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临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他将面具拿在手上，此时，那面具响起了几声滴滴的声音，那是他的同伴在呼叫。
夜临按了一下面具上的某个按钮，随后频道里的声音便被公放了出来，在两人之间响起。
“夜临指挥官，猎鸦船已经开始回收乌鸦材料，你那边情况如何？是否进行回收？”
“再等等。”夜临回答。
“灵饵状态如何？”
夜临看着面前正对准着自己的枪口，停顿片刻，回答道：“灵饵状态……稳定。”
他们悬浮在高空之中，脚下的城市已经完全被黑色深渊吞噬，而从深渊中还不断有乌鸦涌出，朝着他们飞去，却撞上他们脚下无形的网，变成一滩滩黑色黏液。
像某种黑色的番茄酱。
白慕真看着面前的夜临，眼神和刚才判若两人，冷冽得如同凛冬的冰霜。
“灵饵？是在说我吗？”
“我不是帮你杀了乌鸦，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吗？”
夜临的言语中不再有任何掩饰，定定的看着她，似乎是在观察着她的反应。
“你是来救我的？还是把我当成诱饵来狩猎乌鸦？”她的声音充满了质疑和不信任，枪口始终对着夜临。
夜临把玩着手中的面具，看着她，声音依然温和：“两者皆是。”
白慕真皱了皱眉，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夜临趁她走神的这一瞬，伸手别了一下她的手腕，白慕真手指瞬间麻木，松开了手上的枪。
夜临顺手将她手中的枪夺了过来。
“枪不是这么用的。”
那双墨色的眸子盯着她，嘴角却浮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你没必要因为觉得自己被利用了就感到生气，你被利用说明你有利用价值，你应该庆幸。”
白慕真不说话，只是盯着他。
“你知道乌鸦是什么吗？”夜临问，但不等她回答，他就接着说道：“虽然说它们是这个世界的清理者，但就和咕噜虫一样，它们的灵魂材料也是一种独特的材料，而且是这个世界中最特别的材料。如果你有幸能活下来，你就会明白：乌鸦材料对我们这些在次空间‘存活’的人来说，就像空气和水，就像阳光和石油，没有乌鸦材料，没有人能在次空间活到第二天。”
“但是，我们获取乌鸦材料的方式只有一种……只有当新的亡灵出现时，才会有乌鸦出现。”
“我们必须得抓住机会，不是吗？”
从他得角度来看，他的确救了她，否则她一定会被乌鸦吃掉。但他也拿到了相应的报酬，报酬就是她所引来的这些乌鸦。
他觉得这很公平。
夜临将那把离子束手枪重新装进后腰的枪套里。
“今天猎鸦船的收获不错，你当居首功。老实说，你比我想象得要坚强很多，我本以为你会撑不过去的。”
白慕真终于开口，问：
“如果我没撑过去呢？”
“那我也会把你的灵魂材料收集起来。”
白慕真嗤笑了一声：
“你别告诉我，人类的灵魂材料也是珍贵的资源？”
夜临露出一个不知是何意味的微笑：
“当然，比所有其他材料都更加珍贵。”
白慕真看着他，眼神冰冷得可怕，很难想象她是那个不久之前被咕噜虫吓哭的小女孩。
夜临有一种错觉，仿佛眼前这个少女的灵魂被换成了另一个人。
怎么回事？
空中传来一阵阵细微的轰隆声，渐渐变得清晰。
“那是猎鸦船的声音。”
夜临看着她，“你没有被乌鸦杀死，只是完成了第一道关卡，如果要在这里活下去，往后要面对的可不只是乌鸦。”
夜临停顿了一下，看着眼前这个完全变了一个人的女孩，“但如果你还相信我，可以跟我登上这艘船。”
虚空中，一个漆黑的东西缓缓显现出来，刚开始只是出现了锥形物，接着，那锥形物从虚空中渐渐先行，变得越来巨大，在夜临的背后缓缓朝着他们的方向驶来，发出巨大的机械摩擦的响声。
那东西竟然是一艘空中飞船，那种轰隆声来自船只的发动机。
猎鸦船通体漆黑，形状与纪录片中看到的深海潜艇相似，就连船身侧的圆形窗户也很相似。船身只有一半显现在夜临的身后，另一半还隐没在虚空之中，但那巨大的半截船身就已经足够遮住天变夕阳的光辉，将两人笼罩在阴影之下。
光从外形上来看，这飞船就绝对不是地球上现有的飞行器该有的样子，她的脚下是无边无际的深渊，眼前是仿佛来自外星的巨型飞船，这再次让她有一种身处宇宙空间的错觉。
越来越多的乌鸦撞上他们脚下的无形屏障，撞得粉身碎骨，化成一滩黑色的浆液，而原本是它们的猎物的白慕真，却毫发无损地站在高空中，静静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猎鸦船下方伸出一条透明的管道，和他们脚下的无形屏障相连，那些乌鸦化成的浆液在管道中克服重力往上升去。
就仿佛猎鸦船正在……
进食。
白慕真突然想到了这个词。
她不懂这个世界的规则，没错，但如果这个世界有一个创造者，那这个创造者一定是个疯子。
