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是正常的。”
青杨打着伞，站在姜禾身边。他看着那一潭有些浑浊的水，冷静开口。
“ 往年下了大雨也是这样子的。山水会变得浑浊，而且周围会有水漫出来。但是沟渠是特意挖了坡度出来，所以不影响。”
青杨原本在屋里看书，被急急忙忙的喊出来，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
只是沟渠里的水有些泛黄，杂着山上冲刷下来的泥土和树枝叶子。
但是仔细想想，姜禾确实是没见过这场面。
只有她来这个家的那一年夏天，下过格外的大雨。
青杨还记得她被顾沛带回来的时候浑身湿透，一连发了几天的高烧。在她高烧退去之前，这雨也就没有停过。
顾沛离开两年多，夏天一直都是少雨的，别说沟渠里水漫出来了，晒得几乎要干掉了。大家都是一桶一桶往田里担着水，生怕作物渴死在田里。
所以姜禾有些紧张也正常。
“真的没事吗？”
“没事的，你放心好了。这个规模的雨还不会把房子给淹了。”
青阳抬头望了一眼山上，难得语气温和地宽慰着姜禾：“没事的，我们家的地势还高呢。”
他再三强调没事，姜禾便暂时放下了心，进厨房擀面去了。
晚上吃的拌手擀面，继续消耗白天摆摊剩下的东西。
用酱香饼的酱炒的肉末，拌起面来是油光发亮，香味十足。
这四溢的香气，在这瓢泼大雨之中，短暂叫姜禾将所有的担忧抛在脑后。
胃里充实，人也有觉得力量多了。
只是吃完饭后，这雨没有见小，依旧啪嗒啪嗒往下落着。
乌云黑压压地盘踞在天边。站在风雨中眺望一会儿，竟萌生出几分惊心动魄的恐惧来。
风也是渐渐大了起来，呼啸着卷着雨，将田里的黄瓜支架吹得摇摇欲坠。
姜禾都不忍心多看，这毕竟是她亲手种下，看着长起来的。可在这风雨面前，她实在是心有余力而力不足。
能摘的黄瓜都已经摘了，只能听天由命了。
虽然青杨说这是正常的，但姜禾还是放心不下。
她催促着青杨和小榆收拾两件衣服，抱着被子到她那屋去。
他们家的房子不是青瓦，全是稻草盖的，并不能抗住大风。
但姜禾那屋毕竟刚翻修过屋顶，房屋结构明显也比青杨他们那屋牢固很多。
青杨应了一声，他还站在屋檐下准备撑伞，迎面就被一股风吹得睁不开眼。
他费劲地把小榆护在身后，顶着风朝屋里走去。
等到他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又怎么都找不到家里唯一的一件蓑衣去哪了。
只好把挂在墙上的斗笠扣在小榆头上，护着怀里装着衣裳被子的背篓，逃窜到了隔壁姜禾屋子里。
短短的几步路，迎着风雨，生生走出了一种翻山越岭的感觉。
他们还没走到那透出光亮的门前，雨桑便已经打开了门，递过去干帕子，又接过了青杨抱在怀里的背篓。
“她人呢？”
青杨擦了一把脸，这才发现，屋子里只有雨桑一个人。
“怕鸡窝被吹散架，加固去了。”
外面这么大的雨，他们刚刚还在外面走，居然没有注意到姜禾在院子里！
青杨快步走到门口，顾不上风雨，往外探去。
透过瓢泼的雨，隐约可以看见有一个身影。
即使披着宽大的蓑衣，依旧看起来消瘦，弯腰站起的动作，好像摇曳在风雨中一棵小苗。
他的背影孤寂落寞，却有直面天地苍茫的生机和勇气。
无所畏惧这风雨，更像是一点也不在乎劈头盖脸在砸下来的雨水。
青杨的心莫名一紧。
“怎么不拦住她！外面风雨这么大多危险啊！”
“拦得住吗？”雨桑正在叠衣服，她闻言回头，语气平静：“她要做的事情，不是我们能劝住的。”
姜禾提着麻绳和一把竹竿子出去的时候，她第一反应也是太危险了。
可是姜禾说，那么多的鸡挤在笼子里，若是被吹走，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这鸡从破壳没多久就开始养，好不容易等到都长大了，可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吹走了。
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青杨愣在原地，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良久才跌回到身边，缓缓的握在一起，好像那样会给他带来一些安全感。
