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知道的,我……,而且宋景山他……“

    面对着林槐一脸的期待,许终的心猛的一滞。要说的话太多,挤在嘴边却一句也不能完整的说出来,让他几乎语无伦次。

    他看着林槐眼中亮闪闪的东西一点一点熄灭,然后又有什么东西从眼底一点一点燃烧起来。

    她低下头,不再看他,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也是啊,我早就该知道,你从来都只会把我当作她的朋友,还有,就是宋景山喜欢的那个人。”

    “宋景山喜欢你,原来……你也知道……”

    “所以呢?许终,你有没有过真正的看过我,了解过我?我费尽心思和柳亦涵做朋友,就是为了可以光明正大的走进你们教室。”

    林槐突然抬起脸,目光炯炯,像是要穿透他的五脏六腑,

    “你还不明白吗?我从始至终都只……”

    许终怔怔的,这时才开口:

    “不,林槐,我不能,因为我喜欢的柳冰涵,所以……”

    她打断他:“许终,我再说一遍,我喜欢你,你只需要回答我,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声碎响,许终回过头去。

    不远的地方,宋景山站的笔直,脸色苍白,目光直直落在林槐手中的纸玫瑰上。

    许终看到,他的脚边,一个破碎的瓶子,一地洒落的纸星星。

    “你……刚才……说什么?”

    他终于颤抖着开门口,向前走了一步

    许终沉默不言,

    林槐在宋景山的目光下眨了眨眼,刚要开口,就被宋景山打断:

    “不要说了!”

    他浑身都开始发抖,蹲下去,伸出手去触碰那地上的玻璃渣,在即将触碰到时又猛然缩回手。

    许终看着他蹲在地上,慢慢的将纸星星一个一个的捡起来,放进口袋。

    宋景山站起身,后退几步,目光一寸寸划过林槐的脸,最后落在许终身上。

    “再见。”

    他转身,越走越快。

    宋景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落荒而逃,他没有勇气去质问林槐,更没有资格去怨恨许终,但这么看来,也许自己从来就是一个自作多情的傻瓜。

    许终向前几步,捡起地上被遗落下的一颗纸星星,打开,细细的纸条上是宋景山的笔迹:

    "I'll always miss you as my daring”

    他将纸条递向林槐,林槐没有接。

    “他一直都偷偷的喜欢你。”

    许终开口:

    “我和柳亦涵,你和宋景山,还可以一起做朋友,不是很好吗?”

    “朋友?”

    林槐突然笑了,

    “你不是满心满眼都是她吗?”

    她的嘴角勾出一个嘲讽的孤度,眉梢挑起,眸中却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许终。”

    她的声音忽然柔和起来,

    “那么如果我告诉你,她……”

    耳边的风突然奔涌地前所未有的迅速,一句不轻不重的话驭风而来,又匆匆随风而去,不留一丝痕迹。

    许终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是啊,如果她……从未喜欢过他呢?

    “许终!许终!”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回转过神来。

    林槐站在他身旁,用手拼命在他面前晃,见他有了反应,这才松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你刚才眼神都直了……”

    她最后看了他一眼,递给许终一瓶水:

    “对不起,那我先走了……”

    她转身离开,走的不疾不徐,却始终没有再回一次头。

    许终就那么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口,想说些什么,浑身却颤抖的不像话。

    身边照旧人来人往,可好像再没有人会为他驻足。不过也是,怎么会有人浪费时间来和一个陌生人交谈?他忆起高考前夕争分夺秒的斑驳岁月,似乎就发生在昨天,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

    太阳一寸一寸地西移,不紧不慢的给云霞染上金边。

    吹在脸上的风从温暖到带上了些许凉意。

    临近傍晚,天突然阴了,云层密不透风的压下来。

    许终独自一人踏出校门的时候,凝聚多时的雨点轰然坠下。

    也许离别就是这样,上帝在默默注视了人间的把戏很久之后,面带微笑的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然后是第二块,第三块……

    “你这孩子,下雨了也不知道撑把伞!”

    许终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母亲站在床边,

    “都多大的人了?还要冒冒失失,下那么大的雨,就伞也不撑直接走回来,这可倒好?一回来就发烧!”

    许终看着落在对面墙壁上的阳光发了一会儿呆,忽然问道:

    “妈,今天几月几号?”

    “好了,才六月十一号,分数还没出呢,不过也快了!”

    “下午出分?”

    许终一惊。

    “没事没事,考都考完了,你也尽力了……”

    “我要考T市的医学院。”

    他凝视着桌角沐浴在阳光中的一背书本,突然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停顿了一会儿,才又接着说到:

    “我要去T市上大学,她也在那儿,她亲口跟我说的。”

    母亲笑笑:

    “好啊,学医好啊。”

    许终浑浑噩噩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中午,当然,在下午的时候这份情绪顿时荡然无存烟消云散。

    电脑开着,屏幕每隔几分钟就被刷新一次。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这长方形的屏幕上。

    五分钟,十分钟。

    页面终于转动,进入查分系统。

    “快,快输准考证号!”

