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村里的那一刻,周围场景如水波荡漾,换上另一副模样,原先的破败荒芜不复存在,寂静刹那间被热闹取代,小孩的嬉笑声,长辈的谈话声等陆续传入南负雪耳中,一切显得似真似幻

    南负雪面露疑惑,打量着周围:“幻境?”,她还从没见过如此明显的幻境,这或许是设幻境之人的有意为之,但也有极小的概率是因为他的实力仅限于此。她看向旁边的谢流年满眼警惕谨慎,正当她打算说什么时,被人打断了,

    “唉,姑娘,你们是来找人的吗?”一位皮肤微黑,五官灵动的十六岁女孩来到他们身旁,笑意盈盈的问,南负雪偏头看着她那盛满星光的眼睛,回以微笑,道:“不是,途径此处,稍作休息罢了”

    “原来如此,我们村后有一处破败的庙宇,若你们不嫌弃,可去那儿休息”

    “谢谢”

    “没事,举手之劳而已”说完,蹦蹦跳跳的离开

    “师姐,她……”,谢流年面无表情的看着女孩的背影

    “小心点吧,那女孩是关键。你看这村里的人各干各的,即使我们出现在这,他们就像看不见我们似的,该干什么干什么,连眼睛都没看向我们这边,他们八成看不见我们,而那女孩却在我们刚进村就跑到我们跟前,为我们指明去向,太突兀了”

    “走了这么久的路,你应该有点受不住了,去那庙中休息会吧”

    ——

    二人走到村庄的背面,果然看见了一处庙宇,它被几座大山包围显得异常矮小,走进看,确实破败,庙宇上方的牌匾布满裂痕,上方的尘土和蛛丝显而易见,庙门破旧没有关进,露出一点缝隙,在风的吹拂下吱呀作响,大有一种轻轻一推就倒地的架势,它也不服盛望,在南负雪“轻轻”一推时,轰然倒地,顺便激起一地的尘土

    “咳咳!抱歉,我也不知这门竟如此...脆弱”

    “...”谢流年咬牙笑着摇摇头,南负雪因为在门倒地的瞬间,起了一层防护罩,避免了这场尘土的侵袭,但谢流年就没那么好运,毕竟他在宗门什么也还没学,被尘土扑了满脸不说,还要接下南负雪这毫无诚意的道歉

    南负雪轻轻瞥了他一眼,走进了庙宇。只见庙宇正中间空空如也,竟是没有神像,连前方的供桌上,也是只有蛛网和厚厚的尘土,地上就更不说了,脏乱不堪

    “你觉得此处如何?”

    “什么?”

    “作为你的葬身之处”南负雪一脸冷淡的说

    “!!!”谢流年满脸惊恐,瞪大眼睛看着南负雪,颤抖着声音询问:“师,师姐,你在说,说什么呀?”他扯了扯嘴角,不可置信:“你,你要杀,要杀我?”

    南负雪点点头,从腰间的储物袋中取出一张符纸,“你没听错,还有,别叫我师姐”

    谢流年的声音中染上哭腔:“为什么?”

    “事到如今,也没有再演的必要了,不是吗?邪祟!”说完将手中的符纸扔出,符纸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金色线条,在落到谢流年身上时,符纸猛然起火,自上而下,化为灰烬,而谢流年像是没有感知到似的,自顾自的笑起来,刚才他脸上的惊恐,楚楚可怜消失得无影无踪,“你是怎么发现的?”

    南负雪并没有惊讶于他的毫发无损,相反还很镇定地双手环胸,“直觉。我同这位师弟接触的时间不长,但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那人不好惹,眉眼间的自信张扬,不可一世,让人羡慕”

    她停顿两秒,继续道:“而你在刚进村时的谨慎,可不像是我那自大的师弟会露出的神情,若说那时是怀疑,现在就是确定了,刚才不过是试探罢。真没想到,以为仅仅变换的是身边场景,原来身旁人也不一样了啊”

    “谢流年”闻言轻笑一声:“知道了,那又怎样?你若是杀了我你的师弟也会死哦”

    “所以,那张符纸燃尽了你也毫发无损啊。不然你以为呢?不要高估你的实力,也不要低估我的实力,要知道,在我眼里你不过蝼蚁罢了”

    “谢流年”听此,脸色铁青,双手握紧

    南负雪好笑的看着他此时的神情,“你这幻境同以往那些略有不同,那些幻境在于明白!自己身处幻境,找到施法者并将其消灭,你这...要如何破呢?”

    “谢流年”脸色终于不再铁青,他一脸得意:“哈哈,想不到了吧!或许你求求我,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唉!你真是好运,死前还可以拉个陪葬的,可惜我那刚入门的小师弟了,还没在这世间待多长时间,就要陪你一起下地狱了”,南负雪不无痛惜道

    “???”

    “……”

    “谢流年”这下真是满脸惊恐了,“你这女人,当真连同门都不放过,你的良心不会受到谴责吗!!?”

    “他能为大道献身,是其一生之幸,师门...或许会记住他的”

    她有病吧?!

    南负雪说完正准备从储物袋中取出符纸,被“谢流年”制止了,“等等,我告诉你如何破幻境”

    “???”这是不是太容易了?不打自招啊?

    “其实我并不是施法者”

    ???

    “这个幻境是靠一个阵法运转的,至于设下阵法的人我也不知是谁,我只是被一起封在这个幻境里的”

    “所以打破幻境的方法是破坏阵眼。不过...”南负雪眯起眼“为何是你?”

    “什么?”,“谢流年”疑惑的眨眨眼

    “为何是你被困在这幻境中?”

