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扭动着她肥大的身子,身后还跟着两三壮汉,气势汹汹地闯入了半夏的房间,刚入门,两个彪形大汉就上前,一把将褚望遥推到在一边,力气之大,她根本就无从反抗。

    没了褚望遥的妨碍,两位大汉逐把脸上已无半分血色的半夏架了起来。

    老鸨一扭一扭地走上前,余光瞥了瞥跌坐在地上的褚望遥,艰难地弯下身子,拧起她的下巴,眯着已经被脸上的横肉挤得十分小的眼睛打量起来。

    褚望遥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想要将头扭开,却不料自己也被按住了手脚。

    “我怎不记得寻芳阁还有你这号人,莫不是诚信来捣乱的!”老鸨的声音尖锐刺耳。

    “我是华荀带来的人——你们——”还未等褚望遥把话说完,嘴里就被塞上了麻布。

    “我们这寻芳阁里的人谁不知华公子来这儿都是饮酒访友的,可从未叫过人陪。”老鸨嬉声笑着,眉目见满是鄙夷之色,“不过你这脸倒是着实生的不错,想必定能给我捞不少金银。”

    褚望遥的双手被麻绳紧紧地绑在了身后,动弹不得,她怒目圆睁地看着眼前身材臃肿的老鸨。

    她尝试着挣扎了两下却都被大汉按住,她随之心凉了半截。

    她腹诽着,“”关键时候这华荀跑哪儿去了——

    “进了我寻芳阁的姑娘……就别想轻易出去……”老鸨扭过身子走向嘴角还残留着斑驳血迹的半夏,狠厉地扇了她一巴掌,训斥着“你知不知道!你这么一闹坏了我多少事儿!让寻芳阁损失了多少银子,既然当了紅倌儿就别总想着还能跟以前一样清闲,你装这个纯情样子给谁看!”

    她不停地将半夏的尊严放在地上碾压,一只手扯着她的头发,强迫她看着自己,“自傲清高就赶紧丢个干净——骨子里的下贱……一会儿带她去洗干净。”她紧接着把目光转到了褚望遥的身上。

    半夏紧咬着唇没有说话,她不耐烦道:“你若是不愿意,我让这屋子里的别人去也一样……”

    这屋子里不算她与褚望遥二人,除了老鸨,就只剩下几位袒胸、露/乳的彪壮汉子。

    “我去……我帮她沐浴梳妆……”半夏言语中透着焦急,因为他知道如果褚望遥落在那个大汉手中,她这个曾想要帮助自己的善人定会生不如死。

    彼时,华荀正派人处理这刚刚乱叫的男人,男人被打得不省人事,随意丢弃在了街边,走之前华荀好意在他身上丢了几根柴草。

    在他赶回寻芳阁时,就瞧着半夏的房门大开着,里面还有几个丫鬟扫洗着。

    一时道不对劲儿的华荀快步上前揪住一个丫鬟满目慌乱问道:“你可见里面有人出来?”

    那丫鬟的手里还拿着打扫的扫帚,被问得有些蒙,她双手紧握着扫帚,懵懂地摇了摇头。

    他全身由上到下地染上了一阵酥麻,整个人更是有些喘不上气来,他呆愣在了原地。

    他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了喉咙,想说的话都被扼在了喉咙里面。

    他跑着,不管不顾地冲过人群,周围的路人都不约而同地暗骂着这个不知礼数横冲直撞的人。

    一股脑地冲进了客栈,这是他最后寄于希望的地方,他希望吱吖声过后,屋子里面能站着一位名叫褚望遥的女子。

    他砰的一声撞开了门,叫嚷着:“褚望遥——”

    可是屋子里面就是有桑枝一个人。

    桑枝随着砰的开门声激动地小跑了过去,她并没有看到褚望遥的身影,逐急切地问着,“华公子,我们家小姐呢……”

    华荀想桑枝交代了事情的全部,桑枝不敢稍作停留,回了尚书府,她直冲进了轻悠苑。

    此时祝雯兰还未歇息,坐于院中亭下吹着风,身边也未有婢女陪着,她喜轻悠娴雅,不喜有那么多人围在身边伺候。

    桑枝眼含热泪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她的面前,不停地刻着头,“夫人,还请上报老爷,小姐在那寻芳阁出事儿了……”

    她本想着直接找到褚成,可又怕被曾有过过节邹清茹房中听去,引起什么不必要的事端,反倒弄巧成拙。

    “寻芳阁……”

