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在不惹人的角落翩然带走了底层的花，跌落泥间的花叶悄然奔走着，在寻芳阁的这几日褚望遥过得说不上好，但也说不上差，老鸨看中了她的能力，把她当成了一棵新的摇钱枝子，自是不会有意为难。
她这些日每时每刻不在想着为何桑枝没有带着尚书府的人来寻自己，寻芳阁不是什么出入自如的地方，直到霍凛带人闯入后，她才获了自由身。
她踩过碎纸，越过面前这个正恶狠狠盯着自己的男人，她要回尚书府保平安，并去寻回桑枝来。
“你想去哪儿？……”霍凛冷声道。
背对着他的褚望遥，双目无神，言语上让人听不出一丝情绪变化，“回家……”
褚望遥对待他如此冷淡，他嘴角漾起一抹轻蔑的笑，他戏谑地轻咬了下舌尖，转身。
褚望遥直挺挺地站在那儿。
“怎么？你这是在等我？想我与你一同回……”
褚望遥声音平淡地打断了他的话，“我只是想告诉将军，以后我们还是不要再产生什么瓜葛的好，以免污了将军的名声……”
“我……”霍凛被她的一番言辞噎得说不上话来，他也彻底明白，那日脱口而出的话到底有多伤人。
褚望遥没有再理会他，而是马不停蹄地回了尚书府。
尚书府
邹清茹此时正洋洋得意着，对她而言褚望遥若是栽了，这尚书府中能与她相较量的人也便没了，以后的日子她是要多清闲有多清闲。
是褚望遥这个“嫡长女”一直在的话，她就要时时刻刻都提防着，不为自己，也要为她这一双儿女。
“夫人……夫人……”
“喊什么？！若惊着母亲了，你吃罪得起吗？——”褚落姝指责方才跌跌撞撞闯入内室的下人。
邹清茹呷了口茶，示意褚落姝要稳重些，缓缓开口，“说吧出什么事儿了？”
下人忙中吞了下口水，“大小姐回来了……”
此话一出，邹清茹双手一颤，杯子直接落在了软塌上，浸湿了衣衫，褚落姝见状赶忙上前用帕子擦拭着，却被她木讷抬起的手拦下。
“这褚望遥还真是好运气……能从寻芳阁那种地方跑出来……”邹清茹闷声说道。
“母亲，若我们当时安插进寻芳阁几个人，暗中……”
“休得胡说——”邹清茹知道她要说什么，赶紧厉声叫停。
这尚书府无处不是耳朵，要是被旁人听了，传出去，褚落姝非得担上一个意图谋逆长姐的罪名不可。
尚书府正堂
褚望遥从下人口中得知，桑枝回了将军府已不在尚书府伺候，这让她不免心安许多，好在是回了将军府，而不是出了事。
她方要去轻悠苑看望祝雯兰，就被轻悠苑派来的下人先一步拦住了去路，逐并告知其，“今日夫人身子不爽，大小姐还是莫要叨扰了……”
她也看出祝雯兰是有意将自己拦在外面，找借口不见自己，可是其中缘由她并想不通。
“好吧，那就让母亲好生歇息吧……”褚望遥选择从了祝雯兰的意，转头对一脸唏嘘模样的褚成道：“父亲，我近日可能要居于府外，还请父亲不要过多忧心，自有人照料。”
为了能够顺理成章的居于府外，她撒了谎。
褚成默认是霍凛府中的下人，随后假笑着，迭迭应了下来。
自从那天褚望遥甩给了霍凛一纸休书，他便夜以继日地缠着褚望遥，只要是这寻芳阁一开门儿，他准是第一个“客”。
他也不白待，按褚望遥的要求每日上交着固定的银两。
褚望遥本以为他会为了不花无用之钱便不再缠着她，可是让她未曾想到的是霍凛仍旧每日照旧。
每过拂晓，一开门儿这门口准站着一位身着锦衣华服剑眉星目的男子。
