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确身型高大,谢南秋随她的母亲,身型纤细。扑到陈确怀中时,陈确便感受到了怀中人的瘦弱。他的腰被环住。怀里的人虽然无声,但陈确可以感受到她在颤抖。

    谢南秋一行人刚到城外驿馆时,陈确本该亲自去接,但父亲病情加重,后又传来了谢南秋也生了重病的消息,陈确却离不开都督府。好在萧楠来了消息,说她身边有自幼伺候她的大夫照料,他才放心了些。可眼下,不知为何这么伤心。

    陈确没有问,也没有推开谢南秋,只是这么环着她,用大掌轻轻拍抚着她的背。

    陈胜拿了单子,路上正好遇到了谢北春,便带着他一道去书房,来的路上陈胜还和谢北春道:

    “谢二公子,大都督的书房不让人进,一会您在院中稍候下,我让谢小姐出来见您。”

    本就多日没睡好的谢北春昨日又守了一夜,眼下只觉得自己的额头青筋都在跳动,陈胜和他说的话他也听得迷迷糊糊,全然没有进耳。进到院子后,也没管陈胜,只想着找谢南秋。看到有一处屋子门大敞着,没多想,便抬腿过去。可看清屋内的情景后,他呆愣在原地。

    陈胜不如谢北春腿长,在他身后跟的辛苦。眼看谢北春就要进书房,急忙喊道:

    “谢二公子,那是大都督的书房,进不得。”

    话音刚落,陈胜也走到了谢北春的身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屋内的情景,急急刹住了脚步。

    书房内正拥在一起的二人,听到了院子里的声音,齐齐转头。谢南秋的一脸未擦干的泪也被谢北春瞧了正着。

    “陈确,你放开她。”

    谢北春一步作两步,几步就到了书房门口。看谢北春来势汹汹,谢南秋就知道自家二哥想歪了。

    “二哥,我没事,是我抱他的。”

    谢南秋的一句话就让谢北春一身凶煞之气硬生生顿住。本以为是自家妹妹被占便宜,可没想到……

    谢北春哽住了,看着谢南秋还挂在脸上的泪。“那你哭什么?谁欺负你了?”

    陈确也想知道答案,一时间,三双视线都齐齐放在谢南秋身上。陈确和谢北春是想知道谢南秋为何哭,陈胜却是怕。天地良心,他才走开一会,可别是什么不长眼的给了谢南秋气受。

    “没事,没人欺负我。我只是触景生情。想到老都督对我的好,有些伤感罢了。”

    两年前谢南秋是独自来的鄯州,谢北春没有跟着,只知道陈山待谢南秋不错。眼下谢南秋这般解释,谢北春也没有怀疑。

    陈确只是多看了她两眼,也未再多问。

    “那南南,你还不快放开大都督。”

    刚刚对陈确还是直呼其名,眼下就又换了称呼。对于这个大都督妹夫,谢北春和他的二叔,也就是谢南秋的父亲一个态度。不是很满意。

    谢北春提醒,谢南秋才发现自己的手还环在陈确的腰上。她急忙松开手,又后退了两步。

    “是我失态了。”

    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却一时间忘记,眼下的陈确只不过和她相处不过几月,对她有些许好感,却还未和她心意相通。

    怀里的人骤然离开,又恢复了他熟悉的客套模样,陈确有些怅然,如果谢北春没有来,她是不是还会在他怀里呆一会。

    “谢二公子昨夜一夜未眠,陈胜,给谢二公子安排的院子可整理好了?”

    “已经理好了。”

    陈确对着谢北春也很是生疏客套,旁人家娶妻,哪一个不是对着自己未婚妻的兄长献媚,百般谈好的的。偏偏陈确如今是和谢达平起平坐的大都督了,别说讨好了,就是连一声二哥都没叫过。因此谢北春也藏了一个念头许久,就是听到陈确叫自己一声二哥。

    苦熬了几日,谢北春的身子确实有些吃不消了。

    “南南,我先去休息会,等你这边的事处理完,我们一起回去。”

    “好,二哥,你去吧。”

    陈胜主动提出带谢北春去客院,谢北春却拒绝了,看向陈确。

    “大都督不介意带我走一趟吧。”

    他又不傻,陈胜带他走了,那这院子里不就只剩下陈确和谢南秋两人了吗?

    这点小要求陈确自然是答应,“好好伺候谢小姐。”

    这短暂的再见被谢北春撞破,谢南秋也不遗憾,只要人还活着,那就多的是机会。这一世,他们不会就剩短短三年。

    谢南秋翻看了陈确抄录来的吊唁名单和礼单。

    这里头有许多人本是赶来参加他们的婚礼的,备的也都是贺礼,丧礼的礼和贺礼截然不同。因此礼单上的礼可以看出许多都是鄯州本地的物件,大概是匆忙备的,也算是全了礼数,丧礼过后,都督府是需要一一回礼的。

    “客人的住处可都安排妥当了?”

