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三天我都是在酒精中度过的,黑白颠倒,米水不沾,只有把自己喝的烂醉才能睡着,三天内我瘦了八斤,我看着体重秤苦笑,这可是我之前辛苦了两个月才减下来的数字。

    西西回到家,当即抓起我的电话给宁远打了过去,正要破口大骂之际,我赶紧将手机夺了回来。

    西西气急,“干什么?我今天非得跟他问个清楚,不然我上他们公司骂他!”

    “千万别!他最近压力也很大,我不想把事情闹大。”

    西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啊顾念?谈了七年突然不明不白就这么跟你分手你还替他着想?他有替你着想过吗?被卖了你帮人数钱不够,还要自己再倒贴钱进去吗?还有,他大晚上带个女人回家是什么意思?这才几天就迫不及待了,我看是早就有一腿了吧!”

    脑海中回闪过那个成熟女人的身影,难道是她?

    但我随即又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可能,她并不好看,年龄又大,身材不好,和我一比完全不足以构成威胁。

    手机振动了两下,是宁远的消息:【新项目即将上线,这一周都要在公司打地铺了,不要喝太多酒,好好照顾自己。】

    正如我对他的了解一样,宁远也了解透了我,可不知为何明明依然是关心的字眼,语气中却是满满的疏离。

    我呆呆地摇着头,“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种种回忆涌上心头,一时间思绪杂乱不堪,我脑中一片混乱,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开始变得扭曲。

    一阵天旋地转,我丧尸一般的倒在床上,我闭上眼用力的抱住了头,可那晕眩感仍久久不能平息。

    我不明白,原本一直稳定美好的生活,怎么突然间仿佛撕掉一页挂历般简单,没有一丝预兆的说没就没了呢?

    七年……难道七年的感情就这么说散就散了吗?

    明明那日的前一天,妈妈和我未来的婆婆还在电话中跟我商量着日子,一周前我们还讨论着蜜月期要去哪儿,再一周前我们才刚拍完婚纱照……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脑海中涌现着无数个为什么,我搅破了脑汁却也找不到答案。

    我忍不住去了宁远的公司,透过玻璃门,我在办公室里一片紧张忙碌的身影中看到了宁远,他黑眼圈变重了,下巴到唇周一片青灰色的胡茬,疲惫的倦容下满是严肃认真,看得我心疼不已。

    大致扫了一眼人头,我在楼下星巴克买了些咖啡和甜点,我不敢去打扰他,只是将咖啡放在了前台,“你好,这些咖啡麻烦拿去给大家分一下吧,大家辛苦了。”

    前台小妹好奇的看着我,“请问您是?”

    我回她一个客气的微笑,“我是宁远的女朋友。”

    “宁总的女朋友?”前台小妹愣怔了片刻,随即连连点头接过。

    她下意识的反应如针刺一般令人难受,我连忙转身离开,生怕自己用力支撑起来的微笑面具下一秒就会失控。

    “念念。”

    我在电梯口被叫住,熟悉的声音顿时让我心头一悸,而我却不敢抬头,生怕他看到我此时颓废的模样。

    “你来了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我咬牙压抑着蔓延在整个胸腔间的酸涩,重新挂上已有些支离的微笑面具抬头看向他,“看到你在忙,我不想打扰你,我今天就是……路过办事,顺便过来看了看。”

    宁远的眉宇中满是工作的疲态,可他看着我的眼神却仿佛眼前的这个人比他更加狼狈。

    “你瘦了,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

    酸涩、委屈、不甘、愤恨……几种情绪顿时交错纠缠在一起蓄势而发。

    我终于忍不住伸手抱住了他,他身上熟悉的味道顿时让我的不安找到了一处着落点,眼泪霎时夺眶而出,“宁远……我们能不能不分手……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你说我改还不行么……”

    眼泪浸湿了他胸口的衬衫,我压抑着自己的哭声,身子却止不住的颤抖,可心里暗暗期待了许久,他始终没有回抱住我,宛若一个没有感情的布偶,任由我在他胸口肆意擦拭着泪水。

    耳边响起一声无奈的叹息,宁远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各自冷静一下吧。”

    刚抓回的一丝安全感骤然消散殆尽,我小心翼翼的看着他问:“你……有别人了吗?”