渐渐的，褚望遥便也习惯了，今早一开门看见霍凛时，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进来吧，银子放桌上就行。”
霍凛扫了一眼雕有海棠的梳妆台，上面的胭脂水粉摆放的甚是整齐。
褚望遥坐于台前拍了拍脸，努力让自己清醒地快一些。霍凛见她无精打采的样子，将手中准备已久锦盒放在桌上。
这锦盒闻起来像是香檀木，它的体积不算小，褚望遥听着盒子放在桌处的声音，轻抬起眼，随后满心疑惑地打开了盒子。
就瞧着这盒子里面规规矩矩地摆放着四锭还在闪着光的金子，她都怕是自己看错了，猛地睁大眼睛又仔细地瞧了瞧，确定是四锭金子无疑。
她谨慎瞥了嘴角挂着轻笑的霍凛。
“”他这是做什么？难不成想用钱让我屈服？
她咬着唇反反复复思索着，可是她左右都想不明白霍凛为何突然要给她这么多金子。
褚望遥故作镇定地咽了下口水，“你给多了……”说着她将锦盒朝着霍凛的方向推了推。
霍凛笑道，“不多，这些钱就当是我买了你边上这个位置。”
他的眸扫了扫褚望遥身边的木墩。
褚望遥觉得霍凛真是傻的可笑，二百两金子买一个平平无奇的木头墩子？他一个名扬中外的骠骑将军，陛下面前的红人，想要什么金银珠宝，稀世珍品没有，竟会瞧着一个木墩子。
“”真是个怪人……罢了一个木墩子而已，他既然想要那就给他吧。
“既然霍将军喜欢那就拿去吧，不过我先说好，概不退换。”她眉梢染上娇俏，如他愿地把木墩搬到了他跟前。
不知不觉已到了寻芳阁姑娘梳洗上妆的时辰。
片刻，姑娘们纷纷而至，一个个嬉笑打闹着，簇拥着进了褚望遥的房间，给人梳妆并不是一件什么难事儿，可精就精在她这独一份儿手艺上。
她纤纤玉指一勾，一挑，一个别具一格，精美灵动的发髻便完成了，再加上珠翠点缀，和妆容的加持，本就面面入画的姑娘变得更加明艳动人，讨人欢喜。
几十个姑娘的梳妆做成后，她的那双手早就没了力气，手腕处也有些许的酸痛，她看着一个个貌美张扬的姑娘从自己的房中走出，眼间是无法遮掩的笑意。
她为每个人都做了独属于她们自己的装扮，可单单忘了自己。
她长发随意地垂着，今日她还有要事要办，也顾不得收拾自己，顺手抽了一根靛蓝色，绣有仙鹤的发带，随意将长发绑了起来。
发带垂于肩背，一步一晃，随风摇曳。
距褚望遥盘下店铺已经有些日子了，这几日忙于寻芳阁的事情她都未曾有过时间带人好好收拾一番。
眼瞧着“绣娘”她已经物色的差不多了，这店铺里的东西可还未置办。
她起身把锦盒塞进了霍凛的怀里，“这金子还是先放在你这儿，等我有需要了你再给我。”
她对待霍凛的态度早就没有了当日的刻薄，冷眼，待霍凛也多了几分和善，她本对霍凛就没多大的敌意与不满，若不是那日霍凛的话说得太过刺耳难听，她也不会与他甩脸。
出了寻芳阁，上了街，褚望遥左右逡巡了一番，选择向较为冷清的一面走去。
霍凛不明所以，愣愣地跟在她的身后，殊不知在霍凛的身后还跟着一群目的不纯的人。
那群人一路上躲躲藏藏，隐匿身形，很怕被不远处的两人有所察觉。
路边的商铺逐渐变得稀少起来，人群的喧嚷也更随着二人的步伐逐渐的消退，眼瞧着二人就快要去到郊外，褚望遥却脚下一顿突然改变了方向，朝着一条小巷走去。
小巷很静谧，除了诡异的狸叫，狗吠，从其间竟听不到半点其他的动静。
