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居小延就跟秦邺说了她准备当夏何助理这件事。

    秦邺只是笑笑。

    “你是真想当甩手掌柜了。”

    “没有,”她沉眉思索,“我大概是想换一种生活方式。”

    坐在烙印书屋的休憩桌上,秦邺耸肩,不置可否,他喝了口水,然后兀自将面前的书翻了一页,“你如果喜欢那当然可以。有空的时候,我会过来看店。”

    秦邺从容冷静,看上去可靠极了。

    “谢谢你。”居小延说。

    “不用谢,跟随自己内心就好,你们现在正处热恋期,小情侣分不开很正常。”

    可居小延知道,不是情侣分不开,是她分不开。

    夏何是喜欢她,但他好像随时可以离开她。

    秦邺继续看书,不干涉她的决定。

    因为有些事情,需要时间去衡量。

    当夏何把居小延带进繁亮的时候,经纪人蹙眉打量他们两个。

    经纪人犀利一问:“女朋友?”

    夏何刚想承认。

    怎料居小延一扯他衣袖,连忙否认,“普通朋友,就是想试试这份工作。”

    她没注意,身旁的人眉头深蹙,但随即恢复平静,看上去没有丝毫破绽。

    夏何帮居小延与经纪人不断周旋。

    经纪人和上面的老板这才答应试用居小延,因为她看上去实在太可疑了。

    所谓艺人助理就是负责各种杂七杂八的事,看行程,订机票,辅助对接各类工作人员,整理物料……偶尔还需要负责一些生活上的琐事。

    居小延拍着胸脯说没问题,夏何却对她不大放心。

    开工后第一个通告提上日程,是来自综艺《愿望交换商店》节目组的。

    “愿望交换商店”是档以中国锦绣山河为行经路线,讲述“愿望交换人”(嘉宾)在与当地住民交换愿望的过程中,历经困难,实现愿望,体验淳朴生活,寻找生命答案的真人秀节目。

    节目邀请的都是些小有名气初出茅庐的新人,力求打造活力积极的氛围。

    定调刚好很契合夏何。

    居小延由衷感到高兴,如果这档节目收视率不错,再加上公司后面资源的助推,夏何实现梦想,完全指日可待。

    而且新经纪人也对他很上心,从机场出来的路上她一直在叮嘱夏何录制节目期间的注意事项,毕竟早些时候他是出过岔子的。

    夏何听得认真,连连点头,手上沉重的背包却拖慢了他的步伐。

    经纪人看不过意,回头使唤居小延,“助理是干嘛的,背包都不知道拿一下吗?”

    居小延两手空空。

    夏何不舍得让她拿。

    见状,她立马跑上前去。

    哪知夏何紧紧握住拉带不松手,转头为难地看向经纪人,“算了吧,我自己可以。”

    “招助理就是为了节约时间成本,你走得这么慢,跟你说话也分心,效率不高谈什么未来?”经纪人睨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居小延,“不要以为是朋友就可以对工作松懈。”

    她被她说得不好意思。

    “夏何,你给我。”把背包抢了过来。

    他看着她摇了摇头,无奈放手,转身继续向前走。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出机场有很多粉丝围在出口处,给夏何递手写信。

    机场三三两两的保安梳通着人潮,居小延见到激动的粉丝也会适时地挡在他前面,让他不受打扰,期间有位女粉丝的长指甲不小心划过她的下颌,刺痛下微微留下血痕。

    她料到他会受欢迎,但没想过是这样。

    她把连帽衫的帽子戴在头上,拉得紧紧,藏住伤痕的同时,也不让别人看出她拍过“仓皇青春”。

    进了不远处的商务车。

    居小延坐副驾,经纪人跟夏何坐在后排仍在商量事情。

    时间安静地溜走。

    录制节目的地方是在一个山林景区,艺人要先到达地点,接下来就是听从节目组的统一安排。

    节目和嘉宾们的会面是在林间的一栋木屋别墅外。

    五月的天气,万物生灵都悄然焕出它们应有的生机色彩,别墅边的绿植葳蕤青葱,黄花映着淡绿一切盎然生姿,虫鸣鸟叫在其中连连不绝,听得人心旷神怡。

    摄像机在场地早已架好,只等嘉宾到齐。

    这之前,摄像机分别去跟拍嘉宾们的出场画面,居小延和经纪人跟着摄影师,随在画面外。

    到了木屋别墅,经纪人十分老练地向居小延交代完新手助理要做的事。

    首当其冲,监督夏何饮食,因为后面会有高强度的拍摄任务,别中途吃胖了,观众不买账。

    再有便是细小的琐事,尽可能在这逼仄的山野,助他顺利录制。

    交代完,经纪人乘车离开。

    居小延站在导演组的身后,忐忑面对新的人生小节。

    夏何坐在工作人员准备好的椅子上,望远看去山野风景。

    摄像机前,他时不时会主动提及一些话题,活络气氛。

    他正面镜头,舒心一笑,像是在看居小延。

    居小延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可是没有,他就是在安慰她。

    放轻松。

    别害怕。

    我在。

    她亦向他扯出个笑容,让他不要担心。

    嘉宾陆陆续续到齐。

    当最后一个人匆忙赶来时,居小延跟夏何都瞪大了眼睛。

    ——是秦邺。

    他不是应该在清城的工作室或者烙印吗?

    怎么回事?

