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希望有一天，能将日记本里酝酿了一整夏的情话写成情书寄予你，将那些曾经的词不达意、言不由衷、拐弯抹角的小情意都坦坦荡荡讲给你听。
——— 许槐
【1】
深秋的夜晚，夜风微凉，浓重的夜雾里，隐隐虫鸣在耳边低声吟唱，仿佛缭绕耳际的欲语还休的呢喃呓语，不绝于耳。
许槐刚回到宿舍便见余念蹲在地上，头发上不停的滴着水，脖子上还有些许青色的痕迹。
“怎么回事？”许槐焦急的将余念拉起来。
余念一把甩开许槐的手大喊道: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许槐被余念的态度吓了一跳，她知道余念是一个性格倔强的人，但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愤怒。
许槐心生一丝担忧，余念一直都有些秘密，但她从未过问过，因为她相信朋友之间应该有一定的私人空间。
然而，此刻的余念的情绪让许槐感到不安。她坚定地站在余念面前，眼神中透露出关切和坚定。
“余念，你是我的朋友，我不会置身事外。如果你有什么困扰，我愿意倾听，帮助你。”
许槐的声音中充满了真诚。
是啊！她本来都是这个样子的。
圣洁的不像话。
余念看着许槐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激。
你知道吗？
我真的很羡慕很羡慕你。
“不用了。”余念的声音有些颤抖，试图掩饰自己内心的脆弱。
一边的许槐静静地等待着，她知道余念需要时间来决定是否要分享自己的故事。
但是她没有继续追问，只是默默地陪伴在余念身边。
过了一会儿，余念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包袱，深深地吸了口气，满脸泪痕。
“你知道的，我是一个乡村的孩子，生活在一个贫困的家庭。父母为了供我上学，倾尽了所有的积蓄。我知道他们对我的期望很高，所以我努力学习。
但是，这个社会本来就是不公平的。”
有的人天生就闪闪发光，有的人却为生存四处忙碌。
余念的声音渐渐低沉，眼神中闪烁着痛苦和无奈。
“许槐，我真的很努力，很努力在学习了。可是我还是追逐不上大家的步伐。
我不知道一年之后的我该如何继续前行。”
许槐默默地听着，轻轻地握住余念的手，想通过这种方式给她温存。
“余念，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无论最后的结果怎么样，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许槐的声音中充满了坚定和决心。
余念的内心逐渐平静下来，轻轻扬起嘴角的微笑。
她没有说自己到底为什么受伤，许槐也没有多问，只是沉默着为余念擦着膏药。
明月高挂，繁星点点。皎洁的月光遍洒大地，万物好似蒙上一层轻烟薄雾，景色如梦似幻。高楼大厦巍峨，七彩霓虹璀璨。
许槐知道余念一直以来都梦想成为一名音乐家，她对音乐有着无比的热爱和才华。
小的时候余念加入了C市的音乐社，每天都沉浸在音乐的世界中，不断提升自己的演奏技巧。那个时候的她经常坐在梧桐树下，满眼笑意的望着台上耀眼的少女。
可惜好景不长，初二的那年余念家里忽然间破产了。
当时的小姑娘放弃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小提琴，父母将小提琴转手卖了之后租了一套房子。
但是当时的少女依然热爱音乐，讲述着自己美好又自由的未来。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她们已经高三了。这一年，是她们决定未来方向的关键时刻。
是继续追逐自己的梦想，还是选择一个更为稳定的职业。
这个时候的余念已经不是小朋友了，也没有当年站在台上的意气风发。经过深思熟虑，决定放弃了音乐的梦想。
许槐到现在也不明白余念为什么要这样做？
每当许槐提出这个疑问的时候，余念总是选择转移话题，又或者是装傻没有听到许槐在说些什么。
但是不论余念选择什么，她永远支持余念的选择。
无论做什么，只要是自己真心喜欢的，都是正确的选择。
清风如丝，碧空如洗。
教室里的学生专注地听着老师的讲解。窗外的阳光透过树叶洒在教室里，温暖而宁静。
许槐抬起头，一双明亮的眼睛像寒星般璀璨夺目，多了一种柔软的意味。
班主任在讲台上说着物理竞赛的事。据说拿了这个奖说不定可以拿到保送资格或者高考加分，为此郝老师格外重视。
班里很多同学都很看重这个，因为含金量很高，并且对自己的未来很有帮助。
一旁的许槐倒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专注的做着自己的物理试卷，时不时的看一眼老师有没有发现她的小动作。
以她的成绩可能连入围的资格都没有 ，况且自己对这种竞赛本身一点兴趣都没有。
其实许槐的语文都还不错，这种语言类的东西她学起来虽然不说轻而易举，但至少没有什么负累。可能这就是女生的天赋吧。
但是物理这个东西真的，爱谁学谁学！
再一次卡壳时许槐摊在桌子上，像是被什么妖魔鬼怪吸足了精气，脸色苍白。
