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
这一年，始于疫情。
也是这一年，很多人的人生轨迹就此改变。
病毒扩散，大家被要求居家隔离，惶惶不可终日。经济停滞不前，社会失业率大幅度上升，导致越来越多的人比起高薪更向往一份稳定的工作，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对高中生来说，他们担忧的是开学在即，躲过了期初考试，却逃不过四月底的期中联考。
疫情时期的自主学习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考验。不知多少人借此机会弯道超车，与此同时懈怠躺平的也不在少数。
林芜和云中所有的学生一样，她从来没想过，在去年期末考试结束后会在家里上这么久的网课。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考完期末最后一门历史，跟同学对选择题答案，结果发现自己把近代民族工业中两个重要的城市无锡和南通的地理位置搞混了。
当然，她和绝大部分没有自制力的同学一样，挂着网课度过完了有史以来的最长假期。唯一不同的是，她把面子工程做得完美，在网上搜出所有作业的答案并按时提交。如出一辙的做作业方式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饱受夏茴诟病。
“好久不见了啊啊啊！”
“想死我了啊！”
教室内充斥着女生们隔着口罩激动的声音。
假期足足有四个月之久，网上的聊天到底不比现实生活中的面对面交流来得鲜活生动。许久未见，她们紧紧拥抱着，你一言我一语推荐好看的小说。
男生们倒是没有这般情绪外露，只是三两聚着讨论着游戏。
这是普通班，班里大多是入学分数较低的乡镇学生，是故住校生居多。一个寝室的人同吃同住往往要好，自然而然形成一个个以寝室为单位的小团体，旁人难以融入。
林芜作为少有的走读生，再加上她性格内向，在班中存在感极低。
她正收拾着课本，忽然间被一个男生撞了一下。
林芜吃痛低呼出声。
那人却毫无要道歉的自觉，回头看见是她，还嫌弃地擦了擦衣角。
围成一圈的几个女生旁观了这一幕，扑哧笑出声，捂着手窃窃私语。
撞了人的男生明显与其中一人交好，他拍拍那女生的肩膀：“说什么呢？”
那女生，林芜认得，是班上的学习委员，叫邹筱筱。
紧接着，邹筱筱大剌剌地回了一句：“被你和你老婆甜到了啊。”男生笑骂。
“把我和那女的说一块干嘛。”隐约传来几句嘲讽。
林芜紧攥着衣角，气得微微发抖。转念一想很快就要分班，她松了手，暗示自己要忍住脾气。
椅子移动，和地面摩擦，发出“唰”的一声，林芜的前桌起身。
“人家都没怪你没道歉，你还没完没了了？”她的前桌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小姑娘，平时鲜少与人打交道，现在却为了她红着一张脸与那群人对峙。
林芜有些感动，随之起身站定在前桌身旁。
前桌余光察觉到她在靠近，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男生觉得自己被挑衅了，朝前走了两步，语气傲慢：“关你什么事啊？”一米七几的大高个光站在那就很有压迫感，更别说还一身腱子肉。
乍一看这男的似乎想动手，林芜握住前桌的手腕，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电视剧的打架片段，连如何反打都已经想好。
就在此时，一个略显模糊的声音传来。
“同学，打扰一下。”男生冷不防被人拽了一把，没站稳，脚底打了一个趔趄。
林芜的眼眸微动。
是李途。
他的脖子上挂着象征值周生身份的牌子。
李途抽回手，神色从容递出一个未开封的口罩：“同学，戴好口罩，别忘了给人女生道歉。”
随后又对着女生们微微一笑：“疫情时期，还是不要聚众聊天比较好。”
男生被下了面子，自尊心受挫，怒不可遏：“你算老几，以为是值周生了不起了，也敢管我的事？”
