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奶奶叫进屋后，裴亦舟先是愣了下，直到被程漾牵着往里面走了，他才反应过来，停下和程漾说：“我出去买点东西。”
空手上门怎么说都不太好。
程漾正想说不用，奶奶刚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回过头来笑了笑，道：“只是来家里吃个饭，不用紧张，东西也不重要，人来了就行。”
耳朵倏地红了些，裴亦舟点了点头，什么都没听明白但只管答应：“……噢。”
觉得回得太少，他又加了一句：“……麻烦奶奶了。”
头一次这么说不清楚话。
奶奶又笑了下，继续往屋内走。
程漾跟在后面，心里还想着看看家里准备了什么菜，脚步快了些。
快到门口时，却忽地被人握了下手腕。
“嗯？”
见他若有所思又有点别扭的模样，程漾还以为有什么要紧事。
“怎么了吗？”
裴亦舟往前看了看，回了句：“没怎么。”
结果等奶奶进去没多久，裴亦舟就向她凑了过来，略微低头，不怎么自在地问出口：“头发是不是挺乱？”
刚开车的时候是开窗吹风的，他也没在意发型，挺随意把向后弄了下额前的碎发，没让挡住视线就行。
现在要见家长了，才想起来这么回事。
程漾看着他，眨了下眼。
瞬间明白过来，原来刚才是奶奶在这儿，他不好意思问。
怎么这么可爱啊。
程漾笑了起来，伸手帮他拨了几下头发，稍微整理了些，回他说：“一点都不乱，很帅啊宝宝。”
不是第一次被夸，但裴亦舟依旧有点受不住。
他心里爽了，直起了身，只是脸上依旧保持着镇静，若无其事地说：“嗯，不乱就行。”
进了女朋友家，自然也没有闲着的道理。
从小跟在母亲身边去各种人家参加宴席，基本的礼仪裴亦舟还是挺清楚的，只是以前他基本上都懒得参与，但今天看到两位老人家忙前忙后，他主动选择去厨房帮忙。
老爷子本来以为他家庭条件好，这些家务厨艺肯定是不懂的，然而没想到裴亦舟做菜比他们俩还要干净利落。
最重要的一点，是知道程漾喜欢吃什么，对她爱吃的食材怎么搭配都十分清楚。
奶奶觉得不错，连连夸赞，但老爷子转眼一想，要不是程漾和他一起吃饭的机会多了，这小子会知道这些？
程漾都没好好在家里都没吃过几顿。
要么就是用零食应付，要么就是说有事要出去和朋友聚餐。
这么一想，老爷子脸色变黑，哼了一声。
和程漾一起端着菜出去的裴亦舟：“？”
他刚刚应该没说话吧？
饭菜准备好了，门铃正好响起，裴亦舟过去开门，这才和程祈允撞上。
他是想叫人直接进来的，只是看着人呆愣着不知所措的模样，又不由得笑了下。
程祈允都忘了打招呼，只迷迷糊糊问：“这、这应该是我家吗？”
对比大人，和差不多大的弟弟交流，裴亦舟轻松了些，肯定道：“是，进来吧，可以吃饭了。”
程祈允磕磕绊绊地回应：“好、好的。”
他表面淡定，其实内心已经开始呼喊。
学长叫他一起吃饭！！
就在他家！！！
程祈允跟在他后面进去，少见地回自己家这么规规矩矩，没有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就开始打游戏。
进来后，他一溜烟地跑到厨房，确认他姐和爷爷奶奶都在，真的没走错，才彻底兴奋起来。
五个人围绕餐桌坐下，安安静静地开吃，偶尔奶奶向裴亦舟提问，他就一一回答。
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提醒他吃菜，毕竟很多信息程漾在日常里都和他们说了，再深的也不方便在第一次吃饭就问。
老爷子没说话，只时不时往裴亦舟那瞥两眼。
而因为以前在学校，每次都只能隔着挺远才能见到，所以程祈允也偷摸地盯着。
只有程漾一个人在认真吃，然后得空了就碰两下裴亦舟的耳朵，帮他降降温。
程祈允在桌下给她姐发消息。
y：【姐，你都没和我说那个人是学长！！害我被朋友说一顿QAQ】