一旁的周野散漫低着头，眼睫半落，握着笔的手指骨节分明，慵懒的靠在椅背上。
“你可不可教我做物理题？”
“不可以。”
“哎呀！”许槐轻轻扯着周野的袖子小声说。
一瞬间，周野感觉刚刚被她拉过的衣袖异常的烫，像是冬日里的一把热火不断灼烧着他的每一寸肌肤。
“求你了嘛！”许槐看他，眼睛身体本能地眨眨。
自从上次许槐便发现周野这个人也没有那么不好相处，反而耳根子软，似乎受不了人撒娇。
周野僵硬的转过头去，好像被什么东西固定住了。内心越发的慌乱。
“我不会。”
“你可是年纪第一，这么可能不会。”
周野沉默一阵:“这次不是了。”
“我知道。”许槐靠近周野。
“但是在我眼中你永远是第一。”
“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周野心中炸开，本来拒绝的话但现在也无法说出口了。
犹如深井一般幽静冷厉的眼睛里，忽然光芒一闪，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异彩，还是被她那洞察秋毫的目光捕捉到了。
“好。”
周野垂着头小声说。
“啊？”
只听周野又不受控制地又说：“你不懂的题可以问我。”
成功达到目的许槐立刻端端正正地坐好，仿佛刚才那个人不是她一样，将自己的卷子递给周野。
“这道题我不会。”
周野拿着卷子，眼神中谈起过出一丝深思。他清楚许槐并不是真的需要他的帮助，但这又怎么样呢？
他心甘情愿。
周野耐心地为许槐解释每个物理步骤，时不时拿出草稿纸列出一大堆公式。
许槐趴在桌子上专心地默默听着，
眼神却一直落在为她讲题的少年身上。
温婉的笑容令人印象深刻，那眼角眉梢的笑意久久不散，透着绝俗的清丽，宛若绽放山谷的一朵幽兰。
一道题讲完之后，许槐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笑嘻嘻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递给周野。
“白桃味的。”
最少女孩的纤纤细手，周野鬼使神差的接过揣在了口袋里。一整节课都小心的拿在手中。
周野的解题思路清晰明了，几乎每道题讲一遍她就可以听懂。但是她还是会在每天下课的时候挑些问题询问。
不是不会，只不过想找个借口跟他说话而已。
每天下课的询问加速了许槐与周野之间的交流频率。当许槐向他提问时，周野也不像一开始那个样子冷着脸。
最后一缕余晖散尽，暮色渐沉，夜风燥人。
周野躺在床上手中捏着粉色的糖果，想到这几天他和许槐之间的相处模式嘴角扯出一股笑意。
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距离拉近之间的气息都让他感到彷徨，许槐的微笑和眼神中透露出的柔情，像是严冬里最明媚的朝阳。
少年时期的暗恋，对周野来说，是一段美好而又痛苦的回忆。他默默地喜欢上一切都那么美好的许槐，却连接近她的勇气都没有。
从刚开始跨越两个楼层偷偷地在窗外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再到后来他们成为同桌他落在她身后的眼神。
明明是希望能够与她有更多的接触。然而，他内心的胆怯让他一直保持着距离。
他身处在沼泽里，又怎么能将公主拉向泥潭。
正躺在床上思索着，门外欢传来开门的声音。
一个高傲的贵妇目光冷漠地扫过窄小的房间，心中充满了不屑和嘲讽。这个孩子就和他那个爹一样烂泥扶不上墙。
是她永远的一道刺眼的瑕疵。
贵妇没有理会站在房间中的少年，自顾自的走到房间翻找着什么东西，直到把卧室的柜子都翻了一遍，还是一无所有。
“你爸留下来的金戒指怎么不见了？”贵妇大声冲周野发脾气:“该不会是你这个贱人偷了吧！”
周野默默地站房间里不说话引的妇人越发的生气。他听着那位高傲贵妇的辱骂没有一丝回应，仿佛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待遇。
贵妇的声音越来越尖锐，她的辱骂仿佛是一把锋利的刀子，刺痛着周野的心。
“你和你那醉鬼父亲一样令人作呕……”
周野皱着眉转生出了门，全然不顾身后飞来的高跟鞋和妇人切斯底里的叫喊。
他身上流淌的血脉并不会因为这些言语而改变，他有自己的价值和尊严。
但他没心思管别人，这世界千千万万人，有人下地狱，有人上天堂，至于他便更不用说什么了。
一个衬托主角的配角，能躲一时是一时。
床头的烟盒旁边还放着几张亮晶晶的糖纸，在月光的照耀下斑驳一片，像阳光下的大海。
他没由来想到许槐的眼睛。
也是这样，亮晶晶，水盈盈，像是带着永远不会熄灭的光。
第一次月考之后，很快便迎来了换座位。
想到这里许槐拉了拉周野的袖口，周野却像是像被什么东西烫到，很快便缩回了手。
“你能不能教我做最后一题？”
这一次周野拒绝了。
“不会。”
“你骗人，你上次教我题目还历历在目呢，明明就很会嘛。”许槐小声嘟囔着。
许槐看他，眼睛无意识地眨了眨，从他的角度看，像是蝴蝶扑闪着蝶翼。
他本来想扭头，现在却像被什么定住，许槐身体靠过来一点，他好像无法动弹丝毫，原本想叫她滚远一点，现在也没办法说出口了。
那些话全部被阻隔在嗓子里，他听见自己不受控地又说。
“等下老师上课你听不懂的话再来问我。”