“哎，小心！”方才说闲话的一个女生惊呼。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几本作业本凭空出现，猛地聚力砸向他的后背。
夏茴犹嫌不够，狠狠地往他腰上添了一脚，出腿干脆利落。
一抹冷笑定格在唇角，她的双手缓缓交替拍打着，似乎在掸去什么脏东西。
男生再度转身之际，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多年以后，当林芜再次谈起这件事时，由衷称叹夏茴的出现如救世主一般，但又有点像恶毒反派。
“你不会以为自己很帅吧？”夏茴先发制人。
大战一触即发。
几个人摩拳擦掌。
男生的手腕被李途抓住。
“住手！”一声怒吼震住了所有人。
除了夏茴。
“老师来了。”
夏茴才不听呢，趁乱又踹了男生一脚，然后美美隐身。
张冬晴环顾四周，锐利的目光定格在企图逃之夭夭的夏茴身上。
“站住。”
夏茴略带讨好地挤出一个笑：“张老师。”
谁都没料到，林芜会突然开口：“老师，是我打的人。”
夏茴一脸错愕：不是，这女的是不是脑子瓦特了。
林芜回以一个坚定的眼神。
张冬晴依旧冷着脸，吐出的字眼不带分毫感情：“夏茴、林芜、陈子开，还有那个值周生，戴好口罩跟我出来。”
教室外环形走廊上。
“能耐了啊，刚开学就惹事。”张冬晴望向他们，先拿最熟的夏茴开刀，“让你帮忙搬个作业，倒是在我们班打起架来了啊？”
夏茴一秒换上乖巧的表情：“张老师，我是三好市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
林芜这时候还不了解她的性格，一心认定这是个仗义的女侠式人物。
实则不然，夏茴只是这几个月在家里憋坏了，缺少一个实操的机会，正好看不惯男生的行为，顺带凑个热闹。
林芜点点头，为她辩解：“张老师，这位同学没动手。”
是没动手，动脚而已。
张冬晴在来的路上已经粗略问过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闻言神情有些复杂：“夏茴，你先给人道歉。”无论怎样，夏茴踹人是不争的事实。
陈子开从始至终绷着张脸，只是碍于老师在场没有发作而已。如果眼神能刀人，夏茴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可惜，他身上白净的校服与脏兮兮的脚印形成了鲜明对比，看着略显狼狈，气势噌得削弱了不少。
夏茴瞅瞅陈子开白净校服上的脏脚印，强行压下得逞的笑容，一脸友好：“同学，真的不好意思。”
还没完。
“我知道你一定不是故意撞人的，也肯定不是故意不道歉是吧。”听到这，陈子开眼角舒展，但还没等他完全放松下来，接下来夏茴的话让他一口老血涌上心头，“你不就是有意的吗？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样，光你这张脸就能让人女生大半夜做噩梦，更别提名字跟你捆绑上了，那跟在生死簿上有区别吗。”
她仰着头越说越激动，如果没戴口罩，只怕那唾沫星子都蹦到陈子开脸上去了。
林芜实在没憋住笑，幸亏有口罩掩护，她极力抿唇低头，肩膀却不受控制轻颤。
一向不苟言笑的李途也侧头咧开嘴角。
张冬晴赶在事态不可控前把夏茴推走：“回你们班写检讨去，1000字一个字都不许少，明天早自修前交到我办公桌上。”
夏茴慢悠悠后退着走，摘下口罩在她背后吐吐舌，朝陈子开挑衅似的扬眉。
“还不走快点！”张冬晴觉着这小妮子是无法无天了。
终于安静了。
李途适时开口：“老师，既然刚刚夏同学已经给陈同学道歉了，陈同学是不是也应该给林芜道歉？”
“这是自然的。”张冬晴面对剩下的三个学生，一字一句都温柔了起来，“陈子开，夏茴固然有错，但你对林芜出言不逊在先，你要给她道歉。”
末了，又添了一句：“就要分班了，同学情谊是很难得的，要好好相处。”
陈子开在李途的注视下，不情不愿道了歉。
张冬晴松了一口气，想着到点的会议，匆匆交代完就走了：“那你们都先回班里自习。”
陈子开一脸憋屈，阔步向走廊尽头的厕所走去。他自觉丢了脸，想着先避避风头，等下了课再回班里。
留下林芜和李途二人。