桌上手机一响，程漾拿起来看。
。：【嗯？你不知道吗？我以前不是说过么？】
程祈允再次惊讶：【难道爷爷奶奶都知道？！】
。：【知道啊】
y：【！！！】
程祈允又发了几个哭的表情包给她，程漾这边还没回，老爷子突然发话。
“吃饭也看手机，和电子产品一起过日子了？”
两姐弟迅速摇头：“没。”
然后立马收起手机，乖乖吃饭。
这边奶奶正好问起裴亦舟日常有什么爱好，他报了几个。
老爷子稍稍满意地回答：“不是像他们俩每天爱玩电子产品就行。”
裴亦舟摸了下鼻尖，迅速收起了话。
他其实每天面对这些的时间也不少，工作原因，甚至可能比他们更多。
程漾察觉到这一点，没忍住笑了下，想让他放松点，于是扯了扯他的衣角，让他帮自己夹菜。
“我想吃那边的藕夹。”
裴亦舟挺熟练地挑了一个放她碗里，提醒说：“有点烫，等一下再吃。”
程漾点点头：“知道啦。”
奶奶笑着看完两人的互动，又给爷爷递了个眼神，老爷子只当作没看见，默不作声地喝了口茶。
放下手机开始吃了，程祈允很快就发现桌上有两碗和往常不一样的菜，他尝了尝后，问：“奶奶，这道是你新学的吗？好吃好吃！”
奶奶回他说：“不是，这是小裴炒的，你姐姐喜欢，我刚也在边上学了。”
程祈允瞬间懂了。
难怪他姐老是不回家吃饭，原来是有人做给她吃！
只有他这个厨艺不精，又没有人特意做饭给吃的，才只能每天吃一样的。
不过这点他当然不敢说出来，不然爷爷肯定会揍他一顿，并且让他以后自己解决。
程祈允顺其自然地接话：“所以姐不会炒菜，但是……”
他停顿了下，想出个合适的称呼来：“但是学长会？”
为了帮孙女说话，老爷子插了一句：“人各有所长，有些东西也不一定要懂。”
程祈允回答：“真的吗爷爷？那我以后也不想学了。”
老爷子看了他一眼：“你不行。”
程祈允：“……”
吃完了饭，之前没帮忙程漾和程祈允主动担起洗碗的责任。
裴亦舟也没闲着，起身想去厨房里看看，但刚走几步，就客厅里的照片墙吸引了过去。
照片分五个部分，中间是家里四个人的合照，周围则是各人的。
贴得满满当当，一眼望过去，大概有两百来张。
他的视线落在最中间的那张全家福上。
照片的背景不是像一般的全家福一样在家门口或者是家里，而在看着挺普通的车站边，入镜的除了站牌外，还有一棵梧桐树。
奶奶见他站在这儿，过来介绍说：“这张是十年前拍的了。”
裴亦舟给奶奶让了位置，问：“是在公交车站拍的么？”
“嗯。”奶奶点点头，脸上又露出幸福的笑容，慈祥地说：“这是漾漾选的地方。”
或许是刚好聊到这里了，奶奶也来了兴趣，不自觉地和他讲起以前的事。
“我和她爷爷是大学同学，当时一起去参加系里的研学活动，去了一个附近的基地，晚上回来正好路过一块刻了不同语言的石墙，觉得有趣，不由得多看了会儿，结果其他人都走光了，等回过神来，只有我们俩站在原地。”
“那天下着雪，本来是打算走路回去的，后来我也不知道怎么的，七拐八拐去了车站。哪想到刚好这么巧，她爷爷也在在站牌下，最后一起坐了公交车回学校，一来二去，也就这么认识了。”
“漾漾知道以后，说是很喜欢我和她爷爷初识的场景，她和祈允也喜欢车站这个地方，所以就定在了这里。”
奶奶把目光从照片上挪回来，看向裴亦舟，说：“她从小主意就多，你是不是也觉得挺奇怪的？”
在车站拍全家福，确实与众不同。
好几次家里来了客人，看到这张还摆在最中间时，都会调侃两句他们俩太宠孩子了，什么都答应，这种照片怎么着也得拍得漂亮正式些，才有纪念意义。
所以奶奶用了“也”这个字问他。
奶奶下意识地以为裴亦舟会点头，然后再说理由，但她听到的第一句却是：“不奇怪。”
“要我来选的话，我应该也会选这。”
奶奶颇有意味地看着他。
裴亦舟咳了下，先解释道：“不是说单纯地支持她，只是我也觉得您和爷爷初识的场景确实值得纪念。”
奶奶问：“为什么这么说？”
面对女朋友的家长，裴亦舟下意识地拿出毕业答辩的态度，甚至比那时还要紧张，但现在被奶奶这么提问，他却基本没怎么想，自然而然地说出了口：
