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灵饵
“收到，猎鸦船正在准备。”
白慕真此时意识到了，夜临并非孤军奋战，他背后还有个团伙哪！
“请确认灵饵状态。”
“目前状态稳定。”
灵饵？那是什么东西？是在说自己吗？
耳机里传来滴的一声，再次安静下来。
白慕真虽然内心充满了疑问，但现在情况很复杂，她根本没有时间去细究。
脚下，地面下陷的程度越来越严重，那来自地底的无形力量正在将地表的城市废墟吞噬，原本像浮冰一样漂浮在空间波上的建筑物碎片，开始随着地陷往下坠落。
好像这个世界仿佛一个空心的巧克力球，只有一层空壳，空壳碎裂后，便露出底下空荡荡的黑色深渊……
从裂缝中飞出的乌鸦却越来越多，聚集在天空中宛若乌云，鬼魅一般在盘旋着，眼睛里射出的红色光芒，不时从夜临和白慕真的身上扫过，却没有停留。
“它们现在还没发现我们。”夜临的声音传来，“最好等到深渊完全打开后再动手。”
白慕真现在虽然好不容易可以在空中保持稳定了，但还无法控制身体的移动，也无法像夜临那样在空中漫步或自由上升降落。有好几次，飞过的乌鸦翅膀差点从她身上扫过，夜临只好抓着她的校服领子，带着她闪避。
“别被乌鸦碰到。”
然而，随着乌鸦的聚集，这种闪避似乎快到极限了，白慕真感觉眼前发黑，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似乎漫天飞翔的乌鸦不仅遮蔽了天边的夕阳，也让空气变得越来越稀薄。
面具下，她的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窒息感越来越严重，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一只乌鸦在她身旁飞过后，突然又折返，隔着不远的距离绕着她盘桓，那双红色的眼睛一直死死盯着她。
仿佛被某种神秘力量吸引着白慕真，让她不由自主地看向它的眼睛。
“别看！”夜临的声音传来。
但已经来不及了。
红色的光芒透过面具的目镜，一直落到她的眼底。
她的眼前开始浮现一些陌生的画面。
黑色的水流，平静的水面上躺着一个苍白的身体，正在往远处飘去，突然睁着空洞的眼睛看着她。
那是她自己的亡灵。
画面只出现了一瞬，但她仿佛触及到了某种不可言说的力量，那是宇宙的起源，是时间的尽头，是创造世界的洪荒力量。
下一刻，夜临已经掏出手枪，碰的一声过后，对面的乌鸦被蓝色的火焰吞噬，白慕真眼前的画面也消失了。
刚才夜临的那一枪，似乎打破了之前的平静，乌鸦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引来了它的同伴。
无数只乌鸦朝着他们所在的地方飞了过来。
“咕噜虫的伪装术失效了，它们已经发现你了。”
“那那那怎么办？”白慕真有些恐慌。
她觉得自己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但她说不上来，只觉得来自四面八方传来窥探的视线，她仿佛被毒蛇盯上的青蛙，而毒蛇有成千上万，青蛙却只有她一个。
她不敢动弹，呼吸凝滞。
夜临把手枪塞进她的手中。
“会用吗？”
“不不不太会。”
“打开保险栓，扣扳机就行。”夜临简单演示了一下，“这是离子束手枪，不需要换弹，但有能量限制。”
“如果有乌鸦朝你冲过来，不要看它的眼睛，直接开枪。”
夜临抓着她的手臂，声音温和。
“别害怕。”
他的声音让白慕真无处安放的灵魂镇定了一些。
“你把武器给了我，那你怎么办？”
夜临没有回答她，这时成年上万的乌鸦已经在距离他们近在咫尺的地方距离，通红的眼睛发出的光线在他们身上扫过，然后，有几束红光停留在了白慕真的身上。
白慕真呼吸一滞，拿着枪的手还没来得及举起，就见夜临伸出手，带着手套的掌心出现一团光焰。来不及看清，那光焰就在他的掌心扩散成巨大的光团——瞬间将围绕在他们周围的乌鸦烧了个一干二净。
聚集在白慕真身上的红光消失了。
“猎鸦人真正的武器，只有他自身。”
夜临清冷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
……
可恶，被他装到了。