面具里再次传来声音。
“夜临指挥官，猎鸦船已就位，正在回收1号深渊的乌鸦材料，请确认灵饵状态。”
白慕真仰着头看着那飞船，巨大的船身已经在在空中停滞，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世界已然坠落，她的面前只有夜临以及他身后那艘无比巨大的怪异飞船。
夜临看着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哎，怕是不成了。”
其实只要灵魂被乌鸦渗透，就基本上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了。
所以在躲避乌鸦的攻击时，他就隐约觉得这个小女孩没办法活下来。
就算是侥幸通过了第一关，往后灵魂也会出现很严重的损伤，变得不稳定，而不稳定的灵魂在这个不稳定的世界生活，就如同海面上的浮沫——随时可能会消失。
他没有撒谎，他原本是真心想救这个女孩的，并不是只打算拿她当吸引乌鸦的诱饵。
其实对每一个掉入这里的亡灵，他都是真心想救。
但猎鸦人和乌鸦之间的力量实在太过悬殊了，乌鸦所代表的是这个世界最基本的法则，那是无法撼动的力量。
它们只需要一个眼神，一片羽毛，甚至无需任何接触，只需要靠声音和气氛，就可以将亡灵夺取。
猎鸦人可以赶走乌鸦，带她闯过包围圈，但无法将她与外界的一切隔绝。
这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白慕真的身体一僵，直挺挺向后倒去。
夜临伸手揽住了她。
白慕真的意识逐渐模糊，她听见夜临在她耳边的叹息，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变得越来越冷。
她仿佛拥有了第三视角，从另一个方向看着倒在夜临臂弯中的自己的身体，那身体正在失去体温和颜色，变成一片苍白而虚无的灵魂。
“走吧。”
白慕真又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呼唤她。
“你……”她又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仿佛是在自言自语，自问自答，“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
那苍白的影子似乎没有想到她会问出这个问题，愣住了。
“为什么我的脑子里会出现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为什么最爱我的妈妈，会掐着我的脖子说她希望没有生下我？”
“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
那苍白的影子张了张嘴巴，身体上出现了一层波纹。
白慕真认出了那波纹，那是空间波。
“有些问题的答案并不重要，等你进入高维世界，你就会发现，所谓人的生命不过是沧海中的一粟，没有任何价值和意义。”
白色的影子向她伸出手，等待着她的回应。
“不。”白慕真第一次对她说出了否定的话。
“这一切都没有意义。”
“但我想知道答案。”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道。
面具中声音响起：
“夜临指挥官，请确认灵饵状态，是否进行回收？”
夜临看着臂弯中已经变得苍白和透明的那具灵魂，正打算回复，却突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只见他怀中的女孩突然睁开了眼睛，她那苍白的灵魂突然发出了光芒，随后，逐渐恢复了灵魂的色彩。
女孩的眼神中冰冷的感觉也融化了，黑葡萄一般的眼睛眨巴着，看着他，居然冲他笑了一下。
“夜临，我通过第一关了吗？”
夜临愣在当场。
“你不记得刚才发生的事情了？”
“刚才？我就记得被你带着在空中躲避乌鸦，然后就晕了过去……”
“这么说，你不记得你拿枪对着我的事了？”
白慕真瞪大了眼睛：“什么！？我？拿枪对着你？？”
白慕真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打量着他。
“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夜临看她懵懂无知的样子，好像真不是演的，与刚才那个冷若冰霜拿枪对着自己的女孩判若两人。
“没事，虽然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但你活下来了。”
面具中声音再次响起：
“夜临指挥官，请确认灵饵状态，是否进行回收？”
片刻后，夜临终于回答：“状态稳定，可以回收。”
对面传来一声欢呼。
