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檀,你不会死的。”

    商榷弯腰将覃檀打横抱起,跑出房门外,瞧了眼站于不远处的侍卫厉声吩咐,“去备车马!快去!”

    “商榷,”被商榷抱在怀中的覃檀只觉得浑身发冷,她强撑起眼皮看向府门外,只瞧见一片入目的白,“别白费力气了。”

    “阿檀,别说话,省些力气。”商榷将覃檀抱入马车,将披于身上的狐裘取下,盖在覃檀的身上,“我们去齐国,齐国有药材可以治你的病,我们去齐国。”

    “商榷……”

    覃檀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眸,还未言语些什么,突然起驾的马车颠簸地她整个人向车后仰去。

    “阿檀,你再坚持坚持,我们只需半日时间……”明明是寒冬,手冷脚冷,而商榷搂着覃檀的手心却出了汗,“只需半日时间我们便能赶到齐国了,等我们赶到齐国……赶到齐国你的病就能够医治了。”

    “你这么大阵仗,我们怕连齐国的国门都进不去吧。”覃檀瞧着如此紧张她的商榷心中不由荡起一波涟漪,可更多的却是苦涩。

    模糊中,她似是想起些什么。

    在上一次见到商榷之时,他好像听到商榷提到了商邑勾结齐国,商邑要将隆顺桥的图纸交于齐国,以此来换取两国和平相处……

    “齐国……”

    覃檀闻声缓缓沉下眼睫,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些什么。

    “商榷,”覃檀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商榷要带她去齐国,可仅存的理智却告诉她,她要阻止商榷前往齐国,他不能去齐国,“你不能去齐国。”

    “阿檀,不要管我能不能去齐国,”商榷将暖炉塞进覃檀的掌心,“你只需知道,那里有药,有药可以医治你便好。”

    “可我不……”

    覃檀话还未说完,马车突然的颠簸令覃檀吐出一口鲜血,紧接着马车外突然传来刀剑混战的声音。

    商榷掀开帘子查看情况,只见商邑挺身坐于骏马之上,持剑刺于秦鹤宇的胸膛。

    秦鹤宇震惊地瞧着持剑刺向他胸膛的商邑,他单手握住剑刃,拔出刺于胸膛的剑,跃至商邑身后,将驾于马上的商邑甩下马。

    被摔下马的商邑猛然吐出一口血,新伤加旧伤,只是轻轻地摔了一跤商邑便再也站不起来了。

    那些同商邑一同围剿他们的刺客见状愣了半晌,只见商邑盯着那张满是血痕的脸抬眸,嘶吼着下令:“杀!”

    秦鹤宇一把将摔于地上的商邑单手拎起,转瞬扔于草垛之中。

    刺客闻令纷纷向马车的方向奔去,商邑单手扯下腰间的软剑,一剑刺向那冲过来的刺客心脏。

    “不自量力!”

    商榷一把抽出软剑,将倒地的刺客踹下马车。

    又有刺客前仆后继地冲过来,商榷弹指间一一将其解决。

    有人从马车后偷袭,跃上车顶。

    商榷见状立即纵身一跃,与那站于车顶的刺客斗起剑法,顷刻间,车顶塌陷分裂。

    “阿檀!”

    商榷纵身将险些滚落马车的覃檀揽入怀中,刺客见状瞬间朝着商榷的身后刺去。

    迷糊中,覃檀隐约瞧见了那持剑刺来的刺客。

    眼前的这一幕,再次与上一次见到商榷时而重合。

    覃檀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她挣脱开将她护在怀里的商榷,挺身挡下了那险些刺于商榷脊背的剑刃。

    刺客似是完成了任务,覃檀倒地之后的他迅速持剑逃之夭夭。

    “阿檀!”

    商榷震惊地瞧着中剑的覃檀。

    和上一次一样。

    这一次的她又死在乱刃之下了。

    她还以为,这一次,她会因为瘟疫而死呢。

    看来,在病痛的折磨中,老天爷更想给她个痛快。

    只是这痛快来的太晚了些,它还是不够眷顾她。

    覃檀倒地的那一瞬间,商榷立即将覃檀揽入怀中,伸手去触摸覃檀的伤口却因怕弄痛了她而迅速收回了手,只又小心翼翼地将她往怀内揽了揽。

    他低头撕扯衣衫,试图短暂地为覃檀止住血。

    “商榷,别忙了。”覃檀缓缓抬起手,轻抚他的脸庞。

    “别说话,血马上就能止住了。”商榷用扯下的衣衫为覃檀止血。

    秦鹤宇带着俘获的刺客行至商榷身前,强压着此刻跪地。

    “殿下,刺客已经抓到了。”

    有人将商邑从草垛里拎了出来,押至覃檀与商榷跟前。

    商邑看着被商榷抱在怀里的覃檀倏然大笑出声,“终于……”他缓缓闭上双眸,深吸一口气,哼了一首齐国的小曲,这才继续缓缓张口,“死了。”

    他大笑:“终于死了!”

