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扯住刘辩离开的脚步:“等一下,我有点事。”

    刘辩回头,哀求地看着你:“我知道你有事问张修,我今天有点累,我们先回去好吗?”

    你晃了晃他的手臂:“相信我,很快的。”

    刘辩低着头想了一下:“好吧。”

    你们重新走回二楼,张修有些诧异:“殿下?”

    你笑着逐渐靠近张修:“道长好。”

    张修满脸喜色:“殿下是想通了?呼呼……现在的殿下刚刚好,不如说过于肥美了……啊……啊!我们一同前往神明的腹中!”

    你趁着张修沉浸于幻想无可自拔,整个人都要在自我想象中登顶的那一刹那——无情地抱走了他藏于身后的饭盒——接着拉着刘辩转身就跑

    张修大惊,猛地起身拖着残破的身体扑到楼梯口大喊:“站住!!辩儿把她留下,叛徒!你这个叛徒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们这时都跑下楼梯了,你转头对着楼梯口的张修做了个鬼脸:“看清楚,是我拉走的刘辩!”

    刘辩大笑着趴到你身上也对张修做了个鬼脸:“她本来就是我的,我们可是结发夫妻。”

    你接话:“就是就是,你懂‘结发’的含金量吗?”

    刘辩阴阳怪气:“孤家寡人的道长怎么会懂呢。”

    张修面目扭曲,指甲都掐入木板刮出木屑,他的身体却无法前进分毫,六面水镜从各个角度照射着张修,日夜不休。

    你抱起饭盒晃悠一下:“嘻嘻。”

    这两个字杀伤力极小,羞辱性极高,刘辩在你身后都要笑晕过去了。

    这时候张修反而冷静了下来,他微笑着对你张开嘴巴吐出长到让人发毛的舌头,他的喉咙里面空无一物更没有眼珠,却让人遍体生寒。

    你完全不吃这一套:“向三眼神祈求你今日的午饭吧。”你也吐出了自己的舌头,舌头淡红,舌苔健康。

    刘辩有样学样:“向三眼神祈求你今日的午饭吧。”他吐出了一个小舌尖,粉红色的非常可爱。

    你们笑着手拉手走出了柴房,整个院落都是你俩的笑声。

    刘辩开心极了粘在你身上,这时的他生动鲜活,崇拜地望着你。

    “我的好广……唉?”刘辩愣了一下,似乎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个字。

    他茫然地摇摇头重新开口:“我的好夫人,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张修气成那样。”

    你笑着弹弹他的额头:“张修应得的,走吧,我们去背单词。”

    “什么嘛——这种时候不要说这个词!”

    刘辩顿时嘟起嘴巴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跟在你身后,你们左拐右拐地穿过回廊,又跨过角门,走过两个人造瀑布后顺着小石子路重新回到葡萄架下。

    木质的葡萄架发出淡淡香味,让人分不清是木头本身的木质香,还是因为垂挂太多葡萄而沾染上了水果的果香,葡萄架上有两个躺椅,侍女们贴心地在旁边放好切好的水果,等待你与刘辩归来享用,她们早就熟悉了你俩爱呆的地方。

    你抬头望着天边的日光,身体暖洋洋的。

    “要是一直这么生活下去,似乎也不错。”

    刘辩躺回葡萄架上,跟着你一起望着天边发呆。

    “是啊,我只想这样和你一直生活下去。”

    他拉住你的手闭上眼睛:“我要睡一会,待会叫醒我。”

    你侧躺到他身边,强行挤入一个躺椅,躺椅发出不妙的“嘎吱”声,勉强撑住了你们二人的体重。

    “放心睡吧,我会在你身边。”

    刘辩闭上眼睛,日光透过葡萄架洒下点点光斑,透到刘辩身上让他变成了个透亮的水晶瓶,皮肤吹弹可破,刘辩睫毛抖动几下,接着又睁开眼睛转头看你。

    你轻声问他:“怎么了,睡不着?”

    刘辩眨眨眼:“我怕我一睁开眼你就不见了。”

    “怎么会呢。”你半坐起来,轻轻搭在躺椅边缘,“那我去拿本书来念?”

