”

    顾颜身份贵重,若她身子有恙,自会有名医照看。可如果冒然向王妈妈打听成霁安,也怕引起不必要的怀疑,她只好又拿云月当挡箭牌。

    云月立马会意:“我近日总觉得身子乏。王妈妈,那仁心馆开了有多少年?郎中人品怎样?口碑又如何?”

    王妈妈回她:“仁心馆在临安街开了二十余年,原先一直是成老郎中坐诊。自从他五年前去世,这医馆就交由他的养子打理。成郎中年纪虽轻,可是医术精湛,临安街谁有个头疼脑热,还是习惯找他瞧。”

    顾颜道:“养子?成郎中不是亲生?”

    王妈妈点头:“大约十年前,成郎中才来的仁心馆。”

    云月继续帮顾颜打听:“想来他二人也是亲戚关系,成郎中才会过继过来。”

    王妈妈摇摇头:“这个我还真不清楚。”若换作从前,她肯定要与云月八卦一番。可如今她女儿生死未卜,她哪还有心思管别人是不是亲戚。

    “红儿失踪前也是去的仁心馆?她与成郎中关系如何?”顾颜不解,若照王妈妈的话,成霁安在仁心馆有十年,他若想绑架红儿,为何要等到现在。每日去医馆看病的也不少,他又为何只绑架那些娘子?

    “成郎中医术精湛,人也好说话,看诊价钱十分合理。红儿自小有啥病痛的,都找成郎中看,她应该不会换别的医馆。”红儿失踪前几日,王妈妈一直在顾府,她也不敢把话说太死。

    “我大概了解。王妈妈也快回去歇着,我带云月去瞧瞧,你不用再送。”顾颜见问得差不多,便与王妈妈告了辞。

    两人才刚拐出巷,就见云朵朝她们走来。

    顾颜招手:“打听得如何?”

    云朵得意回她:“那成郎中今年二十有五,还未娶亲。自成老郎中去世后,这医馆就由他打理。家境虽算不上富贵,可毕竟有间医馆,吃喝倒是不用愁。街坊们对他的评价,也是妙手仁心,无不赞叹。”

    “就没别的了?”云月见她打听来的消息不多,以为她又藏着掖着,想卖关子。

    云朵想了想:“还有几个卖菜的大婶,倒是很热情,说了好些夸赞成郎中的话。”

    云朵虽比她们小一岁,可也出落的亭亭玉立。成霁安还未娶妻,有这么个妙龄的小娘子主动打听,她们怕是误会云朵瞧上了成霁安,这才一个劲说他好话。

    顾颜笑了笑:“快午时了,咱们先回府用膳,一会儿你们陪我去一趟城西。”

    “小姐想去品香坊?”云月跟在顾颜身侧,边走边问。

    顾颜点点头:“那锦盒里的香料,与仁心馆点的香是一样的。若是寻常香也罢,可这香……我总觉得事情太巧。”

    “那香很特殊吗?”云朵好奇问她们。

    云月也是不解:“小姐,那日我也在,我并没闻出医馆有焚香啊?!”

    顾颜微愣:“你闻不到?”

    云月又认真回想了下,确定点了点头。

    顾颜原本还只是奇怪,如今看来,这品香坊是非去不可了……

    等她们回府后,距顾府不远处的暗巷中,有一人影也随之快步离去。

    典狱司议事堂,沈朗潍与刘恒义还有其他几个司卫,正围在长桌前商讨案情。

    林成快步走进来,双手作揖禀报:“统领,属下今日在仁心馆外盯梢,发现一个小娘子私下打听成霁安的情况。我偷偷跟踪,竟发现她与顾小姐碰了头,还是在受害者殷红家巷口外。”

    沈朗潍微微蹙眉:“你的意思是,她去了殷红家打探?”

    林成跟在沈朗潍身边久了,知道统领会问得仔细,特意做足了功夫才来:“属下查过殷红的资料,她自幼丧父,与寡母二人相依为命。她母亲恰好在顾府做工。”

    刘恒义在旁开口:“据属下所知,衙门那边只将殷红的案子列为普通的失踪案。咱们的人虽问过一次,也不过是寻常询问。顾小姐那边,会不会只是凑巧。”

    刘恒义见过成霁安,虽算不上绝色,可也是翩翩君子。说不定是那顾小姐看上了他,才会故意与之亲近,盛京城里这种事见得还少嘛。至于殷红,她母亲在顾府做工,顾颜前去探望也是说得过去。

    最关键的是,典狱司费了整整一月的功夫,也是才查出成霁安这条线。顾颜不过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还能比典狱司更早洞悉不成。

    沈朗潍却不认同:“林成,仁心馆那里你派旁人去盯,你只去顾府外守着那位顾小姐,无论有任何异样,立即来禀。”

    “是,统领。”其实林成是认同刘恒义看法的,可统领与他下了命令,他也只能照吩咐办事。

    “统领,你觉得顾小姐与绑架案有关?事关重大,咱们要不要先知会圣上一声。”顾颜是宰相千金,身份贵重。如今朝堂,除了圣上,刘恒义想不出第二人来震宰相。

    沈朗潍抬手示意不妥:“只不过普通的绑架案,何故惊扰圣上。顾颜与绑架案有没有关,等查过才知,先别打草惊蛇。”

    刘恒义:“属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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