唉:-他算是栽倒许槐身上了。
许槐抬头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钟表，快要上课了，她端端正正坐好，笑眯眯的说:
“好，那我一会儿就来问你。”这话似乎笃定她一会肯定听不懂，肯定还要再来问他。
像是问他是一道必须要经历的环节。
是故意的，执意的，要问他。
许是这种想法太过荒谬，周野却觉得刚刚被她扯到过的衣袖，碰到过的些微手背，全部都像是一把火，把他那里的皮肤烧得微微发起烫来。
上课铃打响，数学老师把前面那些最基础的题目粗略讲了一下，然后开始讲选择题和填空题的后面两题，这几道题目比较难。
周野偷偷看着许槐安静的侧脸，她的试卷上已经用红笔把错误的地方一一订正。
还端端正正地摘抄到了错题本上。
她穿了很厚的加绒外套，拉链拉到顶端，低头写字的下巴会时不时摩擦过衣领，反复几次后，好似察觉到不舒服，她把衣领往下别了别，却仍旧没有拉下拉链。
空调已经开了热风，教室的温度在二十六七度左右徘徊，教室很多人已经脱下繁厚的外套，她却依旧很怕冷一样。
他在余光里将她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数学课两节连堂，第二节就开始讲后面的大题。许槐听得很仔细，周野扫了她一眼，发现她已经将老师的解题方法抄下来，试卷上每一道解析步骤都已经很详尽。
实在是再没有什么必要问他。
大课间下课休息，许槐把所有发下来的试卷用试卷夹归类放好。
然后拍了拍周野。
“我来问你了。”
周野看她错题本用五角星重点标注的那道题，“你不会？”
这么很蹩脚的谎言，周野倒是很好奇她会这么说。
却见少女俏声开口，“会就不能问你了吗？”
“……”他顿了一下，“没必要。”
许槐装作思考的样子问:“那我以后有不会的题目可不可以问你？数学物理这种？”
周野似乎没有听到许槐说什么，趴在桌子上睡觉，许槐拿笔戳了戳见周野没反应失望的垂着头。
“哦，好吧。”许槐把本子放回自己桌子上，语气有一点淡淡的落寞。
趴在桌上装睡的周野感觉自己暴涨的心陷落下去一块，压出一点烦人的潮意。
怎么不继续追问，或许再多问一句，可能自己就会答应了呢。
过了一会，许槐把下节课要上课的书拿出来，然后伏在桌子上小憩了一会。
她睡眠很浅，铃声响起的时候她精准醒过来。
然后周野在许槐抬头看自己的那个瞬间听到许槐问，“真的不行吗？”
……
潮水漫涨，雨意回潮。
“随便。”
许槐猜的没错，晚上班主任郝蕊又提到了换位置的事，每一次月考都会重新换座位，选位置的顺序是从后往前。
打的口号是激励同学如果想要坐到自己喜欢的位置上就要付出相应的努力。
任何事情都是如此，成功必须付出代价。
很无聊的小学生毒鸡汤。许槐还在位置上想着坐哪里才好，她本身排名就在后面，虽然坐在最后一排也可以好好学习。
随即许槐又望了一眼她的同桌，周野微阖着眼睛，班主任说的话丝毫没有影响到他。
也对，说不定他巴不得离自己远点儿。
毕竟他每天都摆着一张脸。
他好像有一个自动隔绝板，能把所有的声音隔绝在外。像一个与世隔绝的孤岛。
许槐想起他今天上午还答应教自己做题，所以，“周野，换座位后你想和谁做啊？”
少年的眼睛迷迷糊糊睁开，漆黑的眸子像陷入什么虚无之地。
他侧了一下身，疑心是自己听错了。
但是他听力这么好绝不会听错的。
周野没有说话，实际上，他并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在许槐思考怎么样继续和他的小同桌做同桌时的时间里，郝蕊已经叫到她名字。
许槐有些来不及反应，她还没有等到他的回答，于是只好尝试着说，“我还是原位置，老师。”
顾舟拿笔的手指一滞，面无表情地在书页上写上答案。
教室的位置已经快选满，朱宴这个倒数第二压根没有什么选择机会。
他想了想，又望了望许槐身边的那个位置，要不还是和许槐当同桌吧。
正好还可以气一气顾舟。
但许槐身边的少年似乎有什么预感，抬起眼迅速地扫了朱宴几眼，又阴鸷又森冷的目光，让朱宴莫名想起毒蛇，他觉得那几眼像是蛇的毒液一样缠进他神经里，让他发冷，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而且，像是什么警告一样，和狮子巡视自己领地似的。
算了，不和许槐坐了，这男的要是天天用这种目光看自己，真吃不消。
妈的，神经病。朱宴真想哭。
许槐眼看着朱宴搬去了她旁边过道的最后一排位置，又看了看身边的，小声说，“目前看来你只能跟我做喽。”
周野目视前方，从喉咙里轻声嗯了一下。
反正她现在确定了，那些她需要冥思苦想绞尽脑汁才能做出来的题目，周野几乎是手到擒来轻而易举。
虽然她不理解，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说的秘密，她并不打算多问。
而且就算问了，他也不会说的吧？
晚上朱宴和顾舟一起出校门，想到什么，他突然说，“你觉不觉得那个周野怎么说，怪怪的？”
“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不是，”朱宴解释，“真尼玛奇怪，阴沉沉的，跟阴曹地府里爬出来似的。”
他捣捣顾舟，“说真的，你注意点。我今天打算和许槐坐一起来着，你没有看见他的眼神，黑白无常来索命你们知道吧，就他那样。”