“去研学的话，人应该挺多，不过那天只有您和爷爷停了下来，别人没有，说明您和爷爷兴趣相投，这已经挺特别了。后来又都选择了坐公交车回去，走了同一条路，不是别的，如果不是缘分使然，不会这么巧。”
“这两点都值得纪念。”
在无数个会分开的岔路口，他们都选择了同一个，不断交汇，而且只有彼此，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议又奇妙的事。
裴亦舟本能地喜欢这种感觉。
听完后奶奶突然笑了起来，裴亦舟差点以为自己说错话了，还想着怎么找补。
然而奶奶拍了拍他的手臂，温和道：“之前我问漾漾原因，她也是这么回答我的。”
-
在家里待了差不多两小时，到了九点，裴亦舟准备回去，程漾起身去送他。
老爷子眼皮底下两人不敢太过亲密，关了门一出来，程漾立刻挽住裴亦舟的手臂，裴亦舟也换了只手拿外套。
路灯下两道影子就这么亲密地贴在一起。
“你刚刚在看照片吗？”程漾问他。
裴亦舟“嗯”了一声，回答：“奶奶说车站那张是你选的地方。”
程漾歪了下头：“是，还有几张也是我选的，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
脑子里闪过一些画面，裴亦舟连续猜了几次，基本上都对了。
越到后面，程漾都怀疑是不是爷爷奶奶都和他透题了。
她不准人走了：“真的没有提前知道？”
“没。”
程漾故意又问了一遍：“真的吗？”
裴亦舟笑了下，漫不经心地举手发誓：“昂。”
他其实也没想到自己会猜中。
大概是相处久了，对彼此都了解，也可能是本来就这么契合。
他们俩像往常一样散着步聊天。
程漾突然发觉，这样的日子也挺好，她都有点贪恋这种感觉了。
只是转念一想到不久前碰到的人，她又清醒了些。
裴亦舟知道她在想什么，抬手轻掐了下她的脸，等程漾笑了，才问她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程漾没说话，停下脚步，转身抱住了他的腰，靠在他怀里安静了一会儿。
裴亦舟就由着她这么靠着，手搭在她后脖颈处，轻轻地摩挲着。
亲昵又很自然。
片刻后，她抬头和裴亦舟说：“我想去弄清楚一些事情。”
这句话说出来简单，但一直到了今天，程漾才有勇气去做。
裴亦舟垂着眼眸和她对视：“关于他们家的？”
程漾点点头，闷声回应：“嗯。”
没办法从自己的身世入手，她只能选择去了解林意眠的父母是什么情况，或许只有这样才能知道为什么他们始终对她怀有敌意。
“从哪开始？”
“她以前有和我说过她爸妈工作的地方，我想去那看看。”
“什么时候？”
程漾想了想，道：“后天。”
裴亦舟答应下来：“可以，我和你一起去。”
他直接想的是明天提前完成工作，把后天所有时间空出来。
程漾没有直接答应或者拒绝，问他说：“那你明天会不会很忙？”
前几天她看裴亦舟时不时被叫回学校，上班也是七点就从家里走了，感觉事情还挺多的。
她希望裴亦舟和她一起去，但并不想让他太累。
不过裴亦舟回她说：“还好。”
他实话实说：“前段时间是因为新项目开始不久，偶尔会出现两三个新问题需要及时解决，还有学校的一些事，所以比较忙，现在稳定下来了，校内事务也处理完了，没那么多事。”
程漾点点头，确认道：“那我想你和我一起去。”
裴亦舟勾了下嘴角：“嗯。”
说完了正事，又聊了一会儿天。
她想让裴亦舟早点睡觉，于是就催着人回去了。
分开后，程漾自己也回了家，她先把今天剩下的三分之一任务完成了，接近十一点，才去洗了澡，穿着睡衣舒舒服服躺进了被窝。
裴亦舟在一小时前给她发了语音。
程漾这才想起来，自己刚只顾着让他快快回去，忘了和他说晚安。
怕发消息吵醒他，她也没补了，选择点开了他的语音。
裴亦舟的声音就这么隔着手机传到她的耳边，像是已经有了点睡意了，但又强撑着给她发这么一条。
