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颜强忍下怒:“我只想救出被绑架的娘子,况且,典狱司与我也并非良配。”

    沈朗潍虽不解她母女二人究竟打什么算盘,可顾颜的话,确实引起了他的注意。典狱司对外一直都以失踪案定论,从未提过“绑架”二字,看来这顾小姐还真有些本事。

    “沈某也想听小姐一言,不知小姐对此案有何看法?”

    顾颜并未正面回他:“统领也知我今日去了户政司,成霁安的资料,想必典狱司只会更全。”

    她这话意思很明确,想要线索那就拿成霁安的资料换。

    沈朗潍被她反将一军,对她手里的线索更有了兴趣:“典狱司的资料并不外传,可若顾小姐真有线索,沈某愿为小姐破例一次。”

    沈朗潍冷面判官之名,可不是平白无故来。他做事向来雷厉风行,严于律己,对待罪犯更是杀伐狠绝,毫不留情。能让他破例,顾文远心中也不免嘀咕,自己是不是该听夫人所言,让顾颜进典狱司历练历练。

    他思忖片刻后,与沈朗潍道:“沈统领,正如夫人所言,小女冒然插手典狱司的案子,实在于礼不合。况且,要她一人查那绑匪,我心也忧。明日早朝后,我自会向圣上禀明,让阿颜进典狱司,协同沈统领办理此案。”

    顾颜与沈朗潍不约而同站起身。

    “爹爹,阿颜不同意。”

    “顾大人,此事是不是还需斟酌。”

    看着眼前二人同时拒绝,顾文远面上略有尴尬,还是杨柯站出来解围:“穆亲王曾任典狱司统领,阿颜作为他的门生,入典狱司乃合情合理。沈统领也不必担心,我杨珂的女儿,什么苦吃不了!”

    她又来到顾颜旁,接着道:“你曾与阿娘说,想救回王妈妈的女儿。如今你肩上担的可是被绑娘子的性命,阿颜是否应顾全大局,慎重考虑呢。”

    杨柯的话不错,红儿与其他娘子能否摆脱前世宿命,全在顾颜一念之间。

    顾颜看向沈朗潍。

    沈朗潍,你既轻视,不想我进典狱司,我就偏要证明与你看,我不是你想的那般一无所能!

    “阿娘,是女儿思虑不周,或许典狱司真能助我早日侦破此案。”

    典狱司助她?沈朗潍失笑,这顾小姐还真是,真是自命不凡。他倒想看看,她究竟有何本事!

    “顾大人,圣上那边还劳大人禀明,在下只在典狱司恭迎顾小姐。典狱司还有事忙,就先不打扰。”

    顾文远起身亲自送了沈朗潍出府。顾颜进典狱司任职一事,算是暂且定下,只等明日早朝后,再由圣上定夺。

    夜幕,清音阁。

    今晚的月正好,清辉洒满整个小院,静谧且安稳。顾颜让云朵搬了椅,自己则坐在廊下,呆望着看向远方。她心里清楚,圣上会应允爹爹的请求,待明日圣恩谕下,一切就成了定局。

    重生这些日来,顾颜已经极力克制自己不再想前世种种,可奈天不遂人愿,等她任职典狱司后,她还是要再次面对沈朗潍,面对这个上一世让她又爱又恨的人。在外人前,她学会了伪装,可她能骗别人,却独独骗不了自己,原来早就千疮百孔的心,竟还会痛。

    她又抬眼望向那轮月,它还是与前世般高高在上,远观不可亵玩。虽她没确实证据证实,那劫狱人是沈朗潍派来,可事也未免太巧。而且谋害之人目的已达到,除了他,顾颜真想不出第二人来,会这么迫切想自己死,毕竟谋害皇子的罪名认实,他与定国公府不免也会波及。

    如今唯一的线索,便是那名劫狱人,顾颜临死前的无心之举,没想竟成了弄清真相的唯一途径。在仔细想,能在沈朗潍身边,是不是也更好找寻那劫狱人……

    云月、云朵得了消息,知道小姐会去典狱司任职,那日她们是见过沈朗潍,且一看就知不是好相与的,如今又见小姐愁容,更是替她着急。

    她二人来到廊下一左一右陪在顾颜身旁,也不说话,就只静静陪着。

    顾颜看懂她们心思,笑了笑:“我没事!你们说,圣上会给我安排个什么职位?”