这一年，始于疫情。
也是这一年，很多人的人生轨迹就此改变。
病毒扩散，大家被要求居家隔离，惶惶不可终日。经济停滞不前，社会失业率大幅度上升，导致越来越多的人比起高薪更向往一份稳定的工作，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对高中生来说，他们担忧的是开学在即，躲过了期初考试，却逃不过四月底的期中联考。
疫情时期的自主学习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考验。不知多少人借此机会弯道超车，与此同时懈怠躺平的也不在少数。
林芜和云中所有的学生一样，她从来没想过，在去年期末考试结束后会在家里上这么久的网课。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考完期末最后一门历史，跟同学对选择题答案，结果发现自己把近代民族工业中两个重要的城市无锡和南通的地理位置搞混了。
当然，她和绝大部分没有自制力的同学一样，挂着网课度过完了有史以来的最长假期。唯一不同的是，她把面子工程做得完美，在网上搜出所有作业的答案并按时提交。如出一辙的做作业方式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饱受夏茴诟病。
“好久不见了啊啊啊！”
“想死我了啊！”
教室内充斥着女生们隔着口罩激动的声音。
假期足足有四个月之久，网上的聊天到底不比现实生活中的面对面交流来得鲜活生动。许久未见，她们紧紧拥抱着，你一言我一语推荐好看的小说。
男生们倒是没有这般情绪外露，只是三两聚着讨论着游戏。
这是普通班，班里大多是入学分数较低的乡镇学生，是故住校生居多。一个寝室的人同吃同住往往要好，自然而然形成一个个以寝室为单位的小团体，旁人难以融入。
林芜作为少有的走读生，再加上她性格内向，在班中存在感极低。
她正收拾着课本，忽然间被一个男生撞了一下。
林芜吃痛低呼出声。
那人却毫无要道歉的自觉，回头看见是她，还嫌弃地擦了擦衣角。
围成一圈的几个女生旁观了这一幕，扑哧笑出声，捂着手窃窃私语。
撞了人的男生明显与其中一人交好，他拍拍那女生的肩膀：“说什么呢？”
那女生，林芜认得，是班上的学习委员，叫邹筱筱。
紧接着，邹筱筱大剌剌地回了一句：“被你和你老婆甜到了啊。”男生笑骂。
“把我和那女的说一块干嘛。”隐约传来几句嘲讽。
林芜紧攥着衣角，气得微微发抖。转念一想很快就要分班，她松了手，暗示自己要忍住脾气。
椅子移动，和地面摩擦，发出“唰”的一声，林芜的前桌起身。
“人家都没怪你没道歉，你还没完没了了？”她的前桌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小姑娘，平时鲜少与人打交道，现在却为了她红着一张脸与那群人对峙。
林芜有些感动，随之起身站定在前桌身旁。
前桌余光察觉到她在靠近，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男生觉得自己被挑衅了，朝前走了两步，语气傲慢：“关你什么事啊？”一米七几的大高个光站在那就很有压迫感，更别说还一身腱子肉。
乍一看这男的似乎想动手，林芜握住前桌的手腕，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电视剧的打架片段，连如何反打都已经想好。
就在此时，一个略显模糊的声音传来。
“同学，打扰一下。”男生冷不防被人拽了一把，没站稳，脚底打了一个趔趄。
林芜的眼眸微动。
是李途。
他的脖子上挂着象征值周生身份的牌子。
李途抽回手，神色从容递出一个未开封的口罩：“同学，戴好口罩，别忘了给人女生道歉。”
随后又对着女生们微微一笑：“疫情时期，还是不要聚众聊天比较好。”
男生被下了面子，自尊心受挫，怒不可遏：“你算老几，以为是值周生了不起了，也敢管我的事？”
“哎，小心！”方才说闲话的一个女生惊呼。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几本作业本凭空出现，猛地聚力砸向他的后背。
