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干什么!你放开表哥!”

    说时迟,那时快,季浮生直接把人圈在了胸前,或许也可以说,比她高将近半个头的青年一个腿软砸在了她的肩膀上。

    因为事发突然,他的瞳孔像是受惊的猫一样,瞪得超圆,和季浮生对视在一起。

    一声尖叫从门的方向响起。

    一个身穿鹅黄色衣衫的少女正站在门口,姣好的容貌因为震惊显得扭曲,直直的盯着季浮生和莫子期的方向。

    窦念念震惊了,崩溃了,她想不明白她一直喜欢的表哥怎么出现在了别的女人怀中,来不及做更多的思考,委屈和怒火迅速席卷了脑海,她尖叫着朝季浮生的脸扑过来。

    “勾引表哥的狐媚子,我杀了你!”

    一个人要砸过来,季浮生想也没想,径直捞起怀里的青年,一个侧身直接躲开了少女的攻击。

    一旁去扶自家公子没扶到的思危连忙飞奔过去拦住了暴怒的窦念念,窦念念一边挣扎着对思危拳打脚踢,一边破口大骂。

    “思危,有种你放开本小姐!本小姐要和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拼了!”

    “她竟然敢勾引表哥!她勾引表哥!”

    段知宜惊呆了这一系列发展,连药箱没扣好,东西洒了一地都来不及管。

    季浮生皱着眉头把莫子期放回床上,因为她的剧烈运动,他的脸色惨白,甚至止不住的咳嗽,“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咳咳咳……”因为咳嗽,他的眼角凝出了几点水润的泪花,季浮生伸手给他倒了一杯水,慢慢的喂给他,一只手轻轻的顺着他的脊背,“这样好点了吗?”

    “谢谢。”

    喘息了几分钟,莫子期才平静下来,窦念念看到季浮生这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气到红了眼,硬生生的阻挡住了思危把她送出去的脚步。

    “表哥!”她泪眼汪汪,恶狠狠地瞪着一旁的季浮生。

    “窦念念,给季将军道歉。”

    莫子期平静的看着发疯吵闹的少女,不容置喙的开口。

    “是我执意要送季将军,身体撑不住差点摔倒,多亏季将军眼疾手快把我扶住,道歉。”

    因为窦念念的大吵大闹,屋门处已经聚集了七八个等待命令的侍卫。

    莫子期抿着唇,黑色的眼睛愠起了一场风暴。

    而季浮生,只是微微的撩起眼皮,仿佛在看一场无关紧要的表演,眼里却闪过了一抹微妙。

    窦念念从小到大都是别人捧在手心里的明珠,嚣张跋扈惯了,何曾向人道过歉?更别提还是爱慕的人让她给另一个女人道歉。

    她紧紧的握住拳头,气到红着眼睛落泪,“我不,她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我道歉?”

    随着这句话的落下,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向来温和的青年脸色微沉,房间里似乎有什么危险在疯狂滋长。

    “第三遍,我说道歉。”

    轻飘飘的声音,却重若千金,一时间思危瞳孔微缩,拦着窦念念的手臂又紧了紧。

    “念念妹妹,你快给兄长道个歉。”

    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俊俏少年急匆匆地从屋外奔来,门外的侍卫纷纷给他让了路。

    赶来的少年和莫子期约莫有五六分相似,一打眼看去颇有些傻白甜样子,小声的哄着气呼呼地少女说话。

    多么一副兄妹情深的模样!

    和孤身一身坐在床上的莫子期一比,倒真像是他这个做兄长的不近人情。

    季浮生心底暗暗啧了一声,怪不得金龙鱼把他喊做小白莲。

    窦念念梗着脖子,一句话都不肯说,小白莲像是没法子,目光落在季浮生身上。

    “季将军,我妹妹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太关心兄长了,我替她向你道歉。”

    悄悄这话说的,一口一个妹妹点明兄妹关系,还不忘挑拨她这个念念和莫子期的关系。

    季浮生毫不吝啬的给了他一个笑容,语气很是轻快。

    “没关系,小孩子嘛,我原谅了。”

    她摆了摆手,头发随着动作摆动,模糊了几道光影。

    莫子期垂下眸,心底里那种闷闷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他不喜欢她对待莫子屿的态度。

    ——  ——

    这次没有人阻碍,季浮生被思危等人亲自送出客栈。

    回到了县府,段知宜才把今天的刺激给消化完,她猛地抓住季浮生的袖子,甚至还有点后怕,“商量一下,下次别带我去了,他们真的玩的好刺激!”

    季浮生侧头看她,有点疑惑不解,段知宜注意到她打量过来的目光,语气激动。

    “你难道就不觉得他们奇奇怪怪的吗!那位不声不响的二公子、还有传闻中惊才艳艳的少主,对我们的态度太奇怪了!”