    云朵弯下身子,帮顾颜捶腿:“不管什么职位都好,总之不会低过那沈统领。”

    云月笑拍她脑门:“统领已是典狱司最高职位,按你这么说,小姐过去不是直接管辖典狱司了。”

    “这样最好!我怎么瞧,都觉着沈朗潍不如咱们小姐有本事。”云朵继续哄着顾颜。

    顾颜握住她二人手:“等我去了典狱司,恐不会再清闲,你们跟着我怕要受苦。其实,你们若想留在府里,我也可以帮你们。”

    云朵小脑袋连连摇头:“小姐,云朵不怕苦,小姐在哪里,我就跟小姐在哪。”

    云月也附议:“小姐,典狱司都是男子,有我们跟着,你做事也方便。如今小姐空降典狱司,他们怕也不会服,小姐身边还是要有自己人。”

    顾颜会心一笑:“好!以后咱们三人一心,争取早日救出那些娘子。”

    翌日,才下早朝,顾文远就去御书房同圣上禀明此事。他人一直呆到巳时末,才将将返回顾府。

    杨柯一直在卧房等他下朝,一见他回来,便帮他褪下官服,问道:“老爷,圣上如何说?”

    顾文远将官帽放在架上:“圣上算是同意了。只是职位……”

    杨柯明显着了急:“职位如何?”

    顾文远笑笑:“夫人不必急,圣上看重穆亲王,知阿颜是王爷门生,特赐阿颜特使一职。”

    杨柯不解:“特使?”

    “典狱司暂无空缺,圣上便特设一职,让阿颜协助典狱司破获此案。虽无实权,但因圣上亲封,与统领还算高一品级,且不用事事受他约束,足可见圣上重视。”顾文远说起这些,眉眼尽是喜色。

    杨柯也是松了气:“阿颜进典狱司,我还怕职位太低,她会受人排挤。如今圣上开恩,想来典狱司那帮人也不敢太造次。”

    顾文远早早就去上朝,回府又说了这些,如今觉得口干舌燥,便坐下饮了口茶:“夫人既怕阿颜委屈,又为何坚持要她去,留在府里不是很好。”

    杨柯也随他坐:“留在府里有什么好,我是早早嫁了你,活该困在这后院半生。如今再想,还真是悔不当初。”

    顾文远见她气,赶忙说好话哄:“是为夫说错话,夫人莫要气,一会儿去见阿颜,她见你我如此,也不会安心去典狱司任职。”

    杨柯:“阿颜何时任职?”

    “明日!”

    “明日?”

    “爹爹,我想早些去典狱司,这案子拖的越久,那些被绑的娘子处境就越危险。”顾颜生怕再出变故,只想尽早侦破此案。

    顾文远垂眸思忖:“也不是不可,都是为案子,想必沈统领也无异议。”

    他看向顾颜又接着道:“阿颜,此去典狱司,你不可再肆意妄为,还要时时警醒,多顾全大局。”

    顾颜自是明白他的心意:“爹爹,你说得我都记下,我在典狱司只管查案,其他不关我的,自是不会参与。”

    典狱司在天子脚下主管刑狱,权利极大,这也导致多方势力都在里安插了自己人,稍不留心,就会卷入权利斗争的漩涡。

    杨柯不以为然:“我都打听好,沈朗潍接任统领来,第一件便是肃清蒋丞磊任时的争权风气。若非这样,你觉得他‘冷面判官’的恶名,是如何得来,还不是得罪了人,别人才会暗暗编排。”

    蒋丞磊于穆亲王卸后上任,可还不过一年,就被圣上罢免,圣上还亲封沈朗潍继任典狱司统领。

    “不管如何,阿颜小心些总是要的。对了,此去典狱司,你可想好带谁?”顾文远想为她安排两个武力高强的随身服侍,但又怕她用不惯,便就让她自己做决定。

    顾颜看向身后:“就带云月、云朵她们去就好,她们曾与我一起查案,对这案子也熟,我有事也好安排。”

    杨柯也是此意,她觉得顾颜身边得有个知心的,至于她的安危,派侍卫暗自护着就好。

    “老爷,就听阿颜的,让云月、云朵随身伺候。你们两个,定要护好小姐左右。”

