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问月低下头，斟酌着问：“这种草药是很珍贵的么？”
昴珈摇了摇头，说：“蒲胥不是草药，它已经经过了炮制，原本是由祭司台制作的药引之一，具体的方子在圆顶宫里的巫医手里，现在民间流传的蒲胥很多是小作坊仿制的。”
“原来如此……”周问月抬头，“它有什么作用？”
“活血。”昴珈说，“如果洒在伤口上，会血流不止。”
周问月轻轻点头。
“你是发现了什么吗？”昴珈问。
周问月摇了摇头：“没什么，还有，那几个歹人是怎么回事。”
“那几个男子不是寒城人，但是那个丫头是。”说到他绑回去的那几个人，昴珈的神色明显凝重了起来，“有人雇佣他们在祭典的时候混进来绑走一些大越人，但没有说原因。”
“绑走之后呢？”
“带进雪山里，把血放干，尸体就扔在荒野上。”昴珈的神色更冷，捏了捏拳头，“我带人去了那一片地方，满山都是乌鸦和苍鹰。”
可见，当时昴珈去的时候，受害者已经有很多了。
“之前没有查出来过？”周问月心情也沉了下去。
“他们行事小心，而且带走的都是乞丐。”昴珈轻轻说，“附近的居民都察觉不了，最主要的是——”
他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咬牙切齿，“谁让他们能在寒城里来去如风的？”
寒城准许大越人在寒城内自由通行，但并没有放开对外族的标准，如果逃过了检查，还能在寒城里自如行走，那估计就是有人包庇了。
周问月偏头看向篷车车顶，没有出声。
昴珈是护城官的统领，假设，他能排除他手下卫队里的嫌疑，那么干这事的只有祭司台。
抽干血……
这个行为让周问月感到生理上的厌恶。
很快，篷车把他们带到了一个小小的白色房屋前。
周问月一撩开篷车，入目的就是这个屋子极富大越特色的飞檐，檐下挂着八角灯，几只刷成白色的脊兽安静地站在屋顶上。
透过纸糊的窗户，传出来一声声低骂，是周问月能勉强听懂的大越话，带一点不知道哪里的口音：
“我的娘娘哎，抬抬你的狗腿噻！”
周问月感到自己被昴珈往前推了推，她一脸疑惑地返过身去，昴珈却往后退了一步，冲她露出了一抹无辜的笑容，眼神里明晃晃写着：你来敲门。
怎么，难道这里面的师傅还会吃人不是……
周问月转过头去，清了清喉咙，走到门前，抬手准备敲门。
吱嘎——
在她的手要敲下去的时候，门突然打开了。
一股热气扑面而来，雾气环绕中，站在周问月眼前的是一个穿着布衣、精神抖擞的老头儿。
三白眼，眼神锐利，须发凌乱，手攥一把褐白色绒毛，神色似乎非常不满，气势极其咄咄逼人。
他身上的青衫是大越读书人钟爱的样式，只是上面深一块浅一块，不知道沾了什么东西。
周问月默默把伸出去的手放回去，喊了一句：“老先生。”
“嗯哼。”老头一挑眉，脸上的褶皱都跟着神气活现了起来，“侬两位来找谁？做什么？”
“找张未。”昴珈在周问月后头低声道。
“我找张未。”周问月说道。
“正是我了。”老头答，把手里的毛团了团直接塞进了兜里，豪爽道，“小娃儿先别说话，让我猜猜，侬是来画脸的？”
周问月眨了眨眼，应道：“是。”
这个张未老先生真的是雷厉风行……周问月看着屋后，一只被剃了一半毛的白泷敖犬悄悄探过头来，神色里竟然看得出几分小心谨慎，看见外面有人和老先生说话，便赶紧起身往里屋逃也似的跑走了。
所以这个老先生业余爱好是帮狗做造型吗？
周问月抿了抿唇。
“好啦，你身后这个小伙子之前来过了，我今天刚好得闲，来吧来吧。”张未转过身去，冲周问月招了招手，随意嘱咐道，“进来先洗洗脸。”
他指了指放在角落的水盆。
“好。”
周问月点点头，可谁知，刚踏进一步，便吸了一嘴的水蒸气。
她抹了抹沾到脸上的水汽，看见整个屋子的中央，放着一个很大的木盆，里面装了满盆的热水，一些青青黑黑的毛正在木桶里沉浮。
这些应该就是……狗毛了。
不过还好，她的那个小水盆里水是干净的。
“娃儿洗好了来这边喏！”
周问月刚刚把脸上的水渍擦干净，从里屋又传来了张未的喊声，随即还有响起的骂声，“身上这么湿还敢跑上榻去？当心我拿侬狗命哎!”
