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步回自己军帐，宋归还未来得及喝一口水，又有人来通传所有敞世及以上均到主将账内集合。
马不停蹄到达主将帐下，宋归才将这一战的所有将领认全。
见众人来齐，李闫手指身后地形图，“来此战时，陛下已下旨由我和王将军兵分两路拿下青廊郡外敌此次召你们前来主要是划分队伍。”
话音未落宋归抬眸暗中观察着众人面上表情，发现除他和赵忠外其他人均沉得住气，面上异常平淡似是没有情绪一般。
作战计划已定，宋归唯有取得敌方将领首级此次战役于他而言才算有所收获，主帅无疑带领少部分军力率先出击诱敌深入，虽看似艰险但对手是多次战败的霄国人不过是形势罢了。
唯有和李闫一同他才有更大的希望。
毫不掩饰渴望的目光朝着李闫投去，他眉头微皱目不斜视朝正前方看去，将一册名单放在桌前。
“念到名字的跟随我正面迎敌，余下的跟随王将军支援。”
疏离严厉的嗓音传来，宋归心下一沉，随着几个名字陆续出来他面上越来越白，不出意外他的名字未在其中。
“我军行踪敌军尚未完全知晓，当下是最好的时机，整军出发。”
“是。”
一众人等退出营帐集合整队蓄势待发。
“不是说李将军和宋家交好吗？怎么名单里没有你啊。”
趁着集合赵进朝宋归靠近小声询问，似是看出他面色不好，赵进又改了口，“应是李将军有其他考量，你别多心。”
“嗯，应是。”宋归垂眸，喃喃自语似听进去了赵进的安慰，又似安慰自己。
咚咚咚。
三声紧急战鼓响彻青廊郡。
【青廊郡内曹府】
“报，青廊郡外金兵一万正在叫嚣攻城。”
“报，金兵脱衣挑衅，言语不屑。”
“报，金兵主将正大骂郡守十八代。”
一轮又一轮通传禀报，曹辉再也坐不住，红着一张脸穿甲迎敌。
青廊郡城外，宋归所在大部队掩在不远处。
看见城门大开敌军追击，宋归红了眼，将军一声令下，他似开弓之剑射向前方战场。
精妙长枪在人群中杀出一条路来，直朝曹辉方向指去，一路之上敌军越来越多宋归却越战越勇。
直至一道熟悉惊诧之声将他唤回首，赵进口吐鲜血身中一箭的景象映入宋归瞳仁，赵进先前还在他左侧，不知何时已移至他身后方，应是为了挡下这箭。
转目一瞬，宋归只觉得天塌，手拿弯弓的李闫正拧眉朝他看来。
见宋归失神，霄国士兵抓紧机会朝他攻来，待宋归反应过来时，身边围上了五六个人手拿长刀向他砍来。
看势头不对宋归只能往后退去，算是放弃了斩杀敌方将领的机会。
咚咚咚。
战鼓再次擂响，只是这次声音低沉，是收兵的意思。
燥风卷起沙尘和血腥味，也卷再次整装待发的金朝军队回到金都。
一路上宋归都在犹豫要不要找李闫问个清楚，但又担心不合时宜，也担心直接面对他心中的那个答案。
此时宋归回到十五年前的冬天，寒风刺骨吹向面颊鼻腔，透过破烂衣衫刮在肉上，他孤零零一个人缩在满是尸体的城门边，干裂嘴唇因一遍遍道歉而裂开更大的口子。
一只手抬起，发颤擦去嘴角不存在的殷红，不止那时的宋归不懂，此时的宋归也不懂，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为什么爹娘和哥哥都不见了？是他做的还不够好吗？为什么他总是最先被放弃那个。