说到这个，他就生气。
“你不愿意跟我做就算了。本来还想拿许槐气气你的结果周野……”
顾舟听的有些烦躁，不紧不慢的将一颗棒棒糖塞进朱宴口中。
另一边的小巷子中，周野不急不慢地走进房间，昏黄的灯光让他的脸显现出点柔和。
电视还在播放无聊的电视节目，里面的男主持人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普通话撮合着一对男女的相亲。
周野刚准备关上电视，却听见那个男主持人说：“对于不可琢磨的爱情就像提前种下一朵玫瑰，你不试一试怎么知道玫瑰会腐烂？……”
后面的话他已经听不见，电源被他拔下来，男声戛然而止。
周野似乎被电了一下，脑子里的思绪全部散开。
他这样糟糕的人，没什么人信任过他。
他被一些人短暂地温暖然后又疾速地离开，像是看清自己阴鸷不堪的本相后极度畏惧他，一分一秒都不能再忍受。
但是她对于他来说是不一样的。
他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最开始完成的那一道题也没人注意，即使他也是太过无聊随手做的。
但是许槐就莫名记住了，且执着地认定他一定很厉害，比他本人还有着无可名状的信心。
我不会的题，你肯定会。老师讲不懂的，你肯定可以给我讲懂。
周野倒卧在床上，那个糖纸依旧亮闪闪的，刺的他眼睛有瞬间的失神。
他眨了眨眼，像蝴蝶煽动翅膀。
或许他心里的那场飓风已经开始了。
周野盖上被子，脑海中想起许槐下午对他说的一番话。
只见女孩将下巴抵在桌子上，微微对上自己的眼眸。
半晌，幽幽叹了口气。
“要是你去的话，肯定也行。”
周野罕见地回问，“为什么？”
许槐听到他回答了立刻从桌子上爬起来。
“因为你也很厉害啊。”
周野装作听不懂的歪头，嘴角扯起来一瞬，很快又恢复平静。
她没看见。
【2】
十二月二十四号，是平安夜。
学校周围的商店里已经摆上了巨大的圣诞树，上面挂着很多装饰的彩灯，一街头的明亮灯光，一派祥和热闹。
许槐在家里和阿姨学做了一些夹心蛋挞和千层蛋糕，准备好了苹果和糖果，还用很漂亮的盒子规规矩矩地装好。
下午放学的时候余念就把自己的礼物给许槐，里面还有她自己写的小纸条，友谊地久天长。
许槐温柔地笑，把苹果和自己做的蛋糕给她，那是余念最喜欢的口味。
余念贴住许槐的脸，亲昵地蹭了蹭。
晚自习郝蕊一般都会过来，他的办公室里已经有许多学生送的东西，有的学生还买了花给他。
他虽然不太喜欢这种西方的节日，但很多学生的好意不好拒绝，对于这种闹哄哄的行为也没有多说什么。
许槐的桌子上已经摆放了许多东西，一些是刚刚余念她们几个送的，一些是她不认识的男生趁她吃饭的空隙偷偷放到她桌子上的。
扔了总归不好。
朱宴呵呵几声:“看不出来竟然会有人喜欢你。”
说完他掏出一个盒子扔在沈长清桌子上，“怎么样？哥够意思吧。”
许槐嗤笑，对朱宴这样的人有些无奈，她拿出东西递给他，是包装好的平安果。
朱宴笑嘻嘻的接过来，笑呵呵的。虽然是寸头，但他五官清俊，笑起来小孩子气十足。
倒是不像之前那花里胡哨的发型，看着点儿像精神小伙了。
顾舟把手里的东西也递给她，很小很精致的盒子。
他冷冷清清地开口，漾出一点笑意，“有没有我的？”
见是顾舟许槐微微点头，“有的。”
是个和朱宴差不多的盒子，毫无新意，像是没有用心。
顾舟眼里涌起一阵酸涩，但还是礼貌回复，“谢谢。”
眼尾却迅速扫过那个盒子，微微暗了下眼。
晚自习放学时还有很多人站在门口互相送平安果，然后笑着说再见。
周野少见地收拾了下书包，许槐的眼睛在桌子里巡视了一下。
只见她突然掏出一个小小的盒子，盒子已经被压的有些扁，里面的蛋挞应该也不成型了。
她有些懊恼，叹了一口气。
周野看着她，今天很多人来送她东西，很多人都真心实意地喜欢她，那些盒子里装的应该都是珍贵又漂亮的东西，绝不单单是一个苹果。
他的思绪还飘着。
突然许槐把刚刚那个盒子和苹果放到他手心，他感觉自己跌回现实，又重新看着她的眼睛。
“本来早上做的时候挺好的。但是放在课桌里压了有点儿久了，样子可能就没有那么好看。”
“你，应该不会嫌弃吧？”
周野盯着盒子想到刚刚似乎顾舟和朱宴都没有，所以是他特有的是吗？
想到这里周野的手腕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还是很好看的。
“谢谢。”周野的声音有些苦涩。”
“不用谢的，早知道这些东西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我就早点给你了。”
见周野收下许槐清清嗓音，“那有我的平安果吗？”
周野的手指捏紧书包的边缘，骨节因为太过用力显得发白。“
开玩笑的啦！太晚了，我先走了。”
他们一前一后走出教室，许槐走在周野前面。
时间突然变得有些缓慢凝滞。
她跨出校门，衣袖被后面的人轻轻牵住，然后很快放开。
周野的手一直在摩挲书包里侧，圆鼓鼓的东西抵着他的手心。
被拉住的许槐停下来，回望他。
“怎么了？”她问。
那个红彤彤的苹果被拿出来，妥帖地放在自己手里，周野声音不大，但在黑暗的夜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
“有的。”
许槐想起来这是刚刚她那个问题的回答。
