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了所有事情后，已经是凌晨四点。
裴亦舟没想在医院里过夜，上了药，确认了程漾的身体没什么事，就决定回去。
只是程漾并不愿意这么快离开。
每拨开一点头发，瞧见他脑后青紫还有淤血的一大块，她的心就开始刺痛。
程漾用力擦了下泛红的眼眶，没让自己的情绪再流露出来，带着点鼻音地和他说：
“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问问医生。”
和医生交流了二十几分钟，从对方那十分肯定地得知——裴亦舟的伤的确不需要住院，只要按时上药过不久就能好后，程漾才愿意回去。
到了家，她跑去浴室帮裴亦舟放了热水，又把注意事项和他说了好几遍。
“别用花洒了，伤口上了药，不能沾水，花洒的水容易溅出来。”
裴亦舟笑了下，靠在门边上看着她：“昂，知道了。”
“浴缸里水温比较高，你要是觉得烫就再加一点冷水，不要加太多了，容易感冒。”
裴亦舟点头回应：“好。”
静静地等了一会儿，看程漾没说话了，他拿着睡衣准备进浴室了，最后问：“还有要交代的么？”
程漾想了会儿，暂时没想到了，摇了摇头：“应该没了。”
裴亦舟伸手掐了把她的脸：“行，我记下了，十几分钟就出来，你去和昭昭千岁玩会儿。”
两个小家伙这个点本来都是在睡觉的，但是一看到他们回了家，立刻就兴奋起来，在客厅开始拆家。
只要他们不把家给彻底拆了，一般情况下裴亦舟都不怎么会管。
不过今天不同，他把还在阳台上玩躲猫猫的一猫一狗招过来，下了任务，让他们陪姐姐玩。
昭昭和千岁根本不用他说，他还没进去，两个就一起往程漾身上蹿过去了。
一直到他们俩都洗完了澡，准备睡了，这两个捣蛋的还依依不舍地趴在床边，扒拉程漾的手。
被四只眼睛盯着压根没办法入睡，讲道理又是行不通的。
裴亦舟没办法，只能掀了被子下床，蹲在他们面前，耐心哄着，说下次带他们出去玩，猫猫狗狗这才乐意地回了窝。
等着一大一小走了，裴亦舟抬手准备关灯。
程漾止住了他：“等一下再关。”
“嗯？”
裴亦舟以为她还有事，又把手收了回来。
程漾转到他身后看了看，确认没出什么问题，才回答说可以。
因为伤口就在脑后，所以裴亦舟只能侧躺着，程漾心里记着这件事，时不时地就会睁开眼看两下。
在第五次看过去后，程漾伸手碰了碰他的下巴，终于忍不住问：“这样睡是不是很不舒服？”
裴亦舟看到她眼里的泪花，试着动了下，淡淡回她说：“还行，没多大问题。”
“不困？”
被他转移了话题，程漾点了点头。
裴亦舟亲了下她的额头：“嗯，那就睡觉。”
他把手搭在程漾腰上，程漾就自然地靠了过来，紧贴着他。
经历了一整天的起伏跌宕，她其实已经没什么精神了，只是因为担心裴亦舟，一直在撑着。
现在靠在他怀里，切实地感觉到他，没多久，程漾就睡了过去。
等她差不多睡熟了，裴亦舟才从床上下来。
没吃多少止痛药，即便是侧躺着，伤口依旧挺疼。
困确实困，但一阵一阵地痛感传来，他根本没办法完全入睡。
裴亦舟把室内空调温度调高了些，披了件外套，关了卧室门，选择坐客厅里去了，靠在沙发上闭眼休息。
后脑勺没东西压着了，痛感才稍稍减轻了些。
半小时后，在他差不多要睡着时，旁边的手机忽地震动了下。
第一反应是警局那边的消息，裴亦舟立刻醒了，摸过手机来看。
不过是李云霁发过来的一条。
哥：【睡觉了没？小学妹睡了，你睡不着，就过来我这边聊会儿天】
本就是自由职业，李云霁熬夜熬习惯了，这个点醒着也是常态。
裴亦舟捏了捏鼻梁，回了个好后，又进卧室看了眼，才去了他那边。
进去时，李云霁正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开着投屏玩游戏。
听到门开了的声响，他头也没回，招呼着人过来：“诶，你过来看看，这关怎么过不去？”
李云霁从小对游戏就没多大兴趣，后来是裴亦舟入了这一行，他慢慢了解了些，空闲时间偶尔也会当作放松玩玩。
不过练得不多，所以水平一般不怎么样。
裴亦舟走过去，往幕布上扫了两下。