这条小巷好似没有尽头般，走了许久都不见到头，就连一开始步伐坚定地褚望遥也开始身上怀疑，从腰间拿出了一块儿皱巴巴的脏灰色的布。
霍凛站在她身后看着，那上面弯弯曲曲的画着几条线，墨也早已晕的不成样子，在大片的墨渍下，他隐约能看清上面的歪歪扭扭地写着三个字——“香云庄”
寻芳阁的听荷告诉褚望遥若是找不到，就认准“香云庄”三个字，只要挂着写有这三个字的牌匾就往里进准不会有错。
他内心惊叹：“”她是如何根据这几条模糊不清的线走到这儿的……
褚望遥拿着手中寻芳阁姑娘画给自己的图，左右翻转重新看了一遍，瞧了瞧手中的图，又看了看根本没有头的小巷。
她不由得泛起了一阵嘀咕，“这图明明就是这么画的啊，怎么会错呢。”
褚望遥坚信这图一定不会有错，继续走着。
又过了半晌，他们终于走出了那条巷子，这青石堆砌的房屋后竟是乡野，远远的看过去那远处正是有个不小的庄子。
可越走褚望遥越觉得不对劲儿，她眼瞧着自己的右边正是热闹非凡的街巷，就连小贩的吆喝声都和快要出城时听到的一模一样，就连调子都没有变。
倏地她明白了为什么这寥寥几笔画出的图她竟走了如此就，这图所绕过的并不是整条街，只是寻芳阁而已，这布庄本是转过几面墙就可到的地方，她却白白走了这么多路。
此时她也来不及去懊恼这些。
褚望遥快步进了这家匾额上写着“香云庄”布匹庄子。
她这些日已经打探清楚，这香云庄是整个京州最大的布匹庄子，各种绫罗绸缎，锦绣织布就没有他这儿没有的。
香云庄的门店在京州城不少，少说也有十几家，更不要说供货的店铺了那更是数不胜数。
香云庄的大门，两尊雄狮镇守着，离得老远就能闻到染料的闻到，其间掺杂着的淡淡花香，虽不明显倒也能闻得出来，这也是香云庄布匹的一个特点，每一匹布都有隐隐的花香。
那香味可数十年不散，若制成衣衫穿于身上，那周身便都会久久氤氲着花香。
这庄子前是一个摆满布匹的小铺子，一个来回拨弄这算盘，一脸精明的男人正站于柜台里面。
那人看起来岁数不小了，最少也过了不惑之年。
从褚望遥踏进门的一刹，他便注意到了，他一边扒拉着算盘核对着账簿，一边问着，“姑娘来这儿是寻人，还是谈生意啊……”
褚望遥礼貌轻声回道：“在下想在你们这香云庄订些布匹，不知何否引荐一下掌柜的。”
闻言，噼里啪啦拨弄算盘的声音停了下来，那人从开始斜着眼睛看褚望遥到直起身子上下打量。
打量期间，他又瞄了几眼褚望遥身后的霍凛。
“两位且等一会儿，我这就去院里叫掌柜的。”
人还未见着，声便先到了，“你怎的不早些通传我，莫不要让客人等着急了……”
浑厚的声音一停就知道是个身强体壮的大汉，事实也果真如此。
一个上半身赤/裸，半臂刺青的男人从后院逐步朝着前铺走来。
他的脸上沾着各种颜色的染料，半臂上刺着的是一只腾云驾雾的下山猛虎，那猛虎栩栩如生，双目炯炯有神，霸气的很。
这也是最先引起褚望遥注意的东西，她瞧得入了迷。
掌柜看清两人的面孔之时，先是惊诧片刻，但很快回过神来，“不知道二位要订什么缎子，要多少？”掌柜问着。
掌柜瞧褚望遥没有作声，于是求问得看向了身后的霍凛，霍凛哪里知道褚望遥的想法，他侧过脸拽了拽褚望遥。
她这才从中抽回思绪，慌乱答道：“我今日来，想先与商讨一番，我若是日后长期在此订货，不知掌柜的可否透个底价。”
