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雾！我我我我喜欢你很久了——”
“哦哦哦哦~！！”
犹如一颗石子激起千层浪，楼下小广场上爆发出哄然的笑闹。
薄屿伏在二楼窗口，避开风，点起一支烟。
三三两两的男生埋伏了许久，簇拥着他们抱花的同伴，结结实实拦住了才走出教学楼的女孩儿。
她的背影滞了一滞，裙摆扬起一个稍显无措的弧度，被迫停下。
简单束起的高马尾衬着她那一截纤细的颈，脊背单薄，总那么不卑不亢地打直着。虽然瘦，整个人却淡定又端正。
微微朝向他的这个方向，能瞧见她的肌肤清透瓷白，侧脸的轮廓很秀气。
薄屿看不到她表情。
和坐在她身后那时一样。
“……我，那个，我跟你一个系！你你你肯定见过我的，前阵子我们实习还分到一起……”男生支支吾吾的，紧张到话都说不完整了。
黎雾静静看着他。
他索性心一横，闭上眼，把整束花递到了她面前：“我是你隔壁土木一班的张哲晟！我……从大一开始就一直在暗恋你！”
“——黎雾，你要不要试试当我女朋友！”
“哇！！！！”
围观的越来越多，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开始喊：“在一起！在一起！！”
“答应他！答应他！！”
如同一场无聊至死的狂欢。
女孩儿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抓稳帆布包背带，抬起步子走。
男生欲哭无泪，不死心喊：“我我们……从朋友做起也行啊！”
“花呢？花也不要啊——”
穿过这片嘈杂，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薄屿呼出个烟圈儿，从窗口直起了身，准备下楼。
“薄屿！”有人喊他的名字。
他回头。
一个女生踩着不低的高跟鞋，“噔噔噔——”小跑上前，气都喘不匀了：“薄屿，你还记得我吗？”
薄屿咬着半支烟，眯了眯眸，没说话。
女生几乎用尽了浑身力气，深呼吸说：“高中我跟你一个学校，咱们都是港城崇礼！我记得你高三转过来的时候特别的轰动！！我一直都想跟你有交集可是没找到机会，你能不能……能不能先别答应周思雨……”
薄屿听的耐心，侧了下脑袋：“我是不是在哪里听过这些话，还是太多了？”
女生这才感到了局促与尴尬：“就是我……刚那会儿我在楼道里喊这些……呃，还被你们导员骂了。”
“哦，是你啊。”
薄屿沉吟着点头，打量她。
女生难掩欣喜：“……对。”
“你不是在楼下等我吗？”薄屿缓缓对她眨了下眼睛，很是疑惑，“突然跑楼上来干什么。”
“啊？这个你也听到了……”女生脸红了。
可还没再说点什么，薄屿忽然迈开了步子，从她身旁绕了过去。
“……等一下，薄、薄屿？”
薄屿回眸，指了指自己耳朵，隔着烟气淡淡笑：“你太吵了，我刚才都没睡着。”
迎面碰见了朝他走来的周思雨，他也没停，“正好，后头那个说她有事跟你商量。”
周思雨：……？
-
积雨云悬停整日，不见半丝清凉。
下午找了个清静地方打了会儿球，没了四周铺天盖地的嘈杂，薄屿自己一个人今天就发挥的很不错——当然是跟昨晚的他自己比。
昨天晚上大半场都输了。
夜跑结束，回到宿舍，手机响了半路。之前实习直属指导老师就是那位王教授，他被拉进了微信群聊。
群里共三人，除了他和教授，另一个是黎雾。
她没什么眼花缭乱的昵称，就叫“小雾”。
头像是一只姿态安静的蓝色蝴蝶，停在指尖上。
屏幕最上方往外弹消息，乱七八糟什么都有。他随手按了个“x”，一键清除了所有推送。