“是我做得不够好吗？”宋归靠近李闫身后喉头哽咽喃喃低语，良久未等来他人解答，他又心中思忖一番，想大声问出口时，金韦门处一队军士朝他走来。
“拿下宋归。”
打量出言之人身上战甲，军职在他之上，宋归没有动手，只在两个军侍要将扣押时沉声开口道：“我自己走。”
八人一同穿过朱雀街，朝着雍幽门行进，期间路过宋府，宋归侧目注视着宋家大门上的两道封条久久不曾移目。
“动作快点儿。”
见他不走，身后押解的军侍大喝一声，一脚踢在他小腿上，不料宋归没动，他却吃痛忙捂住脚大跳大喊。
“大人能否告知在下宋府发生何事，如此我也能安心同几位前往。”
见宋归恭敬行礼面上无半分愠恼，为首军侍眼中多了些赞赏，但面色仍旧不善。
“宋将军通敌卖国，圣上仁慈，判宋家流放炎州现在他们可都在雍幽门等着你呢，走吧。”
不耐烦的声音在宋归耳中如同惊雷，他仅怔愣一瞬，侃然正色脚下生风一般，比一旁军侍更加着急赶着路。
八人紧赶慢赶在雍幽门外几里处遇上了流放的队伍，城门军侍将宋归交给流放的领队后当即离开。
见有人才被抓来，不少押解官差止不住犯嘀咕。
“看什么看，靠上赶路。”
为首衙役开口，几个男子听令卸下宋归身上的战甲，为他套上囚服戴上枷锁后回到押解队伍外。
“归儿。”
一群人中，一个中年男子面色发白衣衫褴褛头发散乱走到宋归面前，一双眼睛迥然有神关切看向他。
“父亲，兄长，你们还好吧？”
“都还好，流放之路才开始族中大多数人都在。”
两个枷锁靠在一起，宋归了解清楚当下家族众人情况后，一面赶路一面和宋愈询问事情始末。
“我军大捷消息传来后，朝中有人禀报圣上说有大臣通敌，后在我房内搜出一封判国书。”
提及此事宋愈连连叹气伸出手擦去额间豆大汗滴，“大皇子未保我们，也不知是谁下的手。”
“爹，归儿，我这里还有些水天气炎热，你们若是口渴千万要说。”
一道声音打断二人交谈，宋期撇一眼靠近二人的衙役，向二人快步赶来眼神示意远处身影，才轻举一个竹筒。
二人收到暗示，接过水各自抿了一口未再交谈。
炎州位于金朝东南，此时夏末天气本就炎热躁动，向东南走去一路上更是越走越热。
加之天气不稳，暴雨来临前夕闷热无比，不止宋氏一族受不住，押解衙役也受不住，烈焰当头之时只得领着队伍在树下乘凉。
“后面来的那个什么来头？”两个衙役坐靠在树旁，其中一个身形瘦弱矮小些的手拿竹筒打量着几步远处的宋归，下颚朝他点去，悄声问道。
“哪儿什么来头，就是才从战场下来给逮过来的。”另一人身形稍壮，不以为意轻蔑撇他一眼，擦去面上喉间汗水。
“李家小姐亲自指明关照那个？”似是来了兴致，瘦小衙役眸中带上一道精光朝另一人靠近。
壮硕衙役直起身子正色道：“管好你的嘴，李家小姐现在是四皇子的未嫁娘，哪是他能攀上的。”
睐对面人一头雾水，他才再靠回树干闭上眼睛假寐。
“那么大动静你不知道？就宋家被抄家后一两日，四皇子就带了几个车队去下聘呢！那场面……我要是个女的我恨不得当场就嫁咯。”
“没听说七皇子和李家小姐有什么来往啊……”
“就你这消息，贵人的事儿你能知道……”
二人声音渐小，宋归靠在树干上的脊背微僵，双眸漫上水润眼眶微红，胸口起伏不定，他闭目放缓呼吸按捺心绪。
