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饿了么?我带了一些糕点过来,姑娘可以品尝一下。吃完早点休息,明天早上我再来看你。”

    说完,紫衣女子双手交叉于胸前,作了个揖,然后转身准备离去。

    筱琳突然想起此番前来的目的,于是把她叫住。

    “那个……姑娘。”

    紫衣女子转过身,嫣然一笑。

    “我叫牡丹,今年二十,你呢?”

    “我叫……筱琳,今年二十……六。”

    她突然觉得,自己已经输得一塌糊涂了,人家连名字都比她优雅多了。

    “那我叫你筱琳姐姐吧。筱琳姐姐,你找我还有别的事情么?”

    “那个……牡丹妹妹,这几天你有看到一位来自大汉的男子么?他应该是穿着一身白袍,三十多岁。”

    牡丹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了筱琳一番,然后才说道:

    “你是……婉儿姐姐?”

    筱琳一脸不解地看着她,摇了摇头。

    “我刚才说了啊,我叫筱琳。”

    牡丹笑了笑,掩盖住刚才脸上闪过的紧张神色。

    “这几天确实有一位来自中土大汉的男子来过这里,不知道是不是姐姐想要找的人。”

    筱琳一听,觉得有希望了。

    “妹妹可否带我过去一看?”

    牡丹摇了摇头。

    “他生病了,此刻正在休息。夜深了,姐姐您也早点休息吧,明天早上我带姐姐过去。”

    筱琳看了一下窗外,已是漆黑一片。这里没有临安的繁华,却增添一份沁人心扉的宁静。

    也罢,即使找到大叔,现在也走不了。

    一天之内,经历了两次水龙卷,一次沙尘暴,早上在山里来回跑,下午又在大漠中疲于奔命,现在的她,也只剩下半条人命了。

    还是先休息一下吧,明天才是第十六天。

    把牡丹送走之后,筱琳吃了些点心,然后躺在床上发呆。

    这大叔生病了?难怪他不能及时回去了。他病得严不严重啊?我一个人可抬不动他啊!

    不过,还不确定这人是不是大叔。

    想着想着,她就睡着了。

    ……

    迷迷糊糊之间,又梦见了两个小孩。

    这回他俩都长大了许多,大概十三、四岁光景。

    ……

    “熙哥哥,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待会你就知道啦!你跟着我走就是了。”

    小女孩嘟了嘟嘴。

    “师父让我们下山采购粮食,你却跑来镇上干嘛!待会回去晚了,又要被师父责罚了。”

    “放心,我不会让你屁屁受罪的。待会我背你,我跑得比你快。”

    女孩一听,立刻乐开了花。

    “熙哥哥,这是你说的哦!”

    ……

    男孩左手拿着一串冰糖葫芦,右手拿着一把团扇,兴高采烈地跑回破庙前。

    “婉儿,你看,我给你买的生日礼物……”

    然而,找遍了整个破庙,也看不到小女孩的踪影。

    男孩像疯了一样在大街上叫喊着:

    “婉儿……婉儿……”

    筱琳从梦中突然惊醒,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发现天已经亮了。

    她尝试着闭上眼睛继续睡,却发现已毫无睡意。于是从床上坐了起来,抬头望向窗外。

    外面的天空特别蔚蓝,一束晨光斜斜地投射在远处的佛塔上,显得特别神圣。

    与一般的尖顶佛塔不同,这座佛塔的顶部是圆形的,颇有西域风情。想当年,唐玄奘途径此地时,已是大漠黄土一片,昔日繁华盛景一去不复返,剩下白骨愿作引路人。

    筱琳心中不禁一阵唏嘘。

    不过,这也是几百年以后的事情了,人活在当下就好。

    此时,窗外传来鸟儿唱歌的声音。

    吱吱~吱吱~

    筱琳从床上站了起来,走到窗边。

    外面是一个巨大的长方形水池,水池中间是一精雕细琢的汉白玉柱子,甘泉源源不断地从汉白玉柱顶部涌出,滋养着整个水池中的鱼儿。

    一女子正坐在水池边,尽情地沐浴着晨光。此女一身纯白长裙,乌黑秀发上点缀着一柳叶形银饰发箍,那白玉凝脂般的纤纤玉手,此刻正随意地拨弄着池中清水。

    如此诗情画意的景象,即便筱琳是女的,也会为之怦然心动。

    白衣女子似乎发现了她的目光,转过头来对她微微一笑。

    “筱琳姐姐,早!”

    此人正是昨晚认识的牡丹妹妹。

    ……

    吃过早饭后,筱琳便迫不及待地嚷着牡丹带她去看那名中土来的男子。

    牡丹刚开始并不愿意,原因是男子还没醒过来。在筱琳的死缠烂打下,最终答应让她在窗外看一眼,但绝对不能吵醒男子。

    筱琳心里暗自嘀咕着,这什么男人啊,竟然如此重要!又不是你的夫君!

