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望遥应了下来,携着这一整箱的黄金去了寻芳阁。

    寻芳阁里的姑娘瞧见是褚望遥来了各个都倏地喜笑颜开,她脸上挂着笑,扫了一眼众人,吩咐小厮去把老鸨叫出来。

    片刻,老鸨也知褚望遥这么早来她这寻芳阁所谓何时,毕竟这些时日馆子里的谁不知道她一门心思的盘算着什么。

    褚望遥本意味自己已经足够小心翼翼了,可是仍是传了出去,她虽不怕此事被老鸨知晓,但也是隐瞒下来,最后告知好办事些。

    老鸨还是老样子,富态的样子,扭着臃肿的身子,身边跟着三五打手,她翘着后三指,拈着扇子,伸长了脖子半眯着眼睛打量着褚望遥脚边放着的大箱子。

    “怎的,褚姑娘这是已打算跟我赎人了?”老鸨率先出击,试探地问着。

    “既然您也知道我来这儿的目的,那就请按着我的名单放人吧。”褚望遥的言语平淡极了,并未明着表露出内心的急迫。

    她讲早早就准备好的名单交到了老鸨的手上。

    这名单上的人都是这些日褚望遥精挑细选过的,这些姑娘无不有一手好女红,里面有清倌人,也有紅倌人,她不在乎这些姑娘曾经的身份如何,她一心想的只有带着她们抓住自己命。

    老鸨瞧着她这副寡淡白水的模样,心中也有几分拿不准,她侧着头看了眼一直跟在身边的女子。

    “水遥,去把这些姑娘都带过来吧。”

    这女子褚望遥记得,水遥,她是老鸨手下的二把手,管着寻芳阁里一半儿姑娘。

    一晃,十几个窈窕的女子便在褚望遥的面前站成了一排,褚望遥的眸中先是闪过一丝欣喜,但是很快就被浓厚的疑惑取代。

    “丹枫呢?丹枫怎么不在?”

    她口中的是一个紅倌人,已经在寻芳阁做了五年,那日褚望遥无意间瞧见了她刺的绣帕,一眼便相中了她的手艺,说什么都要见一见这个人。

    当她真的瞧见了这个姑娘的时候,这姑娘窈窕的身段,再加上魅人的眼眸着实让褚望遥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今日在诸多人中她也是一下子就注意到丹枫并没有出现在大堂。

    “这丹枫或许是不愿随姑娘走吧,毕竟她也算得上是我们这儿的老人儿了,没准儿啊还对我们这儿不舍得呢……”

    褚望遥没有理会老鸨的话,而是自顾自地推开人上了楼,他知道丹枫的房间在哪儿,房门是虚掩着的,她趴在门缝上朝里面看了看,丹枫此时正坐在梳妆台边上揉搓着手中的帕子。

    “丹枫——”

    听到褚望遥叫自己的一刹,她的身子都不由得颤抖了一下,她缓缓转过头愧疚地看着褚望遥。

    “你是不想与我走吗?还是说有其他的难言之隐……”褚望遥走近抚摸着她的头。

    她虽已经在这寻芳阁待了五年之久,可是在年龄上褚望遥竟还要比她大上一些。

    褚望遥一同上来的还有霍凛,明朗主仆二人。

    “望遥姐姐,我怕……”她的双瞳中闪烁着泪花,让人觉得心疼。

    “你在这儿连女子最重要的清白都可以舍弃,你还在怕什么啊……”明朗的话刚说完,就被霍凛狠狠地怼了一下,他吃痛的闭上了嘴。

    “清白?”

    丹枫站了起来,皱着脸,自轻自贱地道:“清白它值几个钱啊……清白能给我弟弟治病吗?清白能让我在饥荒之年不被卖到着烟花之地吗?清白它能让我活下去吗——”

    她几乎是崩溃地吼出来的。

    褚望遥不忍心地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一下一下的抚着背,小声地安抚着,“丹枫,你相信姐姐,姐姐带你出去后一定不会再把你送回来的……姐姐不会嫌弃你的……”

    原来,再次之前丹枫曾被赎出过寻芳阁,那是一位大户人家的公子,他一眼便相中了丹枫的皮囊,本是当个清倌人赎回去的,可是不曾想丹枫却是个紅倌人早已经被破了身子,感觉受到了诓骗的公子,又把人送了回来。

    “姐姐不在意你的过去,你的过去也不会影响现在的你,跟我离开这儿,不要理会旁人,为自己活。”

    “姐姐……我该怎么做……”丹枫细声问着。

    “第一步就是不要自轻自贱,你从不低任何人一等,之后便是跟我离开这儿……”她的言语如春日细雨,隆冬暖阳。

    丹枫思索片刻后,笃定地点了点头,“好——”