    “命运?”

    “看来,你应当是那阵眼了”

    “!!!不是!怎么可能!喂喂喂,别乱扔符纸啊啊啊啊!”他的声音可谓凄惨

    不过南负雪的那张符纸并未扔向他,而是仍向他身后的女孩,:正是刚才在村口的女孩!令人惊讶的是,符纸竟然直接穿过她的身体,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什么符纸?流年大哥,你在说什么啊?”好了,现在更让人毛骨悚然了,他们可从未向面前的女孩透露过自己的姓名。“谢流年”一个激灵,急忙退到南负雪身后,而南负雪也是不慌的,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女孩:“你来这干什么?”

    “哦,负雪姑娘,我瞧着你们身上未带包袱,应当是没有口粮的,所以来为你们送点吃的”

    “哦?是吗?”南负雪拉长语调

    “嗯嗯”

    “姑娘,你叫什么呢?”

    “嗯?刚才在村口我不是告诉过你们我叫沈罗衣吗?”

    南负雪但笑不语,过了很久,直到沈罗衣的脸快要笑僵,她才慢悠悠地开口:“那我也同样告诉过你,你我差不多大,而流年是我的弟弟,叫流年大哥,恐怕不妥吧?”

    这下沈罗衣彻底拉下脸,阴森森道:“你没有说过哦”

    “不,我说过”南负雪坚持

    “...”不是!!你在和她说什么?我怎么没有那段记忆?“谢流年”心急如焚,眼睛乱飘,却意外看到沈罗衣有点长的过分的影子,再收回视线看向他和南负雪的脚底,没影子!!到头来,我俩才是鬼!?他试图将这个消息告诉南负雪,还没开口,沈罗衣倒是先说了:“被发现了呢...”

    “影子的事吗?你刚进来我们就注意到了”

    注意到的人只有你,“谢流年”麻木的想

    “不过你将我们引到庙中来,是为何?”

    “陪我啊!”沈罗衣兴奋地说,“我已经在这里待了很长时间了,和村里那群人一起生活的日子我已经厌倦,所以我诚邀你们一起享受”

    “...”哪有你这样的人

    南负雪似有所感的回头,看见原先还空空如也的地方,多了一座雕像,是位正在微笑的女子,她双手交叉置于身前,五官明媚,与沈罗衣有八分相像。面前的供桌上香火缭绕

    南负雪脸色一变,抬手正欲毁了此处,就感觉脑袋昏昏沉沉,身子不稳,眼皮愈发得重,最终倒在地上,激起一地的尘土,眼中最后看到的景象是“谢流年”和沈罗衣轻蔑和欣喜的表情

    ——

    “负雪?负雪?”

    南负雪在一声声呼唤中睁开眼,阳光透过树叶照射在她的眼皮上,她难受的眯着眼,等适应了扶着脑袋,坐起身来,声音嘶哑:“怎么了?”

    “别睡了,今天的活还没干完呢”,她看了一眼说话的人,是沈罗衣,收回视线,看着自己一身的粗布麻衣,她淡淡的开口道:“嗯,知道了”,说罢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朝前方的农田走去,一边走还一边高声同远处正在劳作的农夫说话,而她背后的沈罗衣见此场景,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傍晚时分,一天的劳作结束,村中陷入一片黑暗与寂静,沈罗衣坐在自家院子里,同南负雪一起仰望浩瀚星河,畅谈人生

    “负雪,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狭小之地,看到外面的世界呢?”

    南负雪扯了扯嘴角,嘲讽道:“我本就是这之外的人,我不属于这里,你将我留于这方寸之地,仅仅是让我看你的挣扎吗?不好意思,我是真没看到,相反,我觉得你还挺开心”

    “负雪,一到晚上你就恢复神智,不像白天任我指挥,是因为你是外来人吗?”

    “或许吧”

    “这样呢,我还是更喜欢掌控你,所以我决定,明天就让你成为村中人”沈罗衣眼底映照着满天的星光,明明语气如孩童般天真,可所说出口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良久,南负雪才开口说话,声音很轻,像是要被夜风吹散,但却很清晰的传到沈罗衣耳中

    “为什么?你想要离开方寸之地,离开束缚住你的地方,可却要将我困于此处”

    “因为我想让你体会一下我的痛苦,让你看看我的强大”

    “今夜的风吹的人很舒服,可惜是最后一次了”南负雪突然转向沈罗衣道,沈罗衣回视,她看到南负雪的眼中依旧明亮,不见丝毫挫败,黑夜的风吹起她的发丝引出淡淡清香,是轻柔的抚慰,是最后的道别,美人与星河相配,是黑暗中仅存的色彩,不过很快就会暗淡,不和谐将会被永埋,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沈罗衣静默片刻,鸦睫微垂,掩住眼底翻涌的情绪

    “我之前救过一个男人,后来他却派人屠杀我的村庄,就因为我的一次善举,导致村中一百多人命丧黄泉”

    南负雪以为她要诉说自己的苦难与遭遇,不成想,她话锋一转:“所以,你看我多善良,即使别骗,为自己的善举付出惨痛的代价,还仍保初心,让流转世间,居无定所的你有一个安身的地方,你看看我对人多么信任啊”说着说着,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滑落,事情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她的声音变得梗塞,泪也越擦越多,像决堤的洪水,寂静的空气中,只剩下少女哭泣的声音

    “我从未说过我是漂泊不定的人”

    “我有家的”

    南负雪很是冷淡地看着她,声音无波无澜,以旁观者的视角,看着周围荒诞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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