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繁华的北街,韶纹卿朝着那个方向直直追了三天三夜。

    好像看到了那位朝思暮想身影,披着黑色的斗篷极力掩藏着缠身的红烟。

    韶纹卿扶着膝盖气喘吁吁,体力已损耗颇多,但那颗想见到失散多年的妻子的心还未泯灭。

    片刻的休息都来不及,韶纹卿继续向前追去。

    来到一处野外的小营地,那个身影终于停下了脚步。

    “姬扶……是你吗?”

    韶纹卿紧随其后,双腿已经累得没了知觉,但还是蹒跚着,一步步向前缓慢地踱步,向着那身披黑色斗篷的身影颤抖着伸出手。

    那身影本想躲闪,奈何韶纹卿已经拽住了斗篷的一角,稍一用力,黑色的斗篷脱落下来,扬到了青空之中。

    姬扶惊慌失措地回过头来,含着泪的双眼始终不敢看向身后的韶纹卿。

    “姬扶……”韶纹卿哽咽地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是失散的两人,在千年之后的第一次见面,毫无一点心理建设的两人,内心同样涌动着波涛般的情感,但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惊慌之间,姬扶用力挣脱开韶纹卿的手,捡起斗篷重新披上,想要再次跑开。

    身负多重身份的姬扶知道自己早已被卷入一场不可避免的风波之中,不想连累家人,有些不敢面对现实。

    “娘亲!”

    一声真挚的童声将迷茫中的两人唤醒,面前秋芷牵着伤势初愈的小楟缓缓走来,小楟蹦蹦跳跳地向着姬扶挥了挥手,随后松开秋芷,一下扑到姬扶怀里。

    心里的防备被一下子攻破,姬扶蹲下身来有些恍惚地看着小楟,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一把紧紧将小楟抱在怀里。

    “娘亲,你抱得太紧了,小楟有些喘不过气……”

    小楟在姬扶怀里撒着娇,突然发现了后方的韶纹卿。

    “爹爹?”小楟眨了眨眼睛,带着疑问地说道。

    松开姬扶的怀抱,小楟一步步走到韶纹卿身旁,拽了拽他的衣襟。

    韶纹卿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有些不敢相信如此生动的现实竟然是真实存在的,愣了好久,终于缓缓蹲下身来。

    朝思暮想的宝贝女儿竟然就在眼前,这是梦吗?

    韶纹卿颤巍巍地伸出手,摸了摸小楟的脸蛋,这真实的触感……这竟然不是梦境!

    “爹爹,你去哪里了,小楟真的好想你。”小楟伸出小小的手环抱住了韶纹卿,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韶纹卿说道:“爹爹你不要走好吗?别的小朋友都有爹爹陪他们玩耍,只有小楟没有,每次小楟都只能远远地看着他们……”

    “爹爹不走,爹爹再也会离开小楟了。”

    韶纹卿早已泪流满面,将小楟紧紧抱在怀里。

    这次,再也不会放手了。

    姬扶转过身去,又将斗篷攥得更近了一些,但极力掩饰的眼泪还是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秋芷略感欣慰,还好今天提前去周盲那里将伤势痊愈的小楟接了回来,不然这两口子还不知道要躲着对方到什么时候去。

    看着好不容易团聚的一家人的温馨场面,秋芷实在不忍打扰,撩起帐篷的门帘,钻了进去。

    帐篷里,白逾正在跟关敏三人“和谐”地打麻将,秋芷走了过来,找了个角落坐下,抓起一把瓜子开始观战起来。

    他真的很爱玩这些棋牌游戏,看着白逾聚精会神的样子,秋芷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拖着腮帮静静地注视着白逾的侧脸,眉眼低垂,抿唇的模样矜贵淡然,秋芷不禁有些沉醉其中。

    但总觉得旁边好像有三坨怪怪的东西……

    刚一转头,只见三张贴满纸条的脸凑了过来:

    “酒鬼上神,快管管你夫君吧,我们估计今天晚上做梦都是纸条了。”

    “呃……这个……”秋芷有些尴尬地扣了扣脸,说道:“恕我无能,略逊一筹。”

    三人不顾还没打完的麻将,连哭带嚎地在地上打滚,尽管秋芷连连安慰,也无法缓解三人心头之闷。

    就在秋芷手足无措之时,恰到好处地被一只温暖的臂膀揽了过来。

    方才还专注在麻将上的白逾将秋芷搂进怀里,秋芷抬起头来,只见白逾投来一个暖洋洋的笑容。

    可怜的三人这下不仅无处说理了,麻将还赢不了,这下还被塞了一嘴狗粮,只能灰溜溜地爬回座位上。

    就在这时,帐篷外传来了姬扶与韶纹卿谈话的声音:

    “不可能!我不相信!”

    韶纹卿撕心裂肺地呐喊声穿透力极强。

    好像两人交谈的事情并不愉快。

    “节哀……”姬扶带着惋惜地说道。

    “奶奶她一定还活着,陆长桢怎么会手刃同为初代神明的三大长老?怎么连韶长坛长老也被……”

    听到这里,秋芷担心地看向白逾。

    白逾顿了一下,手中还未打出去的牌越捏越紧,啪地一声碎裂开来。

    这可令其余三人都吓了一跳。

    白逾难以置信地转过头来瞪大眼睛注视着帐篷的门帘。

    门外的交谈声还在继续:

    “是假的对吧?”

