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上马的不适应让初岁更加无措。未免再发生之前的状况,徐叙之空出马蹬给初岁踩上,双手拉住缰绳,控制着驱马的速度。

    这样一来,初岁几乎整个人都被他的双臂拢住,她紧紧揪着马鞍上的扶手不敢放开,激动和不安在内心交织,致使这段教学的过程变得格外沉默。

    徐叙之会贴心地告诉她一些驯马的要点,温热的呼吸打在耳侧,初岁冷不丁瑟缩了下,心跳愈发快了起来,只能感觉到耳朵里涌入一串音符,根本分辨不了他说的是什么。

    大约是发现她的状态过于紧绷,徐叙之在驱马走了十米之后将人放下来,初岁全程不敢看他,借口想去喝水,红着脸说完后像兔子一样跑开了。

    徐叙之将缰绳套在栏杆上,看那道身影走远后,才极缓慢地舒出一口气。

    他决定把双人骑马这个项目再往后放一放。

    离开草场后,初岁一鼓作气冲到洗手间,捧两把冷水浇了浇脸,放慢呼吸,却仍然压制不住那股热度,她满脑子都是徐叙之刚才靠近她耳侧的呼吸,以及途中若有似无地肢体接触。

    初岁独自在洗手间冷静了五分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现在的反应好像太过明显,徐叙之会不会因此看出点什么,如果回去了还是这幅状态该怎么办。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放在腿边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在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时,初岁的呼吸又是一滞。

    她按下接听键,刚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口,便听见听筒那头徐叙之说:“抱歉,突然有点急事,教你骑马可能得约下一次了。”

    感觉到徐叙之话里的严肃,初岁顾不得纠结,转身跑回马场,“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是工作上的事。”徐叙之耐心地同她解释,“我原本的入职时间安排在明天,不过刚才医院有突发状况,时间提前了。”

    听他这么说,初岁这才放下心,步伐慢了些,“那你赶紧回去吧。”

    “嗯,我正往门口走。”这话说完,初岁听那边沉默了几秒,似乎是在斟酌,“可能来不及送你了,刚才我同这里的经理交待过,他们会安排人送你回市区。”

    “我知道了。”这时草场上已经看不见徐叙之的身影,初岁抿抿唇,在他挂断电话之前忍不住加了一句,“徐医生,今天谢谢你,开车注意安全。”

    不知是信号不好还是草场上风太大,过几秒,听筒那边才传来声音:“好。”

    电话挂断,耳边只剩下呼啸的风声。

    独自站在宽阔的草坪上,一种名为失落的情绪逐渐涌上初岁心头,她捏着手机在原地站了一会,才走回大厅那边,换下身上的骑装拿到前台归还。

    前台的工作人员已经不是之前陪她去换衣室的那位,在检查完衣物之后,照例询问了一句:“您好,这套骑马装是定制款,您本人可以选择带走或是暂存在店里,请问寄存之前,需要我们为您清洗吗?”

    “定制款?”初岁微微睁大了眼,刚想说是不是他们弄错了,就见那位工作人员将右侧衣摆的下方撩开,在接缝处缝制着一个布标,上面用因为缩写表明了衣服的款式和制作时间。

    而最令初岁感到惊讶的,是在布标的末尾,在那里能够清晰地看见一排字符——CHUSUI。

    她足足盯了十秒钟,直到工作人员出声才回过神来,对方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初岁想了想,很快回应道:“那麻烦清洗一下吧。”

    “好的。”工作人员推来一张表格,“请您在这边横线上签名。”

    初岁恍惚地写上自己的名字,直到坐上车都还没有想明白,认真思考后又觉得答案仿佛显而易见。可是,徐叙之为什么要给她定制一套骑马装呢?他们明明在今天之后就该没有交集了,难道他希望她以后能经常过来吗......

    初岁摇摇脑袋,抑制住自己逐渐发散的思维,不敢再往深了想。

    此时轿车已经驶上城际高速,落日余晖里,初春的晚霞清澈而浅,在天边绽开一大片蓝,幽邃神秘,似一面解不开的谜题。

    那天回去后,初岁跟徐明睿上完了最后一节家教课,翌日一早去瀚海杂志社报到。

    接待她的部门主管是一个年过四十的中年女人,看起来很年轻,说话也随和,知道初岁胆子小,新人的欢迎仪式并没有弄多大的场面,只简单让初岁做完自我介绍之后就开始安排工作。

    初岁所在的编辑部是杂志社的重点部门,人员繁多,事务也繁琐,大多数时间是在审稿看稿,必要时还需要跟作者写手打交道,月初的时候定版面主题,月末开总结大会,临到截稿日必加班,属于一个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的全能工种。

