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邑带着一众人马离开太子府后商榷立刻上前检查覃檀是否受伤,走近才发现覃檀的胸口处带着血。

    “他伤到你了?”

    商榷转身唤太医,被覃檀伸手拦住。

    “我没事。”覃檀朝着商榷微微一笑,抬手在伤口处拍了两下示意商榷,“我真的一点儿事都没有。”

    “没事,没事就好,”见覃檀真的无碍商榷这才松了口气,但担忧依旧锁在眉心,“没事就好。”

    覃檀注意到商榷额角的白发后不由出神。

    眼前的商榷不过三十岁,论年龄他也要比商邑小上三岁,可他的模样却比商邑要显得老成。

    回想起上一次见面,那时商邑刚即位不久,年纪也不过四十三岁,模样也是普通的中年男子样子,但商榷却看着比实际年龄大个二、三十岁,像是忧思过度后的瞬间衰老。

    覃檀缓步走至商榷的跟前,抬手轻轻拂过商榷的眼角,还未等覃檀触碰到他额间的发丝,商榷倏地抬手握住了覃檀的手腕。

    商良识趣的带着宫女与太监一同出了前厅,只留商榷与覃檀二人呆在宫内。

    被商榷握住手腕的覃檀微抬眸,对上商榷那双满含思念的目光后她怔愣一瞬,脑海中不由再次浮现出他跪于高台之上,静静等待死亡时的模样。

    她明明未曾看清,可她脑海中的声音与影像却都在告诉她:

    那时的他也像现在这般眼中含泪。

    可他却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毅然决然地将头颅置于铡刀之上,赴死。

    只是她不知。

    不知他看到她的那一刻,到底在想什么呢?

    此刻商榷眼中噙泪,可男儿有泪不轻弹的思想一直禁锢在他的心中,他的那滴泪也迟迟没有落下。

    “我看起来比你上一次见我时白发要少些是吗?”商榷拉着覃檀的手缓缓垂下,他没给覃檀触摸他脸颊的机会,而是张口道:“这次我脸上有很多皱纹,不好看,等你下次见到更年少的我,你再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闻声,覃檀一怔。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她是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的,也知道,她见到的是那个未来的他。

    只是什么叫等她下次见到他再做她想做的事?

    “商榷,”原本被关心的感动在商榷这句话落下后瞬间消失,覃檀抽出被商榷握在手中的手,想问很多问题,可当她注意到商榷眼底的疲惫以后,所有的话抵达嘴边后都只化成了一句:“累吗?”

    “不累,”商榷拉着覃檀坐下,从袖中掏出那只由他亲自雕刻而成的檀木木簪,“上次你走的急,没能送你,也不知这次送你算不算晚。”

    覃檀接过商榷亲手雕刻而成的木簪,神情一滞。

    她没想到与母亲遗物相同的木簪竟是商榷亲手所刻。

    可穿越千年的木簪怎么可能不朽呢?

    是她多想了吗?

    收下木簪后,覃檀才再次抬眸打量眼前的商榷。

    商榷见覃檀不语,以为覃檀不喜欢,“你是不喜欢这檀木簪子吗?”

    “没有,”覃檀握住手中的木簪,“我很喜欢。”

    商良叫小厨房准备的饭菜都凉了,商榷令人端下去重新热一热,然后送到商良的寝宫中,令人盯着他将饭菜全部吃完再回宫禀告。

    “他一个人怕是吃不了那么多吧?”覃檀偏头问商榷,“更何况淮水水患,宫中下令缩衣减食,你突然将那么多饭菜给商良送过去,岂不是会让他遭人说闲话?”

    “闲话?”商榷笑道,“放心,只要他能吃的完,这闲话便永远也落不到他的身上。”

    “啊?”覃檀疑惑地看他。

    “你不饿吗?”商榷重新落座,“先来喝杯茶吧。”

    他将倒好的茶水递到覃檀的跟前,“先喝杯茶,稍后会有新的饭菜端上来。”

    覃檀应声,拎着裙摆坐至商榷的身侧。

    饭菜重新端上桌。

    二人这顿饭吃的异常沉默,各有各的心事。

    覃檀吃好菜后总是下意识地咬筷子,商榷抬眸看了她很多次,欲说些什么,但看到覃檀抬眸的那一瞬间,原本停留在口边的话也就咽了回去。

    二人吃过饭后,商榷唤来宫内的侍女带着覃檀去洗漱,洗漱结束后重新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覃檀换好衣物出来后,宫门外有几名侍女窃窃私语。

    她慢下脚步凑近侧耳,以为她们在密谋什么大事,凑近才听清,原来她们是在说太子妃。

    想来也怪。

    她来府中这么久了,竟然没能看到太子妃的身影。

    “现在想想太子妃也是可怜,太子近几年政事繁忙很少去她那里,多年无所出本就被宫内的贵人们诟病,现在五皇子随便领来一个女人,太子就那么收下了,往后少不了被嚼舌根。”

    “太子妃体弱,常年卧病在床,太子都鲜少去看望太子妃,现在又来了这么个狐媚子,太子妃的日子怕是更加不好过了。”

    “……”

    覃檀靠在门侧,听着她们的话缓缓背过身去。

    原来商榷的太子妃是病了啊,怪不得入府时并未看到太子府的女主人。

    她倒也是糊涂,怎么能忘了太子妃这号人物呢?