    听到这个回答后,褚望遥也终是将悬着心放下了,脸上也舒缓开欣慰的笑。

    回到大堂,老鸨早已命人将他们的卖身契准备了出来,与褚望遥协定五十两黄金换一人卖身契。

    褚望遥倒抽了一口冷气庆幸着自己幸好在霍凛这儿已经借下了钱。

    她在来之前想霍凛立了借钱字据,承诺只要盈利第一要事便是还他今日所借黄金。

    褚望遥攥着手中一张张的卖身契,箱子重的黄金被一锭又一锭地拿走,老鸨贪婪地将黄金整齐的摆到自己的箱子中。

    盯着黄金的眼珠都快从眼眶中掉出来了。

    直到箱子里的最后一锭金子也被老鸨搬走后,最后一个姑娘也站到了褚望遥的身后,她瞧着空荡荡的箱子,手头一阵紧。

    “”这我得什么时候才能还的上啊……

    她算了算一共是十二位姑娘,每一锭金子为五十两,共十二锭金子六百两。

    她只求铺子能快些开起来,早日把欠的钱都还上。

    老鸨只顾着数金子,根本没时间管他们,在老鸨看来只要钱到手了,其余的事情也都没那么重要。

    褚望遥将人都带回了铺子,她给众人定着规矩,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她可不想这铺子还没开起来就乱做一锅粥了。

    “我不管你们以前在寻芳阁分着什么三六九等,在这儿你们所有人都一样,我在此之前也告知过你们,来这儿是做什么的人,所以弯弯绕绕的事情也都不要做,后面的六间住房你们自行分了住,你们需自己收拾一下,剩余其他的什么等我回来再说……”

    她转过身看向霍凛道:“霍将军要是闲着无事做,陪着在下上街买些东西回来吧。”

    “好~”霍凛嘴角荡起一抹温柔的笑意,甩给明朗一句话,“你在这儿盯着些,别让人来闹事儿。”

    霍凛心情雀跃着跟着褚望遥上了街,一路上两人路过了不少铺子,可是都没见着褚望遥停下脚步,她仍是大步流星地朝前走着,十分的有目的性。

    忽而,她定在了原地,进了一布匹铺子。

    “掌柜的,给我挑十二匹一模一样布。”她张望着。

    “得嘞,您且等一会儿,这便来了……”

    掌柜的手脚麻利,很快就将十二匹布抱了过来。

    先前的二百两黄金被褚望遥兑成的琐碎银子,花起来也方便些,她从荷包中按照掌柜的所说的银钱,呵呵似的讨好笑着:“掌柜的你看我这要的也多,您就把这零头抹了去吧。”

    说着褚望遥递上了抹去了零头的碎银。

    只瞧老板哈哈一笑,收下了银子,“真没想到你这女娘倒还挺会过日子的嘛,抹了就抹了吧,”说着他逐看向了站于褚望遥身后的霍凛,“有这样一个貌美贤惠的夫人公子当真是好福气呢……”

    霍凛轻笑着没有反驳,转过身便看到褚望遥已经将那布匹成摞的抱起,显然没有听到老板的话。

    他忙不迭地上前帮忙,暗中将一块儿散碎金子丢向了老板。

    “…你慢点儿……这么东西叫人送回去便是了……”跟在边上的护卫快步上前帮着一起拿。

    霍凛接过三四匹布,问着:“你昨日不是已经在香云庄定了布嘛?今日怎的又要买?”

    他手上虽有伤,倒也不碍事。

    “香云庄那都是日后开业时才会用得到的,这我将人带回来,总得先看看她们究竟手艺如何吧……总不能还没看过她们的真才实学就让她们去做活吧……”

    褚望遥虽看过她们的绣帕,荷包这种小物件的绣品,但是真正静下来绣出大规模的绣品她还未曾真真的见过,这也是为了她自己探探底。

    这一下子便多出十二个人的开销,褚望遥更是得精打细算,她头上的珠翠首饰仅留下自己的,其余的则是派人送回了尚书府。

    这后院中多了十二张软塌,褚望遥给她们每人发下一匹布去。

    十二匹布无论是质地还是手感都没有丝毫差别,都是雪白的绸子,这种绸子光泽感很差,不算薄,不透光。

    “半月时间,我要你们美人交上一幅自己的绣品,内容不限,可是花鸟鱼虫也可为奇珍异兽,我希望各位都拿出自己真正的实力。”褚望遥笑着交代。

    抱着绸缎的十二人各怀心思。

    这院子种有一个小厨房,倒还残留这些烟火气,上一个租户将这儿收拾得很干净,入了傍晚天便慢慢凉了下来。

    好在褚望遥有先见之明为院中正在苦心钻研的十二位女娘都备下了厚厚的棉被,顺遂地度过寒夜还是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褚望遥缩在小厨房里已经把锅烧热,事先准备好的鲜肉,果蔬也淘洗干净,厨房不算小,一共有三口锅可以用。