她把东西装进自己书包里，笑容清甜。
“谢谢你，周野。”
——— 许槐
【1】
深秋的夜晚，夜风微凉，浓重的夜雾里，隐隐虫鸣在耳边低声吟唱，仿佛缭绕耳际的欲语还休的呢喃呓语，不绝于耳。
许槐刚回到宿舍便见余念蹲在地上，头发上不停的滴着水，脖子上还有些许青色的痕迹。
“怎么回事？”许槐焦急的将余念拉起来。
余念一把甩开许槐的手大喊道: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许槐被余念的态度吓了一跳，她知道余念是一个性格倔强的人，但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愤怒。
许槐心生一丝担忧，余念一直都有些秘密，但她从未过问过，因为她相信朋友之间应该有一定的私人空间。
然而，此刻的余念的情绪让许槐感到不安。她坚定地站在余念面前，眼神中透露出关切和坚定。
“余念，你是我的朋友，我不会置身事外。如果你有什么困扰，我愿意倾听，帮助你。”
许槐的声音中充满了真诚。
是啊！她本来都是这个样子的。
圣洁的不像话。
余念看着许槐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激。
你知道吗？
我真的很羡慕很羡慕你。
“不用了。”余念的声音有些颤抖，试图掩饰自己内心的脆弱。
一边的许槐静静地等待着，她知道余念需要时间来决定是否要分享自己的故事。
但是她没有继续追问，只是默默地陪伴在余念身边。
过了一会儿，余念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包袱，深深地吸了口气，满脸泪痕。
“你知道的，我是一个乡村的孩子，生活在一个贫困的家庭。父母为了供我上学，倾尽了所有的积蓄。我知道他们对我的期望很高，所以我努力学习。
但是，这个社会本来就是不公平的。”
有的人天生就闪闪发光，有的人却为生存四处忙碌。
余念的声音渐渐低沉，眼神中闪烁着痛苦和无奈。
“许槐，我真的很努力，很努力在学习了。可是我还是追逐不上大家的步伐。
我不知道一年之后的我该如何继续前行。”
许槐默默地听着，轻轻地握住余念的手，想通过这种方式给她温存。
“余念，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无论最后的结果怎么样，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许槐的声音中充满了坚定和决心。
余念的内心逐渐平静下来，轻轻扬起嘴角的微笑。
她没有说自己到底为什么受伤，许槐也没有多问，只是沉默着为余念擦着膏药。
明月高挂，繁星点点。皎洁的月光遍洒大地，万物好似蒙上一层轻烟薄雾，景色如梦似幻。高楼大厦巍峨，七彩霓虹璀璨。
许槐知道余念一直以来都梦想成为一名音乐家，她对音乐有着无比的热爱和才华。
小的时候余念加入了C市的音乐社，每天都沉浸在音乐的世界中，不断提升自己的演奏技巧。那个时候的她经常坐在梧桐树下，满眼笑意的望着台上耀眼的少女。
可惜好景不长，初二的那年余念家里忽然间破产了。
当时的小姑娘放弃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小提琴，父母将小提琴转手卖了之后租了一套房子。
但是当时的少女依然热爱音乐，讲述着自己美好又自由的未来。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她们已经高三了。这一年，是她们决定未来方向的关键时刻。
是继续追逐自己的梦想，还是选择一个更为稳定的职业。
这个时候的余念已经不是小朋友了，也没有当年站在台上的意气风发。经过深思熟虑，决定放弃了音乐的梦想。
许槐到现在也不明白余念为什么要这样做？
每当许槐提出这个疑问的时候，余念总是选择转移话题，又或者是装傻没有听到许槐在说些什么。
但是不论余念选择什么，她永远支持余念的选择。
无论做什么，只要是自己真心喜欢的，都是正确的选择。
清风如丝，碧空如洗。
教室里的学生专注地听着老师的讲解。窗外的阳光透过树叶洒在教室里，温暖而宁静。
许槐抬起头，一双明亮的眼睛像寒星般璀璨夺目，多了一种柔软的意味。
班主任在讲台上说着物理竞赛的事。据说拿了这个奖说不定可以拿到保送资格或者高考加分，为此郝老师格外重视。
班里很多同学都很看重这个，因为含金量很高，并且对自己的未来很有帮助。
一旁的许槐倒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专注的做着自己的物理试卷，时不时的看一眼老师有没有发现她的小动作。
以她的成绩可能连入围的资格都没有 ，况且自己对这种竞赛本身一点兴趣都没有。
其实许槐的语文都还不错，这种语言类的东西她学起来虽然不说轻而易举，但至少没有什么负累。可能这就是女生的天赋吧。
但是物理这个东西真的，爱谁学谁学！
再一次卡壳时许槐摊在桌子上，像是被什么妖魔鬼怪吸足了精气，脸色苍白。
一旁的周野散漫低着头，眼睫半落，握着笔的手指骨节分明，慵懒的靠在椅背上。
“你可不可教我做物理题？”
“不可以。”
“哎呀！”许槐轻轻扯着周野的袖子小声说。