“小姐……”
那时宋归正在打拳，小翠似有似无的叫喊声在荒院墙边儿响起。
一只腿抵在地上，李悠柔从一旁秋千上下来大喊一声，“宋哥哥。”
迎面一个东西掷来，宋归接在手中细细看去，是一个玄色金线香囊，桃花香绕在他鼻尖沁人心脾。
再朝李悠柔看去时，她如同一只红了脸的兔子，一蹦一跳逃也似的朝狗洞边靠去。
回忆划过心头，宋归想到李悠柔羞怯模样，唇角勾起一息之间又压下。
“宋哥哥，那个夫子就是故意为难我……”
那时宋归站在木桩前，正专心打着桩，手臂和木桩接触之间的疼痛似乎透过皮肤传来，他停下在木桩之间飞速出击的双臂，朝李悠柔看去。
“怎么了？”
见他开口，李悠柔眸子闪光，撅起小嘴儿说得更来劲儿了，从那夫子一开始到府再到安排课业都说了一遍，才心情舒畅一般，让他继续练武。
手臂上枷锁坚硬的触感传来，宋归眼睫微颤，几分晶莹在耀目阳光下格外明显。
那日下大雪，宋归来到荒院，盯着干枯桃树有些落寞，还在疑心李悠柔为何不在时，被一个雪堆吸引了过去。
桃树后，木桩前一个半人高的兔头雪人垂着耳朵安安静静立在那里，旁边雪地上一截枯树枝旁，“今天课业繁重，它替我陪你。”
见那兔子面上一张笑脸，宋归没了落寂，伸手朝兔子头顶摸去。
指尖似是触及冰凉，宋归指节微动，抬手擦过眼边一点湿润，睁开双眸向流放众人看去。
“宋家遭难，李家没有落井下石还费心打点已是仁至义尽，至于悠柔的婚事……唉。”
一只竹筒递来，宋期嗓音低沉似是说与对宋归听似是自言自语。
接过竹筒，宋归喉头哽咽狂饮一口清水，唇边带上一抹苦笑道：“我本配不上她。”说完不再出声继续假寐。
那日李悠柔欢欢喜喜从狗洞钻出来，拿来一个纸包，放在宋归手边，“宋哥哥，这是我最喜欢的糕点，送给你尝尝。”
宋归抬袖擦去额间汗水，难得在桃树旁坐下。
见他落座，李悠柔将院中房门打开，在房中一架古琴旁落座。
噔。
激扬琴声飘进宋归耳中，似是连风都喜欢上了此音，打着转儿在门前经过，带下桃花雨飘在宋归眼前。
空中清甜，鼻尖飘香似从回忆穿出，让宋归沉浸其中，久久才睁开双眸起身融向流放的队伍。
从太阳正挂到月亮爬上，一行人才得以歇息。
几个衙役围在一起生火煮起吃食，宋氏一族人虽有宋愈等武将但除宋归一家大房外，旁系男子多数都未曾经历长途跋涉，加上天气炎热，这一次歇息大半人还来不及吃口饭便倒下休息。
奔波一日，宋归虽有困意但意识还算清醒，只靠在树旁休息。
“宋公子……”
一道男声压着嗓子连喊了几声，宋归皱眉睁眼，面前一个浓眉大眼身材中等的衙役背朝火光垂首殷勤向他端来一碗肉羹。
“宋公子，李小姐特意塞了银两说要照顾些您。”
忙将肉羹塞到宋归手中，他偷偷摸摸避过其他衙役不知去了何处。
掩上手中陶碗，宋归小心翼翼来带宋愈身边，不等他开口喊宋愈一双明亮眸子豁然睁开。
“父亲这是衙役分的肉羹。”
见他小心翼翼，宋愈当下明白不是人人都有，本欲推辞让宋归和宋期分了吃，却被两兄弟拦住几经劝说他才肯喝。
喝下不久，一个衙役面上烦躁手拿布袋给每人丢一个手掌大小干饼后找了个位置睡下。
月明星稀鼾声四起，宋归独自一人消化着万千心绪时，心中一阵不安涌来，他后知后觉回忆端肉羹的整个过程，发现那衙役似是刻意避开脸。
