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婆婆的房屋离寒城市集比较近，第二天清早，周问月便出门去了市集里。
这一天刚好是要公布阎罗天祭典上月吉命神女的时候，祭典开始预热，周问月猜到时候会非常热闹，她准备在街口的几个地方放微型摄像器，用于这几天记录整个祭典的流程。
另外，昴珈转告周问月，让她在集市正门口等他。
出门的时候太阳刚刚升起来，已经可以听见各种家畜的哞叫声和细细碎碎的喧闹声，在周问月抬步欲走的时候，白婆婆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拉着周问月去换了一身衣服，还给她编了白泷女子特有的发辫。
而她身上的那套衣衫也很漂亮，黑色的里衫，暗红色的外袍，勾边是暗金色的云雷纹，非常精致，在周问月打扮完走上医馆大堂的时候，几个在医馆里调养的老人家看见了，还硬拉着她说了几句话。
她们的脸上有着被岁月雕刻过的皱痕，在从窗外飘进来的烟尘中，她们望向周问月的眼神却是明亮而欢快的。虽然周问月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但是看这些老人家的表情和动作，是在夸她很漂亮。
周问月离开的时候，偷偷回身找了个小角落，给这些沐浴在阳光里的老人家们拍了一张照片。
“哎……好像把别人也误拍进去了？”
在摁动手环的一刹那，周问月看见一个裹着黑色长袍子的人从窗边走过，看身形应该是个年轻人，衣摆翻飞之间，她看见对方脸上还带着一个棕色的木雕面具。
但也就是眨眼的功夫，这个人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周问月朝医馆窗外那条大路走了两步，看过去的时候却依旧没找到任何穿黑袍子的年轻人，咕哝了一句：“走得真快。”便调转方向，快马加鞭地朝集市的方向走去。
——
集市门口，人群摩肩接踵。
周问月蹲在树荫下，一边啃着刚刚从门口小摊上买来的糕饼，一边四下扫视了一圈周围摊贩带来的物品。
白泷这边盛产各色矿石，因此随处可见的矿石制品在集市上算是一大靓丽风景，金红色的辉光洒上白漆浆上色的土墙和上面挂着的橙红色麻布，给期间行走的人们脸上添了绰绰的影子，光线打在他们贩卖的物品上，矿石那有些炫目的折射光让整条街道都充满了一种奇异的美感。
“真漂亮。”周问月一边把手里的针孔摄像器塞进树干的空洞里，一边嘟囔着，“这里的视角综合来看也是最好的。”
摄像器的角度有点歪，周问月用手指拨弄着它，让它保持面向整个街市的状态，在她费尽心思终于调试好的时候，她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蹲在这里学小狗吗？小不点？”来人的语气随意，甚至调笑了她一句。
“那倒没有。”周问月也不恼，转过身去，身子侧了侧挡住那个空洞，嘴上打着哈哈，“护城官大人，能不能隔一天再去那个什么卫兵总司？”
站在她身后的人，正是昴珈。
这个人此时看起来神采飞扬，他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的单衣，并没有套外面的皮袍，但是他手臂上绕了一大串成色漂亮的红玛瑙，这一身干净利落，配上他犀利漂亮的五官，吸引人频频侧目，极其扎眼。
周问月觉得他此时的光彩应该不输给市集上出售的那些亮闪闪的宝石。
“你想逛市集？”昴珈很快看出了周问月的心思。
周问月点了点头。
“可以逛，我陪你去。”昴珈侧过身去，手上的玛瑙互相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音，“逛完刚好跟我去总司。”
“如果跟你去，我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吧？”周问月没有挪动步子，而是用一种半开玩笑的语气试探道。
“我发过誓不会动你，自然也不会让别人动你。”昴珈望向周问月，“怎么？不相信？”
“不敢不敢。”周问月摆摆手。
但是这个时候，她的余光瞥见了今天早上出门时见过的那个年轻人。
他和一群忙着进集市里摆摊子的商人挤在一起，边上是一个卖木琴的长摊，他背对着周问月，安静地打量着那些被小心地上了彩漆的乐器。
他看起来并不显眼，但似乎也没流露出要买琴的意思，摊主也没有管他，而是自顾自地从摊边拿了一把琴，不多时，周问月就听见从那边传出来很欢快的乐曲。