碎片正在不断往黑色的深渊中坠落，这个世界终于显露出它那残酷的真实面貌：巨大的黑色深渊吞噬了万物，只有天边那一轮红色的落日还在，但发出的光芒却照不进脚下那黑色深渊中。
她仿佛孤身一人置身于广袤无垠的太空中，只感到寒冷刺骨。
一种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脚下的黑色深渊里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深渊里闪烁着无数红色的光点，密密麻麻，伴随着那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向空中的他们靠近。
空中的乌鸦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发出尖利的鸣叫声，而深渊中，无数红色的光点闪烁，回应着它们的呼唤。
难以想象着深渊中还有多少只乌鸦在等待着他们。
那声音让白慕真头皮发麻：这么多乌鸦，全是冲着她来的。
她刚才只是和其中一只对视了一眼，精神就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她真的能逃脱掉这成千上万只乌鸦的攻击吗？
刚才夜临掌中发出的光焰击退了围绕在他们周围的一群乌鸦，随后，他再次使出同样的技能，将试图接近白慕真多乌鸦击退了一大半。
那不过是转瞬之间，但夜临争取的就是这个转瞬之间。
原本围绕在他们周围的乌鸦已经形成了包围圈，但仅仅在它们的队形被打乱之后的一瞬，夜临就带着白慕真再次腾空，闪现到了乌鸦包围圈外。
但鸦群的反应也极快，意识到猎物逃脱，立刻扩大搜索范围，追随两人往高空中飞去。
白慕真完全看不懂夜临的策略，他看起来似乎在带着白慕真逃跑，却又总是在空中停留，等待鸦群的接近，待它们接近并形成包围圈后，打算绞死两人的时机，夜临就会立刻抓住时机大面积攻击鸦群，突破它们的包围，打开出口，然后带着白慕真逃脱。
就仿佛是在故意激怒乌鸦一样。
夜临火力全开，经过两次三番的交战，原本在空中围攻两人的乌鸦就减少了一半，而白慕真掌心早已被汗浸湿，几乎快要握不住那把离子束枪，却始终没有机会开出一枪。
更多的乌鸦从深渊中飞了出来。
夕阳的光线勾画出它们的轮廓，仿佛一群蠕动的飞虫。
目镜的面板中，已经看不到任何空间波的波动，只能看到到金色的网格曲线在深渊边界突然断层。
白慕真勉励维持着身体的平衡，而夜临带着她往高空上升得越来越高，而脚下的深渊已经扩大了到了极限。
城市已经几乎完全消失，最后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黑色圆形。
不知是否是受刚才那只乌鸦的影响，看着那黑色深渊，白慕真觉得自己的心里也被挖去了一块似的。
到了某个高度，夜临终于不再带着白慕真躲避和闪现，而是在空中停了下来。
高空中的强风从他们之间划过，白慕真勉力维持着平衡，正疑惑夜临怎么停在此处，抬头，便看到那身着一袭白衣的猎鸦人仿佛入定了一般，一动也不动。
遮天蔽日的鸦群将他们两人围困在其中，连一缕阳光都无法穿透。
它们的红色眼睛发出刺眼的光线，怪叫的声音也越来越刺耳。
白慕真觉得自己脑海中似乎有针刺在扎，痛得她捂住了头。
但她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那副躺在水中的亡灵，睁着空洞洞眼睛，张着嘴巴，似乎是在呼唤她，又如同在她耳边私语。
“离开吧。”
“去往你该去的地方。”
乌鸦面具隔绝了一部分声音，但那无济于事。
耳机里不断传来滴的声音，夜临在和他的同伴交流战况，但白慕真已经完全听不懂他们交谈的内容。
她的神思已经完全被乌鸦控制。
乌鸦们使用的清理方法并不是见血见肉的，而是兵不血刃的精神攻击，是一种来自高维时空的压迫。
乌鸦聚集得越多，这种压迫就越明显。
她与黑暗中那苍白的亡灵对视，从对方的眼中，她从一个高维的角度看见了自己的一生，她看见自己呱呱坠地，变成千万个婴儿中的一个，变成千万个母亲的孩子。
她看见自己的降生时如何改变了另一个人的人生轨迹：她看见妈妈从医学奖的领奖台上走下来，走到她们在这座城里有花园的那间贷款买的房子里去，变成一个普通的医生。