马不停蹄到达主将帐下，宋归才将这一战的所有将领认全。
见众人来齐，李闫手指身后地形图，“来此战时，陛下已下旨由我和王将军兵分两路拿下青廊郡外敌此次召你们前来主要是划分队伍。”
话音未落宋归抬眸暗中观察着众人面上表情，发现除他和赵忠外其他人均沉得住气，面上异常平淡似是没有情绪一般。
作战计划已定，宋归唯有取得敌方将领首级此次战役于他而言才算有所收获，主帅无疑带领少部分军力率先出击诱敌深入，虽看似艰险但对手是多次战败的霄国人不过是形势罢了。
唯有和李闫一同他才有更大的希望。
毫不掩饰渴望的目光朝着李闫投去，他眉头微皱目不斜视朝正前方看去，将一册名单放在桌前。
“念到名字的跟随我正面迎敌，余下的跟随王将军支援。”
疏离严厉的嗓音传来，宋归心下一沉，随着几个名字陆续出来他面上越来越白，不出意外他的名字未在其中。
“我军行踪敌军尚未完全知晓，当下是最好的时机，整军出发。”
“是。”
一众人等退出营帐集合整队蓄势待发。
“不是说李将军和宋家交好吗？怎么名单里没有你啊。”
趁着集合赵进朝宋归靠近小声询问，似是看出他面色不好，赵进又改了口，“应是李将军有其他考量，你别多心。”
“嗯，应是。”宋归垂眸，喃喃自语似听进去了赵进的安慰，又似安慰自己。
咚咚咚。
三声紧急战鼓响彻青廊郡。
【青廊郡内曹府】
“报，青廊郡外金兵一万正在叫嚣攻城。”
“报，金兵脱衣挑衅，言语不屑。”
“报，金兵主将正大骂郡守十八代。”
一轮又一轮通传禀报，曹辉再也坐不住，红着一张脸穿甲迎敌。
青廊郡城外，宋归所在大部队掩在不远处。
看见城门大开敌军追击，宋归红了眼，将军一声令下，他似开弓之剑射向前方战场。
精妙长枪在人群中杀出一条路来，直朝曹辉方向指去，一路之上敌军越来越多宋归却越战越勇。
直至一道熟悉惊诧之声将他唤回首，赵进口吐鲜血身中一箭的景象映入宋归瞳仁，赵进先前还在他左侧，不知何时已移至他身后方，应是为了挡下这箭。
转目一瞬，宋归只觉得天塌，手拿弯弓的李闫正拧眉朝他看来。
见宋归失神，霄国士兵抓紧机会朝他攻来，待宋归反应过来时，身边围上了五六个人手拿长刀向他砍来。
看势头不对宋归只能往后退去，算是放弃了斩杀敌方将领的机会。
咚咚咚。
战鼓再次擂响，只是这次声音低沉，是收兵的意思。
燥风卷起沙尘和血腥味，也卷再次整装待发的金朝军队回到金都。
一路上宋归都在犹豫要不要找李闫问个清楚，但又担心不合时宜，也担心直接面对他心中的那个答案。
此时宋归回到十五年前的冬天，寒风刺骨吹向面颊鼻腔，透过破烂衣衫刮在肉上，他孤零零一个人缩在满是尸体的城门边，干裂嘴唇因一遍遍道歉而裂开更大的口子。
一只手抬起，发颤擦去嘴角不存在的殷红，不止那时的宋归不懂，此时的宋归也不懂，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为什么爹娘和哥哥都不见了？是他做的还不够好吗？为什么他总是最先被放弃那个。
“是我做得不够好吗？”宋归靠近李闫身后喉头哽咽喃喃低语，良久未等来他人解答，他又心中思忖一番，想大声问出口时，金韦门处一队军士朝他走来。