“今天留给我的时间可不多。”这个时候，昴珈说，“别傻站着。”
周问月垂下眼睛，拍了拍手里的灰尘，往集市的方向走了两步：“那就走吧。”
她和昴珈走过热火朝天的人群，并排着走进集市正街，在路过那个年轻人的时候，她特意留意了一下，发现他正伸出手去，看样子是想去试着拨一下琴弦。
那只手仅仅是模糊地扫了一眼轮廓，但是也十分修长。
手长得这么好看，应该挺适合弹琴的。
周问月把手探到口袋里，摸到剩余的四个摄像头，想。
昴珈虽然嘴上说要陪着周问月逛逛，但是他很显然低估了寒城人逛集市的热情，加上街道相对狭窄，在人挤人的情况下，很难不走散。
难以置信，挤成这个样子竟然没有护卫队来稍微维持一下秩序。
眼见着昴珈没有在她旁边了，周问月倒是乐见其成，找准了时机把几个摄像头安排在它们应该在的位置，花了不少时间，等她一路上调试过来，这人山人海的集市也差不多快到尽头。
尽管周围摊贩卖的东西琳琅满目，她也很想去看看，但是她并没有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还去挤着买东西的兴趣。
周问月一眼看过去便放弃了凑上去的念头，周围人太多了，万一发生踩踏事件那简直就是要命。
但是，有句话就叫怕什么来什么。
不知道谁往前推了一把，周问月只感觉腰后一沉，她整个人便控制不住地直接往面前的人群扑倒。
人潮在这个时候就像淹没她的海浪，在摔倒的时候她试图发出声音，但是发现周围太过热闹，人群一波波往里挤压，根本没人注意到她。
那种窒息感一瞬间袭上心头，差点压过了理智。
在这个时候，一只手快速地从侧面伸出，直接把她捞了起来，伴随着响起的还有闷闷的男音。
“小心。”
周问月扭过头去，对上这个人褐色的面具，她这时才看清楚，这张面具上面有莲花的金纹。
而另一边，昴珈终于找到了她，他拨开人群，几乎不可置信地冲到周问月眼前:“刚才祭司台的人和我说——”
然而没等他说完，从不远处传来了鼓声。
“咚——咚——咚——”
长街尽头，有人搬出了巨大的皮鼓，击鼓声让沸腾的人群都安静了下来。
在日光中，有身穿白袍的人走到人群最前方，用白泷语宣布了一些事，听不懂的古语和昴珈的汉文一起在周问月耳边响起：“你是神女！”
这一天刚好是要公布阎罗天祭典上月吉命神女的时候，祭典开始预热，周问月猜到时候会非常热闹，她准备在街口的几个地方放微型摄像器，用于这几天记录整个祭典的流程。
另外，昴珈转告周问月，让她在集市正门口等他。
出门的时候太阳刚刚升起来，已经可以听见各种家畜的哞叫声和细细碎碎的喧闹声，在周问月抬步欲走的时候，白婆婆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拉着周问月去换了一身衣服，还给她编了白泷女子特有的发辫。
而她身上的那套衣衫也很漂亮，黑色的里衫，暗红色的外袍，勾边是暗金色的云雷纹，非常精致，在周问月打扮完走上医馆大堂的时候，几个在医馆里调养的老人家看见了，还硬拉着她说了几句话。
她们的脸上有着被岁月雕刻过的皱痕，在从窗外飘进来的烟尘中，她们望向周问月的眼神却是明亮而欢快的。虽然周问月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但是看这些老人家的表情和动作，是在夸她很漂亮。
周问月离开的时候，偷偷回身找了个小角落，给这些沐浴在阳光里的老人家们拍了一张照片。
“哎……好像把别人也误拍进去了？”
在摁动手环的一刹那，周问月看见一个裹着黑色长袍子的人从窗边走过，看身形应该是个年轻人，衣摆翻飞之间，她看见对方脸上还带着一个棕色的木雕面具。
但也就是眨眼的功夫，这个人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周问月朝医馆窗外那条大路走了两步，看过去的时候却依旧没找到任何穿黑袍子的年轻人，咕哝了一句：“走得真快。”便调转方向，快马加鞭地朝集市的方向走去。
——
集市门口，人群摩肩接踵。
周问月蹲在树荫下，一边啃着刚刚从门口小摊上买来的糕饼，一边四下扫视了一圈周围摊贩带来的物品。
白泷这边盛产各色矿石，因此随处可见的矿石制品在集市上算是一大靓丽风景，金红色的辉光洒上白漆浆上色的土墙和上面挂着的橙红色麻布，给期间行走的人们脸上添了绰绰的影子，光线打在他们贩卖的物品上，矿石那有些炫目的折射光让整条街道都充满了一种奇异的美感。