    “都安排好了,包了万喜阁,百善楼,如意坊几处酒楼。客人都根据来处和官阶分别安置好了,前院的客院内也安置了几位重要的朝中大人还有其家眷。”

    陈胜跟随陈山多年,都督府的一应事务他很熟悉。

    “府中和几处客人所居之处都格外要注意膳食,以清淡素斋为主。原本为喜宴备好的荤菜也别浪费了,都送去附近几州的善堂吧。贵价的食材都分开些,再备着其他食材一起送去。还有就是派人去天清寺,和主持说,我们要开四十九日的斋棚,素斋不收银钱,就设在天清寺外,穷苦之人,寻常人都可来用。”

    陈胜本也在忧愁为喜宴准备的大荤之物该如何处理。而且大部分食材都是昂贵之物,今日本是原定的婚期,定好的食材也都早早送来了。好在天气冷,还能放的住。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陈胜不好自己拿主意,又不敢拿这种事去烦陈确。若是去问那个二太太,只怕所有东西都要被她掏走了。

    好在,谢南秋来了。

    谢南秋又列了一份礼单,让陈胜去备。

    “这里一共六份礼单,上面列了甲乙丙上下六等。我再同等列一份客人的,到时候丧仪过后,对照着单子将礼回过去。如果有送了重礼的,你不必理会,按照单子照样回礼便是。”

    陈胜接过谢南秋手中列好的甲上等名单,不得不叹,这两年,谢南秋的账册不是白看的。单子上都是和陈山还有陈确往来慎密的人,不全是官场中人,不少还是商贾之人。

    谢南秋的单子上没有陇右道官场的人。

    “道内官员,我就不列了。到时候具体怎么回礼,你去问大都督。”

    陈山一去,陇右道难免会有人心思浮动,不服陈确。因此会有人走,自然也会有人提。陈确已经执掌了陇右道两年,他心中自然有一份名录。

    要走的人自然无需回礼,会提的人新职位就是最好的回礼。

    “内院我就不露面了,你让人望景楼收拾好,那里地龙暖和。接待那些太太夫人之事,我会托给郑老夫人,白果已经派人去送信了。年纪大的,夫家官阶高的太太都安置到顶楼,郑老夫人会亲自坐镇,其余太太郑夫人和她的儿媳会接待。白果会在那呆着,哪些夫人该去何处,她会和管事嬷嬷说。至于二太太,内院就别让她进了,她若吵闹,你让她来这寻我。”

    郑老夫人出生皇家,自出生就被赐郡主封号。后来随夫家移居到了陇右道。在这陇右道,除了大都督,身份最尊贵的就是这郑老夫人了。只是郑老夫人一向怕麻烦,眼下却肯接下这事,也不知道谢南秋用了什么法子。

    一桩桩一件件事谢南秋都理顺了,丧礼后的事情也都安排好了,陈胜拿着一叠纸出了书房,谢南秋才松下心神。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

    前一世,没有她在,丧仪也顺顺利利完成了。只是有些小事难免还是没注意到,落了话柄。陈确如今是最年轻的大都督,朝堂中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他的位置,但奈何陈家在陇右道根基太深,而且还有出身一个河北道都督府的未婚妻,撼动不了位置,寻些小错找找麻烦还是可以的。

    午膳是陈确的贴身小厮陈辰端来的,他是陈胜的小儿子,今年才十五,但身量却比陈胜都要高了。

    陈辰很爱笑,虽然如今府内气氛凝重,但他见到谢南秋还是笑着弯了弯眼。

    “谢小姐,我来给你送午膳了。还有一碗白果姐姐嘱咐我送来的药。”陈辰端来的菜色很清淡,都是素菜。

    “谢小姐,你尝尝,这素菜是请了寿福斋的师傅掌勺做的,味道不比平日那些菜差。”

    这菜,谢南秋吃了三年,她自然最清楚味道。不知是用了那药丸的缘故,还是吃到了熟悉的饭菜,谢南秋多用了几口。用完餐,谢南秋端起那碗还温热的药,一饮而尽。陈辰一直侯在一侧,没有离开。

    “你主子呢?可用饭菜了?”

    陈安摇头:“主子在前厅随那些来吊唁的大人一同用餐,听前厅服侍的人说,主子都没有用几口。”

    亲人离世,用不下饭是常事。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陈辰走前给书房内又燃了盆炭火,书房内暖洋洋的。谢南秋终归是生了病,即使服了那药丸,身上还是有些乏力。眼下无事,她便脱了鞋上了一旁的软塌。

    这个有时候处理事务累了,供人躺着歇歇的。谢南秋窝在软塌上时,隐约还能闻到陈确的气息。

    抱着被褥,谢南秋不知不觉睡着了。这一觉她睡得很深,醒来时,外面的天都已昏暗。

    谢南秋起身点了一盏灯。见书房内透出光亮,在屋外已经站了一会的陈辰才上前扣门。

    “进。”

    陈辰进门,谢南秋询问他有何事。

    “谢二公子让我来问问,您何事回府,他在客院等您一同回府。”

    “告诉二哥,我拜祭过老都督再回府。估摸要深夜了,你让他等等。”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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