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楚山进宫面圣,兹事体大,就是他沈朗潍,也不敢轻易应下。倘若楚山居心叵测,意图对圣上不轨的话……

    沈朗潍:“你拿什么保证,若你见了圣上,就可了却这场风波。”他要楚山毫无保留与他说明一切,否则,他万不能答应此等无理要求。

    “沈统领还真是谨慎。”楚山无奈一笑,“你无非怕我包藏祸心,会与圣上不利,若此,统领可算安心。”

    楚山话毕,就拔出佩剑,一个挽剑招式出,他竟在自己左右手腕处各刺了一剑,鲜血瞬时顺手滴下。他握剑的手亦使不上力,佩剑随之掉落在地,发出刺耳的脆响。

    “楚兄!”连亦和扶住即要倒地的楚山,满目充斥着不解。她不理解楚山为何要自残,不理解他为何执着见圣上。他完全可以逃,亦完全有能力逃,去寻一个世外桃源,逍遥一生,不再理会这世间凡尘事,岂不快哉。

    沈朗潍与顾颜也被他所为惊到,尤其沈朗潍,楚山刚那两剑意味着什么,他比任何人都懂。自断筋脉,对一个习武之人来说,就等同于废了武功。

    楚山会以此自证,沈朗潍不由从心底对他钦佩。

    “沈统领,这下你可安心让我去见圣上了。”楚山面容苍白,声音也是虚弱,能听出他是忍了多大的痛。

    沈朗潍以指为器,即封住了他的心脉,以免他失血过多,性命危殆。“你这么做可值得?”

    楚山强忍出一抹笑:“没有值不值,只有愿不愿!”

    沈朗潍叹了一声:“我先找人为你医治,这时辰圣上也快早朝,等早朝后,我便寻机会带你进宫面圣。”楚山这般模样,怕还没至宫门处,就会被太子的人盯上。若想安全带人进宫,怕也要筹谋。

    顾颜看了眼伤重的楚山,与沈朗潍道:“只有一匹马在,我们四人也骑不下,不如你先带楚兄去医治,我与亦和在后跟着就好。”

    连亦和也是点头附和。

    “可……”就剩她两个娘子在,沈朗潍不免担忧她们安全。

    顾颜明白他的顾虑,便道:“如今天已大亮,我们也会走官道,你等到了,就派人来接,应无大碍的。”

    沈朗潍思忖良久,眼下这情形,确实再无更好的解决方法。“那你事事小心,我会派吴忧、吴颉来接。”典狱司还未来及肃清,沈朗潍暂不敢冒险。

    “派吴忧、吴颉来?”与他暗线接触的大好机会,顾颜又怎会放过,于是道:“也不必非他二人,谁得空谁来就好,相貌差一些也不打紧,以你名字为号,我自懂得分辨。”

    她这话,就差告知沈朗潍,你派个脸上有疤的暗线来。沈朗潍也察觉出她似有所图,可一时又不明她为何对自己暗线有兴趣。当下,也不是询问的好时机,他便将此记在了心底。

    “你不想他二人来,我便派何潋来接,你见过他,也可少了不必要的误会。”

    他话已至此,顾颜也不好再拒,只能道:“一切听统领安排。”

    “楚兄。”楚山与沈朗潍上了马,连亦和不舍唤了一声。

    楚山回头,淡然一笑:“记得你答应我的。”

    说罢,滚滚尘烟起,两人纵马远去。

    山中不宁,顾颜不敢多留,忙与连亦和往山下去。二人在官道又走不久,就见何潋赶马车来接。

    “顾特使,连小姐。”何潋跃下马车,与她们客气一笑。

    “有劳小哥来这一趟。”顾颜与连亦和上了马车,就与何潋吩咐:“劳烦小哥送我们去连府。”

    “特使言重,属下这就送您过去。”何潋一跃坐上马车,他一鞭下去,马儿就朝连府方向快速奔了去。

    “亦和,沈朗潍虽是冷酷,可胜在言出必行,有他在,楚山应会安全。”顾颜见连亦和忧心忡忡,便宽慰她。

    “还有,昨夜之事我不敢瞒连伯父,我先陪你回连府,也是该与他老人家解释一切。”

    “大哥中毒身子还未痊愈,而今,我又被人掳劫,爹爹怕是急坏了。”连亦和无谓一笑:“太子以我为质,逼楚兄至别苑露面,再伺机暗杀,这样阴险之人,若他得了那位置,才是我大晋之祸。”

    顾颜急忙摇头,示意她车外还有何潋在。

    昨夜事发突然,顾颜只忧心她的安全,也没仔细琢磨此事,这会儿心安下来,才得空细想。太子既派人挟持,也就料到亦和会知晓一切,他如此不计后果,说明,他本就没打算放过亦和。

    “等回连府后,此事还要与连伯父从长计议!”

