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颜并不善医理,看药方这种事,还得是方世瑜来。

    她将药方递还谢优然,同她并肩往前走:“还好然娘跟来,若我自己,怕就遗失这线索了。”不过是张药方,廖盈为何要藏这么深,这其中,定是有重要的因由在。

    “跟公子身边久了,多少还是学了东西。”谢优然的回答虽不谦卑,却也不是高傲,让人听了,只会佩服她的坦诚。

    此时正值戌时初,西边天空的云还是耀眼的金黄,而东方,月华星辰已经等不及上演,两者交相呼应,看得人心旷神怡。

    美景当前,很容易使人放松戒备心。顾颜抓住机会,问谢优然:“然娘与沈公子相识很久了?”

    谢优然点点头:“自小便相识。”

    顾颜笑了笑:“然娘仪态万方,论武功,那也是拔尖,留他身边做个暗线,岂不是屈才?”

    “义父授我武功,无非想我有能力自保,并不喜我抛头露面。当初还是公子求他,他老人家才准我下山。至于做暗线,那是我自己喜欢,只我自己喜欢的,又何谈屈才!”

    谢优然字字潇洒,顾颜都不禁羡慕起她的肆意来。做自己喜欢的,仅仅就这一点,不知要羡煞多少身不由己之人了。

    顾颜接着试探:“然娘义父也是沈公子的义父?”她实在疑惑,这位神秘的义父,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前世她嫁与沈朗潍两年,都不曾听他谈及一次。

    “公子他连义父都与你告知了?”谢优然意味不明看了顾颜一眼:“义父隐居山林,从不过问世间俗事。他曾特意嘱咐过,不许公子与外人道明他的身份。”

    顾颜怕徒曾误会,忙与她解释:“他只是偶然提过一句,并不曾与我多说什么。”

    谢优然笑一声:“我不过唬你,瞧你这副紧张样子。公子的嘴有多严,我还是了解。你今日问了我这么多,我也想问你一句?”

    顾颜:“然娘想问我什么?”

    “你对……”谢优然其实想问她对沈朗潍的想法,可转念一想,这毕竟是他们的私事,她冒冒然寻问,也属冒昧。最主要,万一弄巧成拙,顾颜以为是沈朗潍命她试探,两人之间再起嫌隙……

    她喉咙一滚,忙改口一句:“你对许立青又怎么看?”

    顾颜摇了摇头:“他定是有事相瞒,且看他言行举止,当年秦画一案廖盈的供词,怕也不能尽信,这里许是还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啊!”

    廖盈当年作供为何会怕?许立青口中所指“不可能”,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等她们回府后,天已经完全黑。顾颜心中惦念着药方,连自己院子也来不及回,直接便与谢优然去寻方世瑜。

    还好,方世瑜在。他接过药方只看了一眼:“这药方是医治眼疾的。阿颜是从哪里看的大夫?这家医馆以后还是不要再去了。”

    “为何?”顾颜不解问他。

    方世瑜:“此药方无功无过,虽有缓解双目看不清物体的功效,却也是治标不治本。不出几月,病人的眼疾就定会复发。那大夫既能与病人开这药方……”他无奈叹息一声:“他的医术可是有待商榷啊!”

    “治疗眼疾?”顾颜垂眸思索着:“药方是在廖盈房中寻出。若是许父患有眼疾,他在军中几十年,不可能不被人发现,他如今依然在军中任职,故患眼疾的,绝不会是他。而许立青在做学徒前,定是要接受检查,若患了眼疾,大夫也不会收他为徒。如此,便只有……”她眼眸瞬间一亮:“方先生,廖盈的验尸记录,可有记载她患有眼疾?”

    方世瑜:“就算她生前患有眼疾,死后只凭验尸,是觉察不出的。”

    顾颜想了想:“这样,就只能靠沈公子了。”

    沈朗潍在蔺相廷处是用了晚膳才回,才到院子,就有小厮回禀,说顾颜曾来看过。

    他抬眼看了时辰,是亥时二刻,想来她还没歇下。脑海里才起了去寻她的念头,双腿就等不及,已经迈出了院子。

    星星点点,月华满地,今夜不止是月,就连这星也是透亮。

    沈朗潍三两步就到了顾颜住所,见里面灯是亮的,顾颜还没有歇下。他又闻了闻身上的味道,还好,酒气并不算重。晚膳时,蔺相廷拿出珍藏的酒,他不好驳面,就陪着饮了两杯。

    第一个发现沈朗潍的是云朵。她从屋里出来,正想打水与顾颜沐浴,远远就见院外站有一人影。她神经立刻紧绷起来,这时辰,莫不是有贼人进来?