    云月、云朵欠了欠身,同声道:“是,夫人,奴婢定当护好小姐。”

    顾文远先行派人去了典狱司知会,沈朗潍他们得知顾颜申时就到,对此也表示了期许。

    典狱司,除了在外办案脱不开身的,其余人不论官职大小,此时都聚在议事堂,等着顾特使大驾光临。

    刘恒义身为副使,自是不服这位空降的特使。“统领,这顾大人一句话,顾小姐不仅成了特使,还要压咱们一头,底下的兄弟们可都憋着不服呢。”

    沈朗潍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他是喜是悲:“她的特使可是圣上亲封,你告诉底下人,别让他们生事。”

    刘恒义也是出身世家,他虽一直屈居副使,可也真心钦佩沈朗潍的能力,心中并无不服。如今冒然杀出个顾颜,还压他一头,他自是不服:“想想被一个女子这般压着,别说兄弟们,就是我也不服!”

    沈朗潍闻言,轻笑一声:“圣上能让她来典狱司,自是有圣上的打算,你我既为臣子,领命即可。倘若她真没本事,案子一直不破,不用圣上下旨,她自己怕也没脸留下。”

    刘恒义点点头:“统领所言极是,像她这种千金小姐,哪里就会办案,还不是做做样子罢了。”

    “统领,特使已到堂外。”一司卫快步走进议事堂,打断他二人的谈话。

    沈朗潍收起笑:“快请进来。”

    众人听见司卫的话,都望向大门那边,想一睹特使的风采。

    随着议事堂大门打开,只见顾颜一袭暗红色腾云祥纹骑装,发髻也只用玉冠简单束起一个高马尾,显得她人十分清隽干练。云月、云朵也是身着精简,并无女子服侍的繁琐。

    顾颜步步坚定,并未回应众人的目光,她径直走到沈朗潍身前:“成霁安的资料,不知统领是否已准备好?”

    典狱司其余人见她如此直接,只觉得她目中无人,不由心生反感。

    尤其是刘恒义:“顾特使一来就要成霁安的资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典狱司成了媒人馆。”

    其余人听刘恒义所言,顿时哄堂大笑起来,嗤笑声夹杂着不屑,他们全没将顾颜放进眼里。

    顾颜早知他们会刁难,也不理会,只认真看着沈朗潍:“成霁安在齐州的资料,统领可有?”

    沈朗潍淡淡一笑,吩咐林成:“去拿成霁安的资料来。”

    众人见沈朗潍开口,这才停止了笑。

    沈朗潍看向顾颜:“如今典狱司的人都在,特使不妨将你查到的线索说出,我们也好一同商讨。”

    顾颜知他在试探,只环视堂下众人:“想必典狱司已经跟踪成霁安数日,也知仁心馆每日有不少患者看诊,有没有人能告诉我,他为何要绑架那些娘子,动机又究竟为何!”

    人群里有人开了口:“还不是那些娘子漂亮!绑架不外乎两点,一是为财,二是为色。失踪娘子的家人一直未收到绑匪要求赎金,显然他就是贪图那些娘子的美色。”

    此话一出,人群里不断有人出言附和。

    顾颜无奈摇了摇头,继续问他们:“成霁安来盛京多少年?又在仁心馆独立看诊多少年?”

    林成此时拿来了资料:“这个我知道!他是天佑十三年来得盛京,约是五年前他养父去世后,就独立看了诊。”

    顾颜点点头,来到刚才开口那人身侧:“如你所说,成霁安是贪图美色,可为何他整整十年都不曾动手。若他怕养父得知,那五年前便可随心所欲了,又何苦等五年后的今天呢!”

    那人被顾颜问的哑口无言,却又不想在人前失了面子,只呢喃一句:“许是没遇到合心意的娘子呗。”

    顾颜没继续逼问他,只转身看向沈朗潍:“沈统领也是觉得如此?”

    “今日大家也算见过特使,典狱司也不只这一件案子忙,刘副统领、林成、王安、赵达留下,其余人都散了去忙,特使可有异议?”沈朗潍面上带着似有似无的笑,与顾颜客气道。

    顾颜应允:“一切听统领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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