掌柜眼珠上下动着，打量着二人，“我瞧二位这穿着打扮也不想是缺钱主儿啊，在这上面还要跟我们这些做买卖讨价还价嘛？”
掌柜并没有直言拒绝，也没有直接透底，而是与褚望遥明里暗里地拉扯着。
瞧着，褚望遥莞尔一笑，“女儿家单出来做生意，家里自是不愿的，这钱财方面也提供不了什么，若非如此 ，在下哪里会与掌柜计较这细碎银两。”
“单出来……”掌柜对她的话有些存疑，“那姑娘身后这位？不是姑娘的夫婿？”
言语中带着模糊的疑问和故意打趣的味道。
褚望遥稍愣了下，回头看了看满脸无辜的霍凛，僵硬笑着解释：“他……是我家中兄长，不放心才跟着来的。”
“这样啊……既然如此，咱也不多废话，姑娘这样的情况，我这儿也自当体谅，你所要布匹若是多于一百匹，我就只收你总价的八成银两，你看如何。”
褚望遥闻言着实的喜出望外，她不曾想到这香云庄的掌柜竟会如此爽快，她还以为要周旋一番，这周旋的说辞她都想的差不多了。
她满目仅是堆叠的笑意，“那便多谢掌柜的了，那在下回去拟个契子，来日登门再做签署。”
“好——那在下就等着姑娘的契子了……”
见褚望遥还无要走之意，掌柜问，“不知姑娘可是还有别的什么事？”
褚望遥不好意思地颔首笑了笑，“我想问问，掌柜这身上的猛虎是哪位师父的杰作，不知可否告知啊。”
随着她的目光掌柜看向了自己半臂处的猛虎，他也疑惑一个女娘竟还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在一旁的霍凛也是万分诧异，“”她这是……要刺青？
“怎么？姑娘喜欢刺青？”
褚望遥默声点了下头。
“告诉你也无妨，这是城南一位姓程的师傅给刺的，他的手艺堪称是这京州城绝无仅有的。”
城南，姓程的师傅。
褚望遥暗暗记下了。
她这些日每时每刻不在想着为何桑枝没有带着尚书府的人来寻自己，寻芳阁不是什么出入自如的地方，直到霍凛带人闯入后，她才获了自由身。
她踩过碎纸，越过面前这个正恶狠狠盯着自己的男人，她要回尚书府保平安，并去寻回桑枝来。
“你想去哪儿？……”霍凛冷声道。
背对着他的褚望遥，双目无神，言语上让人听不出一丝情绪变化，“回家……”
褚望遥对待他如此冷淡，他嘴角漾起一抹轻蔑的笑，他戏谑地轻咬了下舌尖，转身。
褚望遥直挺挺地站在那儿。
“怎么？你这是在等我？想我与你一同回……”
褚望遥声音平淡地打断了他的话，“我只是想告诉将军，以后我们还是不要再产生什么瓜葛的好，以免污了将军的名声……”
“我……”霍凛被她的一番言辞噎得说不上话来，他也彻底明白，那日脱口而出的话到底有多伤人。
褚望遥没有再理会他，而是马不停蹄地回了尚书府。
尚书府
邹清茹此时正洋洋得意着，对她而言褚望遥若是栽了，这尚书府中能与她相较量的人也便没了，以后的日子她是要多清闲有多清闲。
是褚望遥这个“嫡长女”一直在的话，她就要时时刻刻都提防着，不为自己，也要为她这一双儿女。
“夫人……夫人……”
“喊什么？！若惊着母亲了，你吃罪得起吗？——”褚落姝指责方才跌跌撞撞闯入内室的下人。
邹清茹呷了口茶，示意褚落姝要稳重些，缓缓开口，“说吧出什么事儿了？”
下人忙中吞了下口水，“大小姐回来了……”
此话一出，邹清茹双手一颤，杯子直接落在了软塌上，浸湿了衣衫，褚落姝见状赶忙上前用帕子擦拭着，却被她木讷抬起的手拦下。