她看见爸爸作为科考队的一员死在沙漠深处，死前望着天边的海市蜃楼，却永远也走不到终点。
她最后看见闭着眼睛吹生日蜡烛的自己，睁开眼睛时，爸爸和妈妈并不在她的身边，那个热闹的生日不过是她的幻想。
人生如梦幻泡影，如梦亦如电。
虚空中的灵魂和她对视着，私语着。
那私语的声音似乎成了一种命令。
让她很想服从。
“离开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好的。
“白慕真！”
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
熟悉是因为她似乎在哪里听见过，而陌生是因为那声音从未出现在她的生命中。
“不要回头。”
黑暗中的自己对她说。
好的。
她与虚空中的自己对视着，欣然接受对方的指引。
但接着，对面那个自己的眼睛突然变成了红色，眼中发出了光芒。
白慕真愣住了。
随后，在她的意识反应过来之前，她突然举起了手中的枪，瞄准着对面的自己，打开了保险栓，扣动了扳机。
轰的一声过去。
眼前的场景消失了，而夜临的声音从耳机里不断传来。
“白慕真，你还在吗？”
她深呼吸一口气：“还在。”
她看了看四周，她和夜临被周围的乌鸦围得严严实实。
刚才的精神攻击没有奏效，乌鸦似乎变得更加狂躁，尖叫着冲上前来。
夜临掌心中的光焰再次爆开。
同时，就带着她再次闪现至包围圈外。
“看好，收网了。”
他的话音刚落，那些紧追不舍的乌鸦就冲了上来。
然而，他们脚下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屏障，将冲上来的乌鸦们困住，从深渊中涌出来的乌鸦们前仆后继地撞在那无形的屏障上。
那屏障在他们的脚下蔓延开去，一眼望去竟望不到尽头，将他们脚下那吞噬了整座城市的黑色深渊都覆盖住。
越来越多的乌鸦撞上了他们脚下的屏障，而另一端，在看不见的地方，网口正在收拢……
白慕真身上那种被蛇盯住的恐惧感渐渐消失了。
“恭喜你，通过了第一道关卡。”
夜临摘下面具，对白慕真露出一个微笑。
白慕真却突然举起手中的枪，对准了那张英俊的笑脸。
“你是来救我的？”
“收到，猎鸦船正在准备。”
白慕真此时意识到了，夜临并非孤军奋战，他背后还有个团伙哪！
“请确认灵饵状态。”
“目前状态稳定。”
灵饵？那是什么东西？是在说自己吗？
耳机里传来滴的一声，再次安静下来。
白慕真虽然内心充满了疑问，但现在情况很复杂，她根本没有时间去细究。
脚下，地面下陷的程度越来越严重，那来自地底的无形力量正在将地表的城市废墟吞噬，原本像浮冰一样漂浮在空间波上的建筑物碎片，开始随着地陷往下坠落。
好像这个世界仿佛一个空心的巧克力球，只有一层空壳，空壳碎裂后，便露出底下空荡荡的黑色深渊……
从裂缝中飞出的乌鸦却越来越多，聚集在天空中宛若乌云，鬼魅一般在盘旋着，眼睛里射出的红色光芒，不时从夜临和白慕真的身上扫过，却没有停留。
“它们现在还没发现我们。”夜临的声音传来，“最好等到深渊完全打开后再动手。”
白慕真现在虽然好不容易可以在空中保持稳定了，但还无法控制身体的移动，也无法像夜临那样在空中漫步或自由上升降落。有好几次，飞过的乌鸦翅膀差点从她身上扫过，夜临只好抓着她的校服领子，带着她闪避。
“别被乌鸦碰到。”
然而，随着乌鸦的聚集，这种闪避似乎快到极限了，白慕真感觉眼前发黑，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似乎漫天飞翔的乌鸦不仅遮蔽了天边的夕阳，也让空气变得越来越稀薄。
面具下，她的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窒息感越来越严重，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一只乌鸦在她身旁飞过后，突然又折返，隔着不远的距离绕着她盘桓，那双红色的眼睛一直死死盯着她。
仿佛被某种神秘力量吸引着白慕真，让她不由自主地看向它的眼睛。
“别看！”夜临的声音传来。
但已经来不及了。
红色的光芒透过面具的目镜，一直落到她的眼底。
她的眼前开始浮现一些陌生的画面。
黑色的水流，平静的水面上躺着一个苍白的身体，正在往远处飘去，突然睁着空洞的眼睛看着她。