“你们公司设置关卡的时候有问题吧？这根本没办法打开啊。”
裴亦舟看他几乎还在新手阶段，却不知道从哪进了个高端局，势必是输了，解释起来有点麻烦，直接懒懒地回他说：“嗯，应该是。”
李云霁：“……”
他哪能不清楚自己弟弟的性子，一般这样就是直接了当地告诉他自己在敷衍了。
李云霁有点想骂人，但等瞥到他后脑勺的伤后，那些话又收了回去，变成了温和的一句：
“你那伤不疼吧？”
“没什么事。”裴亦舟回答地挺随意，转而又道：“哥，你饿了么？”
李云霁摸了摸肚子，成功被带偏了：“有点。”
裴亦舟点了点头，淡淡道：“行，那你去做点吃的吧，正好我也饿了。”
李云霁：“？？？”
谁使唤谁？
看在他是伤员的份上，李云霁最后还是进了厨房，简单弄了两碗黑椒牛柳意面。
端出来时，他叫人吃饭，结果一转头就瞧见裴亦舟坐在他刚才的位置，直接登了自己的号，玩得正在兴头上。
李云霁跑过去质问：“刚不是还不感兴趣？”
裴亦舟摸了下鼻尖：“噢，突然想玩了。”
这小子就是派来气他的！
到了餐桌边上，李云霁还在脑子里摸索寻着他以前的错处来准备一并谴责一番。
然而还没开口，裴亦舟在卷着意面尝了一下后，突然地对他说：“哥，我把工作辞了。”
他说得很平常，语气也没有太大起伏。
李云霁刚开始还没意识到是什么问题，听到“工作”两个字，以为他要和自己聊公事，“哦哦”点了下头。
几秒后，他反应过来：“你把工作辞了？”
裴亦舟“嗯”了一声。
静默了一会儿，李云霁放下了刀叉，握着手问：“是不是和舅舅有关？”
裴亦舟照常吃着意面，感觉有点渴了又喝了下水，才回应他点了点头。
李云霁正色了些，继续道：“昨天他给我打电话了，说了一些情况。”
做了十几年的父子，裴亦舟自然知道裴沉是什么想法，大概率就是想让李云霁告诉他，他这样的行为有多么荒谬，随后发怒几句，想让他哥当个中间人，帮着教育一下他年轻气盛，不懂事，没有远见。
总之，道歉和从自己那找错这种事，是永远不会发生在裴沉身上的。
裴亦舟也不想让李云霁难做，以往大多数时候都会随便和稀泥一样过去了，他心情被弄得乱七八糟也没关系，过两天也就算了。
但这次他没想着说好。
“我……”
“弟弟。”
两人同时开了口，裴亦舟止住了，李云霁看着他，接着说了下去：
“虽然他是我舅舅，但我们一起长大的，我还是更了解你，所以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站在你这边。”
裴亦舟愣了下。
“至于其他这些事情的缘由什么的，你要是想告诉我，我都愿意听。要是不想，也没关系。你也二十几岁了，我相信你有自己的判断。”
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和平常亲兄弟的没什么不同，基本上就是打趣互怼，很简单，也很自然。
少有这么面对着面说一些心里话的时候。
裴亦舟也是在这时才意识到，其实从很久之前他哥就一直是在支持他的，不管是学习、工作还是兴趣爱好。
脑子里想了一圈，其余的词都不怎么合适，最后蹦出来的居然是道谢。
回过神来，裴亦舟把原本到嘴边的话都收了回去，只回应了几个字：
“哥，谢谢你。”
因为他这句话，李云霁差点扯纸擦眼泪了。
不过转眼想到还要维持他长辈的形象，又立刻忍住了，问他：“小学妹知道了吗？”
“还没和她说。”
裴亦舟拿手机看了下时间，五点了。
“以后再告诉她。”
裴亦舟扣上手机，继续道：“最近经历的太多了，不想再让她担心我的事。”
毕竟是谈过女朋友的，李云霁也能明白他的意思，同意了之后，又问：“那你后面什么打算？”
裴亦舟早就计划好了，回应说：“回学校读博，正好她也要考研，我和她一起。”
“读完了再找工作？”
“嗯。”
自己弟弟对人生规划一直以来都是十分清晰的，李云霁没给意见，只担心一件事。
“那你钱还够不够？”
李云霁想说不够的话，从他这儿拿点。
裴亦舟回他说：“还行。”
这就是还有挺多的意思。
李云霁了然。
过了会儿，裴亦舟突然想到了什么，咳了下，不怎么自在道：“反正结婚和以后的生活没什么问题。”