“哥哥？”
雨桑是真的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她也是看青杨脸色变了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话似是暗中另有所指。
风撞击着窗户，发出“砰砰”的骇人声响。
桌子上的烛火也随之不安摆动着，小榆不知道为什么哥哥和姐姐突然就沉默了下去。
他被风声吓了一跳，扭头看见那被吹得憋屈缩着脑袋的烛光，手忙脚乱地伸手去挡住风，不让它熄灭。
青杨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雨桑不会想这么多的。只是他自己心思重，好端端一句话，硬是直接撞在了近些日子最担心的事情上，才一时半会没法回神。
“没事。”青杨摇了摇头，而后扭头看向了那嘎吱嘎吱直作响的窗框：“我去看看能不能加固一下窗。”
“嗯。”
等到天色彻底黑下来，姜禾才回来。
她带了一身的风雨，浑身都已经湿透了。
小榆已经睡下了。小孩总是对黑暗更加恐惧些，天一黑，小榆听见风声后更加地不安恐惧了起来。
青杨哄了他一会，见他昏昏沉沉地要合眼，便将他抱到了床上。
只是转瞬的功夫，雨水便顺着她的衣角滴落了下来，在脚边汇成一滩。
姜禾累得够呛，她解下蓑衣挂在门口，不顾自己浑身湿透，靠着门借力歇息了一会。
在风里加固鸡笼，实在是难度太大了。
姜禾的手工活本就做的一般，穿了蓑衣也防不住雨迎面兜过来，吹得她睁不开眼睛。
做到最后，打结的手指头都在雨水里泡得通红了，又冷又僵硬，好像已经完全不属于自己了。
好在风雨之中，小鸡还依旧鲜活地叽叽喳喳着。
当初搭鸡棚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下雨的情况，不仅用稻草扎了屋檐，竹竿的间隔也更密些，不用担心鸡也被淋湿透了。
加固完鸡笼后，姜禾拖着湿透的身子，又去了一趟厨房。
厨房两头通透，这风一吹，直接就穿堂了。
姜禾又简单收拾了一下，把一些不能浸水的蔬菜粮食藏好，这才回到房间。
这会已经是累得说不出话了。
强撑着一口气换了衣服，姜禾端起茶缸，本想一饮而尽，想了想又只是克制地抿了一小口。
青杨放下手里的书，压低了声音道：“这床睡不下我们四个，我和小桑刚才歇息过了，你先去睡。”
屋里还有两条狗在，姜禾倒也不是很担心他们的安全问题。
即使换了干爽的衣服，却还是一阵阵的发冷。
姜禾也没跟他们客气，替小榆拈了一下被子，便躺下了。
几乎是合眼的一瞬间，她就失去了意识。
但却怎么也睡不沉，意识浮浮沉沉。
好像浸在水里，挣扎着却又不可避免呛水，四下苍茫一片，看不见岸也看不到尽头。
但是视线一转，又看见了一张男人的脸。
眉眼深邃，鼻梁高挺，五官像是刀刻出来似的，有着极其硬朗的线条。
姜禾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这是顾沛。
不知为何，直视这张脸的时候，她居然脸红了一下，不用抬手去摸，都可以感觉到滚烫。
可下一秒，顾沛就朝着她摊开了手。
一双宽厚的，手指修长，有着很明显茧子的手。
“钱！给我！”
姜禾顿时起了一身冷汗，她下意识就捂住腰间的荷包，转身想走。
身后的顾沛也追了上来。
就在姜禾跑的近乎筋疲力尽之时，她恍惚听见了青杨和雨桑的声音。
她心中一喜，猛地调转脚步跑过去。
那声音越来越清晰，姜禾却猛地顿住脚步。
不对啊，顾沛是青杨和雨桑的爹，他们肯定是向着顾沛的啊！
这个念头一出来，来不及再细想什么，她便已经猛地惊醒，从梦境中睁开眼。
眼前是熟悉的房梁和散开的黯淡烛光。
稍稍侧目看去，青杨正指着书上的内容，压低了声音在和雨桑说话。
看见姜禾醒了，青杨放下手里的书卷，忍不住问道：“你梦到什么了？”
“什么？”
她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不像话。
