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轿一直在前进,蔚清嘉耳边全是锣鼓声音,偶尔听见些许人语声却也听不清究竟说了些什么,她心中不知为何有些不安,但终究只能归结于是紧张。

    风渐渐起了,呼啸着吹过喜轿,吹开轿子小窗上的帘子,卷起蔚清嘉头上的盖头,她手摸上放着沾了药的帕子位置,感受着自己不断加速的心跳。。

    蔚清嘉朝外看去,轿子边上走着的丫鬟下人没有一个是认识的,全都低着头匆匆跟着,生怕下一刻就下下雨来。

    从庐州到冀州路途遥远,走了约莫两个时辰轿子的速度渐渐慢下来,而庐州城门恰就在不远处。

    “先出城!出城再停下驻扎歇脚!”

    前面的命令口口传下来,抬轿子的几人也都有了盼头,再度把轿子的速度加快。

    蔚清嘉原还担心不能在约定的时间出城,可现在看事情向着顺利的方向发展,她有些喜悦却又觉得更加不安,像是事情在被人操控着朝自己期望的方向走去。

    出庐州城门的过程十分顺利,约莫又往前走了大约十里,前面的人终于下令停下驻扎,距离蔚清嘉和曹焘约定的地点并不远,那股莫名的被-操控感又来了。

    蔚清嘉从未觉得自己会疑心到如此地步,可却还是没办法狠心下来不去逃离。

    营地驻扎下来,前方假设了大锅供人吃食,抬轿子的几个人和跟在身边的丫鬟小厮全都一拥上前,只留下一个小丫鬟在旁边看着。

    周边的看护松懈的可怕,就像是故意留给她逃跑的空隙一般。

    故意……

    蔚清嘉悚然一惊,这猜测叫她脊背瞬间僵直。

    若今日种种计划早已不小心泄露叫巩康成知道了,这些连她看起来都格外明显的疏漏都是故意为之的,她该如何?

    蔚清嘉心中焦虑,不自觉地扣起自己的手指,刺痛感从手指上传来,叫她渐渐回神,视线也坚定下来。

    她如今已经无路可走了,若是错过此刻,那她只能被带到冀州,说不定不日就会成为巩康成后院的一抔土,倒不如就此一搏,跑到曹焘接应的地方,从此天高海阔。

    她下定了决心,目光确定了站在外面的丫鬟的动向,故意用肩膀撞击轿子发出个不大不小的声音来。

    丫鬟闻声而动,走到轿子处,可那声音又停下来了,她走上前掀开轿帘想看看里面的人究竟醒了没有,可就在手伸-进去掀开帘子的瞬间被大力拉了进去。

    她想张口喊,面上却被盖上了一张湿-漉-漉的帕子,上面还有些极其浓重的药味。

    蔚清嘉用了自己最大的力气制住不断乱动的丫鬟,直到她彻底不动了才缓缓松开手试探了她的鼻息,确认她还有气才松了口气,却也不敢彻底放松,以最快最轻巧的动作和丫鬟换了衣裳。

    确定自己这身没什么破绽后,蔚清嘉镇定自若的走下轿子,先是回到了那丫鬟站着的地方站着,周遭很黑,风吹得人快要站不稳,没人注意到此处的小丫鬟换了一个人。

    等再一波侍卫巡逻过去,蔚清嘉迅速朝路边的森林小路走去,等彻底进了那暗处的小路,她就立刻从快走到奔跑起来。

    她不知道那丫鬟究竟什么时候会醒,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事发,所以片刻也不敢停歇,即便双-腿已经如灌铅般沉重也不敢停下来。

    可身后人远比她想想的还要来得快。

    “给我搜!人跑不远!”

    高声严肃的命令顺着风声传到蔚清嘉的耳朵里,叫她的心乱了半拍,脚下险些滑倒。

    她喘着粗气跑得更快,路边的枯树快速被她掠过,但下一刻就又紧接着追在她的身后,而距离她的目的地已然近了,希望不断加大,但却她越跑越慢,喉间的血腥味叫她恶心。

    “人在哪!”

    身后的喊声越来越大,随着传来的还有凶残的狗叫声,身后人举着火把照耀出来的火光打在蔚清嘉身前,照亮了模糊不明的前路,却也彻底击碎了蔚清嘉的心——前面没人。

    被身后人按在地上的时候蔚清嘉的目光仍旧盯着面前的空地,那里空无一人,曹焘没来……

    蔚清嘉浑浑噩噩的被带着回去营地,双-腿发软到没了旁人的支撑一下子就跌在地上,她抬起沉重的头朝前看去,就见巩康成坐在轮椅上笑着看她。

    “逃婚。蔚娘子真的好勇气。”他讥讽的笑,甚至还拍了两下手掌。

    “……你故意的。”蔚清嘉勉力说。

    巩康成故作不解的外头看向她:“故意?蔚娘子此言我不知何意,难不成蔚娘子逃了我的婚还要怪我不成?”

