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假之后 ,一切又回到了正常,梅雨将尽,吹来凉爽的北风,不似以前的闷燥,大家都套上了短袖。

    林钧上的强化班,班上的学生要么是天赋选手,要么就是往死里卷。

    “喂,不是,傅澈你做贼去了?”林均狠狠地向睡正香的傅澈背上拍去。见他不醒,又摇了几下。

    “哎呦,我的林大同学,好不容易下课,你就让我休息十分钟呢吧。”傅澈的头埋在双臂里,懒懒地说。

    确实,早自习下课班里倒了一片,他们的声音倒显得有些吵了。

    有一说一,强化班放假来确实同别的班不一样,几乎没什么人补作业,作业也是早早地收在了桌子边缘,只要收作业的组长过来轻轻拿走就好了,也不会说打扰到在睡觉的同学。

    “你不能早点睡?咋的,桌子比床还好睡啊?”林钧带着疑惑问,他的精神面貌,与整个教室的死气沉沉格格不入。见傅澈不为所动,他悻悻暗骂一句走去倒水了。

    不过他也不是随随便便上的强化班,题该刷的刷,该听的课绝不分心,该玩的时候更图玩个尽兴,从不拖沓。

    五月正是学期过半,刚考完期中卷,办公室不缺勤学好问的学生,去食堂、小店买早饭的也不在少数,因为学校里好些学生是从市外考进来的,离学校远,早上来不及吃便匆匆去了学校。

    林均去倒水经过办公室,正见有其他班的学生去问化学老师问题,他想起蒋云峰主教两个班的化学,是(7)班还是(5)班来着。

    想着想着,热水溢了出来。

    “嘶~”林钧被烫到叫了一声,连忙把水关掉。

    早自习下课有15分钟,但十五班班主任管得严,提前5分钟就要全部到班上,虽不催那些睡着的同学,但会惩罚那些迟到的,去问问题的除外。

    回到教室,同学们还在趴着,有少几个在收拾早读课要用的课本或者背单词、课文。

    学生时代的十分钟如大海里的一滴水,转瞬即逝。

    上课铃打,是王菲的《传奇》伴奏,铃声止,同学们懒羊羊地不愿起来。

    “把书翻到150页,‘大国破灭,非兵不利……’语文课代表上讲台领读。

    “都醒醒了,”大国破灭,非兵不利…预备起!”她重复着要背的内容,声音洪亮似老师。

    “奉之弥繁,侵之愈急……”同学们的朗读声此起彼伏,不太整齐,听起来又没什么精神,好像刚从床上爬起来的慵懒。

    林钧不喜欢语文,但要背要默的内容会提早解决,再加上背得快,至少在基础题从未失分,所以语文也算不上太烂。

    夏天太阳起得早,朝阳斜洒在书本上,暖洋洋的,或许青春的美好正在于此。

    “嘭”一声,门被用劲推开,语文老师一脸严肃地进来,不是生气,而是她的特点。

    而只要她一进来,同学们的朗读声瞬间就变得又齐又响亮,等一遍读完,老师给同学们讲了要注意的字,三分钟后默写。同学们大部分是早准备好的,只有剩下一小半着急忙慌地记着要默的内容。

    语文老师看默写很严,没人会作弊,也不敢,更没必要,不会就是不会。

    早读课下,学生也清醒地差不多了,准备上下一节课。

    周一上午是一如既往的语文,物理,数学,英语。课上得很快,眨眼就到了中午,现在太阳正盛,林钧考虑去食堂还是小卖铺。

    “去食堂吧。”傅澈说。

    “行。”林钧淡淡回应。

    去食堂路上,嬉笑声不断,有的女生在笑谈着新看的小说,有的男生在聊昨晚的游戏。

    傅澈一路上没说什么话,哈欠打个不停。

    “昨晚赶工了?”林均瞥了眼傅澈那熊猫一样的黑眼圈,“这都中午了,还困。”

    “我要补课,还要写作业,哪像你,还有时间去网吧。”傅澈语中带些无奈和羡慕。

    林钧吸了一下脸颊,沉默了会说道:“在学校不能写吗?”

    “时间不够。”他低声回。

    林钧与傅澈还不是很熟,傅澈是半个月前换到林钧旁边的,之前同桌嫌他太吵,硬要找班主任调的。不过俩人也算互补了,一个爱讲话,一个没心没肺。

    “哦,好吧。”林钧想多说点,但还是止住了。

    其实傅澈也爱玩,初中游戏玩得比林钧还久,可后面他母亲逼着他把游戏戒了,才上的城中,也是被逼的才上了强化班。

    5月6日,星期一,再正常不过的一天,或许高中生活就是在那一天天中度过的,没有考试,也没有家长会。

    林钧学习还算轻松,母亲说,他最大的缺点就是无欲无求,说他或许应该去做个和尚。

    晚风拂过,吹不散心中的燥热。

    距离葬礼结束也过了几天。大家好像都忘记了沉痛,乡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八点二十四分,正上着晚自习。

    “林钧,你出来一下。”班主任静悄悄地走到窗口,她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愈发尖锐。

    林钧不清楚老师喊他干嘛,想着应该不是闯了祸。

    “老师,怎么了?”他有些迟疑地说。

    “你妈妈给我打了个电话,要我关照你一下。”老师轻柔地说。

    “噢。”

    今天林钧没有落东西,也不是生病,是什么事需要现在就说,他在等老师解答。

    班任似乎记不太清了,一字一顿地说:“她让你,今天,等七班,林和雨一起走。”

    林钧:“……”

    她见他不回答,又问了一遍:“知道了吗,林和雨。”

    林钧刚刚在发愣,听老师说第二遍才赶忙回复:“知道了。”

    今晚的风,格外热。

    他回到座位上,却没有一个人抬头,因为今晚是语文老师坐班,一点动静也不许有,否则就是一篇练笔。陈芬(语文老师)有一句名言:考得不好,就是练得太少。

    傅澈刚想问他点什么,转头就对上了陈芬的目光,那凶神恶煞的样子,让他闭上了嘴。

    直到等下了课,才敢关心起来:“咋了,巫亦乔喊你干啥去?”