一瞬间，周野感觉刚刚被她拉过的衣袖异常的烫，像是冬日里的一把热火不断灼烧着他的每一寸肌肤。
“求你了嘛！”许槐看他，眼睛身体本能地眨眨。
自从上次许槐便发现周野这个人也没有那么不好相处，反而耳根子软，似乎受不了人撒娇。
周野僵硬的转过头去，好像被什么东西固定住了。内心越发的慌乱。
“我不会。”
“你可是年纪第一，这么可能不会。”
周野沉默一阵:“这次不是了。”
“我知道。”许槐靠近周野。
“但是在我眼中你永远是第一。”
“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周野心中炸开，本来拒绝的话但现在也无法说出口了。
犹如深井一般幽静冷厉的眼睛里，忽然光芒一闪，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异彩，还是被她那洞察秋毫的目光捕捉到了。
“好。”
周野垂着头小声说。
“啊？”
只听周野又不受控制地又说：“你不懂的题可以问我。”
成功达到目的许槐立刻端端正正地坐好，仿佛刚才那个人不是她一样，将自己的卷子递给周野。
“这道题我不会。”
周野拿着卷子，眼神中谈起过出一丝深思。他清楚许槐并不是真的需要他的帮助，但这又怎么样呢？
他心甘情愿。
周野耐心地为许槐解释每个物理步骤，时不时拿出草稿纸列出一大堆公式。
许槐趴在桌子上专心地默默听着，
眼神却一直落在为她讲题的少年身上。
温婉的笑容令人印象深刻，那眼角眉梢的笑意久久不散，透着绝俗的清丽，宛若绽放山谷的一朵幽兰。
一道题讲完之后，许槐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笑嘻嘻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递给周野。
“白桃味的。”
最少女孩的纤纤细手，周野鬼使神差的接过揣在了口袋里。一整节课都小心的拿在手中。
周野的解题思路清晰明了，几乎每道题讲一遍她就可以听懂。但是她还是会在每天下课的时候挑些问题询问。
不是不会，只不过想找个借口跟他说话而已。
每天下课的询问加速了许槐与周野之间的交流频率。当许槐向他提问时，周野也不像一开始那个样子冷着脸。
最后一缕余晖散尽，暮色渐沉，夜风燥人。
周野躺在床上手中捏着粉色的糖果，想到这几天他和许槐之间的相处模式嘴角扯出一股笑意。
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距离拉近之间的气息都让他感到彷徨，许槐的微笑和眼神中透露出的柔情，像是严冬里最明媚的朝阳。
少年时期的暗恋，对周野来说，是一段美好而又痛苦的回忆。他默默地喜欢上一切都那么美好的许槐，却连接近她的勇气都没有。
从刚开始跨越两个楼层偷偷地在窗外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再到后来他们成为同桌他落在她身后的眼神。
明明是希望能够与她有更多的接触。然而，他内心的胆怯让他一直保持着距离。
他身处在沼泽里，又怎么能将公主拉向泥潭。
正躺在床上思索着，门外欢传来开门的声音。
一个高傲的贵妇目光冷漠地扫过窄小的房间，心中充满了不屑和嘲讽。这个孩子就和他那个爹一样烂泥扶不上墙。
是她永远的一道刺眼的瑕疵。
贵妇没有理会站在房间中的少年，自顾自的走到房间翻找着什么东西，直到把卧室的柜子都翻了一遍，还是一无所有。
“你爸留下来的金戒指怎么不见了？”贵妇大声冲周野发脾气:“该不会是你这个贱人偷了吧！”
周野默默地站房间里不说话引的妇人越发的生气。他听着那位高傲贵妇的辱骂没有一丝回应，仿佛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待遇。
贵妇的声音越来越尖锐，她的辱骂仿佛是一把锋利的刀子，刺痛着周野的心。
“你和你那醉鬼父亲一样令人作呕……”
周野皱着眉转生出了门，全然不顾身后飞来的高跟鞋和妇人切斯底里的叫喊。
他身上流淌的血脉并不会因为这些言语而改变，他有自己的价值和尊严。
但他没心思管别人，这世界千千万万人，有人下地狱，有人上天堂，至于他便更不用说什么了。
一个衬托主角的配角，能躲一时是一时。
床头的烟盒旁边还放着几张亮晶晶的糖纸，在月光的照耀下斑驳一片，像阳光下的大海。
他没由来想到许槐的眼睛。
也是这样，亮晶晶，水盈盈，像是带着永远不会熄灭的光。
第一次月考之后，很快便迎来了换座位。
想到这里许槐拉了拉周野的袖口，周野却像是像被什么东西烫到，很快便缩回了手。
“你能不能教我做最后一题？”
这一次周野拒绝了。
“不会。”
“你骗人，你上次教我题目还历历在目呢，明明就很会嘛。”许槐小声嘟囔着。
许槐看他，眼睛无意识地眨了眨，从他的角度看，像是蝴蝶扑闪着蝶翼。
他本来想扭头，现在却像被什么定住，许槐身体靠过来一点，他好像无法动弹丝毫，原本想叫她滚远一点，现在也没办法说出口了。
那些话全部被阻隔在嗓子里，他听见自己不受控地又说。
“等下老师上课你听不懂的话再来问我。”
唉:-他算是栽倒许槐身上了。
许槐抬头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钟表，快要上课了，她端端正正坐好，笑眯眯的说:
