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天盖地的黑鹰散发着滚滚的魔气,伏击神界四处,各路神明挺身而出,以自身之力维护神界安定,奋勇抗争着。

    心系秋芷,白逾第一时间抽身赶往凌月岭,好在位于神界之上的凌月岭位置隐蔽,足够安全,未被群鹰大范围偷袭,仅有几只飞至高位的黑鹰被卷入其中。

    待白逾赶到之时,远远望去,凌月岭上的黑鹰已被秋芷全部解决干净了,片甲不留。光轮之刃拖在地上摩擦出点点星火,直至收回秋芷手中。

    远处紧急的房门被拍得嘎嘎作响,被秋芷锁在屋里的谢允初大呼道:

    “放我出去!天帝陛下当心您的身子啊!”

    秋芷并未给予回应,从凌月岭之上飞身而下。

    “无碍。”

    秋芷阻止了白逾那些关心的话语,挺身而出,杀入下方被黑鹰伏击的神界之中。

    这场恶战持续了三天三夜,神明难挡怨念深重的魔气。唯独天帝身边有一股特殊的气场,逼得那黑鹰连连退去。黑鹰虽暂时退出了神界的边际,但那股魔气依然存在。

    为保证大家的安全,秋芷命众人暂时转移到了唯一一片净土——凌月岭内,通昭仙医前来医治伤者,自己与白逾二人则继续追踪黑鹰的轨迹。

    各自巡查一番,两人回到凌月岭再次碰面。

    “你那边怎么样?”秋芷问道。

    白逾摇了摇头,道:“与我们曾见过的黑鹰不同,此鹰依仗魔气所避,寻不到其源头又能凭空源源不断地出现,甚是蹊跷。”

    秋芷道:“魔气的源头只能是鬼冢,方才我特意去那边巡查之时,却发现鬼冢毫无异常,封印完好,甚至与那些黑鹰相比,是魔气最弱的地方。”

    “的确,黑鹰并非出自鬼冢,莫非是……”

    “旋鹰?”秋芷惊叹道:“他怎有能耐单枪匹马杀到神界来?况且那些黑鹰附带魔气,显然不是旋鹰往日的作风啊。”

    仅有的线索还是断了,二人毫无头绪,又不得当误太久,秋芷赶紧忙碌起来照顾伤员。

    “天帝陛下,太感谢您了,多亏了您我们才有落脚之处啊。”众仙子七嘴八舌着向秋芷表达感谢。

    “不用谢,应该的,好好养伤吧。”秋芷说着,便去另一处忙碌了。

    远处三个人影从观春华宫方向急匆匆地跑来,仔细一看,是彭映英和张柬烛架着昏睡三天三夜还大难不死的关赫寻姗姗来迟。

    众人终于齐聚凌月岭,依仗天帝光辉躲避随时都有可能再次袭来的黑鹰,唯有白逾一人独自靠在角落。

    过去这么久了,那日在魍蟒界被黑鹰抓伤在右臂上的伤口本该愈合才是。可时过几日,又渗出一股浓浓的黑血来,且带着与突袭神界的黑鹰相同的魔气,已不知不觉漫入心脉。

    =

    夜晚暂归于平静,凌月岭怕暴露位置并未点灯,大家都藏在各黑暗之处歇下了。

    白逾独自坐在凌月岭最高处的月牙山尖上,俯视着下面一片被黑鹰所焚毁的神界,千年前神魔大战的场景再现眼前,忧思再上心头。

    但这次,来得快去得也快,显然黑鹰的直接目标并不是神界,而是反其道而行之先主攻远在天边的碧涟海。

    也不知道碧涟海现在怎么样了……

    白逾叹了口气,感觉有些力不从心。

    “远方消息,传碧涟海封国,已将沾染魔气的黑鹰隔绝在外。”秋芷也没睡,爬上山尖在白逾身边与他并排坐下,安慰道。

    “封国?拿什么封。”

    “我不知道。”

    听起来似乎一切安好,但白逾心里却有一丝说不出的难受,那张绝笔血书仍历历在目。偌大的碧涟海毫无征兆地启动了最后一道防线,很有可能赶回去支援的白瑾也已经凶多吉少。

    白逾意识到,桩桩件件的大劫大难,似乎都是在围绕着自己而展开,钻心的魔血包裹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与其这样折磨,倒不如让那些携带魔王之愿的无耻之徒来找我当面对峙,方能像千年前斩碎魔王那样,杀个干净。”白逾内心无比痛苦。

    “万万不可冲动,今非昔比,你的孩子会思念父亲的。”

    千年前身卒无名,无牵无挂,烂命一条就是干;而如今,千丝万缕的羁绊成为了唯一遏制冲动与痛苦的药引子。

    “别担心,无论发生什么,至少,还有我站在你这一边。”秋芷握紧了白逾的手。

    手心传来的温热成为了这世上唯一的牵挂,让人不禁有些贪婪地想多私有片刻。

    面不改色,泪都落在了心里。

    白逾看着秋芷的眼睛,实在是舍不得,酝酿了许久,装作释怀地说道:

    “答应我最后一件事。”

    “你说。”

    “如果有天……”白逾强忍着哽咽的声音:“如果有天,不论何种原因,若我与你站在对立面,请你一定不要犹豫……”

    “什么意思?”

    “不要犹豫,杀了我。”

    秋芷眼眸剧震,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切,试探着将白逾拽回来,却被他甩开了。

    “你先答应我。”白逾面色痛苦,心如麻刺扎穿,语气也有些着急。

    “不可能……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秋芷吓坏了,大声反驳道。

    “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求求你答应我,若有不测,一定要先保护自己,保护孩子!”