还是有几条在夹缝中争先恐后地钻了出来。
Olive：【图片】
Olive：【图片】
Olive：【图片】
薄屿犹豫一下点进去，紧跟着，弹出了几条语音消息。
Olive激动不已：“——这是今年世赛冠军的靶子，怎么样？给你也很难想象吧！他的年纪居然只有18岁！今天拿到了这次643.3环的金牌，快破世界纪录了！”
“上上个月他资格赛那天正好我在柏林，我去看了，实在要说，还是这次正式赛发挥比较漂亮，你猜猜他让我想到了谁……”
薄屿漫不经心敲下几个单词。
【再发拉黑。】
他还确认一遍机器翻译过来能被Olive理解，关掉了屏幕。
室友一见薄屿回来，不可避免还是吓了半跳：“不会吧？你今晚又在宿舍住？”
薄屿平时放在这儿的东西不算多，他随便规整一二，笑：“不欢迎？”
“——哪儿啊，说这话！”
室友打起了哈哈，“大学四年，往常大家一说找你玩，习惯了坐地铁去南山路，再打个车去你家的那半山大别墅……嚯！门口还不让进，每次都要跟保安费大半天口舌，哪儿用想约你打个球直接喊你下楼这么简单。”
另一室友也接话开玩笑：“就是，进去还得爬那么长的大长坡！头一回去，我以为这是太子的行宫，非要建在那么高的山上。”
“……你还真别说，小时候我爸就跟我讲过，我们南城南山路开发的时候，那家地产商老板就姓薄，薄屿当我大学室友了，我心想，也没这么巧吧——没想到，还真是那个‘薄’啊。”
“睡咱宿舍这硬床板，真是少爷下凡来吃苦了……”
“少爷怎么了，不也要去工地实习写论文，还要毕业答辩，被卡了有可能还毕不了业吗？还有可能被女孩儿甩！”
“薄屿，你当时怎么想的要在国内上学啊？有钱人家的少爷不都喜欢去国外镀金吗？”
“国外的大学也不好毕业呀，你想什么。”
七嘴八舌里，唯独张哲晟那边没什么动静，室友拍他一下：“喂，张哲晟，还难过呢！”
薄屿问：“他怎么了。”
“……别提了，薄屿你都不知道，他今天上午给四班的黎雾告白被拒绝了，”室友改了个温柔的措辞，“哎呀……也不知道算不算拒绝？反正花没收，黎雾一句话也没说，扭头就走了，理都没理。”
薄屿淡淡笑了声，“不理你不就是算是拒绝了？”
“可我还送了花！”张哲晟不死心地说，“她、她不喜欢我，可我还给她认真挑了花，不拿走放在寝室也好嘛……”
“没准儿她寝室都堆满了，”室友继续作无用的安慰，“别看她成天冷冰冰、生人勿近的，我可听说了，偷偷喜欢她的人不算少。”
“张哲晟你也真是，现在谁表白还送花啊，土不土？你也不早说你要送，不然让薄屿给你出出主意了。”
“哪里土了啊……我很用心好不好。”
“——不信？你让薄屿说，”室友不嫌事大，指桌子，“薄屿，你看看那束花，是不是很土啊？难怪黎雾不喜欢。”
薄屿目不斜视，“我可没说。”
室友们又好一通的安慰，拽着薄屿也让他表示一下。
薄屿于是拍了拍张哲晟的肩，“没关系，不喜欢你了就换一个追，别在一棵树上吊死。”
“呜呜！薄屿！”
-
【@小雾，我今天过生日！别忘了！！】
廖薇薇在宿舍群里着重提醒黎雾，“拍了拍”她的头像。
那只蝴蝶就像是在轻轻翕动着单薄的蓝色翅膀。
贾玉芬是个农村妇女，不会二十六个字母和汉语拼音，她和黎雾交流来回都是长语音。
黎长军能打字，总有错字，不过胜在简明扼要，经常替黎雾妈作总结：【小雾，爸和妈找聘到人了，妈恢复很好！不用担心，照顾好自己！[太阳][太阳]】
黎雾今晚在便利店值班，她和李多晴，还有几个没来得及换班的同事在后门接了货，搬到仓库里。
李多晴听说她室友生日，抹了把汗说：“等会儿你先去吧，我和店长发个消息就行，就说你有急事——”