    走出房间后,筱琳再次被眼前景色所震撼。

    这是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厅,东南西北四根柱子,全部黄金打造,各种珍贵古董瓷器错落有序地放置在大厅内。头上则是琉璃玻璃屋顶,且画满了各式人物形象。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要数屋顶正中央的那个带翼天使。

    还没等筱琳赞叹够,她就被牡丹带到大厅另一端的房间去了。

    只见房间门外站着两名手执长矛的侍卫,看见牡丹来了,两名侍卫双手交叉胸前,弯腰行礼。

    牡丹点了点头,然后跟其中一名侍卫说了几句筱琳听不懂的话。

    侍卫点了点头,跑到房间里面,把窗户打开。

    筱琳走到窗前,往内探去。

    只见床上躺着一人,一袭白色衣袖从丝绸被子中露了出来。

    也许受了阳光的刺激,那人动了一下,头稍稍侧往窗口这边。

    道一!

    大叔果然跑来楼兰了。这时,筱琳也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伤心好了。

    高兴的是,她终于找到道一了。而伤心的是,道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来……万一他过了今天还醒不过来……

    那我就抬他回去!

    筱琳下意识地想喊一句大叔,窗户却被侍卫关上了。

    ……

    牡丹领着她,一边走一边问道:

    “他是你要找的人么?”

    筱琳点了点头。

    牡丹转过头,眨了眨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你是道一哥哥的什么人呢?怎么跑来这里找他呢?”

    筱琳隐约听出一丝醋意。幸亏她昨晚已经把故事编辑好了。

    “道一是我生意上的伙伴。我平时喜欢写一些人物传记之类的书籍,道一说此处风光不错,也许能发掘一些动人的故事,所以我就来找他了。”

    “那你为什么没跟他一起来呢?”

    “临出发前,我突然要处理一些急事,所以耽误了几天。道一急着就自己先过来了。”

    牡丹听后,那双紧绷的柳叶眉终于舒展开来了。

    “对了,这道一怎么会受伤的?”

    终于轮到筱琳发问了。

    牡丹别过头,一脸忧桑地看着远方。

    “都怪我不好。”

    接下来,牡丹说出了这些天所发生的事情。

    原来,道一已不止一次来到这个地方了。上次来的时候,牡丹刚满十四岁,那时道一给她讲了很多有趣的故事。时隔六年,道一再次踏足这片土地,也不知所谓何事。

    大约十几天前,道一孤身来到了楼兰。

    他先到皇宫拜会了现任国王,也就是牡丹的父亲,然后在城里住了下来。两天之后,道一向国王借了一头双峰骆驼,说是要去精绝国办点事情。

    牡丹好久没有出城了,所以当她听说道一要去精绝的时候,便吵着父王批准她跟道一块去。

    国王拿她没办法,就跟道一提了个条件,如果要借骆驼,就必须把他女儿带上。

    于是,在第三天早上,道一和牡丹,还有两名随从,一行四人,带着两头双峰骆驼,浩浩荡荡地向着精绝国出发。

    一路上,牡丹从道一口中得知,六年前,他在精绝留了一块翡翠原石,并找了当地最好的雕琢师父为他制作手镯。此番前去,便是取回当年的翡翠手镯。

    此行非常顺利,他们在两天后到达精绝国。道一在精绝国逗留了两天,听说是去找当年的雕琢师父。

    回来的时候,他们遇到了沙尘暴。要知道,在大漠中遇到沙尘暴,轻则迷失方向,重则被黄沙掩埋。

    风暴刮了一天一夜,牡丹醒来之时,发现自己被道一紧紧搂在怀里。

    此时,他俩正躲在一高位沙堆后,而两头骆驼与两名随从却不见影踪。

    后来听道一说,那两人趁着沙尘暴,把两头双峰骆驼盗走了。

    在当时,双峰骆驼是十分珍贵的动物。

    二人不但失去了骆驼,还失去了宝贵的水资源。

    他俩在沙漠中盲目地走了三天两夜。每次喝水时,道一都让牡丹先喝,然后他再喝。到了第三天,牡丹终于发现,每次她喝完后,道一根本就没喝,水壶还是跟上次一样的重。道一把唯一的一壶水,全部留给了牡丹。

    当他们遇到骆驼商队时,道一终于体力不支,因严重脱水而倒下了。

    回到鄯善国后,道一还是一直处于昏迷状态,而口中时不时冒出两个字,且每一次都是相同的发音。牡丹听了很久,才终于听清楚这两个字:

    婉儿。

    说着说着,牡丹的脸上又增添了几分愁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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