“这褚望遥还真是好运气……能从寻芳阁那种地方跑出来……”邹清茹闷声说道。
“母亲，若我们当时安插进寻芳阁几个人，暗中……”
“休得胡说——”邹清茹知道她要说什么，赶紧厉声叫停。
这尚书府无处不是耳朵，要是被旁人听了，传出去，褚落姝非得担上一个意图谋逆长姐的罪名不可。
尚书府正堂
褚望遥从下人口中得知，桑枝回了将军府已不在尚书府伺候，这让她不免心安许多，好在是回了将军府，而不是出了事。
她方要去轻悠苑看望祝雯兰，就被轻悠苑派来的下人先一步拦住了去路，逐并告知其，“今日夫人身子不爽，大小姐还是莫要叨扰了……”
她也看出祝雯兰是有意将自己拦在外面，找借口不见自己，可是其中缘由她并想不通。
“好吧，那就让母亲好生歇息吧……”褚望遥选择从了祝雯兰的意，转头对一脸唏嘘模样的褚成道：“父亲，我近日可能要居于府外，还请父亲不要过多忧心，自有人照料。”
为了能够顺理成章的居于府外，她撒了谎。
褚成默认是霍凛府中的下人，随后假笑着，迭迭应了下来。
自从那天褚望遥甩给了霍凛一纸休书，他便夜以继日地缠着褚望遥，只要是这寻芳阁一开门儿，他准是第一个“客”。
他也不白待，按褚望遥的要求每日上交着固定的银两。
褚望遥本以为他会为了不花无用之钱便不再缠着她，可是让她未曾想到的是霍凛仍旧每日照旧。
每过拂晓，一开门儿这门口准站着一位身着锦衣华服剑眉星目的男子。
渐渐的，褚望遥便也习惯了，今早一开门看见霍凛时，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进来吧，银子放桌上就行。”
霍凛扫了一眼雕有海棠的梳妆台，上面的胭脂水粉摆放的甚是整齐。
褚望遥坐于台前拍了拍脸，努力让自己清醒地快一些。霍凛见她无精打采的样子，将手中准备已久锦盒放在桌上。
这锦盒闻起来像是香檀木，它的体积不算小，褚望遥听着盒子放在桌处的声音，轻抬起眼，随后满心疑惑地打开了盒子。
就瞧着这盒子里面规规矩矩地摆放着四锭还在闪着光的金子，她都怕是自己看错了，猛地睁大眼睛又仔细地瞧了瞧，确定是四锭金子无疑。
她谨慎瞥了嘴角挂着轻笑的霍凛。
“”他这是做什么？难不成想用钱让我屈服？
她咬着唇反反复复思索着，可是她左右都想不明白霍凛为何突然要给她这么多金子。
褚望遥故作镇定地咽了下口水，“你给多了……”说着她将锦盒朝着霍凛的方向推了推。
霍凛笑道，“不多，这些钱就当是我买了你边上这个位置。”
他的眸扫了扫褚望遥身边的木墩。
褚望遥觉得霍凛真是傻的可笑，二百两金子买一个平平无奇的木头墩子？他一个名扬中外的骠骑将军，陛下面前的红人，想要什么金银珠宝，稀世珍品没有，竟会瞧着一个木墩子。
“”真是个怪人……罢了一个木墩子而已，他既然想要那就给他吧。
“既然霍将军喜欢那就拿去吧，不过我先说好，概不退换。”她眉梢染上娇俏，如他愿地把木墩搬到了他跟前。
不知不觉已到了寻芳阁姑娘梳洗上妆的时辰。
片刻，姑娘们纷纷而至，一个个嬉笑打闹着，簇拥着进了褚望遥的房间，给人梳妆并不是一件什么难事儿，可精就精在她这独一份儿手艺上。
她纤纤玉指一勾，一挑，一个别具一格，精美灵动的发髻便完成了，再加上珠翠点缀，和妆容的加持，本就面面入画的姑娘变得更加明艳动人，讨人欢喜。