    他没有回应,我的心也逐渐随着他的反应坠入冰点。

    “叮——”

    电梯到了。

    这一声清脆如闹铃一般,瞬时将我从脆弱中拉回了理智的地界,我迅速擦干眼泪推开他努力恢复平静,“不用管我,你先去忙吧。”

    默然走进电梯,我低下头试图用头发遮住自己红肿的双眼,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

    我终于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这不是普通的吵架,宁远是真的要跟我分手了。

    我回了家,屋内的一切还是没变,只是我们还未来得及挂起的结婚照被放置在了阳台的角落。

    直觉告诉我宁远变心了,我要找到那个人是谁,我要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宁远一直没有回来,我开始在宁远公司楼下蹲点,连续等了三个晚上,终于等到他从大楼里出来,而同他一起出来的还有那个相貌平庸三十多岁的女人。

    我的心弦从她出现在视野里的那一刻开始绷紧,目光紧随着他们的脚步一路出了大厦,直到看到她挽住了宁远的手臂,四周的空气好似开始凝结了,仿佛有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我困住,勒的我无法呼吸,只得呆呆的看着他们走入地面停车场停靠的一辆蓝色卡宴旁,看到她将车钥匙递给宁远,看着宁远为她开了车门,又看着宁远坐上了驾驶座。

    “宁远!”我颤抖着向那辆车跑去,却追不上机动车的速度,眼睁睁看着那辆卡宴的尾灯没入车流。

    我忙拦住一辆出租跟了上去,一边拿起电话打给他,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我说:“宁远,你在哪儿?我想见你。”

    宁远说:“我在开车,这会儿要去办点事,怎么了?”

    我说:“你要去哪里?我去找你,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宁远平静道:“改天吧,念念,我一会儿还要开会。”

    我说:“那我在哪里等你?等你开完会跟你说。”

    宁远叹了口气,“念念,我一会还要见投资人,现在不适合说这个。”

    我的声音有些颤抖,“那个投资人,是那个郑总吗?”

    电话那端,宁远顿了一下,他的声音和户外的空气一样没有温度,“等我忙过这几天我们再聊。”

    他挂了电话,而我已不能保持冷静,又打了回去,他拒绝掉,我再打,已变成了关机。

    车子一路跟着他们来到另一个办公大楼,我看着他们乘坐的电梯停在了26层,查询到了对应楼层的公司名称,又在网上查询了公司权结构信息:郑舒怡,持股比例1.75%。

    *

    咖啡厅里,我坐在窗边,看着往来的行人,不时的拿出镜子照着今天的妆容,以确保自己时刻维持着的完美形象。

    来这之前,我去美容院做了全身SPA,重新做了指甲和头发,将自己从头到脚修饰的一丝不苟。

    情敌会面,势必要全副武装,而这里,就是我最后的战场。

    在见到她之前,我幻想过宁远变心对象的无数种可能,她可能比我年轻,比我漂亮,比我身材好,可能声音好听,可能会撒娇卖萌,也可能是假装清纯的绿茶婊……但当我看到这个相貌平平身材普通且大我十来岁的姐姐,顿时只觉得是天大的讽刺。

    她略着淡妆,搭配一身低调的职业装,身上的配饰只有手腕上的一块欧米伽手表,“抱歉让你久等了。”

    我将咖啡递给她,新做的法式美甲显得我的手指格外纤细白嫩,“不知道你喝什么,给你点了杯美式。”

    “谢谢。”她带着官方的微笑看着我,气场十足,“上次见你第一眼时就想说,顾小姐真的好漂亮,你这样出色的形象,做明星都绰绰有余。”

    我客气的道了声谢,原本想通过外貌形象上的差距压她一头,但不知为何,在她坐下的瞬间我的气焰立刻被压低了许多,但我的骄傲和自尊不允许我在这个阵地中示弱,我直起后腰,开门见山,“我希望你可以放过宁远,把他还给我。”

    她露出故作诧异的神色,“为什么这么说?”

    我缓缓道:“原本我和宁远马上就要结婚了,但他突然跟我提了分手,那天我看到了你们在一起……宁远公司正在融资,我知道你们是最大资方,我想说,用这种手段来破坏一段感情是不是有点不道德?”

    她笑着摇了摇头,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她抿了口咖啡,平静道:“小姑娘,你这么想,小看了我不说,未免也太小看了宁远,他在你眼中是这样一个会为了钱跟女朋友分手的人吗?”

    “不会,所以我知道问题一定出在你这里,你喜欢宁远,利用融资的事逼他和我分手。”我肯定的道出我的猜测。

    她轻笑了一声,低头看了看表,又平静的看着我,道:“原本我认为没有必要浪费时间来见你,但为了预防不必要的麻烦,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跟你当面说清楚。我是个生意人,生意人重利,我不会冒着亏钱的风险为了得到一个男人去投资一个项目,我愿意投哪个项目是因为项目本身,是看中项目负责人的能力,和这种事情无关。”

    “那他为什么和我分手?那天我明明看到你和他……”

    “我承认我是对宁远有些兴趣,不过你们之间的事我并不想参与,至于分手原因,我想你应该去问宁远而不是问我。”她缓缓道出的每一个字都如针刺一般,看着她自信的神情,我知道她说的是实情,可潜意识中却希望她说的是假话。

    脑海中一遍又一遍闪过那天的场景,宁远看她的眼神,是我很久都没有看到过的温柔。

    心里一时间怀满了不甘和愤恨,凭什么?

