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见溪将时间花在了那本书上,他看到了一半,本来想一口气看到结局,可惜最后他困到两眼一闭就睡着了。

    等他再睡来已经是下午了,对面的沙发没有程愈的身影,就扶手上的毯子孤零零地在那。

    看来林姨他们已经找人把程愈的病房收拾好了,应见溪赶紧从床上爬起来,哥哥留下的作业还没写完呢。

    从上次见过程愈后,日子大概平静了那么2个月,应见溪跟着林柏学习,学完就找妈妈聊天,一天下来后,傍晚他就坐在窗台听着歌写作业。

    余晖落下,应见溪抬头看到窗外的夕阳,他想起他没进医院长住前,那时的他很小,只零碎记得老家那片土地上角落的老街破旧得不行,风吹落一家商铺的淡红色的灯笼,连带着吹散了地上堆积的枯叶,吹得沙沙作响。

    尘埃覆盖每一个角落,青苔从壁缝蔓延到石阶,远处孤山的背后藏着掩面的夕阳,昏黄的光就像现在。

    应见溪正处在怀念过去中,莫名的视线从窗下袭来,他探头往下望,程愈拿着画板又坐那颗树下,第一次见她也是看她在树下和父亲读书。

    她一对上应见溪的眼睛就移开了视线,一门心思全在画画上。

    这让应见溪更好奇了,听林柏哥哥说,程愈的母亲是个有名的画家,林柏哥哥还给他看过程愈母亲的成名作《卄鸟》。

    应见溪除了感觉漂亮,实在无法理解其中的深意,那她在画什么?她会和她母亲一样厉害吧。

    半晌,程愈被看得不耐烦了,抬头冲着上面的应见溪一字一句道:“再、在、上、面、看、我、就、挖、你、眼、睛”

    离得太远,应见溪听不清,从她夸张的口型看出了她想说的,他转念一想,不让在上面看,那就去下面,最好是直接坐在旁边看。

    应见溪起身拿起外套,趁人没注意直接从顶楼一路溜出来。

    程愈见他走了,轻哼一声,心想这人可真胆小,不就是让看他立马就走了呗,就是走了嘛。程愈一面在心里这么想,一面又觉得哪里不得劲。

    算了,爱咋咋,程愈抛开这些认真对比着妈妈留下的废稿,虽然是废稿,但对她来说有太多需要学了。

    “你画的吗?好漂亮”应见溪在程愈疑惑的目光下坐在她旁边。

    程愈有点意外,至少他人还凑合,有点眼光,那坐就坐吧,她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道:“有些是妈妈画的”

    看着程愈把两人画的分出来,应见溪沉默住了,刚刚看到那些画里有的鬼画符,还以为是程愈母亲偶尔的抽象派,他当时真心觉得程愈画板上那张学得很像很抽象。

    敢情那些鬼画符全是程愈的杰作,程愈母亲原来没什么抽象派画风。

    “你的更漂亮点”应见溪尽量扯出笑容,还是表扬一下她吧。

    一听这话,程愈皱起眉,脸色变得很难看:“我妈妈的更漂亮”

    “嗯?”应见溪差点没反应过来,此刻才想起程愈是个唯妈妈主义者,谁都不可以比过她妈妈,她自己都不可以。

    “好好好,我刚才眼光不行,现在再看一下”应见溪装模作样一张一张看起来,最后认真道“哇!你妈妈的画真的好漂亮啊”

    程愈闻言是发自内心的骄傲,脸上的笑都绷不住了。

    奇怪?好像掌握了某人不得了的命脉。应见溪撇嘴跟着她笑,注意到她有副画没有临摹母亲,是她自己的灵感。

    应见溪拿起来问:“这是什么?我看你的画都是描摹母亲,那这张为什么不一样。”

    “这是一个地方,叫纳木错”程愈解释道:“妈妈很喜欢,可我没去过西藏,听爸爸说,那是很大很美的湖泊”

    程愈一一拿起其他的画继续道:“妈妈喜欢却没画过,我不明白,但我好奇那是个怎么的湖,说不定就长我画那样。”

    “网上不是有照片吗”应见溪想到哥哥就教他网上可以搜到很多风景。

    程愈“啧”了一声,无奈道:“你真没半点自己的观念,别人拍到的呈现的是别人眼中的纳木错,我心中的纳木错要用自己的眼睛亲眼看”

    应见溪还没回话,对面有人突然拉开二楼窗户冲他们大声喊道:“你们两个干嘛呢!”

    等两人朝声源看去,程沂羽扒着窗就要往下跳,幸好旁边的林柏死死拉住了他。

    “两个小鬼胆挺大,都生着病还敢跑外面!”

    “沂羽你冷静,先别跳,小孩看见容易模仿,千万别跳啊!”

    “别拉我,我今天要把他俩一起逮了”

    “有楼梯!还有电梯!别走窗!”