“如果她想的话。”
裴亦舟没想在医院里过夜，上了药，确认了程漾的身体没什么事，就决定回去。
只是程漾并不愿意这么快离开。
每拨开一点头发，瞧见他脑后青紫还有淤血的一大块，她的心就开始刺痛。
程漾用力擦了下泛红的眼眶，没让自己的情绪再流露出来，带着点鼻音地和他说：
“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问问医生。”
和医生交流了二十几分钟，从对方那十分肯定地得知——裴亦舟的伤的确不需要住院，只要按时上药过不久就能好后，程漾才愿意回去。
到了家，她跑去浴室帮裴亦舟放了热水，又把注意事项和他说了好几遍。
“别用花洒了，伤口上了药，不能沾水，花洒的水容易溅出来。”
裴亦舟笑了下，靠在门边上看着她：“昂，知道了。”
“浴缸里水温比较高，你要是觉得烫就再加一点冷水，不要加太多了，容易感冒。”
裴亦舟点头回应：“好。”
静静地等了一会儿，看程漾没说话了，他拿着睡衣准备进浴室了，最后问：“还有要交代的么？”
程漾想了会儿，暂时没想到了，摇了摇头：“应该没了。”
裴亦舟伸手掐了把她的脸：“行，我记下了，十几分钟就出来，你去和昭昭千岁玩会儿。”
两个小家伙这个点本来都是在睡觉的，但是一看到他们回了家，立刻就兴奋起来，在客厅开始拆家。
只要他们不把家给彻底拆了，一般情况下裴亦舟都不怎么会管。
不过今天不同，他把还在阳台上玩躲猫猫的一猫一狗招过来，下了任务，让他们陪姐姐玩。
昭昭和千岁根本不用他说，他还没进去，两个就一起往程漾身上蹿过去了。
一直到他们俩都洗完了澡，准备睡了，这两个捣蛋的还依依不舍地趴在床边，扒拉程漾的手。
被四只眼睛盯着压根没办法入睡，讲道理又是行不通的。
裴亦舟没办法，只能掀了被子下床，蹲在他们面前，耐心哄着，说下次带他们出去玩，猫猫狗狗这才乐意地回了窝。
等着一大一小走了，裴亦舟抬手准备关灯。
程漾止住了他：“等一下再关。”
“嗯？”
裴亦舟以为她还有事，又把手收了回来。
程漾转到他身后看了看，确认没出什么问题，才回答说可以。
因为伤口就在脑后，所以裴亦舟只能侧躺着，程漾心里记着这件事，时不时地就会睁开眼看两下。
在第五次看过去后，程漾伸手碰了碰他的下巴，终于忍不住问：“这样睡是不是很不舒服？”
裴亦舟看到她眼里的泪花，试着动了下，淡淡回她说：“还行，没多大问题。”
“不困？”
被他转移了话题，程漾点了点头。
裴亦舟亲了下她的额头：“嗯，那就睡觉。”
他把手搭在程漾腰上，程漾就自然地靠了过来，紧贴着他。
经历了一整天的起伏跌宕，她其实已经没什么精神了，只是因为担心裴亦舟，一直在撑着。
现在靠在他怀里，切实地感觉到他，没多久，程漾就睡了过去。
等她差不多睡熟了，裴亦舟才从床上下来。
没吃多少止痛药，即便是侧躺着，伤口依旧挺疼。
困确实困，但一阵一阵地痛感传来，他根本没办法完全入睡。
裴亦舟把室内空调温度调高了些，披了件外套，关了卧室门，选择坐客厅里去了，靠在沙发上闭眼休息。
后脑勺没东西压着了，痛感才稍稍减轻了些。
半小时后，在他差不多要睡着时，旁边的手机忽地震动了下。
第一反应是警局那边的消息，裴亦舟立刻醒了，摸过手机来看。
不过是李云霁发过来的一条。
哥：【睡觉了没？小学妹睡了，你睡不着，就过来我这边聊会儿天】
本就是自由职业，李云霁熬夜熬习惯了，这个点醒着也是常态。
裴亦舟捏了捏鼻梁，回了个好后，又进卧室看了眼，才去了他那边。
进去时，李云霁正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开着投屏玩游戏。
听到门开了的声响，他头也没回，招呼着人过来：“诶，你过来看看，这关怎么过不去？”
李云霁从小对游戏就没多大兴趣，后来是裴亦舟入了这一行，他慢慢了解了些，空闲时间偶尔也会当作放松玩玩。
不过练得不多，所以水平一般不怎么样。
裴亦舟走过去，往幕布上扫了两下。
“你们公司设置关卡的时候有问题吧？这根本没办法打开啊。”