这欢呼声把白慕真吓了一跳。
“终于又有新人活下来啦！！”
他将面具拿在手上，此时，那面具响起了几声滴滴的声音，那是他的同伴在呼叫。
夜临按了一下面具上的某个按钮，随后频道里的声音便被公放了出来，在两人之间响起。
“夜临指挥官，猎鸦船已经开始回收乌鸦材料，你那边情况如何？是否进行回收？”
“再等等。”夜临回答。
“灵饵状态如何？”
夜临看着面前正对准着自己的枪口，停顿片刻，回答道：“灵饵状态……稳定。”
他们悬浮在高空之中，脚下的城市已经完全被黑色深渊吞噬，而从深渊中还不断有乌鸦涌出，朝着他们飞去，却撞上他们脚下无形的网，变成一滩滩黑色黏液。
像某种黑色的番茄酱。
白慕真看着面前的夜临，眼神和刚才判若两人，冷冽得如同凛冬的冰霜。
“灵饵？是在说我吗？”
“我不是帮你杀了乌鸦，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吗？”
夜临的言语中不再有任何掩饰，定定的看着她，似乎是在观察着她的反应。
“你是来救我的？还是把我当成诱饵来狩猎乌鸦？”她的声音充满了质疑和不信任，枪口始终对着夜临。
夜临把玩着手中的面具，看着她，声音依然温和：“两者皆是。”
白慕真皱了皱眉，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夜临趁她走神的这一瞬，伸手别了一下她的手腕，白慕真手指瞬间麻木，松开了手上的枪。
夜临顺手将她手中的枪夺了过来。
“枪不是这么用的。”
那双墨色的眸子盯着她，嘴角却浮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你没必要因为觉得自己被利用了就感到生气，你被利用说明你有利用价值，你应该庆幸。”
白慕真不说话，只是盯着他。
“你知道乌鸦是什么吗？”夜临问，但不等她回答，他就接着说道：“虽然说它们是这个世界的清理者，但就和咕噜虫一样，它们的灵魂材料也是一种独特的材料，而且是这个世界中最特别的材料。如果你有幸能活下来，你就会明白：乌鸦材料对我们这些在次空间‘存活’的人来说，就像空气和水，就像阳光和石油，没有乌鸦材料，没有人能在次空间活到第二天。”
“但是，我们获取乌鸦材料的方式只有一种……只有当新的亡灵出现时，才会有乌鸦出现。”
“我们必须得抓住机会，不是吗？”
从他得角度来看，他的确救了她，否则她一定会被乌鸦吃掉。但他也拿到了相应的报酬，报酬就是她所引来的这些乌鸦。
他觉得这很公平。
夜临将那把离子束手枪重新装进后腰的枪套里。
“今天猎鸦船的收获不错，你当居首功。老实说，你比我想象得要坚强很多，我本以为你会撑不过去的。”
白慕真终于开口，问：
“如果我没撑过去呢？”
“那我也会把你的灵魂材料收集起来。”
白慕真嗤笑了一声：
“你别告诉我，人类的灵魂材料也是珍贵的资源？”
夜临露出一个不知是何意味的微笑：
“当然，比所有其他材料都更加珍贵。”
白慕真看着他，眼神冰冷得可怕，很难想象她是那个不久之前被咕噜虫吓哭的小女孩。
夜临有一种错觉，仿佛眼前这个少女的灵魂被换成了另一个人。
怎么回事？
空中传来一阵阵细微的轰隆声，渐渐变得清晰。
“那是猎鸦船的声音。”
夜临看着她，“你没有被乌鸦杀死，只是完成了第一道关卡，如果要在这里活下去，往后要面对的可不只是乌鸦。”
夜临停顿了一下，看着眼前这个完全变了一个人的女孩，“但如果你还相信我，可以跟我登上这艘船。”
虚空中，一个漆黑的东西缓缓显现出来，刚开始只是出现了锥形物，接着，那锥形物从虚空中渐渐先行，变得越来巨大，在夜临的背后缓缓朝着他们的方向驶来，发出巨大的机械摩擦的响声。
那东西竟然是一艘空中飞船，那种轰隆声来自船只的发动机。
猎鸦船通体漆黑，形状与纪录片中看到的深海潜艇相似，就连船身侧的圆形窗户也很相似。船身只有一半显现在夜临的身后，另一半还隐没在虚空之中，但那巨大的半截船身就已经足够遮住天变夕阳的光辉，将两人笼罩在阴影之下。
光从外形上来看，这飞船就绝对不是地球上现有的飞行器该有的样子，她的脚下是无边无际的深渊，眼前是仿佛来自外星的巨型飞船，这再次让她有一种身处宇宙空间的错觉。
越来越多的乌鸦撞上他们脚下的无形屏障，撞得粉身碎骨，化成一滩黑色的浆液，而原本是它们的猎物的白慕真，却毫发无损地站在高空中，静静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猎鸦船下方伸出一条透明的管道，和他们脚下的无形屏障相连，那些乌鸦化成的浆液在管道中克服重力往上升去。
就仿佛猎鸦船正在……
进食。
白慕真突然想到了这个词。
她不懂这个世界的规则，没错，但如果这个世界有一个创造者，那这个创造者一定是个疯子。
面具里再次传来声音。
“夜临指挥官，猎鸦船已就位，正在回收1号深渊的乌鸦材料，请确认灵饵状态。”