    听这名字,祝雯兰也能猜个七七八八,她隐垂下头,心中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她面对桑枝哭哭啼啼的哀求没有表明态度,就这样僵着。

    “夫人……你快带奴婢去找老爷禀告此事,然后好去救小姐啊……”桑枝双目低垂含泪。

    “不可……”

    只听祝雯兰心事重重地倾吐了两个字。

    听见此言的桑枝当场怔愣住,呆滞地看着眼前慈眉善目,号称菩萨心肠的夫人祝雯兰。

    “此事若是传扬出去,成郎的名声便全毁了……”

    她猛地抬起头,已然猩红的双目吓了桑枝一滞。

    祝雯兰此时的面容称得上是狰狞。

    “兰儿——”

    是褚成的声音,听起来离两人还有一段距离。

    桑枝扶着腿起身不甘心道:“既然夫人无救小姐之心,那奴婢便去求老爷——”

    听到桑枝这话祝雯兰顿时急了,失了仪态地站起身,一把拽住桑枝的胳膊不放。

    桑枝也不曾想到她竟会起身牵制住自己。

    祝雯兰轻声招呼着在长廊中远候着的女婢,“你们两个过来把她的嘴给堵上,丢到柴房里去——”

    两个女婢自是不敢怠慢,上来便用袖子捂住了桑枝的嘴巴,让她只能发出呜呜吖吖的声音。

    桑枝剧烈地挣扎着想要为褚望遥再争取一番,怎奈何双拳难抵四手,她终是毫无胜算地败下阵来,被五花大绑的丢进了柴房。

    寻芳阁中,幔帐随微风飘动着,凉风吹得人禁不住打个冷战,花瓣片片或浮于水面,或粘在白皙的肌肤上。

    轻抚水的动静在寂静处是那样清晰。

    半夏挂着青紫的玉手拿着木舀子往褚望遥的身上浇着热水。

    褚望遥肤若凝脂,光滑极了,水珠顺着她的肩颈滚落,水划过肌肤时留下的浅浅水痕无不是这世间最好的媚药。

    当半夏的指尖拂过她左肩处时,她不由得抖了一下。

    这是一个已经成疤的“褚”,这道疤仿佛已经刻进了褚望遥的骨血之中,二十几年过去了,这道疤始终没有淡去的迹象。

    “这……是……”半夏口吻踌躇。

    褚望遥从水中抬起右手摸了摸那个“褚”字,释然却自嘲地笑了,“这是我刚出生时,我母亲刻的,那时……我父亲追随如今的圣上,四处征战,打天下,就连我的名字都没来得及起他便走了,我生命的前十几年都没有名字,一直叫着父亲出征前取得小名——杳杳”

    “我母亲很爱很爱我父亲,爱到让我这一生都要背负着这个“褚”过活,她说……这么做是为了不让我忘却自己是褚家人,是她留给褚家的血脉……”她口吻轻松地说着

    “我好像还没有告诉过你我的名字……”褚望遥轻阖上了目靠在木桶边“我叫褚望遥……取的是……几回花下坐吹箫,银汉红墙入望遥的……望遥……是母亲在我束发之年才给我取得名字……”

    望遥……望遥……遥遥而不可及,她也未曾想过自己的名字竟要用来“祭奠”他们遥遥相望的情意。

    褚望遥从不是一个自轻自贱地人,她的前半生一直为自己与母亲而活,她盼望着日后不再颠沛流离,可安稳度日。

    “半夏,我们二人一定要逃出去。”她紧紧地握住了半夏拿着木舀的那只手。

    木舀摇摇晃晃地沉入水中,不见了踪影。

    老鸨将二人关在了后院的厨房中,门上结结实实地上了两三道锁,要知道这半夏可是寻芳阁的排的上号的人,她可不想这棵摇钱树就这么飞了。

    华荀见桑枝久久未回来,有两个念头不由得在心中升起,一是褚望遥已回府,二……则为桑枝被府中惩治,褚望遥还无下落。

    原本选择按兵不动的他终是按耐不住,他从自己府中召集了不少的家丁护卫一举冲进了寻芳阁。

    寻芳阁的人见状都停下手里的动作等着看热闹。

    听说此事的老鸨摇着手中的团扇,在摇曳烛火中,夸张地扭着腰,从楼上慢吞吞地走了下来,“今儿这是什么风把华公子您给吹来了。”

    她手中的团扇在华荀面前扇着,斜眼瞧着华荀脸上的凶相,“诶呦~华公子,您这带了这么多爷,我这儿可招待不开啊~”