“真漂亮。”周问月一边把手里的针孔摄像器塞进树干的空洞里，一边嘟囔着，“这里的视角综合来看也是最好的。”
摄像器的角度有点歪，周问月用手指拨弄着它，让它保持面向整个街市的状态，在她费尽心思终于调试好的时候，她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蹲在这里学小狗吗？小不点？”来人的语气随意，甚至调笑了她一句。
“那倒没有。”周问月也不恼，转过身去，身子侧了侧挡住那个空洞，嘴上打着哈哈，“护城官大人，能不能隔一天再去那个什么卫兵总司？”
站在她身后的人，正是昴珈。
这个人此时看起来神采飞扬，他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的单衣，并没有套外面的皮袍，但是他手臂上绕了一大串成色漂亮的红玛瑙，这一身干净利落，配上他犀利漂亮的五官，吸引人频频侧目，极其扎眼。
周问月觉得他此时的光彩应该不输给市集上出售的那些亮闪闪的宝石。
“你想逛市集？”昴珈很快看出了周问月的心思。
周问月点了点头。
“可以逛，我陪你去。”昴珈侧过身去，手上的玛瑙互相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音，“逛完刚好跟我去总司。”
“如果跟你去，我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吧？”周问月没有挪动步子，而是用一种半开玩笑的语气试探道。
“我发过誓不会动你，自然也不会让别人动你。”昴珈望向周问月，“怎么？不相信？”
“不敢不敢。”周问月摆摆手。
但是这个时候，她的余光瞥见了今天早上出门时见过的那个年轻人。
他和一群忙着进集市里摆摊子的商人挤在一起，边上是一个卖木琴的长摊，他背对着周问月，安静地打量着那些被小心地上了彩漆的乐器。
他看起来并不显眼，但似乎也没流露出要买琴的意思，摊主也没有管他，而是自顾自地从摊边拿了一把琴，不多时，周问月就听见从那边传出来很欢快的乐曲。
“今天留给我的时间可不多。”这个时候，昴珈说，“别傻站着。”
周问月垂下眼睛，拍了拍手里的灰尘，往集市的方向走了两步：“那就走吧。”
她和昴珈走过热火朝天的人群，并排着走进集市正街，在路过那个年轻人的时候，她特意留意了一下，发现他正伸出手去，看样子是想去试着拨一下琴弦。
那只手仅仅是模糊地扫了一眼轮廓，但是也十分修长。
手长得这么好看，应该挺适合弹琴的。
周问月把手探到口袋里，摸到剩余的四个摄像头，想。
昴珈虽然嘴上说要陪着周问月逛逛，但是他很显然低估了寒城人逛集市的热情，加上街道相对狭窄，在人挤人的情况下，很难不走散。
难以置信，挤成这个样子竟然没有护卫队来稍微维持一下秩序。
眼见着昴珈没有在她旁边了，周问月倒是乐见其成，找准了时机把几个摄像头安排在它们应该在的位置，花了不少时间，等她一路上调试过来，这人山人海的集市也差不多快到尽头。
尽管周围摊贩卖的东西琳琅满目，她也很想去看看，但是她并没有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还去挤着买东西的兴趣。
周问月一眼看过去便放弃了凑上去的念头，周围人太多了，万一发生踩踏事件那简直就是要命。
但是，有句话就叫怕什么来什么。
不知道谁往前推了一把，周问月只感觉腰后一沉，她整个人便控制不住地直接往面前的人群扑倒。
人潮在这个时候就像淹没她的海浪，在摔倒的时候她试图发出声音，但是发现周围太过热闹，人群一波波往里挤压，根本没人注意到她。
那种窒息感一瞬间袭上心头，差点压过了理智。
在这个时候，一只手快速地从侧面伸出，直接把她捞了起来，伴随着响起的还有闷闷的男音。
“小心。”
周问月扭过头去，对上这个人褐色的面具，她这时才看清楚，这张面具上面有莲花的金纹。
而另一边，昴珈终于找到了她，他拨开人群，几乎不可置信地冲到周问月眼前:“刚才祭司台的人和我说——”
然而没等他说完，从不远处传来了鼓声。
“咚——咚——咚——”
长街尽头，有人搬出了巨大的皮鼓，击鼓声让沸腾的人群都安静了下来。
在日光中，有身穿白袍的人走到人群最前方，用白泷语宣布了一些事，听不懂的古语和昴珈的汉文一起在周问月耳边响起：“你是神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