    争吵后,是无尽的沉默,空气静得令人发指。秋芷愣在原地,手脚冰凉,悲伤刺痛着内心层层发怵。

    “对不起……对不起……”

    白逾意识到自己情绪过于激动,上前抱住了秋芷,轻抚发丝,拍拍她的头,无声地安慰着。

    秋芷没有任何犹豫,同样紧紧抱住了白逾,千万般不愿经历的,就是他的离开。

    来自颈后的精准一击,秋芷便失去了意识,倒在白逾怀中。

    白逾将秋芷抱了起来,唤出神龙。

    这条神龙承载着两人无数回忆,金透色的身躯现如今因魔气侵染已变得斑驳。

    白逾将秋芷放在神龙上,替她整理好凌乱的发丝,将走之时,才发现已经昏迷不醒的秋芷仍紧紧攥着自己的手,她的指尖捏得都有些发白了。

    纵使心中千万般不舍,白逾也只能一点点松开秋芷,目送神龙将她送回寝殿内。

    心脉中魔血的刺痛越来越强烈,神龙将秋芷轻轻放下,紧随白逾的呼唤呼啸而去。

    走的很轻,没有吵醒她就好。

    =

    神界大地满是黑鹰的尸体,杂乱不堪,神龙远离凌月岭,于此坠落。

    心脉中的魔血凝成一只巨爪,扑通扑通,毫无规律一把一把地攥着心脏,令人烦躁不已。白逾将神龙戟甩了出来,愤怒地砸向一边,头有些晕,就连意识也有些模糊了……

    既然灾难的根源是因我而起,那就尽早结束这一切吧!

    冒着心脉破裂的风险,一股强大的神力强行将蔓上心头魔血压了下去。远处的神龙戟开始剧烈颤动,缓缓升起,再次飞到了白逾手中。

    这把刃,如今也陪了白逾千年有余,命运之轮始于它,终于它,也算无憾了。

    而远处的鹰,正虎视鹰瞵地将一切尽收眼底,悄悄散出一股魔气,直与神龙戟相冲。

    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痛苦在白逾的每一根神经上回响着,声音却细若游丝……

    “好不容易见面,怎么可能让你那么轻易死掉?”脚步祟祟,配合着旋鹰阴冷的声音从正面传来。

    “果然是你。”白逾强撑着心脉上的疼痛站起身来,决不在敌人面前倒下。

    光影轮转在旋鹰棱角分明的脸上,一片黑暗中,双眼格外明亮。

    “真是好久不见了,白逾。”旋鹰不屑地笑道:“不来不知道,神界这么美好的日子,竟然让你们过了这么久。怎么样?令妻最近还好吧?”

    白逾咬紧牙关,握紧了神龙戟,可身上的魔气越来越重,一丝力量也使不出来。

    “你不是很厉害吗?战无不败的龙神,竟也会有天落到如此境地,真是难以想象。”旋鹰凑了上来,贱兮兮地嘲讽道:“别再反抗了,如今魔王的力量可不比当初,你是反抗不了的。”

    “依怨念而生的魔王能是什么好东西?只会带来灾难罢了。”白逾默默运功,试图强行将不断缠绕上来的魔气逼退。

    “告诉过你了反抗不了的,都是徒劳,你这是铁了心想让神脉破裂啊。”旋鹰若有所思:“可惜啊,魔王的意思,定不能让你寻死就是了。”

    周遭的魔气再次变强,彻底将白逾自身的力量压了下去。

    “有话直说。”白逾有些不耐烦。

    “好吧,那就不跟你绕弯子了。”旋鹰终于松口道:“现如今两件天骨神器足以支撑起魔王的部分意识,而且这第三件天骨神器恰好就在你手上,寻你又是魔王本人的意愿,不然我哪有那么多时间围着你转啊,跟我走就是了。”

    “让我从于魔王?做梦!”白逾冲着旋鹰的背影咒骂道。

    “哦?原来你不想去呀,那我只能去寻求令妻的意见了,想必令妻一定很想见到我吧。”旋鹰邪魅一笑:“想想你未出世的孩子,要是它知道自己的父亲如今是这样一幅窝囊的样子,又会作何感想呢?”

    “住口!”

    旋鹰的一言一行都在无形中激怒着白逾,仅剩的家人是白逾唯一的软肋,身为始作俑者的旋鹰当然知道刀子往哪里捅最痛。

    “或许就在不久的将来,神界,也会同那遥远之处的碧涟海一样,我猜,你一定也不想这种事情发生吧?”旋鹰继续拱火道。

    被魔气遏制住的白逾动弹不得,双眼憋得猩红。碧涟海灭族、神界大劫、亦或是妻儿的性命,此刻通通被列为选项摆在岔路口,毫无退路。

    而对面站着的不仅是旋鹰,旋鹰背后,更是比千年前更加强势的魔王。

    “三……”旋鹰冰冷的话语由同命运倒计时的齿轮,无情运作着。

    白逾仍犹豫不决,一方是自己坚守了多年的正义,一方则是亲人与朋友的性命安危……该如何选择?

    “二……”旋鹰嘴角的邪笑越来越张狂。

    无论选择哪方,旋鹰与魔王都将夺走最后一件天骨神器,魔王七泉缪郁复生,乃是不可避免……

    “一……”

    “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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