“拿下宋归。”
打量出言之人身上战甲，军职在他之上，宋归没有动手，只在两个军侍要将扣押时沉声开口道：“我自己走。”
八人一同穿过朱雀街，朝着雍幽门行进，期间路过宋府，宋归侧目注视着宋家大门上的两道封条久久不曾移目。
“动作快点儿。”
见他不走，身后押解的军侍大喝一声，一脚踢在他小腿上，不料宋归没动，他却吃痛忙捂住脚大跳大喊。
“大人能否告知在下宋府发生何事，如此我也能安心同几位前往。”
见宋归恭敬行礼面上无半分愠恼，为首军侍眼中多了些赞赏，但面色仍旧不善。
“宋将军通敌卖国，圣上仁慈，判宋家流放炎州现在他们可都在雍幽门等着你呢，走吧。”
不耐烦的声音在宋归耳中如同惊雷，他仅怔愣一瞬，侃然正色脚下生风一般，比一旁军侍更加着急赶着路。
八人紧赶慢赶在雍幽门外几里处遇上了流放的队伍，城门军侍将宋归交给流放的领队后当即离开。
见有人才被抓来，不少押解官差止不住犯嘀咕。
“看什么看，靠上赶路。”
为首衙役开口，几个男子听令卸下宋归身上的战甲，为他套上囚服戴上枷锁后回到押解队伍外。
“归儿。”
一群人中，一个中年男子面色发白衣衫褴褛头发散乱走到宋归面前，一双眼睛迥然有神关切看向他。
“父亲，兄长，你们还好吧？”
“都还好，流放之路才开始族中大多数人都在。”
两个枷锁靠在一起，宋归了解清楚当下家族众人情况后，一面赶路一面和宋愈询问事情始末。
“我军大捷消息传来后，朝中有人禀报圣上说有大臣通敌，后在我房内搜出一封判国书。”
提及此事宋愈连连叹气伸出手擦去额间豆大汗滴，“大皇子未保我们，也不知是谁下的手。”
“爹，归儿，我这里还有些水天气炎热，你们若是口渴千万要说。”
一道声音打断二人交谈，宋期撇一眼靠近二人的衙役，向二人快步赶来眼神示意远处身影，才轻举一个竹筒。
二人收到暗示，接过水各自抿了一口未再交谈。
炎州位于金朝东南，此时夏末天气本就炎热躁动，向东南走去一路上更是越走越热。
加之天气不稳，暴雨来临前夕闷热无比，不止宋氏一族受不住，押解衙役也受不住，烈焰当头之时只得领着队伍在树下乘凉。
“后面来的那个什么来头？”两个衙役坐靠在树旁，其中一个身形瘦弱矮小些的手拿竹筒打量着几步远处的宋归，下颚朝他点去，悄声问道。
“哪儿什么来头，就是才从战场下来给逮过来的。”另一人身形稍壮，不以为意轻蔑撇他一眼，擦去面上喉间汗水。
“李家小姐亲自指明关照那个？”似是来了兴致，瘦小衙役眸中带上一道精光朝另一人靠近。
壮硕衙役直起身子正色道：“管好你的嘴，李家小姐现在是四皇子的未嫁娘，哪是他能攀上的。”
睐对面人一头雾水，他才再靠回树干闭上眼睛假寐。
“那么大动静你不知道？就宋家被抄家后一两日，四皇子就带了几个车队去下聘呢！那场面……我要是个女的我恨不得当场就嫁咯。”
“没听说七皇子和李家小姐有什么来往啊……”
“就你这消息，贵人的事儿你能知道……”
二人声音渐小，宋归靠在树干上的脊背微僵，双眸漫上水润眼眶微红，胸口起伏不定，他闭目放缓呼吸按捺心绪。
“小姐……”
那时宋归正在打拳，小翠似有似无的叫喊声在荒院墙边儿响起。
一只腿抵在地上，李悠柔从一旁秋千上下来大喊一声，“宋哥哥。”