    她牢牢抓紧手里的盆,将它当作武器般,慢慢与那身影靠近。不想那影竟同样是往里来,就在两人即将碰面之际,她一个抬手,还没等反应来,手里的盆就听哐当一声,飞出了老远,接着便是沈朗潍那张阴沉的脸。

    “沈,沈统领。”云朵抬起的手依旧,满目都是惶恐。

    沈朗潍无奈叹了一声:“你家小姐可在?”

    云朵放下手,缩着脖子小心道:“小姐在,劳统领在此先等,我立马去回禀小姐。”她接着就欠了身,也不抬眼看沈朗潍,只快跑着进了屋。

    不久,顾颜竟是亲自出来了。

    她的发髻已散,只用了发带简单将发束在身后。衣服也是轻便的,只与外又多穿了一件纱褂。

    “沈公子怎这时候来?”

    沈朗潍微微一笑:“才到了院,就听小厮说,阿颜曾去寻我。想来你还未歇,便就赶了来。”

    顾颜:“公子快些进屋吧。”

    沈朗潍:“今夜月光甚好,阿颜不如与我去逛一逛,也好交流彼此得的线索。”

    顾颜也是有事要他相助,便就应了下来。

    沈府内湖边筑有一亭,赏月是最好的,两人便决定往那里去。

    轻风徐徐,两人并肩走着,清冷的月光打在他们身上,与地面投映出最美的曲线。

    “阿颜,你是为了何事寻我?”

    顾颜将今日在许家发现尽数与他告知:“公子,我想以典狱司的名头,向采青堂要许立青的资料,再问清他究竟为何被停了诊。还有,再与陇南各大小医馆问询,看廖盈是在何处取药,以及询问她的病史。”

    沈朗潍目光沉沉:“阿颜,你是怀疑廖盈患有眼疾?”倘若真是如此,那她口供就不可信,但她又为何作假供词污蔑秦画呢?

    顾颜:“我也只是怀疑罢了,一切还得看问询结果。公子,殿下可有借到冯寻、魏向通往来的账目?”

    沈朗潍应声:“账目看着问题不大,可有些数目,明显是有错漏。我已将账目交由信赖之人核算,明日就该有结果。”

    顾颜点点头,只简单回了一个“嗯”字。彼此在交流完寻的线索之后,接下来,便是悄然无声的寂静。

    虽静但不尴尬,不仅不尴尬,反而气氛还有些和谐。

    顾颜隐隐闻出他身上似有酒气飘来:“公子是饮了酒?”

    沈朗潍没有瞒:“相廷相邀,我便陪着饮了两杯。阿颜是不喜我饮酒?”

    一提起酒,顾颜不禁想起前世来,原来沈朗潍的薄幸,早就有迹可循。

    新婚当夜,他喝的酩酊大醉,连盖头都没来及掀,放着貌美的新娘不顾,倒头就睡了过去。

    此后,他更是以公事为由,直接宿在了书房中。还是祖母得了消息,狠狠说教一通后,沈朗潍这才不得已搬回了卧房,却也一直没有碰她。顾颜那时只沉浸在新婚之喜,对他所为丝毫没有怀疑。

    直到一日,两人在祖母处用晚膳,也是饮了两杯酒。等回府后,顾颜便觉身子有些燥热,在看沈朗潍,他同样也是,只是症状比她还要重些。

    只见沈朗潍脸颊处布满了通红,那双眸里亦多了些许不明的情欲……

    顾颜这时才明白,祖母的酒,怕是掺了使人动情的药了。

    “阿颜?”沈朗潍见顾颜一直不回话,轻轻唤了一声。

    顾颜淡淡回了一句:“只不耽误案子的情况下,公子想饮多少,就饮多少,这岂是我能做主的。”

    沈朗潍有些茫然,刚还好好的,怎突然就生了气?两人已经走到湖边,亭子就在眼前。沈朗潍先迎顾颜进去,才想开口解释,刘宇、郑文却在此时跑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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