黎雾拍了拍工服的土，薄汗缭绕在额角，她抬起手背随便擦了下：“不着急，晚点还有一车货来了要点，免的明天他说我们。”
李多晴知道她是不忍她一个人搬那么多东西，笑，“好呀，你不急就行。”
“——对了，”李多晴又说，“你昨天真那么怼导员的？”
黎雾把手机挨近耳朵，听了个语音条，歪着脑袋笑：“也不算怼吧，我说实话。”
“也是，再怎么蛐蛐儿你，说到底管不了你毕不毕业，”李多晴为她开心，“你现在分到王教授那儿了，王教授之前分管咱们实习，特意挑你去了她的组，实习成绩肯定也给你。她很好说话的。”
黎雾怪不好意思，她毕竟只坚持了一个月，也没真的厚脸皮去问这事儿。
妈发的语音比爸多祝她一句毕业顺利，她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真的顺利。
“你们组还有谁啊，多少人？王教授这量级，平时又忙，估计要的不多吧。”李多晴好奇问。
黎雾垂下眼，整理货架，“薄屿。”
“就你俩？”
“……还有别人。”
“你们拉群了吗，我看看有没有我认识的？我室友不告诉我，说她也是王教授，我不信。”
正说着，店内来人了，门铃“叮咚叮咚”响。
黎雾擦了擦手机屏，揣兜里：“换班了，咱们过去。”
“噢噢。”
路过一处货架，黎雾停了停，拿起她看了好久的一个小圆盒。
“你要卸指甲油吗？”李多晴这阵子对店内了如指掌，“别拿这个牌子的卸甲巾，挑另一个，这个又贵又不好用。”
黎雾于是放下了，“好啊，在哪。”
李多晴观察她光秃秃的手指，笑：“你的指甲油又在哪？”
过了最忙的点，没什么人了。
黎雾抽空给廖薇薇回消息：【你们在哪呀。】
廖薇薇发给她定位：【就在学校附近！你直接过来，你别是翘班来啊，小财迷，你赚钱比较重要。】
【没事，我等等就去。】
【等你等你~不要带礼物啊！黎雾来了就行！】
黎雾捧着手机，忍不住笑了。
不留神，就有一道低沉男声蓦地落在她额顶。
“——这么高兴，回来了也不知道给我发个消息？”
“……”黎雾倏然抬起头。
还是那只漂亮的手，小指上一截细长的尾戒。
他很高，挺拔的身形遮挡住了光线，给她的压迫感极强。
今夜月色晴朗，微风无雨。
他只穿了简单的黑色T恤短袖、黑色长裤就很落括。半长的发并不显得他潦倒，微遮眼额，反而迷人慵倦。
他放下了几罐酒类，货架之间还有他的同伴在穿梭，应该是计划要去哪里玩儿，一群人此起彼伏地唤他：“薄屿，买点精酿吧？”
“——你买完了吗薄屿，怎么就结账去了啊。”
“喂，薄屿？”
黎雾依次接过了东西，语气还算四平八稳，“这次现金还是扫码。”
薄屿没理会那头动静，“你想我用什么。”
“……随便，”黎雾抬眸，迎视上他，“别拖延我时间就行。”
薄屿从口袋里摸东西，鼻息轻动，“怎么，晚上要约会？这么急。”
“……喂，我找不开了啊，”黎雾生怕他又来，也想把他的这问题忽略过去，忙说，“一共一百出头，你又让我给你找半天。”
他看她一眼，正儿八经拿出手机，扫了码。
“……”
黎雾板正了脸色。
“都快一个月你跑哪儿去了，”薄屿垂眼操作手机，淡淡道，“走一句话不说，回来也不说。”
黎雾微微动唇，才要开口。
薄屿掀了掀眼皮，抬起下颌又好笑觑她，“你咬我嘴巴的时候是现在这幅表情？”
“哦哦哦哦~！！”
犹如一颗石子激起千层浪，楼下小广场上爆发出哄然的笑闹。
薄屿伏在二楼窗口，避开风，点起一支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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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背影滞了一滞，裙摆扬起一个稍显无措的弧度，被迫停下。