低哑又带着点懒散的意味。
“晚安，宝宝。”
空手上门怎么说都不太好。
程漾正想说不用，奶奶刚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回过头来笑了笑，道：“只是来家里吃个饭，不用紧张，东西也不重要，人来了就行。”
耳朵倏地红了些，裴亦舟点了点头，什么都没听明白但只管答应：“……噢。”
觉得回得太少，他又加了一句：“……麻烦奶奶了。”
头一次这么说不清楚话。
奶奶又笑了下，继续往屋内走。
程漾跟在后面，心里还想着看看家里准备了什么菜，脚步快了些。
快到门口时，却忽地被人握了下手腕。
“嗯？”
见他若有所思又有点别扭的模样，程漾还以为有什么要紧事。
“怎么了吗？”
裴亦舟往前看了看，回了句：“没怎么。”
结果等奶奶进去没多久，裴亦舟就向她凑了过来，略微低头，不怎么自在地问出口：“头发是不是挺乱？”
刚开车的时候是开窗吹风的，他也没在意发型，挺随意把向后弄了下额前的碎发，没让挡住视线就行。
现在要见家长了，才想起来这么回事。
程漾看着他，眨了下眼。
瞬间明白过来，原来刚才是奶奶在这儿，他不好意思问。
怎么这么可爱啊。
程漾笑了起来，伸手帮他拨了几下头发，稍微整理了些，回他说：“一点都不乱，很帅啊宝宝。”
不是第一次被夸，但裴亦舟依旧有点受不住。
他心里爽了，直起了身，只是脸上依旧保持着镇静，若无其事地说：“嗯，不乱就行。”
进了女朋友家，自然也没有闲着的道理。
从小跟在母亲身边去各种人家参加宴席，基本的礼仪裴亦舟还是挺清楚的，只是以前他基本上都懒得参与，但今天看到两位老人家忙前忙后，他主动选择去厨房帮忙。
老爷子本来以为他家庭条件好，这些家务厨艺肯定是不懂的，然而没想到裴亦舟做菜比他们俩还要干净利落。
最重要的一点，是知道程漾喜欢吃什么，对她爱吃的食材怎么搭配都十分清楚。
奶奶觉得不错，连连夸赞，但老爷子转眼一想，要不是程漾和他一起吃饭的机会多了，这小子会知道这些？
程漾都没好好在家里都没吃过几顿。
要么就是用零食应付，要么就是说有事要出去和朋友聚餐。
这么一想，老爷子脸色变黑，哼了一声。
和程漾一起端着菜出去的裴亦舟：“？”
他刚刚应该没说话吧？
饭菜准备好了，门铃正好响起，裴亦舟过去开门，这才和程祈允撞上。
他是想叫人直接进来的，只是看着人呆愣着不知所措的模样，又不由得笑了下。
程祈允都忘了打招呼，只迷迷糊糊问：“这、这应该是我家吗？”
对比大人，和差不多大的弟弟交流，裴亦舟轻松了些，肯定道：“是，进来吧，可以吃饭了。”
程祈允磕磕绊绊地回应：“好、好的。”
他表面淡定，其实内心已经开始呼喊。
学长叫他一起吃饭！！
就在他家！！！
程祈允跟在他后面进去，少见地回自己家这么规规矩矩，没有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就开始打游戏。
进来后，他一溜烟地跑到厨房，确认他姐和爷爷奶奶都在，真的没走错，才彻底兴奋起来。
五个人围绕餐桌坐下，安安静静地开吃，偶尔奶奶向裴亦舟提问，他就一一回答。
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提醒他吃菜，毕竟很多信息程漾在日常里都和他们说了，再深的也不方便在第一次吃饭就问。
老爷子没说话，只时不时往裴亦舟那瞥两眼。
而因为以前在学校，每次都只能隔着挺远才能见到，所以程祈允也偷摸地盯着。
只有程漾一个人在认真吃，然后得空了就碰两下裴亦舟的耳朵，帮他降降温。
程祈允在桌下给她姐发消息。
y：【姐，你都没和我说那个人是学长！！害我被朋友说一顿QAQ】
桌上手机一响，程漾拿起来看。
。：【嗯？你不知道吗？我以前不是说过么？】
程祈允再次惊讶：【难道爷爷奶奶都知道？！】
。：【知道啊】
y：【！！！】