青杨没说话，还是雨桑轻声解释：“你一直在翻来覆去的喊不要。”
这……肯定是她在逃跑的时候下意识喊的！
这个梦自然没法和孩子们说，姜禾撑着起身，稍稍缓解了一瞬晕眩后，催促着两个孩子去睡觉。
青杨狐疑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倒也没再问什么。
这张大床，睡三个孩子问题不是很大。
早已经过了孩子们平时睡觉的点，他们刚躺下没多久，屋子里只剩下安静的呼吸声。
两只狗蜷缩在姜禾脚边，窗外依旧呼啸着风，狗一直盯着门外的方向。
姜禾撑着下巴，翻着青杨看到一半的书。晦涩难懂的文字看一会就叫人觉得昏昏欲睡。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合上的眼睛。
这睡得倒是比在床上睡得要沉一点，只是不知为何，大狗一直在她腿边打着转，毛茸茸的尾巴蹭着小腿，把她扰醒了。
“怎么了。”
姜禾眯着眼睛，伸手揉了揉大狗地脑袋。
见姜禾醒了，大狗尾巴摇得更厉害了，它焦急地转了两圈，甚至还轻唤了两声。
不对劲！
这狗向来懂事，它从不瞎叫唤的。
姜禾瞬间清醒，她朝着窗的方向看去，屏息凝神地仔细听着。
是屋外有人吗？
但是这飓风天，怎么可能会有人或者动物在外面乱晃？
除了瓢泼大雨砸下的声音，这一次，姜禾清晰地听见了，隐藏在山林之后的隐隐的轰隆声。
她和原身都经历过生死，本就会更加敏感些。
脑海里的预警雷达疯狂尖叫了起来。
恰好青杨被大狗的叫唤声惊醒，他撑起身，揉着眼睛问道：“怎么了？”
“青杨，快把雨桑和小榆叫醒！！”
姜禾脸色毫无血色，她大声指挥着青杨，将放在床头的竹背篓抓过来，往里面塞着衣服。
“这动静不对，像是有山洪！你带着小榆和狗先走，去梁姨家！”
姜禾将背篓塞到青杨手里，又在枕头下摸索了一下，塞进了背篓里。
青杨还在伸手推着小榆，分出一只手来接住背篓。不等他反应过来，只看见姜禾只是塞了一下，怀里却是猛地一沉，险些有些拿不住了。
“什么东西，这么沉？”
姜禾已经推开了门，她回头，满眼郑重道：“是钱！”
青杨打着伞，站在姜禾身边。他看着那一潭有些浑浊的水，冷静开口。
“ 往年下了大雨也是这样子的。山水会变得浑浊，而且周围会有水漫出来。但是沟渠是特意挖了坡度出来，所以不影响。”
青杨原本在屋里看书，被急急忙忙的喊出来，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
只是沟渠里的水有些泛黄，杂着山上冲刷下来的泥土和树枝叶子。
但是仔细想想，姜禾确实是没见过这场面。
只有她来这个家的那一年夏天，下过格外的大雨。
青杨还记得她被顾沛带回来的时候浑身湿透，一连发了几天的高烧。在她高烧退去之前，这雨也就没有停过。
顾沛离开两年多，夏天一直都是少雨的，别说沟渠里水漫出来了，晒得几乎要干掉了。大家都是一桶一桶往田里担着水，生怕作物渴死在田里。
所以姜禾有些紧张也正常。
“真的没事吗？”
“没事的，你放心好了。这个规模的雨还不会把房子给淹了。”
青阳抬头望了一眼山上，难得语气温和地宽慰着姜禾：“没事的，我们家的地势还高呢。”
他再三强调没事，姜禾便暂时放下了心，进厨房擀面去了。
晚上吃的拌手擀面，继续消耗白天摆摊剩下的东西。
用酱香饼的酱炒的肉末，拌起面来是油光发亮，香味十足。
这四溢的香气，在这瓢泼大雨之中，短暂叫姜禾将所有的担忧抛在脑后。
胃里充实，人也有觉得力量多了。
只是吃完饭后，这雨没有见小，依旧啪嗒啪嗒往下落着。
乌云黑压压地盘踞在天边。站在风雨中眺望一会儿，竟萌生出几分惊心动魄的恐惧来。
风也是渐渐大了起来，呼啸着卷着雨，将田里的黄瓜支架吹得摇摇欲坠。
姜禾都不忍心多看，这毕竟是她亲手种下，看着长起来的。可在这风雨面前，她实在是心有余力而力不足。
能摘的黄瓜都已经摘了，只能听天由命了。
虽然青杨说这是正常的，但姜禾还是放心不下。
她催促着青杨和小榆收拾两件衣服，抱着被子到她那屋去。
他们家的房子不是青瓦，全是稻草盖的，并不能抗住大风。
但姜禾那屋毕竟刚翻修过屋顶，房屋结构明显也比青杨他们那屋牢固很多。