“好，那我一会儿就来问你。”这话似乎笃定她一会肯定听不懂，肯定还要再来问他。
像是问他是一道必须要经历的环节。
是故意的，执意的，要问他。
许是这种想法太过荒谬，周野却觉得刚刚被她扯到过的衣袖，碰到过的些微手背，全部都像是一把火，把他那里的皮肤烧得微微发起烫来。
上课铃打响，数学老师把前面那些最基础的题目粗略讲了一下，然后开始讲选择题和填空题的后面两题，这几道题目比较难。
周野偷偷看着许槐安静的侧脸，她的试卷上已经用红笔把错误的地方一一订正。
还端端正正地摘抄到了错题本上。
她穿了很厚的加绒外套，拉链拉到顶端，低头写字的下巴会时不时摩擦过衣领，反复几次后，好似察觉到不舒服，她把衣领往下别了别，却仍旧没有拉下拉链。
空调已经开了热风，教室的温度在二十六七度左右徘徊，教室很多人已经脱下繁厚的外套，她却依旧很怕冷一样。
他在余光里将她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数学课两节连堂，第二节就开始讲后面的大题。许槐听得很仔细，周野扫了她一眼，发现她已经将老师的解题方法抄下来，试卷上每一道解析步骤都已经很详尽。
实在是再没有什么必要问他。
大课间下课休息，许槐把所有发下来的试卷用试卷夹归类放好。
然后拍了拍周野。
“我来问你了。”
周野看她错题本用五角星重点标注的那道题，“你不会？”
这么很蹩脚的谎言，周野倒是很好奇她会这么说。
却见少女俏声开口，“会就不能问你了吗？”
“……”他顿了一下，“没必要。”
许槐装作思考的样子问:“那我以后有不会的题目可不可以问你？数学物理这种？”
周野似乎没有听到许槐说什么，趴在桌子上睡觉，许槐拿笔戳了戳见周野没反应失望的垂着头。
“哦，好吧。”许槐把本子放回自己桌子上，语气有一点淡淡的落寞。
趴在桌上装睡的周野感觉自己暴涨的心陷落下去一块，压出一点烦人的潮意。
怎么不继续追问，或许再多问一句，可能自己就会答应了呢。
过了一会，许槐把下节课要上课的书拿出来，然后伏在桌子上小憩了一会。
她睡眠很浅，铃声响起的时候她精准醒过来。
然后周野在许槐抬头看自己的那个瞬间听到许槐问，“真的不行吗？”
……
潮水漫涨，雨意回潮。
“随便。”
许槐猜的没错，晚上班主任郝蕊又提到了换位置的事，每一次月考都会重新换座位，选位置的顺序是从后往前。
打的口号是激励同学如果想要坐到自己喜欢的位置上就要付出相应的努力。
任何事情都是如此，成功必须付出代价。
很无聊的小学生毒鸡汤。许槐还在位置上想着坐哪里才好，她本身排名就在后面，虽然坐在最后一排也可以好好学习。
随即许槐又望了一眼她的同桌，周野微阖着眼睛，班主任说的话丝毫没有影响到他。
也对，说不定他巴不得离自己远点儿。
毕竟他每天都摆着一张脸。
他好像有一个自动隔绝板，能把所有的声音隔绝在外。像一个与世隔绝的孤岛。
许槐想起他今天上午还答应教自己做题，所以，“周野，换座位后你想和谁做啊？”
少年的眼睛迷迷糊糊睁开，漆黑的眸子像陷入什么虚无之地。
他侧了一下身，疑心是自己听错了。
但是他听力这么好绝不会听错的。
周野没有说话，实际上，他并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在许槐思考怎么样继续和他的小同桌做同桌时的时间里，郝蕊已经叫到她名字。
许槐有些来不及反应，她还没有等到他的回答，于是只好尝试着说，“我还是原位置，老师。”
顾舟拿笔的手指一滞，面无表情地在书页上写上答案。
教室的位置已经快选满，朱宴这个倒数第二压根没有什么选择机会。
他想了想，又望了望许槐身边的那个位置，要不还是和许槐当同桌吧。
正好还可以气一气顾舟。
但许槐身边的少年似乎有什么预感，抬起眼迅速地扫了朱宴几眼，又阴鸷又森冷的目光，让朱宴莫名想起毒蛇，他觉得那几眼像是蛇的毒液一样缠进他神经里，让他发冷，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而且，像是什么警告一样，和狮子巡视自己领地似的。
算了，不和许槐坐了，这男的要是天天用这种目光看自己，真吃不消。
妈的，神经病。朱宴真想哭。
许槐眼看着朱宴搬去了她旁边过道的最后一排位置，又看了看身边的，小声说，“目前看来你只能跟我做喽。”
周野目视前方，从喉咙里轻声嗯了一下。
反正她现在确定了，那些她需要冥思苦想绞尽脑汁才能做出来的题目，周野几乎是手到擒来轻而易举。
虽然她不理解，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说的秘密，她并不打算多问。
而且就算问了，他也不会说的吧？
晚上朱宴和顾舟一起出校门，想到什么，他突然说，“你觉不觉得那个周野怎么说，怪怪的？”
“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不是，”朱宴解释，“真尼玛奇怪，阴沉沉的，跟阴曹地府里爬出来似的。”
他捣捣顾舟，“说真的，你注意点。我今天打算和许槐坐一起来着，你没有看见他的眼神，黑白无常来索命你们知道吧，就他那样。”
说到这个，他就生气。
“你不愿意跟我做就算了。本来还想拿许槐气气你的结果周野……”
顾舟听的有些烦躁，不紧不慢的将一颗棒棒糖塞进朱宴口中。