简单束起的高马尾衬着她那一截纤细的颈，脊背单薄，总那么不卑不亢地打直着。虽然瘦，整个人却淡定又端正。
微微朝向他的这个方向，能瞧见她的肌肤清透瓷白，侧脸的轮廓很秀气。
薄屿看不到她表情。
和坐在她身后那时一样。
“……我，那个，我跟你一个系！你你你肯定见过我的，前阵子我们实习还分到一起……”男生支支吾吾的，紧张到话都说不完整了。
黎雾静静看着他。
他索性心一横，闭上眼，把整束花递到了她面前：“我是你隔壁土木一班的张哲晟！我……从大一开始就一直在暗恋你！”
“——黎雾，你要不要试试当我女朋友！”
“哇！！！！”
围观的越来越多，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开始喊：“在一起！在一起！！”
“答应他！答应他！！”
如同一场无聊至死的狂欢。
女孩儿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抓稳帆布包背带，抬起步子走。
男生欲哭无泪，不死心喊：“我我们……从朋友做起也行啊！”
“花呢？花也不要啊——”
穿过这片嘈杂，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薄屿呼出个烟圈儿，从窗口直起了身，准备下楼。
“薄屿！”有人喊他的名字。
他回头。
一个女生踩着不低的高跟鞋，“噔噔噔——”小跑上前，气都喘不匀了：“薄屿，你还记得我吗？”
薄屿咬着半支烟，眯了眯眸，没说话。
女生几乎用尽了浑身力气，深呼吸说：“高中我跟你一个学校，咱们都是港城崇礼！我记得你高三转过来的时候特别的轰动！！我一直都想跟你有交集可是没找到机会，你能不能……能不能先别答应周思雨……”
薄屿听的耐心，侧了下脑袋：“我是不是在哪里听过这些话，还是太多了？”
女生这才感到了局促与尴尬：“就是我……刚那会儿我在楼道里喊这些……呃，还被你们导员骂了。”
“哦，是你啊。”
薄屿沉吟着点头，打量她。
女生难掩欣喜：“……对。”
“你不是在楼下等我吗？”薄屿缓缓对她眨了下眼睛，很是疑惑，“突然跑楼上来干什么。”
“啊？这个你也听到了……”女生脸红了。
可还没再说点什么，薄屿忽然迈开了步子，从她身旁绕了过去。
“……等一下，薄、薄屿？”
薄屿回眸，指了指自己耳朵，隔着烟气淡淡笑：“你太吵了，我刚才都没睡着。”
迎面碰见了朝他走来的周思雨，他也没停，“正好，后头那个说她有事跟你商量。”
周思雨：……？
-
积雨云悬停整日，不见半丝清凉。
下午找了个清静地方打了会儿球，没了四周铺天盖地的嘈杂，薄屿自己一个人今天就发挥的很不错——当然是跟昨晚的他自己比。
昨天晚上大半场都输了。
夜跑结束，回到宿舍，手机响了半路。之前实习直属指导老师就是那位王教授，他被拉进了微信群聊。
群里共三人，除了他和教授，另一个是黎雾。