伴随着骂声，一条狗飞快地从里屋蹿了出来，身影一闪，不知道又钻进了边上哪个地方。
张未手上抓着一条半干的麻布，探出半个身子来，冲周问月挥挥手：“快来快来。”
周问月迈步走向里间，昴珈跟在她身后。
“你来的时候这个老先生也是这样？”周问月低声道。
“我来的时候还是很凶的，这位老先生只对女子态度温和些。”昴珈低笑道。
“真是有劲啊。”周问月感叹。
昴珈认同地点了点头。
他们一同迈入里间。
但是有些出乎周问月意料，里间不同于外头的狼狈，这里显得温暖又明亮，十分整洁。
左侧用珠帘隔了一小块地方放置床榻，剩余的墙壁都打造了整面的箱柜，一个精美的梳妆台静静地放置在箱柜之间，它上面还悬挂着一些毛毡制品，有些的应该已经完工，有些的还是半成品的模样。
一些尚未收拾好的颜料静静地摊在梳妆台前。
“坐这里喏。”张未拉开梳妆镜前的红木凳，示意周问月上前来，“说说看，要画什么样子的。”
他随后递了一本图样过来，然后便安静地站到了一边，似乎在等周问月选好。
“这是？”周问月捏着那个册子望向昴珈。
“用大越的话来说……”昴珈思索了一下，“就是可以洗去的刺青。”
“那就不能画这册子上面的图案了。”周问月说，“要丑一点，最好是能把人丑哭的那种。”
————
确实很丑。
周问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的眼睛周围都被刺目的猩红包裹，纹路张牙舞爪，看上去凹凸不平，就像她真的什么时候失去了眼睛周围的皮肤一样。
为求真实，张未甚至细致地用一些小道具还原了愈合的伤口触摸起来的手感，在周问月眼里，它真的就成了一块终身再难治愈的丑陋疤痕。
她在看到这道“伤口”的时候被吓了一跳，张未的手艺着实是有些太精妙了。
“老先生……”
她想开口和人家道谢，但是在老人家的眼神逼视下，最后愣是拐了个弯没敢开口。
张未几乎是铁青着脸给她画完的。在他绘画时，周问月一边控制着脸不能动，一边听他在耳边碎碎念着：“这么漂亮的娃儿干啥要画个疤在脸上。”
他皱着眉，但手却非常细致地勾勒完了形状。
昴珈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拿出了面具，让周问月带上了。
“幸好是假的。”他叹息了一声。
“这样就可以了。”他补充说，“到时候，我会直接把你安排进圆顶宫。”
接下来的事就稍微有方向了。
周问月点了点头。
嗯，她也终于有机会找皇城里的地下建筑，能看到尚且鲜活的文化建筑，多是一件美事。
只不过她这张脸现在着实有点唬人，到时候如果在宫里和许岱碰上……
嗯，这么难看，他应该认不出自己。
昴珈摇了摇头，说：“蒲胥不是草药，它已经经过了炮制，原本是由祭司台制作的药引之一，具体的方子在圆顶宫里的巫医手里，现在民间流传的蒲胥很多是小作坊仿制的。”
“原来如此……”周问月抬头，“它有什么作用？”
“活血。”昴珈说，“如果洒在伤口上，会血流不止。”
周问月轻轻点头。
“你是发现了什么吗？”昴珈问。
周问月摇了摇头：“没什么，还有，那几个歹人是怎么回事。”
“那几个男子不是寒城人，但是那个丫头是。”说到他绑回去的那几个人，昴珈的神色明显凝重了起来，“有人雇佣他们在祭典的时候混进来绑走一些大越人，但没有说原因。”
“绑走之后呢？”
“带进雪山里，把血放干，尸体就扔在荒野上。”昴珈的神色更冷，捏了捏拳头，“我带人去了那一片地方，满山都是乌鸦和苍鹰。”
可见，当时昴珈去的时候，受害者已经有很多了。
“之前没有查出来过？”周问月心情也沉了下去。
“他们行事小心，而且带走的都是乞丐。”昴珈轻轻说，“附近的居民都察觉不了，最主要的是——”
他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咬牙切齿，“谁让他们能在寒城里来去如风的？”
寒城准许大越人在寒城内自由通行，但并没有放开对外族的标准，如果逃过了检查，还能在寒城里自如行走，那估计就是有人包庇了。
周问月偏头看向篷车车顶，没有出声。
昴珈是护城官的统领，假设，他能排除他手下卫队里的嫌疑，那么干这事的只有祭司台。
抽干血……
这个行为让周问月感到生理上的厌恶。
很快，篷车把他们带到了一个小小的白色房屋前。
周问月一撩开篷车，入目的就是这个屋子极富大越特色的飞檐，檐下挂着八角灯，几只刷成白色的脊兽安静地站在屋顶上。
透过纸糊的窗户，传出来一声声低骂，是周问月能勉强听懂的大越话，带一点不知道哪里的口音：
“我的娘娘哎，抬抬你的狗腿噻！”
周问月感到自己被昴珈往前推了推，她一脸疑惑地返过身去，昴珈却往后退了一步，冲她露出了一抹无辜的笑容，眼神里明晃晃写着：你来敲门。