程祈允又发了几个哭的表情包给她，程漾这边还没回，老爷子突然发话。
“吃饭也看手机，和电子产品一起过日子了？”
两姐弟迅速摇头：“没。”
然后立马收起手机，乖乖吃饭。
这边奶奶正好问起裴亦舟日常有什么爱好，他报了几个。
老爷子稍稍满意地回答：“不是像他们俩每天爱玩电子产品就行。”
裴亦舟摸了下鼻尖，迅速收起了话。
他其实每天面对这些的时间也不少，工作原因，甚至可能比他们更多。
程漾察觉到这一点，没忍住笑了下，想让他放松点，于是扯了扯他的衣角，让他帮自己夹菜。
“我想吃那边的藕夹。”
裴亦舟挺熟练地挑了一个放她碗里，提醒说：“有点烫，等一下再吃。”
程漾点点头：“知道啦。”
奶奶笑着看完两人的互动，又给爷爷递了个眼神，老爷子只当作没看见，默不作声地喝了口茶。
放下手机开始吃了，程祈允很快就发现桌上有两碗和往常不一样的菜，他尝了尝后，问：“奶奶，这道是你新学的吗？好吃好吃！”
奶奶回他说：“不是，这是小裴炒的，你姐姐喜欢，我刚也在边上学了。”
程祈允瞬间懂了。
难怪他姐老是不回家吃饭，原来是有人做给她吃！
只有他这个厨艺不精，又没有人特意做饭给吃的，才只能每天吃一样的。
不过这点他当然不敢说出来，不然爷爷肯定会揍他一顿，并且让他以后自己解决。
程祈允顺其自然地接话：“所以姐不会炒菜，但是……”
他停顿了下，想出个合适的称呼来：“但是学长会？”
为了帮孙女说话，老爷子插了一句：“人各有所长，有些东西也不一定要懂。”
程祈允回答：“真的吗爷爷？那我以后也不想学了。”
老爷子看了他一眼：“你不行。”
程祈允：“……”
吃完了饭，之前没帮忙程漾和程祈允主动担起洗碗的责任。
裴亦舟也没闲着，起身想去厨房里看看，但刚走几步，就客厅里的照片墙吸引了过去。
照片分五个部分，中间是家里四个人的合照，周围则是各人的。
贴得满满当当，一眼望过去，大概有两百来张。
他的视线落在最中间的那张全家福上。
照片的背景不是像一般的全家福一样在家门口或者是家里，而在看着挺普通的车站边，入镜的除了站牌外，还有一棵梧桐树。
奶奶见他站在这儿，过来介绍说：“这张是十年前拍的了。”
裴亦舟给奶奶让了位置，问：“是在公交车站拍的么？”
“嗯。”奶奶点点头，脸上又露出幸福的笑容，慈祥地说：“这是漾漾选的地方。”
或许是刚好聊到这里了，奶奶也来了兴趣，不自觉地和他讲起以前的事。
“我和她爷爷是大学同学，当时一起去参加系里的研学活动，去了一个附近的基地，晚上回来正好路过一块刻了不同语言的石墙，觉得有趣，不由得多看了会儿，结果其他人都走光了，等回过神来，只有我们俩站在原地。”
“那天下着雪，本来是打算走路回去的，后来我也不知道怎么的，七拐八拐去了车站。哪想到刚好这么巧，她爷爷也在在站牌下，最后一起坐了公交车回学校，一来二去，也就这么认识了。”
“漾漾知道以后，说是很喜欢我和她爷爷初识的场景，她和祈允也喜欢车站这个地方，所以就定在了这里。”
奶奶把目光从照片上挪回来，看向裴亦舟，说：“她从小主意就多，你是不是也觉得挺奇怪的？”
在车站拍全家福，确实与众不同。
好几次家里来了客人，看到这张还摆在最中间时，都会调侃两句他们俩太宠孩子了，什么都答应，这种照片怎么着也得拍得漂亮正式些，才有纪念意义。
所以奶奶用了“也”这个字问他。
奶奶下意识地以为裴亦舟会点头，然后再说理由，但她听到的第一句却是：“不奇怪。”
“要我来选的话，我应该也会选这。”
奶奶颇有意味地看着他。
裴亦舟咳了下，先解释道：“不是说单纯地支持她，只是我也觉得您和爷爷初识的场景确实值得纪念。”
奶奶问：“为什么这么说？”
面对女朋友的家长，裴亦舟下意识地拿出毕业答辩的态度，甚至比那时还要紧张，但现在被奶奶这么提问，他却基本没怎么想，自然而然地说出了口：
“去研学的话，人应该挺多，不过那天只有您和爷爷停了下来，别人没有，说明您和爷爷兴趣相投，这已经挺特别了。后来又都选择了坐公交车回去，走了同一条路，不是别的，如果不是缘分使然，不会这么巧。”