    也不知今日她和商榷的事情传入太子妃的耳中后,太子妃会怎样想他们二人。

    她又该怎样同太子妃解释这离奇的故事呢?

    顺天三十五年腊月初一,太子妃重病薨逝。

    而今日是冬月初一,距离太子妃薨世仅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

    今夜太子府这般大的动静,也不知吵着那位需要静养的太子妃了没。

    太子妃常年卧病在床,鲜少出屋,怕是连外面的风景是何样都忘了吧?

    思及此,覃檀推开门,原本还在谈论闲资的侍女纷纷闭上了嘴巴。

    “太子府可有工房?”覃檀叫住其中一名侍女问,“或者你们能帮我找些工具吗?”

    侍女疑惑地看了眼覃檀,但还是帮覃檀将需要的工具取了回来。

    一夜无眠。

    天刚渐亮覃檀才做完手中的活。

    她伸了个懒腰,见外面的天已然大亮这才站起身来。

    商榷来寻覃檀时,覃檀推了把木质的轮椅从屋内走了出来。

    “你怎么做了把轮椅?”商榷盯着覃檀手中的轮椅微微蹙眉。

    “这可不是普通的轮椅,”覃檀坐上轮椅,“这是一把可以调整靠背的轮椅。”

    说着,覃檀坐上轮椅,靠在椅背上,抬起扶手,身子向后靠时椅背也向后仰,整个人躺在上面。

    她调整了调整姿势,将商榷叫到身侧,你帮我把脚下这块板向外拉一下。

    商榷虽然疑惑但还是照做了。

    他走至覃檀的身侧,弯腰,将覃檀所说的木板抬起,木板支撑在地上,她整个人平躺在上面,轮椅变成躺椅,又从躺椅变成了一张简易的床。

    “……”

    商榷还从未见过如此懒人的设计。

    “你怎么突然做了如此奇怪的……”商榷一时找不到形容词来形容这把轮椅,“轮椅?”

    “这不是听说太子妃不是身体不好吗?”覃檀从简易的床上坐起,抬眸望着站在跟前的商榷十分认真地道,“她常年不出屋怎么行,有些病都是在屋里闷出来的。我做这把轮椅呢主要是想让她时常出来透透气,累了就躺着晒会儿太阳什么的。”

    “其实……”商榷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不知该如何同覃檀解释,只道,“你不必做这些。”

    “为什么?”覃檀站起身,指着那板正如床的轮椅问商榷,“我做的这把椅子不好吗?”

    “那倒不是,你这把椅子很不错,但就是,”商榷沉默着打量了许久覃檀推出来的轮椅,叹了口气道,“算了,你亲自给她送过去吧。”

    覃檀奇怪地看了眼商榷,将做了一晚上的轮椅重新归置好,故作随意地问:“你不和我一起去吗?”

    “我还要去与父皇商讨政事,”商榷惋惜开口,“只能你亲自去一趟了。”

    “……”

    闻声,覃檀一噎。

    “忙,”她直起腰,叹了口气,“忙啊,忙啊,忙点儿好啊。”

    她推着轮椅往院外走,踏出门前又叹息一声,“忙点儿好啊,都忙,都忙。”

    冬日的水患比夏日的水患要严重许多,多地灾民北上逃难的路途艰险,几万人冻死在了北上的路上,途经之所也均爆发瘟疫。

    身为太子的商榷每日都在忙这件事情,又与顺天帝商讨了三日之后才有了万全的方法。

    接下来的几日商榷都会很忙,今日也不过是得空才回来看一看。

    他今日回来这一趟也是想着让覃檀去太子妃那里,好把覃檀托付给太子妃,让她替她照看她几日。

    现在她自己推着轮椅去了,倒是省却了他一些麻烦事。

    “二皇兄,”商良小跑进府内,一点儿皇子的样子都没有,他耷拉着小脸,可怜巴巴的,“你就帮我求求父皇吧,让我跟你一同去。”

    “不行,”商榷拒绝商良的提议,“你必须留在宫里,去了不仅母后会担心你的,我们也要时常顾着你,实在分不开身来,更何况你去了也是添乱,还是不要去了。”

    “二皇兄!”商良听到商榷这么贬低自己,一下急了,学起覃檀的模样来学的倒是个有模有样。

    他不知从哪儿变出来一个花手绢,咬在唇边,夹着嗓子假哭:“原来我在你心里竟是这般!你既这般想我!那我以后便不再来打扰你了!更不会再来给你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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