    “……”

    “姬扶,这一定是假的对不对?这种玩笑并不好笑。”

    “节哀。”

    白逾愤然起身,冲出门去,只见帐篷之外韶纹卿痛苦地瘫在地上,本该与家人团聚的幸福神色黯然全无。

    “你也不敢相信对吧。”韶纹卿麻木地对白逾说道。

    白逾瞳孔微震,强忍心中隐隐传来的悲痛,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

    “陆长桢……这个混蛋!”韶纹卿突然狂躁起来,一脚踢飞了面前的石子。

    气氛一度十分沉重。

    秋芷也从帐篷里钻了出来,外面寂静无比,所有人都沉默着,一言不发。

    “为什么……为什么……”韶纹卿痛苦地捂着头,声音越来越哽咽。

    “陆竹氏作为初代神明,非但不作为,还只想一家独大。如今氏族长老已全部灭亡,只怕想扳倒他,没那么容易了。”白逾靠在树上,率先开口道。

    说罢,白逾自顾自地背过身去,尽管仅仅是曾受到过韶家的帮助,但韶长坛长老的死,还是令他无法接受。

    秋芷想要说些什么,但几人之间的气氛实在太过压抑,终究还是憋了回去。

    “陆长桢的野心远不止如此,只怕他想在这天地之间称帝,现如今六大氏族的神力全到了陆长桢手中,只怕……”姬扶一声叹息。

    “该死,天帝怎会是这种不知廉耻的家伙,岂不是坐等天下大乱?”韶纹卿愤怒地用拳头砸向地面。

    气氛再次变得沉重起来。

    姬扶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说道:

    “若是初代神明第七家,那个摆烂爱喝酒的羽鸿氏还活着,或许是唯一可以与其一战的存在了。”

    此话一出,白逾心里揪了一下。

    站在帐篷前的秋芷也有点懵,怎么吃瓜还吃到自己身上来了?不禁偷偷紧张起来。

    “羽鸿氏?怎么没听说过?”韶纹卿有些摸不着头脑,突然恍然大悟,但随后神情又低落下来:“早就听说过初代神明七大家,但最后氏族只有六个,恐怕羽鸿氏早已仙去了吧。”

    “不一定,那个摆烂的家伙躲到哪里都不奇怪。”姬扶安慰道,随后郑重起来:“也就是说,羽鸿氏和陆竹氏,最终必定只能留下一家。”

    秋芷虽然表面安静地听着,但心里的弦一下子就紧绷了起来,原来正是因为摆烂,恰好躲过了氏族之间无休无止的争斗,由此才留下一条性命。

    昔日里那个稳重的望虚派掌门人陆长桢,竟然背后有这么大的野心,若是被他找到,岂不是小命不保了?

    思来想去之时,秋芷突然被白逾拉走。

    来到一个偏僻的角落,白逾阴着脸,冷冷地问道:

    “还有谁知道?”

    “呃……关敏,是他自己猜出来的!”秋芷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由于羽鸿氏太爱喝酒,以至于酒鬼上□□号都传的比羽鸿上神要远些。

    “让他不要到处传播此事,那两个小弟也不要说。”

    “好。”

    白逾在一旁坐了下来,看得出今日得知之事确实对他打击不小。

    秋芷在一边自顾自地玩起草来,有些想不通地说道:

    “真是胡来,我何德何能能打败陆长桢啊,难不成要拿土豆拍到他脸上?”

    说罢,秋芷将几个土豆围成一个圈圈,躺了进去。

    以秋芷现在的实力,赤手空拳,独有几个土豆。虽然空有一腔热血,但若是真比起掌握六大氏族之神力的陆长桢来,简直是逊得不能再逊了。

    况且陆长桢现在根本不知身在何处,若不是姬扶死里逃生带回来的消息,对于他的野心现在大家都还蒙在鼓里。

    “剿灭陆竹氏,称帝。”白逾挑了挑眉毛,势在必得地看着秋芷。

    “啊??????”秋芷真的被吓到了,顿时腾了起来,指着自己的鼻子,声音洪亮地说道:“就我?天帝?根本不可能吧?”

    “没有什么不可能,你若无力自保,死在他的竹溪杖下不过分分钟。”白逾站了起来,走到秋芷身边,看着秋芷的眼睛郑重地说道:“我本对这世间毫无挂念,可现在,我不能没有你。”

    “那怎么办?难不成我真带着土豆去揍他吗?那不得分分钟连我一同做成土豆泥吗?”

    秋芷实在不知如何是好,抓着头发不肯面对。

    实在不想死啊!我死了白逾就成了寡夫了!

    见秋芷实在纠结,为帮她摆脱苦恼的白逾也是冥思苦想。

    过了一会,白逾灵机一动,只见右臂上的龙纹亮起,下一秒,那把神龙戟就出现在了手中。

    “有没有胆量,来跟我过两招?”

    白逾略带兴趣地朝着秋芷勾了勾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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