    初岁刚来,有些事还了解得还不太清楚,主管特地安排了早一期进来的同事带她尽快熟悉各类事务。

    “说起来你们还是校友呢,不过那丫头比你小,本科刚毕业,虽然不是对口专业但人很机灵,咱们办公室的事就没有她不知道的,你跟着她多学多听多看,没多久应该就能上手了。”

    初岁点头说好,顺着主管的视线指引,将目光移到对面走过来的那个女生身上,眸光蓦地一亮。

    眼前的女生很漂亮,明眸皓齿,浑身散发着明媚动人的张扬,与初岁的内敛温雅不同,她的自信仿佛是与生俱来的,“你好,我是言蔓。”

    “你好。”初岁贴上她伸过来的那只手,“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别客气,你叫我蔓蔓就好了。”言蔓笑着说。

    初岁腆着脸点点头,又听主管交待了言蔓几句,叮嘱她要尽快跟上社里的一应进度。

    言蔓作为特批给她的外援人员十分称职,做事也很有条理,头脑清晰,在她的介绍下初岁很容易就了解了编辑工作的具体流程,加上她性格开朗,初岁也不必绞尽脑汁地在交谈中寻找话题,一切都由对方主导,学习过程简直算得上轻松。

    差不多一周的时间,在言蔓的帮助下,初岁迅速适应了手上的工作,还通过她认识了几个不同部门的同事。

    每次言蔓带着初岁四处溜达的时候,总是办公室里最引人注目的存在。

    她们性格一个张扬一个内敛,样貌却都生得极好,好动的那个似玫瑰明艳,好静的那个似水仙出尘,只要经过总有人得打量两眼,是这枯燥忙碌的格子间里一道尤为靓丽的风景线。

    初岁也在这种交流中和言蔓逐渐熟络起来,说话不再那么局促,大概是言蔓身上的自信感染到了她,融入新环境的速度比初岁预想中的要快很多。

    入职第三周的某个工作日,言蔓休息,平常还算熟悉的几个同事约初岁一起去吃饭,瀚海杂志的办公地点在中心商圈的写字楼里,下楼就是商场等游乐场所,每个餐厅的消费水准都不低。

    平时初岁和言蔓吃饭都是去商场负一楼的快餐店解决,今天下楼时有个同事说想吃日料,大家一合计,决定在周末休息之前放肆一回。

    “既然要吃日料,不如去前街那家店吧,说不定还能碰见上次那个帅哥。”

    “你是说隔壁医院那个?谁知道他在不在啊。”

    “哎呀去嘛去嘛,万一在呢,我还能要个微信什么的,好久都没有碰到颜值那么高的小哥哥了,不知道人家有没有女朋友。”

    ......

    旁人聊八卦的时候,初岁一般都安安静静地听着,并不插话。

    她跟着其他人往前街那个日料店走,期间会经过一个红绿灯路口。初岁闷头走着,偶然听人群中有谁说了句什么,忽然抬头,入目是熟悉的街景,这才发现,她们正经过市三医院的门口。

    初岁的视线忍不住往伫立着急诊的灯牌门口看去,直到建筑被树影遮挡才转过头。

    仔细算起来,她大概有三周没有见过徐叙之了,微信上最新的一条消息还停留在入职那天,天气预报说下午有雨,初岁在临出门前收到徐叙之的消息,让她记得带伞。

    她一直没有带伞的习惯,那天听他的话破天荒地拿了把伞放在背包里,也算是运气好,晚上下班的时候果然变天了,初岁后来在微信上跟他说谢谢,却直到今天都没有收到回复。

    初岁有好几次想主动跟他说点什么,编辑好的消息写了又删,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发。

    “到了到了,前面就是。”

    随着同事的话音,初岁回过神,踩上台阶,随同大部队一起进了那家日料店。

    中午的店里人不算很多,大都是附近办公的上班族过来吃顿便饭,三五成群的人少,她们到地方的时候还有大桌,几个人说笑着在靠窗的位子上落座。

    最近的店面都实行扫码点单,初岁刚把手机对准桌角的那个二维码,就被身边人撞了下胳膊,“快看快看,你斜前方三点钟方向,大帅哥!”

    初岁下意识顺着那话音抬头,一眼看见伫立在人群中的那抹身影。

    她微愣了下,余光瞥见对面有女同事跑过去找他搭讪,徐叙之偏头朝这个方向看过来,恰好和她毫无遮掩的目光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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