她没什么眼花缭乱的昵称，就叫“小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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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最上方往外弹消息，乱七八糟什么都有。他随手按了个“x”，一键清除了所有推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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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live激动不已：“——这是今年世赛冠军的靶子，怎么样？给你也很难想象吧！他的年纪居然只有18岁！今天拿到了这次643.3环的金牌，快破世界纪录了！”
“上上个月他资格赛那天正好我在柏林，我去看了，实在要说，还是这次正式赛发挥比较漂亮，你猜猜他让我想到了谁……”
薄屿漫不经心敲下几个单词。
【再发拉黑。】
他还确认一遍机器翻译过来能被Olive理解，关掉了屏幕。
室友一见薄屿回来，不可避免还是吓了半跳：“不会吧？你今晚又在宿舍住？”
薄屿平时放在这儿的东西不算多，他随便规整一二，笑：“不欢迎？”
“——哪儿啊，说这话！”
室友打起了哈哈，“大学四年，往常大家一说找你玩，习惯了坐地铁去南山路，再打个车去你家的那半山大别墅……嚯！门口还不让进，每次都要跟保安费大半天口舌，哪儿用想约你打个球直接喊你下楼这么简单。”
另一室友也接话开玩笑：“就是，进去还得爬那么长的大长坡！头一回去，我以为这是太子的行宫，非要建在那么高的山上。”
“……你还真别说，小时候我爸就跟我讲过，我们南城南山路开发的时候，那家地产商老板就姓薄，薄屿当我大学室友了，我心想，也没这么巧吧——没想到，还真是那个‘薄’啊。”
“睡咱宿舍这硬床板，真是少爷下凡来吃苦了……”
“少爷怎么了，不也要去工地实习写论文，还要毕业答辩，被卡了有可能还毕不了业吗？还有可能被女孩儿甩！”
“薄屿，你当时怎么想的要在国内上学啊？有钱人家的少爷不都喜欢去国外镀金吗？”
“国外的大学也不好毕业呀，你想什么。”
七嘴八舌里，唯独张哲晟那边没什么动静，室友拍他一下：“喂，张哲晟，还难过呢！”
薄屿问：“他怎么了。”
“……别提了，薄屿你都不知道，他今天上午给四班的黎雾告白被拒绝了，”室友改了个温柔的措辞，“哎呀……也不知道算不算拒绝？反正花没收，黎雾一句话也没说，扭头就走了，理都没理。”
薄屿淡淡笑了声，“不理你不就是算是拒绝了？”
“可我还送了花！”张哲晟不死心地说，“她、她不喜欢我，可我还给她认真挑了花，不拿走放在寝室也好嘛……”
“没准儿她寝室都堆满了，”室友继续作无用的安慰，“别看她成天冷冰冰、生人勿近的，我可听说了，偷偷喜欢她的人不算少。”
“张哲晟你也真是，现在谁表白还送花啊，土不土？你也不早说你要送，不然让薄屿给你出出主意了。”
“哪里土了啊……我很用心好不好。”
“——不信？你让薄屿说，”室友不嫌事大，指桌子，“薄屿，你看看那束花，是不是很土啊？难怪黎雾不喜欢。”
薄屿目不斜视，“我可没说。”
室友们又好一通的安慰，拽着薄屿也让他表示一下。
薄屿于是拍了拍张哲晟的肩，“没关系，不喜欢你了就换一个追，别在一棵树上吊死。”
“呜呜！薄屿！”
-
【@小雾，我今天过生日！别忘了！！】
廖薇薇在宿舍群里着重提醒黎雾，“拍了拍”她的头像。
那只蝴蝶就像是在轻轻翕动着单薄的蓝色翅膀。
贾玉芬是个农村妇女，不会二十六个字母和汉语拼音，她和黎雾交流来回都是长语音。
黎长军能打字，总有错字，不过胜在简明扼要，经常替黎雾妈作总结：【小雾，爸和妈找聘到人了，妈恢复很好！不用担心，照顾好自己！[太阳][太阳]】