    这老鸨也是见过大风大浪地人,面对这种突发状况定是坐怀不乱。

    华荀把她强硬地推到了一边,冷言冷语中带着不少的怒意,“方才在半夏房间中的姑娘现在在哪儿……”

    可不打算与面前这个精于算计老鸨绕弯子。

    老鸨那眼珠滴溜溜的一转,“”那姑娘说的竟是真的……她暗中悄悄抬起眼瞥了瞥华荀,装着糊涂。

    “华公子,您看这是半夏房中的姑娘你自是要问半夏的呀……问我我哪儿知道啊……要不……我让半夏来见您?”老鸨打着哈哈。

    “去,把半夏叫来见华公子。”她吩咐着站于身后的小厮,并冲其挤眉弄眼了一番,小厮也是立刻心领神会。

    小厮打开了厨房的门,忽的有道光突然照进昏暗的废弃厨房中让两人都不受控制地用手肘挡了挡。

    小厮二话不说一把抓起半夏的手肘将人拽了起来。

    “你要带她去哪儿——”

    小厮回过头瞧着一眼褚望遥恶狠狠地威胁道:“你就老老实实地在这儿待着,若是乱叫乱跑就让人拔了你的舌头,砍了你的脚。”

    废旧厨房的门再次被关上,这里面伸手不见五指,褚望遥瑟缩在角落,环抱着双膝,她紧闭着双眼,心中默默期许着半夏能够被安全送回来。

    半夏一路上听小厮讲着此时正堂发生的事情,她心中也有了数。

    刚踏入正堂一股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情迷的气息就直冲脑仁,她稍踉跄了下,跟着小厮进了正堂,看见了带着许多人硬闯的华荀。

    “您瞧,半夏这不来了吗?”老鸨喜笑颜开地搂着半夏的胳膊。

    半夏僵硬地笑着。

    “半夏,今日在你房中救你的姑娘有离开寻芳阁吗?……”华荀目光之真切,让半夏不敢看。

    半夏偏着头看着一脸诡笑的老鸨。

    “你看着我半夏,你不要怕他们,你就真真切切地告诉我那个姑娘离开这里了吗?”

    “她……走了,很早就走了……”半夏磕磕巴巴地回答着。

    华荀失望地松开了紧握着半夏双臂的手,整个人都迷茫了起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搜”

    他带来的人刚要在整个寻芳阁搜人,就被老鸨厉声拦了下来,“华公子这是做什么,半夏也说了那位姑娘已经离开寻芳阁了……华公子要是再强搜我这儿是不是不太符规矩啊……”

    “您瞧,我这儿的实权啊都握在董老爷的手里呢,你若是真想搜,是不是也该等我这向上通禀一声……”老鸨的眉梢不知何时已经染上了得意。

    寻芳阁之所以在着京州城如此胆大妄为,很大的原因都是这背后连着董家,而这董家不光连着舒贵妃,盘根错节的关系实在是让人理不清。

    就算达官显贵是想要动它,也得先想想是不是承受得住后果。

    边上的护卫也上前劝道,“公子,还是算了吧,为了一个仅有几面之缘的女娘不值得。”

    华荀一个似刀剑般的眼神投过去便立刻让其闭了嘴。

    只听得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来着是华荀府中的管家,“公子,大人让你尽快回府,有要事相商。”

    闻言华荀心中长叹了一口气,他乞求是第二种可能。

    三日后,南巡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回城,方才卸下甲胄的霍凛,瞧着已经空了的瓷瓶,眼间带着淡淡笑意。

    “今日的药没了呀……”他抬眼看向明朗。

    明朗也瞬间明白,双手拱起,“属下这就去尚书府去取……”

    “唉……明朗你说本将军这是不是在自找没趣儿啊,整日里还得无时无刻不念着这药。”

    霍凛嘴上再怎么自嘲,脸上的笑意还是怎么遮都遮不住的。

    他并不知为何自家主子要日日都服用这药,但他心中明白既是自家主子的意思他照做便是。

    就连这突然出现的夫人他也不知自家主子是何时看上的,他曾困惑过一阵儿,但是后想想一见钟情又未尝不可呢?

    他刚要动身前往尚书府,就听,“等一下,我与你一同去取。”说着霍凛便已经起了身。

    明朗心头闪过一丝错愕但是很快便无影无踪得消失了个干干净净,他抿唇忍着笑,小声嘀咕着,“您这哪是念着药啊,您这分明是念着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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