几十个姑娘的梳妆做成后，她的那双手早就没了力气，手腕处也有些许的酸痛，她看着一个个貌美张扬的姑娘从自己的房中走出，眼间是无法遮掩的笑意。
她为每个人都做了独属于她们自己的装扮，可单单忘了自己。
她长发随意地垂着，今日她还有要事要办，也顾不得收拾自己，顺手抽了一根靛蓝色，绣有仙鹤的发带，随意将长发绑了起来。
发带垂于肩背，一步一晃，随风摇曳。
距褚望遥盘下店铺已经有些日子了，这几日忙于寻芳阁的事情她都未曾有过时间带人好好收拾一番。
眼瞧着“绣娘”她已经物色的差不多了，这店铺里的东西可还未置办。
她起身把锦盒塞进了霍凛的怀里，“这金子还是先放在你这儿，等我有需要了你再给我。”
她对待霍凛的态度早就没有了当日的刻薄，冷眼，待霍凛也多了几分和善，她本对霍凛就没多大的敌意与不满，若不是那日霍凛的话说得太过刺耳难听，她也不会与他甩脸。
出了寻芳阁，上了街，褚望遥左右逡巡了一番，选择向较为冷清的一面走去。
霍凛不明所以，愣愣地跟在她的身后，殊不知在霍凛的身后还跟着一群目的不纯的人。
那群人一路上躲躲藏藏，隐匿身形，很怕被不远处的两人有所察觉。
路边的商铺逐渐变得稀少起来，人群的喧嚷也更随着二人的步伐逐渐的消退，眼瞧着二人就快要去到郊外，褚望遥却脚下一顿突然改变了方向，朝着一条小巷走去。
小巷很静谧，除了诡异的狸叫，狗吠，从其间竟听不到半点其他的动静。
这条小巷好似没有尽头般，走了许久都不见到头，就连一开始步伐坚定地褚望遥也开始身上怀疑，从腰间拿出了一块儿皱巴巴的脏灰色的布。
霍凛站在她身后看着，那上面弯弯曲曲的画着几条线，墨也早已晕的不成样子，在大片的墨渍下，他隐约能看清上面的歪歪扭扭地写着三个字——“香云庄”
寻芳阁的听荷告诉褚望遥若是找不到，就认准“香云庄”三个字，只要挂着写有这三个字的牌匾就往里进准不会有错。
他内心惊叹：“”她是如何根据这几条模糊不清的线走到这儿的……
褚望遥拿着手中寻芳阁姑娘画给自己的图，左右翻转重新看了一遍，瞧了瞧手中的图，又看了看根本没有头的小巷。
她不由得泛起了一阵嘀咕，“这图明明就是这么画的啊，怎么会错呢。”
褚望遥坚信这图一定不会有错，继续走着。
又过了半晌，他们终于走出了那条巷子，这青石堆砌的房屋后竟是乡野，远远的看过去那远处正是有个不小的庄子。
可越走褚望遥越觉得不对劲儿，她眼瞧着自己的右边正是热闹非凡的街巷，就连小贩的吆喝声都和快要出城时听到的一模一样，就连调子都没有变。
倏地她明白了为什么这寥寥几笔画出的图她竟走了如此就，这图所绕过的并不是整条街，只是寻芳阁而已，这布庄本是转过几面墙就可到的地方，她却白白走了这么多路。
此时她也来不及去懊恼这些。
褚望遥快步进了这家匾额上写着“香云庄”布匹庄子。
她这些日已经打探清楚，这香云庄是整个京州最大的布匹庄子，各种绫罗绸缎，锦绣织布就没有他这儿没有的。
香云庄的门店在京州城不少，少说也有十几家，更不要说供货的店铺了那更是数不胜数。
香云庄的大门，两尊雄狮镇守着，离得老远就能闻到染料的闻到，其间掺杂着的淡淡花香，虽不明显倒也能闻得出来，这也是香云庄布匹的一个特点，每一匹布都有隐隐的花香。
那香味可数十年不散，若制成衣衫穿于身上，那周身便都会久久氤氲着花香。