    “我计划了这么多年,”他仰起头,瞧着那徐徐落下的冬雪,大笑:“终于杀了你了。”

    “商邑!”

    商榷闻声瞬间抬眸,再次拎起手中的剑,几乎下一瞬便会被甩入商邑的胸膛。

    正当他抑制不住心中的想法时,被他揽于怀中奄奄一息的覃檀倏然张口,“商榷,我好像又看到你了。”

    闻声,他瞬间放下手中的剑,单手抚上她的脸庞,恳求道:“活下来。”

    “我看到你了……”她依旧低声喃喃着,“是我第一次正式见到你时,十年后的今日……”

    “夜里,也像这般下着雪。”她眼神空洞地瞧着前方,记忆有些错乱,“那时的我迷茫地站在檀思桥中央,正疑惑地探究着这个世界的光怪陆离,而你撑着一把油纸伞,拎着一纸花灯,缓缓闯入了我的视线,在我探寻的目光中轻轻唤了我一声‘阿檀’。”

    “你说,今日是我的生辰,你为我准备了火瓢牛肉,为我准备了檀思桥的设计图,带着我看了你为收留的难民而准备的生存课程……”

    “那日你看向我的目光深邃幽远,含着眷眷思念,我想,你应当有好多话想对我说。”

    “可偏偏那日的你时间紧迫,你只带我逛了逛你的王府便将我赶走了,只留给了我众多的疑惑。”

    “离开之前你同我说,下一次,下一次见面你会解开我所有的疑惑。”

    “可我这一次见到你了,我的疑惑也还未解开。”

    “商榷……我好害怕。”

    她缓缓抬起手,轻抚商榷的手腕,“害怕下次见到你时你会忘记我,一如我初见你时,对你的陌生感一样。”

    “我好害怕,害怕所有的一切似梦一般,到头来所有的一切都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我害怕这是梦,又希望这是梦。”

    “害怕我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假的,害怕你所经历的一切只有我一人记得,害怕你的污名永远无法被洗清。”

    “我又希望这是梦,希望那时的你不像现在这般苦。”

    “商榷……”

    覃檀松开搭于商榷手腕上的手,将挽发的木簪拆下,塞回商榷的手中,“下一次见面,你再亲手将它交于我,好吗?”

    商榷偏头盯着那被覃檀重新塞回手中的木簪苦笑一声。

    他知道,他这一次终究还是失去覃檀了。

    “阿檀,”商榷将覃檀抱起,低头轻吻她的额头,“吾以吾亲刻之簪以生辰之礼赠予吾妻。”

    “阿檀,你才是我的妻,”他重新将木簪插于覃檀的鬓发之间,“是我唯一的妻。”

    你不喜欢金银首饰,那吾便以檀木为簪体,亲手雕刻成凤尾,亲手赠予吾妻。

    可每一次你离开时,这根木簪都会自动从你的头上脱落,一次又一次地向我昭示,你不属于我的朝代,更不可能成为我的妻子,就像我无法摆脱命运的枷锁一样。

    “阿檀。”

    商榷盯着手心中仅剩的木簪瞬间瘫倒于地,他仰头瞧着空中悄然落下的飞雪苦笑一声,缓缓握紧了手中的簪子,“下一次……我定会好好陪你过一个生辰。”

    而不似这般痛苦离去。

    …

    “覃师傅!”

    薛邑破门而入时覃檀正倒在血泊之中,手边放着一把美工刀。

    见状,薛邑立刻拨通了急救中心的电话。

    他没敢动躺于血泊之中的覃檀,而是偏头瞧向了那刺于她胸口处的断簪。

    那木簪看着没什么杀伤力,也没有锋利的刃口,它到底是刺入覃檀的胸口处的呢?

    若不是他今日有要事要寻覃檀,是不是永远不会有人发现覃檀出事?

    他若是再来的晚些,覃檀是否真的会失去生命呢?

    薛邑有些不敢想。

    他不敢触碰倒于血泊之中的覃檀,怕自己失误导致覃檀再无生还的可能。

    覃檀的家就在医院东面的小区,救护车来的很快。

    她被抬上担架后,商邑本能的想要替覃檀收拾些日常用品。

    转身时不小心触碰了覃檀放于书桌上的电脑,电脑屏幕亮起后,薛邑才看清了电脑屏幕上的字眼。

    “顺天二十九年,十月初一太子商榷与皇长子商邑平定西凉有功,同年冬月三十大婚,迎娶秦薇为太子妃。”

    覃檀怎么会搜索这些关于历史的资料?

    这个商榷为何这么的熟悉?

    他到底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正当他还在疑惑中时,公司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打断了薛邑的思绪。

    薛邑接通电话,大致同公司的领导说明了一番情况,而后便跟着救护车去了医院。

    覃檀进了手术室。

    薛邑下意识地低头搜索起了关于东缙朝商榷的历史故事。

    “原来她是在查檀思桥的事情。”盯着手机屏幕上的资料,薛邑缓缓沉下眼睫,“原来她还在纠结壁画的事情,原来她还在坚持双龙戏珠的猜想,原来商榷便是檀思桥的设计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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