黎雾今晚在便利店值班，她和李多晴，还有几个没来得及换班的同事在后门接了货，搬到仓库里。
李多晴听说她室友生日，抹了把汗说：“等会儿你先去吧，我和店长发个消息就行，就说你有急事——”
黎雾拍了拍工服的土，薄汗缭绕在额角，她抬起手背随便擦了下：“不着急，晚点还有一车货来了要点，免的明天他说我们。”
李多晴知道她是不忍她一个人搬那么多东西，笑，“好呀，你不急就行。”
“——对了，”李多晴又说，“你昨天真那么怼导员的？”
黎雾把手机挨近耳朵，听了个语音条，歪着脑袋笑：“也不算怼吧，我说实话。”
“也是，再怎么蛐蛐儿你，说到底管不了你毕不毕业，”李多晴为她开心，“你现在分到王教授那儿了，王教授之前分管咱们实习，特意挑你去了她的组，实习成绩肯定也给你。她很好说话的。”
黎雾怪不好意思，她毕竟只坚持了一个月，也没真的厚脸皮去问这事儿。
妈发的语音比爸多祝她一句毕业顺利，她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真的顺利。
“你们组还有谁啊，多少人？王教授这量级，平时又忙，估计要的不多吧。”李多晴好奇问。
黎雾垂下眼，整理货架，“薄屿。”
“就你俩？”
“……还有别人。”
“你们拉群了吗，我看看有没有我认识的？我室友不告诉我，说她也是王教授，我不信。”
正说着，店内来人了，门铃“叮咚叮咚”响。
黎雾擦了擦手机屏，揣兜里：“换班了，咱们过去。”
“噢噢。”
路过一处货架，黎雾停了停，拿起她看了好久的一个小圆盒。
“你要卸指甲油吗？”李多晴这阵子对店内了如指掌，“别拿这个牌子的卸甲巾，挑另一个，这个又贵又不好用。”
黎雾于是放下了，“好啊，在哪。”
李多晴观察她光秃秃的手指，笑：“你的指甲油又在哪？”
过了最忙的点，没什么人了。
黎雾抽空给廖薇薇回消息：【你们在哪呀。】
廖薇薇发给她定位：【就在学校附近！你直接过来，你别是翘班来啊，小财迷，你赚钱比较重要。】
【没事，我等等就去。】
【等你等你~不要带礼物啊！黎雾来了就行！】
黎雾捧着手机，忍不住笑了。
不留神，就有一道低沉男声蓦地落在她额顶。
“——这么高兴，回来了也不知道给我发个消息？”
“……”黎雾倏然抬起头。
还是那只漂亮的手，小指上一截细长的尾戒。
他很高，挺拔的身形遮挡住了光线，给她的压迫感极强。
今夜月色晴朗，微风无雨。
他只穿了简单的黑色T恤短袖、黑色长裤就很落括。半长的发并不显得他潦倒，微遮眼额，反而迷人慵倦。
他放下了几罐酒类，货架之间还有他的同伴在穿梭，应该是计划要去哪里玩儿，一群人此起彼伏地唤他：“薄屿，买点精酿吧？”
“——你买完了吗薄屿，怎么就结账去了啊。”
“喂，薄屿？”
黎雾依次接过了东西，语气还算四平八稳，“这次现金还是扫码。”
薄屿没理会那头动静，“你想我用什么。”
“……随便，”黎雾抬眸，迎视上他，“别拖延我时间就行。”
薄屿从口袋里摸东西，鼻息轻动，“怎么，晚上要约会？这么急。”
“……喂，我找不开了啊，”黎雾生怕他又来，也想把他的这问题忽略过去，忙说，“一共一百出头，你又让我给你找半天。”
他看她一眼，正儿八经拿出手机，扫了码。
“……”
黎雾板正了脸色。
“都快一个月你跑哪儿去了，”薄屿垂眼操作手机，淡淡道，“走一句话不说，回来也不说。”
黎雾微微动唇，才要开口。
薄屿掀了掀眼皮，抬起下颌又好笑觑她，“你咬我嘴巴的时候是现在这幅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