    许终的手指微微颤抖,他几乎是机械般的打着那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指尖触上鼠标,他闭了闭眼。

    “那……我点了?”

    他几乎压抑不住声音的颤抖。

    屏幕一闪,眼前是一片惨亮亮的白,页面当中是几排黑色的字,方方正正的表格,像是汹涌而来的军队,刹那间就可以让他溃不成军。

    明明是极清晰的字,他却偏偏看不清。

    “六百零八!”

    身后的父亲率先开口,用力的拍了拍他肩,

    “好孩子,上岸了!”

    许终眨眨眼,如梦初醒。

    “六百多?”

    “是啊,六百零八!你的数学不仅及格了,这次还有一百十五分!”

    他看着数学那一栏的数字,忽然想起一年前,也是这么个时候,他对着六七十分的数学欲哭无泪。

    “是她教我的。”

    许终努力压制心口鼻尖上的酸酸涩涩,回过头去,笑着,重复一遍,

    “数学,是她教我的。”

    许终抬起头,房间里空调温度调的恰到好处,他想起教室里头顶上呼啦呼啦转着的风扇,想起夏天,女生拎着数学试卷冲着他张牙舞爪。

    他笑起来:

    “我可以去T大了。”

    他说,

    “我等到她了……”

    手机叮铃铃响了一阵又一阵,许终拿起来,发现班级群里面早就炸了锅。信息一条接着一条,几乎刷屏——

    “啊啊啊啊啊啊啊!尖叫!万万没想到我这次英语竟然能有130!”

    “天哪,我考的比我模考高了20分!”

    “[震惊.jpg]”

    “什么?你英语130?@不上王者不改名。”

    “不是你什么意思啊?我英语考得好很惊讶?”

    “不,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英语142。”

    “[我想用我的小脚丫堵上你的臭嘴.jpg]”

    “[如何学会跟狗说话.jpg]”

    “[你没事吧.jpg]”

    “唉,看来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的物理考崩了!!!!”

    “怎么了?”

    “我估分能有90的,结果他只有87!!!”

    “算了,终究是我自作多情,一个物理只有72分的还是不要来说话了……”

    “老臣告退。”

    “哎哎哎,别走啊,所以你总分多少?”

    手机响了一声又一声,让许终放弃了往上爬楼的想法。

    “@许终,是不是你也在线?你数学考了多少分?”

    许终本来想默默当一个吃瓜群众,却突然被夏北秋艾特到了。

    不是,这都能被抓到吗?

    “我数学115。”

    信息发出去,□□页面难得的沉寂了两秒,让许终一度怀疑是不是手机出bug了。

    两秒后,事实证明这仅仅是暴风雨到来前的寂静,再一次瞬间被刷屏。

    “不是!115?”

    “许终你牛逼啊!”

    “建议把这一条消息撤回,我有一个朋友破防了。”

    “我操,我都只有110唉,许大哥,你怎么做到的?”

    许终难得的有了一种高高在上摆谱的姿态:

    “想知道吗?柳亦涵教的。”

    消息发出去,群里再次陷入沉默,半分钟后,夏北秋才又发了一条信息:

    “她是不是……”

    然而快到甚至没有给人时间把这条信息读完,短短的一句话就被迅速撤回了。

    许终突然想到,在群里面他并没有发现宋景山的声音,就好像他已经退出群聊,从此从自己的世界消失了一般。

    手机上方又弹出了一个聊天框。

    是林槐——

    “许终,所以你高考多少分?”

    他愣了一下,然后回她:

    “608.。”

    “这么高?”

    那边短暂的惊叹了一下,

    “所以你准备报哪个大学?”

    他回答的毫不犹豫:

    “T市的,诚协医学院。”

    那边沉默一会儿。

    “你……还是放不下她吗?”

    许终不知该如何回答,手停在半空半天没有打下去一个字。

    “其实你可以报一个更好的大学的。”

    “没什么,我只是想去那里,我要学医。”

    “嗯。”

    那边回复。

    “我高考586分,我父母也想让我学医,所以我也准备去报那个医学院。”

    “那咱们一起吧。”

    许终放下手机,对着窗外发了一会儿呆,手机却突然又响了一声。

    他拿起来,瞳孔猛的一缩。

    □□聊天页面置顶的那一栏跳出一个信息——

    “ Hey,高考出分了吧,考得怎么样?”

    是柳亦涵啊……

    即使没有声音,他却仿佛到了她那调皮的语调:

    “我们有一个星期的休息,我今天下午就回来了,明天一起出去玩呗!去离我们家近的那个商场好了,我有点想去抓娃娃!”

    他回复。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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