    “没什么,我妈让我放学等别人一起走。”林钧如实作答,并不含糊。

    “谁?”傅澈瞬间化身为爱打听八卦的街口大妈。

    “说了你也不认识,我们村上的。”他不想说太多,但估摸着他应该真不知道,“林和雨。”说完转身去写作业了。

    “谁说我不认识?她以前和我一个班的。”傅澈故作玄虚地说道。

    林钧:“……”

    “她挺好的,就是可惜,每次都坐的离她远,还没聊熟。”他语气中透露着一股遗憾。

    “哥们,真当学校是拿来聊天的?有这时间不如写作业,省得回去写不完,明早又变成大熊猫。”林钧看不下去他那态度,反驳了几句。

    “你不对劲。”傅澈微微眯眼看着林钧。

    林钧白了他一眼,不想说话。傅澈也识趣,见他不说话埋头写作业,也挑衅般对他讲:“好了,本人要去问问题了。”

    他拿走了桌上写了半节课都不会的题奔向了办公室。

    单看每一门的作业并不多,合并在一起又觉得能叠成山。所以晚自习的时间是完全不够的。好在林钧效率高,又不拖泥带水,有时间就先把作业写了,写完了才能放心大胆地玩。

    等到九点五十下课,星星已经出来了,最美丽的景色,是校园的夜景。林钧的作业还差个英语的背诵,他准备回家再背。在思考“使不安”该是“disturb”还是“disterb”的时候,他似乎将母亲关照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终于想起“使不安”是“disturb”的时候,已经走到了门口,母亲在门口等林钧和林和雨。她看见了林钧,他独自一人。

    李惠荷(林钧母亲)望了望他身后:“她呢?”

    林钧心中暗想母亲在说谁,忽得,想起来忘了一个人。他结巴着说:“她?她,在后面,我过去找找。”

    李惠荷只好在原地等候,她也在想,林和雨会不会拒绝她,她以前只听林姨说她女儿比较腼腆,不爱讲话。

    林钧回教学楼,明显得有些急了,住宿的学生很少,走读生一堆接着一堆,要想在茫茫人海中找到林和雨是真困难。

    或许去她教室能碰碰运气找到她。

    “高一(7)班,二楼。:”林钧默念。

    等真到了七班门口,到有些不好意思进了,但又怕母亲责怪,还是鼓起勇气,推门进去,问了七班作班的人正巧是化学老师蒋云峰。

    “老师,我找林和雨,她走了吗?”林钧问。

    蒋云峰向教室里环顾了一下,又巧的是,林和雨还没走,正收拾着东西,于是他说:“哝,在那。”指了指中间倒数两格的那个女生——林和雨。

    她看见林钧,明显有些震惊,但很快恢复了冷静,“他就在门口等,林和雨很快就收拾好了走出教室。

    林钧先快一步说:“我妈让你和我一起回去。”又怕她拒绝,撒了个谎,“林姨说的。”

    林和雨眸子微抬,没有说话,许久,走下了楼梯,说了一声:“谢谢。”

    李惠荷等了近7分钟,见林钧后面跟着林和雨,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一路上,李惠荷并没有说什么解释的话,就问了几句,饿不饿,冷不冷,当然,林和雨也总是摇摇头,轻声讲:“不用,谢谢阿姨。”

    晚上,接孩子回家的路尝堵,不知怎的,今天尤其水泄不通。

    在车上呆了五分钟,也没有动的迹象,只觉得空气中弥漫着尴尬。

    见谁也不说话,为了缓和气氛,李惠荷先开了口:“林姨去河南了,去看望你爷爷奶奶。”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似乎像开了话匣子,话题刚抛出,就得到了回应。

    只可惜李惠荷摇了摇头,“不清楚,你妈妈还没说。”

    “嗯……”林钧坐在后排,见副驾驶她低下了头。

    空气暂停了。

    “你在哪个班?”她又问了一些客套的话。

    林和雨也是一一回应了,表情都很淡。

    “哎。”李惠荷长叹一口气,开着车。又过了半分钟,路渐渐通了。

    车窗没关,风有些劲疾,林和雨的发丝飘荡,林钧妈妈虽然是女司机,但好歹开了几年的车,经验丰富,不仅稳,速度也适中。

    “要关窗子吗?今晚还有点冷哦!”她关心着林和雨。

    “没事,我都可以。”林和雨弯了弯嘴角,倒像是苦笑。

    去到家的路上没什么红绿灯,一路上都十分静谧,只有风吹进车儿的声音,吹得林和雨有些冷了,但她没开口。

    李惠荷知道林和雨家的位置,所以也不需要她指方向,到了家门口,她正准备打开大门进去。李惠荷透过窗口喊住了她。

    “害怕一个人就来学校找林钧,以后是一家人。”

    微风拂过发梢,吹了一下又一下。时间定格在5月6日,22时14分53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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