“这两点都值得纪念。”
在无数个会分开的岔路口，他们都选择了同一个，不断交汇，而且只有彼此，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议又奇妙的事。
裴亦舟本能地喜欢这种感觉。
听完后奶奶突然笑了起来，裴亦舟差点以为自己说错话了，还想着怎么找补。
然而奶奶拍了拍他的手臂，温和道：“之前我问漾漾原因，她也是这么回答我的。”
-
在家里待了差不多两小时，到了九点，裴亦舟准备回去，程漾起身去送他。
老爷子眼皮底下两人不敢太过亲密，关了门一出来，程漾立刻挽住裴亦舟的手臂，裴亦舟也换了只手拿外套。
路灯下两道影子就这么亲密地贴在一起。
“你刚刚在看照片吗？”程漾问他。
裴亦舟“嗯”了一声，回答：“奶奶说车站那张是你选的地方。”
程漾歪了下头：“是，还有几张也是我选的，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
脑子里闪过一些画面，裴亦舟连续猜了几次，基本上都对了。
越到后面，程漾都怀疑是不是爷爷奶奶都和他透题了。
她不准人走了：“真的没有提前知道？”
“没。”
程漾故意又问了一遍：“真的吗？”
裴亦舟笑了下，漫不经心地举手发誓：“昂。”
他其实也没想到自己会猜中。
大概是相处久了，对彼此都了解，也可能是本来就这么契合。
他们俩像往常一样散着步聊天。
程漾突然发觉，这样的日子也挺好，她都有点贪恋这种感觉了。
只是转念一想到不久前碰到的人，她又清醒了些。
裴亦舟知道她在想什么，抬手轻掐了下她的脸，等程漾笑了，才问她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程漾没说话，停下脚步，转身抱住了他的腰，靠在他怀里安静了一会儿。
裴亦舟就由着她这么靠着，手搭在她后脖颈处，轻轻地摩挲着。
亲昵又很自然。
片刻后，她抬头和裴亦舟说：“我想去弄清楚一些事情。”
这句话说出来简单，但一直到了今天，程漾才有勇气去做。
裴亦舟垂着眼眸和她对视：“关于他们家的？”
程漾点点头，闷声回应：“嗯。”
没办法从自己的身世入手，她只能选择去了解林意眠的父母是什么情况，或许只有这样才能知道为什么他们始终对她怀有敌意。
“从哪开始？”
“她以前有和我说过她爸妈工作的地方，我想去那看看。”
“什么时候？”
程漾想了想，道：“后天。”
裴亦舟答应下来：“可以，我和你一起去。”
他直接想的是明天提前完成工作，把后天所有时间空出来。
程漾没有直接答应或者拒绝，问他说：“那你明天会不会很忙？”
前几天她看裴亦舟时不时被叫回学校，上班也是七点就从家里走了，感觉事情还挺多的。
她希望裴亦舟和她一起去，但并不想让他太累。
不过裴亦舟回她说：“还好。”
他实话实说：“前段时间是因为新项目开始不久，偶尔会出现两三个新问题需要及时解决，还有学校的一些事，所以比较忙，现在稳定下来了，校内事务也处理完了，没那么多事。”
程漾点点头，确认道：“那我想你和我一起去。”
裴亦舟勾了下嘴角：“嗯。”
说完了正事，又聊了一会儿天。
她想让裴亦舟早点睡觉，于是就催着人回去了。
分开后，程漾自己也回了家，她先把今天剩下的三分之一任务完成了，接近十一点，才去洗了澡，穿着睡衣舒舒服服躺进了被窝。
裴亦舟在一小时前给她发了语音。
程漾这才想起来，自己刚只顾着让他快快回去，忘了和他说晚安。
怕发消息吵醒他，她也没补了，选择点开了他的语音。
裴亦舟的声音就这么隔着手机传到她的耳边，像是已经有了点睡意了，但又强撑着给她发这么一条。
低哑又带着点懒散的意味。
“晚安，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