迎面一个东西掷来，宋归接在手中细细看去，是一个玄色金线香囊，桃花香绕在他鼻尖沁人心脾。
再朝李悠柔看去时，她如同一只红了脸的兔子，一蹦一跳逃也似的朝狗洞边靠去。
回忆划过心头，宋归想到李悠柔羞怯模样，唇角勾起一息之间又压下。
“宋哥哥，那个夫子就是故意为难我……”
那时宋归站在木桩前，正专心打着桩，手臂和木桩接触之间的疼痛似乎透过皮肤传来，他停下在木桩之间飞速出击的双臂，朝李悠柔看去。
“怎么了？”
见他开口，李悠柔眸子闪光，撅起小嘴儿说得更来劲儿了，从那夫子一开始到府再到安排课业都说了一遍，才心情舒畅一般，让他继续练武。
手臂上枷锁坚硬的触感传来，宋归眼睫微颤，几分晶莹在耀目阳光下格外明显。
那日下大雪，宋归来到荒院，盯着干枯桃树有些落寞，还在疑心李悠柔为何不在时，被一个雪堆吸引了过去。
桃树后，木桩前一个半人高的兔头雪人垂着耳朵安安静静立在那里，旁边雪地上一截枯树枝旁，“今天课业繁重，它替我陪你。”
见那兔子面上一张笑脸，宋归没了落寂，伸手朝兔子头顶摸去。
指尖似是触及冰凉，宋归指节微动，抬手擦过眼边一点湿润，睁开双眸向流放众人看去。
“宋家遭难，李家没有落井下石还费心打点已是仁至义尽，至于悠柔的婚事……唉。”
一只竹筒递来，宋期嗓音低沉似是说与对宋归听似是自言自语。
接过竹筒，宋归喉头哽咽狂饮一口清水，唇边带上一抹苦笑道：“我本配不上她。”说完不再出声继续假寐。
那日李悠柔欢欢喜喜从狗洞钻出来，拿来一个纸包，放在宋归手边，“宋哥哥，这是我最喜欢的糕点，送给你尝尝。”
宋归抬袖擦去额间汗水，难得在桃树旁坐下。
见他落座，李悠柔将院中房门打开，在房中一架古琴旁落座。
噔。
激扬琴声飘进宋归耳中，似是连风都喜欢上了此音，打着转儿在门前经过，带下桃花雨飘在宋归眼前。
空中清甜，鼻尖飘香似从回忆穿出，让宋归沉浸其中，久久才睁开双眸起身融向流放的队伍。
从太阳正挂到月亮爬上，一行人才得以歇息。
几个衙役围在一起生火煮起吃食，宋氏一族人虽有宋愈等武将但除宋归一家大房外，旁系男子多数都未曾经历长途跋涉，加上天气炎热，这一次歇息大半人还来不及吃口饭便倒下休息。
奔波一日，宋归虽有困意但意识还算清醒，只靠在树旁休息。
“宋公子……”
一道男声压着嗓子连喊了几声，宋归皱眉睁眼，面前一个浓眉大眼身材中等的衙役背朝火光垂首殷勤向他端来一碗肉羹。
“宋公子，李小姐特意塞了银两说要照顾些您。”
忙将肉羹塞到宋归手中，他偷偷摸摸避过其他衙役不知去了何处。
掩上手中陶碗，宋归小心翼翼来带宋愈身边，不等他开口喊宋愈一双明亮眸子豁然睁开。
“父亲这是衙役分的肉羹。”
见他小心翼翼，宋愈当下明白不是人人都有，本欲推辞让宋归和宋期分了吃，却被两兄弟拦住几经劝说他才肯喝。
喝下不久，一个衙役面上烦躁手拿布袋给每人丢一个手掌大小干饼后找了个位置睡下。
月明星稀鼾声四起，宋归独自一人消化着万千心绪时，心中一阵不安涌来，他后知后觉回忆端肉羹的整个过程，发现那衙役似是刻意避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