    “哦豁”程愈生无可恋看着发火的爸爸,转头略带惊讶道“你也偷溜出来,没跟人说?”

    “呵呵”应见溪尴尬笑了笑“没想到你也是,我以为你不会干偷溜的事。”

    程愈耸耸肩,一边起身收拾画稿一边说:“我也认为你不会”

    好嘛,这奇怪的默契,没等程沂羽杀过来,两人赶紧收拾东西又跑了回去。

    程沂羽眼睁睁看两人跑了,赶紧挣开林柏追上去,林柏看着一大两小火急火燎地,也认命跟了上去。

    应见溪和程愈率先坐电梯到了顶楼,听见楼梯传来的脚步声,程愈拉着他往自己的病房去。

    “现在起你不许说话,都听我的”程愈一说,应见溪瞬间闭紧了嘴巴。

    程愈推着应见溪,按住他躺在床上,接着扯开被子把他罩住,只留他的半个脑袋。

    “我们还不如出去被说两句”应见溪小声道

    “我爸爸肯定在气头上,这时候被说,不知道要被骂多久”程愈偷偷躺到窗台上,把窗帘拉上遮住自己。

    “我这样装,好假哦”应见溪忍不住吐槽。

    “蠢,还有柏哥在,他聪明着呢”

    脚步声越来越近,两人都大气不敢出,程沂羽跑上顶楼,左右各看看后对林柏说:“林柏你找见溪,我找程愈”

    他直冲冲往程愈病房去,林柏见状还是跟上他。

    程沂羽刚走到门口就透过门上的一方玻璃看到里面的小脑袋,他下意识放缓动作不敢出声,愣了一下才回过神。

    两小鬼跟他玩这套,程沂羽一握上门把手,林柏就及时来了。

    “你干什么”林柏往里看了一眼,心下明了,二话不说把程沂羽拉到走廊中间的落地窗前。

    “他俩躲呢”

    “没,孩子说不定是玩累了,一回去肯定就睡下了”

    “骗我?他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

    “小孩的友谊你不懂,你又不常来,你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

    程沂羽一时无语,掉转话峰:“不行,我还是觉得他俩在躲的”

    “我也说不行,孩子真累了,别吵”林柏半点不肯让步。

    “就这么算了,我还没上年纪呢,刚刚绝对没看错,都是太惯着了”程沂羽不敢置信,孩子不管不行啊。

    林柏认真道:“孩子心性嘛,你这么冲不好,好好讲道理你懂不啦”

    程沂羽使劲挠头,最后败下阵了:“好吧,等明天好好说”

    林柏拉着他回去了,明天一早再来。

    程愈估摸着时间也知道柏哥肯定拿下了爸爸,重新拉开窗帘,打算回床上真的睡下,反正天也晚了。

    可她完全忘了床上还有一个人,应见溪睁开一只眼看她,见她过分安静才轻轻问:“你要睡吗?”

    “嗯?!”程愈半眯着眼被吓了一跳,人都给吓醒了几分,睁眼就瞪着他。

    “对不起嘛”应见溪怂怂开口,悄悄把脸埋在被子里不敢说话了。

    程愈见他可怜兮兮的,恶从心中起:“不走?”

    应见溪蛄蛹了一下说“被窝暖和,能不走吗?”

    “好啊,今天我勉为其难睡沙发”程愈笑着从枕头下摸出一绘本“开始你的老本行吧”

    “唉!你的《秘密花园》我好像没还你”应见溪一惊一乍,程愈心想这人事真多。

    “送你了”程愈把绘本给他,自己又重新闭上眼睛。

    应见溪就着躺下的姿势翻开绘本,上面有图有字,但字比较少而且好认,对于刚开始学习这方面的应见溪就刚好。

    “咳咳,标题《小兔子睡不着》,出版......”

    “不准念标题”

    “哦...”

    “也不准念谁谁著,不准念什么出版社,往下一页念”

    “哦!”

    应见溪往下再翻一页,开口继续温柔念道:“从前,有一只名叫罗拉的兔子,她真的很想睡个大觉,可是,这会儿就睡可还不行。”

    “小兔罗拉既不比你大,也不比你小,你多大,她也多大,罗拉刚好和你一样大。你喜欢做什么,她也喜欢做什么”应见溪读到这里,惊喜地冲程愈说“它和我们一模一样唉!”

    程愈躺在沙发上掀开眼皮,一句话没说,又像那样瞪着他,应见溪立马会到意,老老实实继续读。

    读着读着,应见溪也困了,迷糊下把书放回枕头下就呼呼大睡。

    此时被还没睡着的程愈坐起身看着床上已经睡死的人,内心缓缓发出疑问:到底是在给谁念故事,谁念个故事把自己哄睡着了啊?

    最后她不屑一顾,拿起那些画稿翻看,来来回回差不多看困了,她才躺下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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