另一边的小巷子中，周野不急不慢地走进房间，昏黄的灯光让他的脸显现出点柔和。
电视还在播放无聊的电视节目，里面的男主持人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普通话撮合着一对男女的相亲。
周野刚准备关上电视，却听见那个男主持人说：“对于不可琢磨的爱情就像提前种下一朵玫瑰，你不试一试怎么知道玫瑰会腐烂？……”
后面的话他已经听不见，电源被他拔下来，男声戛然而止。
周野似乎被电了一下，脑子里的思绪全部散开。
他这样糟糕的人，没什么人信任过他。
他被一些人短暂地温暖然后又疾速地离开，像是看清自己阴鸷不堪的本相后极度畏惧他，一分一秒都不能再忍受。
但是她对于他来说是不一样的。
他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最开始完成的那一道题也没人注意，即使他也是太过无聊随手做的。
但是许槐就莫名记住了，且执着地认定他一定很厉害，比他本人还有着无可名状的信心。
我不会的题，你肯定会。老师讲不懂的，你肯定可以给我讲懂。
周野倒卧在床上，那个糖纸依旧亮闪闪的，刺的他眼睛有瞬间的失神。
他眨了眨眼，像蝴蝶煽动翅膀。
或许他心里的那场飓风已经开始了。
周野盖上被子，脑海中想起许槐下午对他说的一番话。
只见女孩将下巴抵在桌子上，微微对上自己的眼眸。
半晌，幽幽叹了口气。
“要是你去的话，肯定也行。”
周野罕见地回问，“为什么？”
许槐听到他回答了立刻从桌子上爬起来。
“因为你也很厉害啊。”
周野装作听不懂的歪头，嘴角扯起来一瞬，很快又恢复平静。
她没看见。
【2】
十二月二十四号，是平安夜。
学校周围的商店里已经摆上了巨大的圣诞树，上面挂着很多装饰的彩灯，一街头的明亮灯光，一派祥和热闹。
许槐在家里和阿姨学做了一些夹心蛋挞和千层蛋糕，准备好了苹果和糖果，还用很漂亮的盒子规规矩矩地装好。
下午放学的时候余念就把自己的礼物给许槐，里面还有她自己写的小纸条，友谊地久天长。
许槐温柔地笑，把苹果和自己做的蛋糕给她，那是余念最喜欢的口味。
余念贴住许槐的脸，亲昵地蹭了蹭。
晚自习郝蕊一般都会过来，他的办公室里已经有许多学生送的东西，有的学生还买了花给他。
他虽然不太喜欢这种西方的节日，但很多学生的好意不好拒绝，对于这种闹哄哄的行为也没有多说什么。
许槐的桌子上已经摆放了许多东西，一些是刚刚余念她们几个送的，一些是她不认识的男生趁她吃饭的空隙偷偷放到她桌子上的。
扔了总归不好。
朱宴呵呵几声:“看不出来竟然会有人喜欢你。”
说完他掏出一个盒子扔在沈长清桌子上，“怎么样？哥够意思吧。”
许槐嗤笑，对朱宴这样的人有些无奈，她拿出东西递给他，是包装好的平安果。
朱宴笑嘻嘻的接过来，笑呵呵的。虽然是寸头，但他五官清俊，笑起来小孩子气十足。
倒是不像之前那花里胡哨的发型，看着点儿像精神小伙了。
顾舟把手里的东西也递给她，很小很精致的盒子。
他冷冷清清地开口，漾出一点笑意，“有没有我的？”
见是顾舟许槐微微点头，“有的。”
是个和朱宴差不多的盒子，毫无新意，像是没有用心。
顾舟眼里涌起一阵酸涩，但还是礼貌回复，“谢谢。”
眼尾却迅速扫过那个盒子，微微暗了下眼。
晚自习放学时还有很多人站在门口互相送平安果，然后笑着说再见。
周野少见地收拾了下书包，许槐的眼睛在桌子里巡视了一下。
只见她突然掏出一个小小的盒子，盒子已经被压的有些扁，里面的蛋挞应该也不成型了。
她有些懊恼，叹了一口气。
周野看着她，今天很多人来送她东西，很多人都真心实意地喜欢她，那些盒子里装的应该都是珍贵又漂亮的东西，绝不单单是一个苹果。
他的思绪还飘着。
突然许槐把刚刚那个盒子和苹果放到他手心，他感觉自己跌回现实，又重新看着她的眼睛。
“本来早上做的时候挺好的。但是放在课桌里压了有点儿久了，样子可能就没有那么好看。”
“你，应该不会嫌弃吧？”
周野盯着盒子想到刚刚似乎顾舟和朱宴都没有，所以是他特有的是吗？
想到这里周野的手腕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还是很好看的。
“谢谢。”周野的声音有些苦涩。”
“不用谢的，早知道这些东西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我就早点给你了。”
见周野收下许槐清清嗓音，“那有我的平安果吗？”
周野的手指捏紧书包的边缘，骨节因为太过用力显得发白。“
开玩笑的啦！太晚了，我先走了。”
他们一前一后走出教室，许槐走在周野前面。
时间突然变得有些缓慢凝滞。
她跨出校门，衣袖被后面的人轻轻牵住，然后很快放开。
周野的手一直在摩挲书包里侧，圆鼓鼓的东西抵着他的手心。
被拉住的许槐停下来，回望他。
“怎么了？”她问。
那个红彤彤的苹果被拿出来，妥帖地放在自己手里，周野声音不大，但在黑暗的夜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
“有的。”
许槐想起来这是刚刚她那个问题的回答。
她把东西装进自己书包里，笑容清甜。
“谢谢你，周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