那是她自己的亡灵。
画面只出现了一瞬，但她仿佛触及到了某种不可言说的力量，那是宇宙的起源，是时间的尽头，是创造世界的洪荒力量。
下一刻，夜临已经掏出手枪，碰的一声过后，对面的乌鸦被蓝色的火焰吞噬，白慕真眼前的画面也消失了。
刚才夜临的那一枪，似乎打破了之前的平静，乌鸦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引来了它的同伴。
无数只乌鸦朝着他们所在的地方飞了过来。
“咕噜虫的伪装术失效了，它们已经发现你了。”
“那那那怎么办？”白慕真有些恐慌。
她觉得自己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但她说不上来，只觉得来自四面八方传来窥探的视线，她仿佛被毒蛇盯上的青蛙，而毒蛇有成千上万，青蛙却只有她一个。
她不敢动弹，呼吸凝滞。
夜临把手枪塞进她的手中。
“会用吗？”
“不不不太会。”
“打开保险栓，扣扳机就行。”夜临简单演示了一下，“这是离子束手枪，不需要换弹，但有能量限制。”
“如果有乌鸦朝你冲过来，不要看它的眼睛，直接开枪。”
夜临抓着她的手臂，声音温和。
“别害怕。”
他的声音让白慕真无处安放的灵魂镇定了一些。
“你把武器给了我，那你怎么办？”
夜临没有回答她，这时成年上万的乌鸦已经在距离他们近在咫尺的地方距离，通红的眼睛发出的光线在他们身上扫过，然后，有几束红光停留在了白慕真的身上。
白慕真呼吸一滞，拿着枪的手还没来得及举起，就见夜临伸出手，带着手套的掌心出现一团光焰。来不及看清，那光焰就在他的掌心扩散成巨大的光团——瞬间将围绕在他们周围的乌鸦烧了个一干二净。
聚集在白慕真身上的红光消失了。
“猎鸦人真正的武器，只有他自身。”
夜临清冷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
……
可恶，被他装到了。
碎片正在不断往黑色的深渊中坠落，这个世界终于显露出它那残酷的真实面貌：巨大的黑色深渊吞噬了万物，只有天边那一轮红色的落日还在，但发出的光芒却照不进脚下那黑色深渊中。
她仿佛孤身一人置身于广袤无垠的太空中，只感到寒冷刺骨。
一种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脚下的黑色深渊里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深渊里闪烁着无数红色的光点，密密麻麻，伴随着那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向空中的他们靠近。
空中的乌鸦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发出尖利的鸣叫声，而深渊中，无数红色的光点闪烁，回应着它们的呼唤。
难以想象着深渊中还有多少只乌鸦在等待着他们。
那声音让白慕真头皮发麻：这么多乌鸦，全是冲着她来的。
她刚才只是和其中一只对视了一眼，精神就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她真的能逃脱掉这成千上万只乌鸦的攻击吗？
刚才夜临掌中发出的光焰击退了围绕在他们周围的一群乌鸦，随后，他再次使出同样的技能，将试图接近白慕真多乌鸦击退了一大半。
那不过是转瞬之间，但夜临争取的就是这个转瞬之间。
原本围绕在他们周围的乌鸦已经形成了包围圈，但仅仅在它们的队形被打乱之后的一瞬，夜临就带着白慕真再次腾空，闪现到了乌鸦包围圈外。
但鸦群的反应也极快，意识到猎物逃脱，立刻扩大搜索范围，追随两人往高空中飞去。
白慕真完全看不懂夜临的策略，他看起来似乎在带着白慕真逃跑，却又总是在空中停留，等待鸦群的接近，待它们接近并形成包围圈后，打算绞死两人的时机，夜临就会立刻抓住时机大面积攻击鸦群，突破它们的包围，打开出口，然后带着白慕真逃脱。
就仿佛是在故意激怒乌鸦一样。
夜临火力全开，经过两次三番的交战，原本在空中围攻两人的乌鸦就减少了一半，而白慕真掌心早已被汗浸湿，几乎快要握不住那把离子束枪，却始终没有机会开出一枪。
更多的乌鸦从深渊中飞了出来。