    何潋习武,驾马速度要比寻常车夫快上不少,还不到半个时辰,马车就到了连府外。

    两人下了马车,却见连昌平的马车正候在府外,接着就见他由小厮搀扶着,急急忙忙往府外赶。

    “爹爹。”连亦和快步与连昌平奔去。

    连昌平见连亦和平安归来,脸上即露出笑:“亦和,你可算平安归来,我正想去典狱司打探消息。”他眼下乌青,额间还有发丝缠绕,一看就是整夜未眠。

    连亦和垂眸:“女儿不孝,让爹爹担心了。”

    连昌平宽心道:“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顾颜也走过去:“连伯父,这里风大,我们不如回府再聊。”

    “阿颜话不错,咱们快回府详聊。”连昌平笑说着,就要迎人进府。

    顾颜先让了他们父女进,她却转身又回到马车处:“小哥,你可知沈统领去了何处?”

    何潋瞧了眼四周,确认无人跟踪后,才与顾颜小声道:“公子在外亦置了别苑,他回沈府找了方先生,此时,应在别苑与楚山医治。”

    顾颜点头:“我这里也安全,沈统领处怕也缺人,你且回他身边吧。”

    公子还予了任务,连府有侍卫在,顾颜应是安全:“那特使一切小心,何潋先行告退。”

    顾颜颔首,在目送他离开后,才回身进了连府。

    她刚进厅,就听连昌平问亦和:“昨夜那黑衣人是谁派来?天子脚下,他们竟也胆大包天,当街掳人。”

    连昌平见她迟迟不肯答,就知这事并不简单,他先命了侍婢退下,转而问顾颜:“阿颜,你来告诉连伯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连伯父,您先别急,亦和昨夜吓坏,阿颜此来,就是想与您告知一切。”她接着来到连昌平身边,小声道:“昨夜那伙黑衣人,是太子派来。”她将除梁越国虎符外的其他有关事宜,全与连昌平和盘托出。

    “连伯父,太子那里,怕是不会轻易放过亦和。”

    “楚山人又何在!”连昌平面上看着还似平静,可他身子在听到是太子掳劫时,那一瞬间的颤抖,顾颜全看在眼里。

    “他人如今在沈统领处。”顾颜如实道。

    连昌平顿了片刻,是笑看向连亦和:“你折腾了一夜,先回房休息休息。”

    连亦和愧疚垂下眸:“是女儿连累了爹爹。”

    “我们父女,何苦说什么连累不连累,为父在朝堂这些年,不过小事一桩,这还难不倒我。”连昌平笑慰着,劝解着,生怕连亦和心中再添郁结。

    “阿颜,你忙活一晚,我让下人收拾一间屋,你不妨留下歇息一日。”

    顾颜:“连伯父盛意,爹娘在府怕也担忧,我就不留下打扰。”

    “我派几个侍卫送你回府,这路上也安全。”连昌平思虑是周全。

    “王福。”

    推门进来的,却并不是管家王福:“老爷,府里来了人,貌似身份不凡,门房拿不定主意,便进来请,王管家见您在忙,就先过去看看。”

    现在时辰还早,若是平时,连昌平也应是去了礼部,因着连亦和生死不明,他才告了一日假,这会儿,又会是谁来拜访。

    就在他沉思之时,王福急匆匆跑了来:“老爷,太子府来了人,说是拜见老爷。”

    连昌平、连亦和、顾颜纷纷面露恐色,太子这时候派人来,究竟有何目的。

    “人如今何在?”连昌平问王福。

    王福:“奴才将人领去了正厅。”

    “亦和,你先回屋,且让为父去会会他。”连昌平语带怒意。他这一生矜矜业业,从不搞结党营私那一套。太子为笼络,也曾多番试探,可他都不为所动。而下,太子为除楚山,竟不顾他还在朝,对连亦和痛下杀手,纵太子身份尊贵,可他又怎能不恨。

    “连伯父,我记得正厅后有一侧室,也可从花园进,阿颜有一不情之请,我亦想侧耳倾听。”顾颜也是不懂太子此举又是何意,想要一探究竟。

    连昌平沈思默想许久:“亦和你陪阿颜一同去那侧室,看看他们到底想耍什么手段。”

    沈朗潍别苑

    方世瑜替楚山包扎好伤口,连连啧道:“还真有人待自己如此狠心!我虽帮你止了血,也帮你用了药,平日里生活倒不成问题,可若还想耍剑?”他又连连摇头,以示可惜:“你这手算是废了啊!”

    “让你来医治,哪里来这些废话。”沈朗潍不耐烦斥他一声。

    “刚去沈府请我时,你可不是这般态度,你这分明是过河拆桥。”方世瑜暗暗不满道。

    沈朗潍桀然一笑:“我听说你与太医院那几位前辈颇有交情,带个学徒进宫去拜见,这个面子他们想必会给你!”

    “你想要做什么?”方世瑜看他这笑,就知他不怀好意。

    沈朗潍挑眉看了楚山一眼:“这位与你做学徒,你瞧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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