    “曹焘……”她说。

    “啊……”巩康成做了恍然大悟的模样。

    “曹家主啊,怎么?难不成蔚娘子是和曹家主约好了吗?那真是可惜,据我所知,曹家主此刻应该正享受着温柔乡呢吧?蔚娘子当真天真,竟还幻想着曹家主会为了你这么一介普通女娘放弃能给他助力的世家娘子们吗?”巩康成话语间满是讥讽和嘲笑。

    “行了,把人带着,我们回庐州城里,去见见蔚家人,究竟是怎么教养的好女儿!”巩康成不再看她,下了命令后就直接叫人转着轮椅转身离开。

    蔚清嘉被人架起来扔进花轿,满目的红色映在眼底,叫她头晕目眩,瞬间失去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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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光大亮,蔚清嘉睁开沉重的眼皮,一时间忘了自己身在何处,还以为是被带回了蔚家,吓得瞬间做起,惊醒了趴在床边的曹焘。

    他见她醒了,立马站起身来伸-出手想去试探她额头的温度,却被蔚清嘉瞬间躲开。

    她看他的目光带着戒备和憎恨。

    曹焘严肃着面色,略带着些强硬的拉过她将手放在她额上,确认她温度降了下来才放心,任由她捶打自己。

    “松开。” 蔚清嘉打累了,推着他的胸膛。

    “你发烧了,需要休息。”曹焘放开她,手却还在旁边护着。

    “死不了。”蔚清嘉不想看见他,想叫他出去,可曹焘却异常坚持的不肯离开。

    “你到底能不能滚啊!我一点也不想看见你!”蔚清嘉难得发了脾气,实在是厌烦了赖在身边的曹焘。

    被她骂了,曹焘却笑起来,笑得放肆惬意,一点也没有被骂的不高兴。

    “韶珴。”他叫她,“你昏睡的时候,一直在叫我的名字骂我,特别鲜活,特别可爱。我原以为你醒了之后就再也听不见了,一直撑着听完才睡,可是你又骂我了,很好听。”

    蔚清嘉无法理解他的逻辑,既厌烦他这么叫他又厌烦他在自己身边不断乱晃,加之身上不舒服,那些一直隐藏的很好的小脾气更加控制不住,张嘴还想骂他,肚子却瞬间叫唤起来,在寂静的内室无比明显。

    她登时看向曹焘,却见他一点也不掩饰的笑起来,面色不受控制的涨红——气的。

    “我去给你端饭。”曹焘适可而止,也怕把蔚清嘉真的给气坏,再也不肯理他就糟了。

    蔚清嘉独自坐在床上,不知道究竟自己昏睡了多久,又究竟发生了什么,才导致曹焘如今变成了这样,可还没等他想明白,曹焘就端着两个碗回来了。

    蔚清嘉原以为是一碗饭一碗菜,等曹焘拿到近前来才发现原来都是粥,只不过卖相完全不同,一碗莹白浓稠,泛着诱-人的光泽,而另一碗……

    她有些疑问的指着另一碗白中搀着黑色不明物体的粥:“你终于忍不住要毒死我换取自由了?”

    曹焘有些汗颜的将这碗往后撤了撤,把好的那一碗端起来到蔚清嘉面前。

    “我们府上厨娘的水平应该没有这么差吧?”蔚清嘉看着他的样子忽然开口,见曹焘不自然的又挪了一下那碗粥就更加确定。

    “这碗是你做得。”她说得肯定。

    曹焘干咳一声:“我是会做的!”他强调着。

    “只不过我刚刚不小心睡着了,它没人看顾,自己就糊了……你别吃这个了,这个我一会儿吃掉就好。”他不太自然的说。

    蔚清嘉目光看向他,带着些探究,随后点点头,想要伸手端起自己那碗粥,却被曹焘给拦住。

    “你刚醒,没什么力气,我喂你吧。”曹焘说着,做好了自己被拒绝的准备,却不料蔚清嘉并没拒绝,反而靠在床头默认了他的举动。

    他一喜,端起粥舀起一勺慢慢的吹着,到适宜入口的温度后才小心的送到蔚清嘉的口中。

    蔚清嘉垂眸慢慢的吃着,偶尔抬眼看一眼正认真吹粥的曹焘,心中不知在思量什么。

    忽地,她抬手一指,指向放在一边的另一碗。

    “我想尝尝你做的,是专门为我做得吧?”

    曹焘看向她,就见她满眼都是认真的专注看向自己,他的耳边突然听见自己的心跳不断在加快,像是快要跳出来。

    “不好吃……”他喉间莫名有些干涩的说。

    “没事,你做得,我想尝尝。”蔚清嘉面上带着笑,光从窗子处透进来映在她的面上,一如既往的莹白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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