    “你竟还会烧菜?”霍凛问着。

    转念想一个独身一人与母亲在乡野生活了十年二十年的女娘会烧菜也不是什么值得稀奇的事情。

    “怎么?霍将军这是不信?我这手艺虽比不上皇宫御厨,但是也是拿得出手的。”她笑中带着自豪。

    她做的菜唐州的伙伴可是都赞扬过,她坚信不会有难吃一说。

    只听着火星迸溅中三五到菜便已做好。

    “可以啊褚大小姐,这菜做的倒是色香味俱全呢?”霍凛低眸瞧着摆在一边冒着热气的菜。

    这里的灶台有些低,褚望遥揉了揉略有些酸痛的腰不耐道:“霍将军要是真没事儿可干,就请帮在下把这菜端上桌把,院子里的姑娘们还饿着呢。”

    霍凛瞧着她这副样子,低头无奈一笑,没想到他一向手持重剑上阵杀敌的大将军,今日竟为他人端起盘子来了。

    明朗站在小厨房外面,双膝交叠,佩剑插在双臂间,他阖目靠在门边上养神,听到里面传出响动,猛地睁眼就看见了霍凛端着盘子。

    “主……主子……”他被惊得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他慌措上前想要从霍凛手中接过盘子“主子还是给我……”

    却不曾想让霍凛躲了过去,他扑了空。

    霍凛有几分防备的道:“你要是想端灶台边上还有,抢我的做什么?”

    说罢,霍凛越过愣在原地的明朗把菜放到了桌上。

    一个灶台确实慢了些,等到霍凛再次回到小厨房时,她道:“你会点火吗?”

    “你过于的瞧不起我了吧,这点儿小事我还是能胜任的。”他自信满满道。

    为了展示自己未有打诳语,他接过褚望遥手中的火折子,来到一灶台边上,朝里面添了些柴火,又塞了一把干脆的稻草。

    轻轻吹了下手中的火折子,这火折子立刻燃了起来,他小心地用手护着,点燃了引火的稻草。

    火舌一路向前,没有丝毫停顿的意思,很快便攀附于木柴之上。

    木柴被烧的噼里啪啦作响,霍凛一脸期待地看着褚望遥,却没有得到她任何的回应,踌躇道:“你不该说些什么吗?”

    褚望遥深呼了口气,“霍将军觉得我该说些什么?燃火这种事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难不成霍将军真的很期待因为此事能够得到褒奖?”

    霍凛被说得脸刷一下子红了起来,整个人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他开始有些后悔自己为何要用那种期待的目光看着褚望遥。

    或许是他太渴望被褒奖了吧……自儿时起长宁侯便对他赋予厚望,无论他在同龄孩童中如何出众,长宁侯都很少加以直言赞扬……

    “现在火也燃了,你快烧菜吧,一会儿若是有事再叫我……”他脚步纷杂地跑了出去,候在门口。

    两口锅一起着实快了不少,十二人的吃食很快就摆上了桌,圆圆的木桌事褚望遥在街上逛了许久才找到的,就光是搬送归来都废了不少的力气。

    “大家都不必拘束,我做大多是唐州的口味,要是又哪里不合适的就直接提出来。”褚望遥的笑总是让人很安心。,

    在座的为女娘对于霍凛也都不陌生,碍于他的身份都不敢与其坐于同一张桌上用饭,她们心里异常清楚在富家子弟眼中她们这种人是上不得台面的,更别说是霍凛这样的人物了……

    “霍凛你要是……”褚望遥也知道想霍凛这样的身家,心中有芥蒂也是人之常情,可是还未等她说完,霍凛就坐在了她边上。

    “愣着做什么?难不成自己做的菜,自己还不敢吃了?”他口吻风趣。

    褚望遥带着些许的吃惊,随后释然欢愉一笑,坐了下来。

    余光间她瞥见了面如寒霜站于霍凛人后的明朗,道:“你怎么还在那儿傻站着,小厨房里还有一把凳子,去搬过来……”

    褚望遥发话了,明朗定是遵从,他快步去将木凳搬了过来,就瞧霍凛的边上已经空出来一个位置。

    “放在那儿。”

    明朗听话地把手中的凳子放在了那里,然后等着褚望遥接下来的命令。

    “坐下一起吃……”

    明朗刚要就意识到不对的地方,神情一愣,他不知所措地看了看霍凛的脸色。

    “让你坐下一起吃,你什么时候脑子这么不灵光了?”霍凛笑着嗔怪他。

    “可主子……”

    话才说道一半,人就已经被霍凛起身一把按到了木凳上,“让你吃就吃,哪儿那么多话——”

    春夜微凉,苍穹之上云津与琼钩公务交汇,相互争斗,喧闹的京州城,在夜里也不曾安静下来,好似与万物争鸣不停。

    围坐一团,风携着又有淡香萦绕一周,久久不曾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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