裴亦舟看他几乎还在新手阶段，却不知道从哪进了个高端局，势必是输了，解释起来有点麻烦，直接懒懒地回他说：“嗯，应该是。”
李云霁：“……”
他哪能不清楚自己弟弟的性子，一般这样就是直接了当地告诉他自己在敷衍了。
李云霁有点想骂人，但等瞥到他后脑勺的伤后，那些话又收了回去，变成了温和的一句：
“你那伤不疼吧？”
“没什么事。”裴亦舟回答地挺随意，转而又道：“哥，你饿了么？”
李云霁摸了摸肚子，成功被带偏了：“有点。”
裴亦舟点了点头，淡淡道：“行，那你去做点吃的吧，正好我也饿了。”
李云霁：“？？？”
谁使唤谁？
看在他是伤员的份上，李云霁最后还是进了厨房，简单弄了两碗黑椒牛柳意面。
端出来时，他叫人吃饭，结果一转头就瞧见裴亦舟坐在他刚才的位置，直接登了自己的号，玩得正在兴头上。
李云霁跑过去质问：“刚不是还不感兴趣？”
裴亦舟摸了下鼻尖：“噢，突然想玩了。”
这小子就是派来气他的！
到了餐桌边上，李云霁还在脑子里摸索寻着他以前的错处来准备一并谴责一番。
然而还没开口，裴亦舟在卷着意面尝了一下后，突然地对他说：“哥，我把工作辞了。”
他说得很平常，语气也没有太大起伏。
李云霁刚开始还没意识到是什么问题，听到“工作”两个字，以为他要和自己聊公事，“哦哦”点了下头。
几秒后，他反应过来：“你把工作辞了？”
裴亦舟“嗯”了一声。
静默了一会儿，李云霁放下了刀叉，握着手问：“是不是和舅舅有关？”
裴亦舟照常吃着意面，感觉有点渴了又喝了下水，才回应他点了点头。
李云霁正色了些，继续道：“昨天他给我打电话了，说了一些情况。”
做了十几年的父子，裴亦舟自然知道裴沉是什么想法，大概率就是想让李云霁告诉他，他这样的行为有多么荒谬，随后发怒几句，想让他哥当个中间人，帮着教育一下他年轻气盛，不懂事，没有远见。
总之，道歉和从自己那找错这种事，是永远不会发生在裴沉身上的。
裴亦舟也不想让李云霁难做，以往大多数时候都会随便和稀泥一样过去了，他心情被弄得乱七八糟也没关系，过两天也就算了。
但这次他没想着说好。
“我……”
“弟弟。”
两人同时开了口，裴亦舟止住了，李云霁看着他，接着说了下去：
“虽然他是我舅舅，但我们一起长大的，我还是更了解你，所以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站在你这边。”
裴亦舟愣了下。
“至于其他这些事情的缘由什么的，你要是想告诉我，我都愿意听。要是不想，也没关系。你也二十几岁了，我相信你有自己的判断。”
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和平常亲兄弟的没什么不同，基本上就是打趣互怼，很简单，也很自然。
少有这么面对着面说一些心里话的时候。
裴亦舟也是在这时才意识到，其实从很久之前他哥就一直是在支持他的，不管是学习、工作还是兴趣爱好。
脑子里想了一圈，其余的词都不怎么合适，最后蹦出来的居然是道谢。
回过神来，裴亦舟把原本到嘴边的话都收了回去，只回应了几个字：
“哥，谢谢你。”
因为他这句话，李云霁差点扯纸擦眼泪了。
不过转眼想到还要维持他长辈的形象，又立刻忍住了，问他：“小学妹知道了吗？”
“还没和她说。”
裴亦舟拿手机看了下时间，五点了。
“以后再告诉她。”
裴亦舟扣上手机，继续道：“最近经历的太多了，不想再让她担心我的事。”
毕竟是谈过女朋友的，李云霁也能明白他的意思，同意了之后，又问：“那你后面什么打算？”
裴亦舟早就计划好了，回应说：“回学校读博，正好她也要考研，我和她一起。”
“读完了再找工作？”
“嗯。”
自己弟弟对人生规划一直以来都是十分清晰的，李云霁没给意见，只担心一件事。
“那你钱还够不够？”
李云霁想说不够的话，从他这儿拿点。
裴亦舟回他说：“还行。”
这就是还有挺多的意思。
李云霁了然。
过了会儿，裴亦舟突然想到了什么，咳了下，不怎么自在道：“反正结婚和以后的生活没什么问题。”
“如果她想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