    “奇怪?不奇怪,那是他们试图把我们招揽进他们的党羽。”季浮生幽幽道,唇边浮现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段知宜震惊了,“啊?”

    “啊什么啊?能带兵打仗,还有治理城池手腕的女子,多么美妙的资源。”季浮生轻飘飘道,“得到了,就有了一个可以随意剥削的工具,这个工具征战得到的一切,都会挂到‘丈夫’的名下,换我我也热情。”

    段知宜瞳孔地震,再度震惊。

    她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而且看季浮生胸有成竹的样子,似乎一早就知道,所以应该是有办法避免的对吧?

    这么想着,她也就问出了声。

    季浮生笑了笑,怜爱的揉乱了她的头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不过段知宜也知趣不问了,转而谈起了另一件事,“不过主公,你可得多注意一点莫少主。”

    季浮生看向她,语气稍微关心了那么一点点,“他怎么了?”

    “还能怎么着?虚呗。”段知宜撇了撇嘴,想到今天把脉的结果就有点心惊胆战,不由吐槽道,“这莫少主身子骨那叫一个虚,先天不足之症,活到现在不知道吃了多少药吊命,体内积累了不少毒素,用药但凡猛上那么三分,命估计就没了。”

    所以,让他感染风寒就是让他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季浮生心里莫名愧疚了那么一秒,目光落在屋顶的皑皑白雪上,微微叹了口气。

    晚上设下的筵席,出乎季浮生意料,窦念念竟然没有来,莫子屿倒是来了。

    他穿了一身金棕色绣花棉袍,略带沉闷的颜色和他的年纪相得益彰,衬得少年多了些稳重。

    “季将军。”少年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意气风发。

    “莫二公子。”季浮生扬起唇角,亲自把他带上上座。

    今晚的筵席并不是单纯的接风洗尘,双方寒暄了几句,便开始进入了正题。

    季浮生是要带着人投奔莫苍天不假,但是,也必须捞得着切实的好处,否则谁愿意甘于人下?

    ——这是莫苍天麾下谋士的想法,他们的目的就是在招揽到季浮生等人的同时,压一压条件。

    其实就算没有好处,季浮生也会带着人投奔他来隐藏自己暗中发育,但是有好处谁不想要呢?

    郎有情妾有意,双方谈的相当愉快,临走的时候几乎敲定了大部分内容。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不会打散她的兵,彻底吸收,并且,有招揽女兵的资格。

    当然,作为交换,季浮生会把茁县上交。

    一顿饭下来,喝了不少的酒。

    季浮生叫人打了水洗脸,冷风吹过,不知哪里飘来的幽怨的笛声,她猛地清醒,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伴着笛声,脑海里却是上午那双如猫一样瞪大的眼睛。

    闭上眼睛,如玉的容颜清清楚楚的浮现在她的眼前,挥之不散。

    喝点酒就这么容易起色心?还是因为破笛子的作用?

    季浮生猛地坐起来,怀疑的询问自己,望着黑暗处发了会儿呆,然后起身穿衣,循着笛声而去。

    她倒要看看,是哪个不睡觉的家伙大半夜扰民。

    ——然后季浮生看着来了好几次的客栈,陷入了沉思。

    她轻车熟路的爬树,找到了窗户。

    窗户吱呀一声打开,露出她脑海里那副如玉的容颜,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笛子,看上去冷清极了。

    月下,笛声,雪色,美人。

    季浮生一只手捂住了心口,那里面,一颗心脏正怦怦的跳动,甚至让她怀疑会不会直接跳出来。

    酒精也发挥了作用,在寒风中吹着,她却觉得脸颊发烫。

    理智就像是在悬崖上走蛛丝一般,摇摇欲坠,随时都能跌落。

    “你怎么来了?”

    莫子期把笛子攥紧手心,少女直勾勾地眼神看的他脸皮发烫,苍白的脸上多了丝丝红晕,藏在发丝间的耳垂红到发烫。

    如果他不是贤和军的少主就好了。

    一句话,成功的解决掉了季浮生的色心。

    如果他没有身份,她一定会把这男人勾到身边来当她的夫人,可惜他有身份,他的身份也注定了他会死。

    贪恋美色的风险太大,和江山一比,不值一提。

    季浮生就像是从梦中醒来,她的眼神有些晦涩,晦涩到让莫子期呼吸都开始发颤,不安席卷了他的全身。

    是因为他惩罚窦念念,被莫子屿“不经意”透露,她觉得他心机深沉吗?

    还是因为别的?

    “夜深失眠,不知道是莫少主吹笛子,倒是惊扰了兴致。”

    季浮生调整了一下呼吸,退回了安全线内,温和礼貌的说道,“晚上凉,莫少主不要休息太晚,养好身体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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