白慕真仰着头看着那飞船，巨大的船身已经在在空中停滞，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世界已然坠落，她的面前只有夜临以及他身后那艘无比巨大的怪异飞船。
夜临看着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哎，怕是不成了。”
其实只要灵魂被乌鸦渗透，就基本上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了。
所以在躲避乌鸦的攻击时，他就隐约觉得这个小女孩没办法活下来。
就算是侥幸通过了第一关，往后灵魂也会出现很严重的损伤，变得不稳定，而不稳定的灵魂在这个不稳定的世界生活，就如同海面上的浮沫——随时可能会消失。
他没有撒谎，他原本是真心想救这个女孩的，并不是只打算拿她当吸引乌鸦的诱饵。
其实对每一个掉入这里的亡灵，他都是真心想救。
但猎鸦人和乌鸦之间的力量实在太过悬殊了，乌鸦所代表的是这个世界最基本的法则，那是无法撼动的力量。
它们只需要一个眼神，一片羽毛，甚至无需任何接触，只需要靠声音和气氛，就可以将亡灵夺取。
猎鸦人可以赶走乌鸦，带她闯过包围圈，但无法将她与外界的一切隔绝。
这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白慕真的身体一僵，直挺挺向后倒去。
夜临伸手揽住了她。
白慕真的意识逐渐模糊，她听见夜临在她耳边的叹息，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变得越来越冷。
她仿佛拥有了第三视角，从另一个方向看着倒在夜临臂弯中的自己的身体，那身体正在失去体温和颜色，变成一片苍白而虚无的灵魂。
“走吧。”
白慕真又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呼唤她。
“你……”她又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仿佛是在自言自语，自问自答，“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
那苍白的影子似乎没有想到她会问出这个问题，愣住了。
“为什么我的脑子里会出现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为什么最爱我的妈妈，会掐着我的脖子说她希望没有生下我？”
“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
那苍白的影子张了张嘴巴，身体上出现了一层波纹。
白慕真认出了那波纹，那是空间波。
“有些问题的答案并不重要，等你进入高维世界，你就会发现，所谓人的生命不过是沧海中的一粟，没有任何价值和意义。”
白色的影子向她伸出手，等待着她的回应。
“不。”白慕真第一次对她说出了否定的话。
“这一切都没有意义。”
“但我想知道答案。”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道。
面具中声音响起：
“夜临指挥官，请确认灵饵状态，是否进行回收？”
夜临看着臂弯中已经变得苍白和透明的那具灵魂，正打算回复，却突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只见他怀中的女孩突然睁开了眼睛，她那苍白的灵魂突然发出了光芒，随后，逐渐恢复了灵魂的色彩。
女孩的眼神中冰冷的感觉也融化了，黑葡萄一般的眼睛眨巴着，看着他，居然冲他笑了一下。
“夜临，我通过第一关了吗？”
夜临愣在当场。
“你不记得刚才发生的事情了？”
“刚才？我就记得被你带着在空中躲避乌鸦，然后就晕了过去……”
“这么说，你不记得你拿枪对着我的事了？”
白慕真瞪大了眼睛：“什么！？我？拿枪对着你？？”
白慕真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打量着他。
“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夜临看她懵懂无知的样子，好像真不是演的，与刚才那个冷若冰霜拿枪对着自己的女孩判若两人。
“没事，虽然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但你活下来了。”
面具中声音再次响起：
“夜临指挥官，请确认灵饵状态，是否进行回收？”
片刻后，夜临终于回答：“状态稳定，可以回收。”
对面传来一声欢呼。
这欢呼声把白慕真吓了一跳。
“终于又有新人活下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