青杨应了一声，他还站在屋檐下准备撑伞，迎面就被一股风吹得睁不开眼。
他费劲地把小榆护在身后，顶着风朝屋里走去。
等到他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又怎么都找不到家里唯一的一件蓑衣去哪了。
只好把挂在墙上的斗笠扣在小榆头上，护着怀里装着衣裳被子的背篓，逃窜到了隔壁姜禾屋子里。
短短的几步路，迎着风雨，生生走出了一种翻山越岭的感觉。
他们还没走到那透出光亮的门前，雨桑便已经打开了门，递过去干帕子，又接过了青杨抱在怀里的背篓。
“她人呢？”
青杨擦了一把脸，这才发现，屋子里只有雨桑一个人。
“怕鸡窝被吹散架，加固去了。”
外面这么大的雨，他们刚刚还在外面走，居然没有注意到姜禾在院子里！
青杨快步走到门口，顾不上风雨，往外探去。
透过瓢泼的雨，隐约可以看见有一个身影。
即使披着宽大的蓑衣，依旧看起来消瘦，弯腰站起的动作，好像摇曳在风雨中一棵小苗。
他的背影孤寂落寞，却有直面天地苍茫的生机和勇气。
无所畏惧这风雨，更像是一点也不在乎劈头盖脸在砸下来的雨水。
青杨的心莫名一紧。
“怎么不拦住她！外面风雨这么大多危险啊！”
“拦得住吗？”雨桑正在叠衣服，她闻言回头，语气平静：“她要做的事情，不是我们能劝住的。”
姜禾提着麻绳和一把竹竿子出去的时候，她第一反应也是太危险了。
可是姜禾说，那么多的鸡挤在笼子里，若是被吹走，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这鸡从破壳没多久就开始养，好不容易等到都长大了，可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吹走了。
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青杨愣在原地，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良久才跌回到身边，缓缓的握在一起，好像那样会给他带来一些安全感。
“哥哥？”
雨桑是真的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她也是看青杨脸色变了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话似是暗中另有所指。
风撞击着窗户，发出“砰砰”的骇人声响。
桌子上的烛火也随之不安摆动着，小榆不知道为什么哥哥和姐姐突然就沉默了下去。
他被风声吓了一跳，扭头看见那被吹得憋屈缩着脑袋的烛光，手忙脚乱地伸手去挡住风，不让它熄灭。
青杨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雨桑不会想这么多的。只是他自己心思重，好端端一句话，硬是直接撞在了近些日子最担心的事情上，才一时半会没法回神。
“没事。”青杨摇了摇头，而后扭头看向了那嘎吱嘎吱直作响的窗框：“我去看看能不能加固一下窗。”
“嗯。”
等到天色彻底黑下来，姜禾才回来。
她带了一身的风雨，浑身都已经湿透了。
小榆已经睡下了。小孩总是对黑暗更加恐惧些，天一黑，小榆听见风声后更加地不安恐惧了起来。
青杨哄了他一会，见他昏昏沉沉地要合眼，便将他抱到了床上。
只是转瞬的功夫，雨水便顺着她的衣角滴落了下来，在脚边汇成一滩。
姜禾累得够呛，她解下蓑衣挂在门口，不顾自己浑身湿透，靠着门借力歇息了一会。
在风里加固鸡笼，实在是难度太大了。
姜禾的手工活本就做的一般，穿了蓑衣也防不住雨迎面兜过来，吹得她睁不开眼睛。
做到最后，打结的手指头都在雨水里泡得通红了，又冷又僵硬，好像已经完全不属于自己了。
好在风雨之中，小鸡还依旧鲜活地叽叽喳喳着。
当初搭鸡棚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下雨的情况，不仅用稻草扎了屋檐，竹竿的间隔也更密些，不用担心鸡也被淋湿透了。
加固完鸡笼后，姜禾拖着湿透的身子，又去了一趟厨房。
厨房两头通透，这风一吹，直接就穿堂了。