这庄子前是一个摆满布匹的小铺子，一个来回拨弄这算盘，一脸精明的男人正站于柜台里面。
那人看起来岁数不小了，最少也过了不惑之年。
从褚望遥踏进门的一刹，他便注意到了，他一边扒拉着算盘核对着账簿，一边问着，“姑娘来这儿是寻人，还是谈生意啊……”
褚望遥礼貌轻声回道：“在下想在你们这香云庄订些布匹，不知何否引荐一下掌柜的。”
闻言，噼里啪啦拨弄算盘的声音停了下来，那人从开始斜着眼睛看褚望遥到直起身子上下打量。
打量期间，他又瞄了几眼褚望遥身后的霍凛。
“两位且等一会儿，我这就去院里叫掌柜的。”
人还未见着，声便先到了，“你怎的不早些通传我，莫不要让客人等着急了……”
浑厚的声音一停就知道是个身强体壮的大汉，事实也果真如此。
一个上半身赤/裸，半臂刺青的男人从后院逐步朝着前铺走来。
他的脸上沾着各种颜色的染料，半臂上刺着的是一只腾云驾雾的下山猛虎，那猛虎栩栩如生，双目炯炯有神，霸气的很。
这也是最先引起褚望遥注意的东西，她瞧得入了迷。
掌柜看清两人的面孔之时，先是惊诧片刻，但很快回过神来，“不知道二位要订什么缎子，要多少？”掌柜问着。
掌柜瞧褚望遥没有作声，于是求问得看向了身后的霍凛，霍凛哪里知道褚望遥的想法，他侧过脸拽了拽褚望遥。
她这才从中抽回思绪，慌乱答道：“我今日来，想先与商讨一番，我若是日后长期在此订货，不知掌柜的可否透个底价。”
掌柜眼珠上下动着，打量着二人，“我瞧二位这穿着打扮也不想是缺钱主儿啊，在这上面还要跟我们这些做买卖讨价还价嘛？”
掌柜并没有直言拒绝，也没有直接透底，而是与褚望遥明里暗里地拉扯着。
瞧着，褚望遥莞尔一笑，“女儿家单出来做生意，家里自是不愿的，这钱财方面也提供不了什么，若非如此 ，在下哪里会与掌柜计较这细碎银两。”
“单出来……”掌柜对她的话有些存疑，“那姑娘身后这位？不是姑娘的夫婿？”
言语中带着模糊的疑问和故意打趣的味道。
褚望遥稍愣了下，回头看了看满脸无辜的霍凛，僵硬笑着解释：“他……是我家中兄长，不放心才跟着来的。”
“这样啊……既然如此，咱也不多废话，姑娘这样的情况，我这儿也自当体谅，你所要布匹若是多于一百匹，我就只收你总价的八成银两，你看如何。”
褚望遥闻言着实的喜出望外，她不曾想到这香云庄的掌柜竟会如此爽快，她还以为要周旋一番，这周旋的说辞她都想的差不多了。
她满目仅是堆叠的笑意，“那便多谢掌柜的了，那在下回去拟个契子，来日登门再做签署。”
“好——那在下就等着姑娘的契子了……”
见褚望遥还无要走之意，掌柜问，“不知姑娘可是还有别的什么事？”
褚望遥不好意思地颔首笑了笑，“我想问问，掌柜这身上的猛虎是哪位师父的杰作，不知可否告知啊。”
随着她的目光掌柜看向了自己半臂处的猛虎，他也疑惑一个女娘竟还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在一旁的霍凛也是万分诧异，“”她这是……要刺青？
“怎么？姑娘喜欢刺青？”
褚望遥默声点了下头。
“告诉你也无妨，这是城南一位姓程的师傅给刺的，他的手艺堪称是这京州城绝无仅有的。”
城南，姓程的师傅。
褚望遥暗暗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