夕阳的光线勾画出它们的轮廓，仿佛一群蠕动的飞虫。
目镜的面板中，已经看不到任何空间波的波动，只能看到到金色的网格曲线在深渊边界突然断层。
白慕真勉励维持着身体的平衡，而夜临带着她往高空上升得越来越高，而脚下的深渊已经扩大了到了极限。
城市已经几乎完全消失，最后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黑色圆形。
不知是否是受刚才那只乌鸦的影响，看着那黑色深渊，白慕真觉得自己的心里也被挖去了一块似的。
到了某个高度，夜临终于不再带着白慕真躲避和闪现，而是在空中停了下来。
高空中的强风从他们之间划过，白慕真勉力维持着平衡，正疑惑夜临怎么停在此处，抬头，便看到那身着一袭白衣的猎鸦人仿佛入定了一般，一动也不动。
遮天蔽日的鸦群将他们两人围困在其中，连一缕阳光都无法穿透。
它们的红色眼睛发出刺眼的光线，怪叫的声音也越来越刺耳。
白慕真觉得自己脑海中似乎有针刺在扎，痛得她捂住了头。
但她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那副躺在水中的亡灵，睁着空洞洞眼睛，张着嘴巴，似乎是在呼唤她，又如同在她耳边私语。
“离开吧。”
“去往你该去的地方。”
乌鸦面具隔绝了一部分声音，但那无济于事。
耳机里不断传来滴的声音，夜临在和他的同伴交流战况，但白慕真已经完全听不懂他们交谈的内容。
她的神思已经完全被乌鸦控制。
乌鸦们使用的清理方法并不是见血见肉的，而是兵不血刃的精神攻击，是一种来自高维时空的压迫。
乌鸦聚集得越多，这种压迫就越明显。
她与黑暗中那苍白的亡灵对视，从对方的眼中，她从一个高维的角度看见了自己的一生，她看见自己呱呱坠地，变成千万个婴儿中的一个，变成千万个母亲的孩子。
她看见自己的降生时如何改变了另一个人的人生轨迹：她看见妈妈从医学奖的领奖台上走下来，走到她们在这座城里有花园的那间贷款买的房子里去，变成一个普通的医生。
她看见爸爸作为科考队的一员死在沙漠深处，死前望着天边的海市蜃楼，却永远也走不到终点。
她最后看见闭着眼睛吹生日蜡烛的自己，睁开眼睛时，爸爸和妈妈并不在她的身边，那个热闹的生日不过是她的幻想。
人生如梦幻泡影，如梦亦如电。
虚空中的灵魂和她对视着，私语着。
那私语的声音似乎成了一种命令。
让她很想服从。
“离开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好的。
“白慕真！”
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
熟悉是因为她似乎在哪里听见过，而陌生是因为那声音从未出现在她的生命中。
“不要回头。”
黑暗中的自己对她说。
好的。
她与虚空中的自己对视着，欣然接受对方的指引。
但接着，对面那个自己的眼睛突然变成了红色，眼中发出了光芒。
白慕真愣住了。
随后，在她的意识反应过来之前，她突然举起了手中的枪，瞄准着对面的自己，打开了保险栓，扣动了扳机。
轰的一声过去。
眼前的场景消失了，而夜临的声音从耳机里不断传来。
“白慕真，你还在吗？”
她深呼吸一口气：“还在。”
她看了看四周，她和夜临被周围的乌鸦围得严严实实。
刚才的精神攻击没有奏效，乌鸦似乎变得更加狂躁，尖叫着冲上前来。
夜临掌心中的光焰再次爆开。
同时，就带着她再次闪现至包围圈外。
“看好，收网了。”
他的话音刚落，那些紧追不舍的乌鸦就冲了上来。
然而，他们脚下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屏障，将冲上来的乌鸦们困住，从深渊中涌出来的乌鸦们前仆后继地撞在那无形的屏障上。
那屏障在他们的脚下蔓延开去，一眼望去竟望不到尽头，将他们脚下那吞噬了整座城市的黑色深渊都覆盖住。
越来越多的乌鸦撞上了他们脚下的屏障，而另一端，在看不见的地方，网口正在收拢……
白慕真身上那种被蛇盯住的恐惧感渐渐消失了。
“恭喜你，通过了第一道关卡。”
夜临摘下面具，对白慕真露出一个微笑。
白慕真却突然举起手中的枪，对准了那张英俊的笑脸。
“你是来救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