    秦邺走过来,淡定地拍了拍夏何的肩,然后坐下,“又见面了。”

    夏何惊得哑口无言。

    秦邺隔着镜头,又看看居小延,点头向她打招呼。

    接着就是节目组先导片的正式录制。

    第一环节是在卡纸上写下各自的愿望,然后按照愿望来分节目组安排的放好。

    秦邺:想要画出内心最喜欢的画。

    夏何:想要一场属于自己的演唱会。

    他们的愿望按照类别分在了艺术之章中,而他俩又互相抽到了对方的愿望卡纸,同一类别的嘉宾房号是挨着的,秦邺的房间刚好在夏何右手边。

    夏何脸都黑了。

    秦邺倒不以为意。

    而居小延见没有事情,就回到节目组临时安排的住宿点,随时待机。

    到了中午,别墅内,嘉宾坐在一起吃午餐,夏何到底是没忍住好奇心坐到了秦邺身边。

    录制中,他问:“好巧,你也在这儿。”

    秦邺微微一笑。

    夏何说:“你的其他工作呢?”

    你不是个画画的么?

    还有店要看,怎么跑来参加综艺了?

    塞钱了?

    想跟我作对?

    他脑子罗列了一系列问题,碍于镜头只能暗戳戳地问。

    “他们临时换人联系我,而我刚好过来采个风。”秦邺语气不咸不淡。

    “最好是。”他冷冷一笑。

    夏何就差直接说,“居小延可不喜欢你”这句话了。

    然转念一想,

    秦邺会画画是出了名的,再加上当下自媒体发展的助推,认识他的人不比夏何少,身上“画家”这个艺术标签和他那张儒雅的脸吸引了不少迷妹。

    他来“愿望交换商店”的确蛮正常。

    便再不与其言说,井水不犯河水。

    晚上录制结束,来这儿的人都已经累了,夏何却依旧亢奋,趁众人歇息时间,是在忍不住,给居小延发了消息,说要偷偷去找她。

    到了另一边的住宿点,居小延早已在外面等着。

    她与夏何手牵手,在皎洁的月光下沿着值满绿树的小道,走了好长一段路。

    居小延想起经纪人叮嘱过她的话,“夏何,你最近要适量摄入碳水,多运动,往后通告还有很多。”

    “好。”他不假思索答应,随即说,“既然这样,你身为助理要监督我,明天早上就和我一起晨跑怎么样?”

    “好呀。”

    “还有,今天丽姐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不会让你累着的。”

    居小延执拗道:“我是你助理。”

    夏何揉揉她的脑袋,没有特地去纠结这句话,顺势把话题转到秦邺身上,说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未多时,二人作别后,居小延回到住宿点的途中,就遇见了前番谈话的主角。

    此时的秦邺,正抱着画板朝山崖边走去,一副岁月静好模样。

    “这么晚了,你……”居小延欲言又止。

    “画画,晚上风景好。”

    简单招呼几句过后,俩人便要离开。

    但这之前,秦邺目光微顿了一下。

    明亮的路灯下,居小延脸上那长条划伤被映得清晰。

    “嗯,怎么了?”见他这样看自己,居小延很疑惑。

    “……没什么,”秦邺继而道,“你明早几点起?”

    “七点。”

    “那明早七点半,你来这儿,我给你个东西。”

    “昂?”她想问清楚这句话的意思,秦邺已经挥手跟她说了再见。

    翌日清早,夏何穿上运动装,往林野长道那边跑。

    他和居小延约定的时间是七点五十。

    她住的地方离那儿近,估计已经在等他了。

    确实已经在那儿。

    因为居小延跟秦邺见面的时间是七点半。

    七点半一到,居小延就在昨天见面的地方看见了秦邺。

    他仍拿着画具,估计又要去画画。

    一见面,他递给她一盒,

    创可贴……

    他指了指她下颌上的那道划痕。

    居小延有些被他的敏锐观察吓到,捂着划痕,“已经好了。”

    “给你预备,以防万一。”

    话音落,不远处,夏何正快速朝这边跑来。

    他看见了他,对居小延说:“我走了,再见。”

    她则有些状况之外。

    直到秦邺拿好画具同迎面奔来的夏何擦肩而过。

    夏何停在自己面前时,她才回过神。

    夏何面含愠色,“你刚和秦邺讲什么?”

    “一些事情。”

    “什么事?”

    居小延神色黯然,反正从昨天到今天,他都没有注意到伤口,“没什么。”

    “你又来了。”

    不过也怪她,在他面前一直死死捂着。

    她说:“他给了我一盒创口贴,叫我以后注意安全。”

    “注意安全?”这时,夏何才注意到她脸上的红痕,昨晚光线太暗直接被忽视的一道红痕,“这个么?什么时候弄的?”

    “昨天上车的时候,小伤而已。”

    “你哑巴吗,不跟我说?”

    “这么点……”

    “那秦邺,你解释解释。”

    “昨天他看到的,今早上就顺道给我了创可贴。”

    “以后遇见事情要跟我说知道吗?”

    “知道。”

    “哎,都结痂了,也不管用了。居小延你真的很不让人省心。”他长长叹了口气。

    “夏何,你别生气。”

    “你觉得我生气了?”夏何傲娇扬起下巴,“哼,是有点。”

    “可以原谅我吗,下次不会了。”

    夏何将她与自己拉近,轻轻摸着她脸上已结痂的伤口,小心翼翼说:“那我给你个小小的惩罚。”

    居小延捧着手中那盒创口贴,呆呆向着面前的他。

    “亲我一下。”

    居然是这种惩罚。

    “不要。”她害羞地背过身。

    “不然这个惩罚就换成,今明两天你不许跟我说话。”

    “夏何你怎么这样!”真不要脸。

    夏何却把脸颊凑过去,笑道:“你的男朋友本来就很小气。”

    而秦邺假装没听见身后的声音,在晨曦初照的大地上头也没回地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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