    为什么是她?

    难道就是因为她有钱吗?

    我咬唇不语,她却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淡淡道:“现在许多在你这个年龄的小姑娘,自持清纯貌美是自己最大的资本,可青春就这么几年,老去后还能剩下什么呢?在他事业上升期时,除了撒撒娇让他买些礼物之外,你能为他做什么呢?在他承受压力需要疏导的时候,除了跟他聊吃喝玩乐,你还能给他什么呢?除了跟他一味地索取关注,让他满足你的要求,你真的认真了解过他的想法吗?男人,不是你做两顿好吃的把家里收拾整齐就能拴住的,尤其对于宁远来说,他缺的不是保姆,也不是摆在家里好看的花瓶,美貌对于没有头脑的女人是一场灾难,而智慧的加持对于没有美貌的女人来说是一种救赎。”

    她竟然说我没有脑?!

    我感到莫大的羞辱,忍不住拍桌道:“你了解我吗?凭什么这么说我?我也有我自己的事业的好吗!”

    她淡淡道:“小姑娘,我从毕业进入投行,从实习岗做起,在你这个年纪做到senior,再做到如今的合伙人,靠的可不是音量。”

    我像被拔了刺的刺猬般失去了锋芒,原本精心武装的一身盔甲在此时就如同一层纸糊的外衣,风吹即散。

    在这场谈判中,我输得一败涂地。

    我忘记了自己是怎么从这场战役中落败逃跑的,只记得自己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游走着。

    虽然我嘴上不承认,但心里知道她说的很对,眼下的我除了好看一无所有。

    享受着宁远带来的衣食无忧,我从来没有过任何的危机感和上进心,总觉得只要和他在一起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工作了三年,最初和我同级实习生都已做到了部门主管,而我还只是个恋爱至上拿着基本薪资的平面设计,说得好听点叫设计师,实际上和职业培训几个月就能上岗的美工无异。

    许多人都羡慕我运气好,男朋友前途无量,对我耐心体贴,我也觉得有宁远就够了,他就是我的全世界,可现如今,我连我唯一的支撑都要失去了,除了这身躯壳我还能剩下什么?

    冬季的天好短,只是傍晚天就已全黑,形形色色的大楼中亮起各色灯光点缀着夜空,我站在CBD繁华的街道中,看着往来的车辆,一时间竟不知该去到哪里?

    我忽然间意识到,在这个繁华的大都市里生活了七年,本以为自己一路顺风顺水,比大多数来这座繁华都市闯荡的人都要幸运,可直到这一刻才幡然会晤,这么大的城市里,竟然没有一片真正属于我自己的角落。

    电话响了,是宁远打来的。

    我还未来得及欣喜,便听到他冷若冰霜的声音:“你约郑总见面了?”

    “嗯。”

    “胡闹!你怎么总是擅自做决定?顾念,你能不能不要再耍这种小孩子脾气了?我说了忙完这阵就会跟你好好谈,你能不能给我点时间?”

    鼻头一阵酸涩,视线也开始模糊,我扬起头来努力不让眼泪落下,问出了那句最没底气的话,“宁远,你还爱我吗?”

    他沉了口气,十分不耐烦道:“我现在没心情跟你聊这个。”

    这时,我突然体会到,原来人悲伤到极致是会笑的。

    眼泪自嘴角滑落,我笑着说:“对不起,宁远,我又给你惹麻烦了,我是不是什么都做不好?”

    他顿了顿,沉重的叹了口气,“对不起念念,这些年我觉得我们渐行渐远,很多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我不知道这样的生活我是否能坚持多久……”

    我擦着眼泪继续道:“宁远,我真的好爱你,但如果我的爱不能再让你开心的话,那我不会再打扰你了。我们可能以后不会再有机会见面了,爸妈那边还麻烦你帮我解释清楚吧。”

    他语气突然有些急躁,“你在哪儿?你要做什么?”

    我无奈的笑出了声,“我能做什么啊?我只是觉得,做宁远的女朋友太久,我已经忘记顾念是谁了。现在是我不要你了,你听到了吗?”

    额前忽然一凉,我伸手探去,白色的结晶瞬间化成了水,竟然下雪了?

    眼下才刚进入十一月,今年的初雪来的好早啊。

    不稍片刻,雪花漫天,而我已感觉不到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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