夏茴犹嫌不够，狠狠地往他腰上添了一脚，出腿干脆利落。
一抹冷笑定格在唇角，她的双手缓缓交替拍打着，似乎在掸去什么脏东西。
男生再度转身之际，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多年以后，当林芜再次谈起这件事时，由衷称叹夏茴的出现如救世主一般，但又有点像恶毒反派。
“你不会以为自己很帅吧？”夏茴先发制人。
大战一触即发。
几个人摩拳擦掌。
男生的手腕被李途抓住。
“住手！”一声怒吼震住了所有人。
除了夏茴。
“老师来了。”
夏茴才不听呢，趁乱又踹了男生一脚，然后美美隐身。
张冬晴环顾四周，锐利的目光定格在企图逃之夭夭的夏茴身上。
“站住。”
夏茴略带讨好地挤出一个笑：“张老师。”
谁都没料到，林芜会突然开口：“老师，是我打的人。”
夏茴一脸错愕：不是，这女的是不是脑子瓦特了。
林芜回以一个坚定的眼神。
张冬晴依旧冷着脸，吐出的字眼不带分毫感情：“夏茴、林芜、陈子开，还有那个值周生，戴好口罩跟我出来。”
教室外环形走廊上。
“能耐了啊，刚开学就惹事。”张冬晴望向他们，先拿最熟的夏茴开刀，“让你帮忙搬个作业，倒是在我们班打起架来了啊？”
夏茴一秒换上乖巧的表情：“张老师，我是三好市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
林芜这时候还不了解她的性格，一心认定这是个仗义的女侠式人物。
实则不然，夏茴只是这几个月在家里憋坏了，缺少一个实操的机会，正好看不惯男生的行为，顺带凑个热闹。
林芜点点头，为她辩解：“张老师，这位同学没动手。”
是没动手，动脚而已。
张冬晴在来的路上已经粗略问过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闻言神情有些复杂：“夏茴，你先给人道歉。”无论怎样，夏茴踹人是不争的事实。
陈子开从始至终绷着张脸，只是碍于老师在场没有发作而已。如果眼神能刀人，夏茴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可惜，他身上白净的校服与脏兮兮的脚印形成了鲜明对比，看着略显狼狈，气势噌得削弱了不少。
夏茴瞅瞅陈子开白净校服上的脏脚印，强行压下得逞的笑容，一脸友好：“同学，真的不好意思。”
还没完。
“我知道你一定不是故意撞人的，也肯定不是故意不道歉是吧。”听到这，陈子开眼角舒展，但还没等他完全放松下来，接下来夏茴的话让他一口老血涌上心头，“你不就是有意的吗？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样，光你这张脸就能让人女生大半夜做噩梦，更别提名字跟你捆绑上了，那跟在生死簿上有区别吗。”
她仰着头越说越激动，如果没戴口罩，只怕那唾沫星子都蹦到陈子开脸上去了。
林芜实在没憋住笑，幸亏有口罩掩护，她极力抿唇低头，肩膀却不受控制轻颤。
一向不苟言笑的李途也侧头咧开嘴角。
张冬晴赶在事态不可控前把夏茴推走：“回你们班写检讨去，1000字一个字都不许少，明天早自修前交到我办公桌上。”
夏茴慢悠悠后退着走，摘下口罩在她背后吐吐舌，朝陈子开挑衅似的扬眉。
“还不走快点！”张冬晴觉着这小妮子是无法无天了。
终于安静了。
李途适时开口：“老师，既然刚刚夏同学已经给陈同学道歉了，陈同学是不是也应该给林芜道歉？”
“这是自然的。”张冬晴面对剩下的三个学生，一字一句都温柔了起来，“陈子开，夏茴固然有错，但你对林芜出言不逊在先，你要给她道歉。”
末了，又添了一句：“就要分班了，同学情谊是很难得的，要好好相处。”
陈子开在李途的注视下，不情不愿道了歉。
张冬晴松了一口气，想着到点的会议，匆匆交代完就走了：“那你们都先回班里自习。”
陈子开一脸憋屈，阔步向走廊尽头的厕所走去。他自觉丢了脸，想着先避避风头，等下了课再回班里。
留下林芜和李途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