姜禾又简单收拾了一下，把一些不能浸水的蔬菜粮食藏好，这才回到房间。
这会已经是累得说不出话了。
强撑着一口气换了衣服，姜禾端起茶缸，本想一饮而尽，想了想又只是克制地抿了一小口。
青杨放下手里的书，压低了声音道：“这床睡不下我们四个，我和小桑刚才歇息过了，你先去睡。”
屋里还有两条狗在，姜禾倒也不是很担心他们的安全问题。
即使换了干爽的衣服，却还是一阵阵的发冷。
姜禾也没跟他们客气，替小榆拈了一下被子，便躺下了。
几乎是合眼的一瞬间，她就失去了意识。
但却怎么也睡不沉，意识浮浮沉沉。
好像浸在水里，挣扎着却又不可避免呛水，四下苍茫一片，看不见岸也看不到尽头。
但是视线一转，又看见了一张男人的脸。
眉眼深邃，鼻梁高挺，五官像是刀刻出来似的，有着极其硬朗的线条。
姜禾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这是顾沛。
不知为何，直视这张脸的时候，她居然脸红了一下，不用抬手去摸，都可以感觉到滚烫。
可下一秒，顾沛就朝着她摊开了手。
一双宽厚的，手指修长，有着很明显茧子的手。
“钱！给我！”
姜禾顿时起了一身冷汗，她下意识就捂住腰间的荷包，转身想走。
身后的顾沛也追了上来。
就在姜禾跑的近乎筋疲力尽之时，她恍惚听见了青杨和雨桑的声音。
她心中一喜，猛地调转脚步跑过去。
那声音越来越清晰，姜禾却猛地顿住脚步。
不对啊，顾沛是青杨和雨桑的爹，他们肯定是向着顾沛的啊！
这个念头一出来，来不及再细想什么，她便已经猛地惊醒，从梦境中睁开眼。
眼前是熟悉的房梁和散开的黯淡烛光。
稍稍侧目看去，青杨正指着书上的内容，压低了声音在和雨桑说话。
看见姜禾醒了，青杨放下手里的书卷，忍不住问道：“你梦到什么了？”
“什么？”
她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不像话。
青杨没说话，还是雨桑轻声解释：“你一直在翻来覆去的喊不要。”
这……肯定是她在逃跑的时候下意识喊的！
这个梦自然没法和孩子们说，姜禾撑着起身，稍稍缓解了一瞬晕眩后，催促着两个孩子去睡觉。
青杨狐疑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倒也没再问什么。
这张大床，睡三个孩子问题不是很大。
早已经过了孩子们平时睡觉的点，他们刚躺下没多久，屋子里只剩下安静的呼吸声。
两只狗蜷缩在姜禾脚边，窗外依旧呼啸着风，狗一直盯着门外的方向。
姜禾撑着下巴，翻着青杨看到一半的书。晦涩难懂的文字看一会就叫人觉得昏昏欲睡。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合上的眼睛。
这睡得倒是比在床上睡得要沉一点，只是不知为何，大狗一直在她腿边打着转，毛茸茸的尾巴蹭着小腿，把她扰醒了。
“怎么了。”
姜禾眯着眼睛，伸手揉了揉大狗地脑袋。
见姜禾醒了，大狗尾巴摇得更厉害了，它焦急地转了两圈，甚至还轻唤了两声。
不对劲！
这狗向来懂事，它从不瞎叫唤的。
姜禾瞬间清醒，她朝着窗的方向看去，屏息凝神地仔细听着。
是屋外有人吗？
但是这飓风天，怎么可能会有人或者动物在外面乱晃？
除了瓢泼大雨砸下的声音，这一次，姜禾清晰地听见了，隐藏在山林之后的隐隐的轰隆声。
她和原身都经历过生死，本就会更加敏感些。
脑海里的预警雷达疯狂尖叫了起来。
恰好青杨被大狗的叫唤声惊醒，他撑起身，揉着眼睛问道：“怎么了？”
“青杨，快把雨桑和小榆叫醒！！”
姜禾脸色毫无血色，她大声指挥着青杨，将放在床头的竹背篓抓过来，往里面塞着衣服。
“这动静不对，像是有山洪！你带着小榆和狗先走，去梁姨家！”
姜禾将背篓塞到青杨手里，又在枕头下摸索了一下，塞进了背篓里。
青杨还在伸手推着小榆，分出一只手来接住背篓。不等他反应过来，只看见姜禾只是塞了一下，怀里却是猛地一沉，险些有些拿不住了。
“什么东西，这么沉？”
姜禾已经推开了门，她回头，满眼郑重道：“是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