怎么，难道这里面的师傅还会吃人不是……
周问月转过头去，清了清喉咙，走到门前，抬手准备敲门。
吱嘎——
在她的手要敲下去的时候，门突然打开了。
一股热气扑面而来，雾气环绕中，站在周问月眼前的是一个穿着布衣、精神抖擞的老头儿。
三白眼，眼神锐利，须发凌乱，手攥一把褐白色绒毛，神色似乎非常不满，气势极其咄咄逼人。
他身上的青衫是大越读书人钟爱的样式，只是上面深一块浅一块，不知道沾了什么东西。
周问月默默把伸出去的手放回去，喊了一句：“老先生。”
“嗯哼。”老头一挑眉，脸上的褶皱都跟着神气活现了起来，“侬两位来找谁？做什么？”
“找张未。”昴珈在周问月后头低声道。
“我找张未。”周问月说道。
“正是我了。”老头答，把手里的毛团了团直接塞进了兜里，豪爽道，“小娃儿先别说话，让我猜猜，侬是来画脸的？”
周问月眨了眨眼，应道：“是。”
这个张未老先生真的是雷厉风行……周问月看着屋后，一只被剃了一半毛的白泷敖犬悄悄探过头来，神色里竟然看得出几分小心谨慎，看见外面有人和老先生说话，便赶紧起身往里屋逃也似的跑走了。
所以这个老先生业余爱好是帮狗做造型吗？
周问月抿了抿唇。
“好啦，你身后这个小伙子之前来过了，我今天刚好得闲，来吧来吧。”张未转过身去，冲周问月招了招手，随意嘱咐道，“进来先洗洗脸。”
他指了指放在角落的水盆。
“好。”
周问月点点头，可谁知，刚踏进一步，便吸了一嘴的水蒸气。
她抹了抹沾到脸上的水汽，看见整个屋子的中央，放着一个很大的木盆，里面装了满盆的热水，一些青青黑黑的毛正在木桶里沉浮。
这些应该就是……狗毛了。
不过还好，她的那个小水盆里水是干净的。
“娃儿洗好了来这边喏！”
周问月刚刚把脸上的水渍擦干净，从里屋又传来了张未的喊声，随即还有响起的骂声，“身上这么湿还敢跑上榻去？当心我拿侬狗命哎!”
伴随着骂声，一条狗飞快地从里屋蹿了出来，身影一闪，不知道又钻进了边上哪个地方。
张未手上抓着一条半干的麻布，探出半个身子来，冲周问月挥挥手：“快来快来。”
周问月迈步走向里间，昴珈跟在她身后。
“你来的时候这个老先生也是这样？”周问月低声道。
“我来的时候还是很凶的，这位老先生只对女子态度温和些。”昴珈低笑道。
“真是有劲啊。”周问月感叹。
昴珈认同地点了点头。
他们一同迈入里间。
但是有些出乎周问月意料，里间不同于外头的狼狈，这里显得温暖又明亮，十分整洁。
左侧用珠帘隔了一小块地方放置床榻，剩余的墙壁都打造了整面的箱柜，一个精美的梳妆台静静地放置在箱柜之间，它上面还悬挂着一些毛毡制品，有些的应该已经完工，有些的还是半成品的模样。
一些尚未收拾好的颜料静静地摊在梳妆台前。
“坐这里喏。”张未拉开梳妆镜前的红木凳，示意周问月上前来，“说说看，要画什么样子的。”
他随后递了一本图样过来，然后便安静地站到了一边，似乎在等周问月选好。
“这是？”周问月捏着那个册子望向昴珈。
“用大越的话来说……”昴珈思索了一下，“就是可以洗去的刺青。”
“那就不能画这册子上面的图案了。”周问月说，“要丑一点，最好是能把人丑哭的那种。”
————
确实很丑。
周问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的眼睛周围都被刺目的猩红包裹，纹路张牙舞爪，看上去凹凸不平，就像她真的什么时候失去了眼睛周围的皮肤一样。
为求真实，张未甚至细致地用一些小道具还原了愈合的伤口触摸起来的手感，在周问月眼里，它真的就成了一块终身再难治愈的丑陋疤痕。
她在看到这道“伤口”的时候被吓了一跳，张未的手艺着实是有些太精妙了。
“老先生……”
她想开口和人家道谢，但是在老人家的眼神逼视下，最后愣是拐了个弯没敢开口。
张未几乎是铁青着脸给她画完的。在他绘画时，周问月一边控制着脸不能动，一边听他在耳边碎碎念着：“这么漂亮的娃儿干啥要画个疤在脸上。”
他皱着眉，但手却非常细致地勾勒完了形状。
昴珈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拿出了面具，让周问月带上了。
“幸好是假的。”他叹息了一声。
“这样就可以了。”他补充说，“到时候，我会直接把你安排进圆顶宫。”
接下来的事就稍微有方向了。
周问月点了点头。
嗯，她也终于有机会找皇城里的地下建筑，能看到尚且鲜活的文化建筑，多是一件美事。
只不过她这张脸现在着实有点唬人，到时候如果在宫里和许岱碰上……
嗯，这么难看，他应该认不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