    “好啊。”

    刘辩的声音甜甜的。

    “我想要听见你的声音,这样说明你没有离开。”

    “撒娇鬼。”

    你起身前往书房拿书,刘辩在躺椅上一动不动地紧盯着你,你怕他等太久,随便在书房抽了一本书就准备出去,结果一转头就看见刘辩在你身后。

    你晃晃手上的书:“我拿书很快的。”

    “可是我就是想要和你一起……”刘辩牵上你的手。

    你耸耸肩:“真拿你没办法,走吧,我们回躺椅上休息。”

    你俩重新躺回躺椅,你担心它支撑不住两人重量,还是在另一边躺下了。

    刘辩嘟囔:“待会就买一把双人躺椅。”

    “在这种时候你就很有行动力啊。”

    你拂过刘辩眼皮:“睡吧,我开始讲故事了。”

    “嗯……”刘辩面对着你侧躺闭上双眼,“要一直都在哦。”

    “知道啦,就算上厕所我也会摇醒你一起去的。”

    你翻开书页开始讲第一个故事——《雀女》。

    “很久以前有一位高门贵女名叫雀女,雀女从小立志成为一名女官,像雀使一样辅佐汉帝。

    “可不巧的是,雀女出生的家庭并不允许她追逐梦想,她的家人总是对她说‘女孩子啊,找个人嫁了就好,你会活得很幸福’。

    “嫁人,就会获得幸福吗?雀女不知道,雀女只是每天偷偷在窗外看哥哥们上课,不断学习该如何成为一名好官。”

    看来这是一本历史读物,通过小故事教导孩子为人处事的道理,在你小时候师尊和史君也给你和刘辩念过,真怀念。

    你笑着翻过书页,结果看到下一页的文字就皱起眉头,呃,应该是欲扬先抑,先念完吧。

    “就这样,雀女长大了,她被家人安排嫁给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人,雀女讨厌这样却无法反抗,因为汉帝走了很久,现在已经没有人需要女官了。

    “雀女嫁给了那位不知名的丈夫,然后生儿育女,每日郁郁寡欢。丈夫看出了雀女的失落,告诉她‘你不能成为女官,但是你的儿子可以啊’。

    “雀女茅塞顿开,之后教导她的儿子成为了朝廷有名的清官。时至今日,仍有不少地区供奉雀女娘娘,求她保佑自家儿子上进读书。”

    你皱着眉头读完了这个故事,并且反复翻看确定没有漏看。

    不是,就这么完了?

    说实话,你感觉这个故事有点恶心,汉朝时还没有这么封建,雀使还能在你身边做事,怎么过了几百年,人们越活越过去了,还写出这种故事。

    带着愤怒,你翻开下一章故事——《丹使》。

    “曾经有一位爱穿红衣的公主名叫丹,丹皮肤雪白像是匠人精心打造的玩偶一般。皇帝很宠爱丹,不仅仅因为丹的美貌,还因为丹的出生带来了三年丰收,丹是上天赐予帝王的珍宝。

    “有一天,高贵的帝王问丹:‘我的小公主,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东西都属于你,你想要什么?’

    “丹答:‘我想要知识。’”

    你的眉头微微放松,九五之尊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篇故事叫《丹使》,那说明丹的愿望达成了。之前的那个故事应该是对比组,用来对比皇帝的英明决定,也算是一种文学创作对于上位者的隐形追捧。

    你继续读了下去。

    “帝王摇头:‘这个问题太广阔了,这世上所有华美的绸缎、绚丽的珠宝你都可以选择,我的宝贝,你说得再具体一点吧。’

    “丹答:‘我想要侍奉国师,日夜为父王祈祷安康。’王大悦,赐丹为丹使,从此丹有了自己的身份。时至今日,国师庙宇仍能看见丹使的身影,接受香火供奉。”

    你猛地合上故事书,书页合紧发出的闷响把刘辩惊醒了,他揉搓眼睛迷糊问你:“怎么了?”

    你勉强扯动嘴角:“没什么,只是有点离谱。”

    刘辩了然:“被故事气到了?”

    “是有点。”你赌气看向一边不断安慰自己,时代局限,这些故事都是时代局限,不能跳脱出时代看待故事。

    刘辩搂住你拍打着你的脊背:“别生气了,你总是这样把愤怒憋在心底,直到忍无可忍时爆发出来。”

    在刘辩的安慰下你缓缓吐出堵在胸口的那股浊气,但愤怒的业火仍在燃烧。

    刘辩察觉到了,拿过你手中的故事书撕了个稀巴烂后向上扔去,一束风吹过,书页化作一片片带着墨香的雪洒下,落到你和刘辩的头发上。

    你诧异地看着他:“撕掉没问题吗?”

    刘辩拿下你头上的残页:“这种让人生气的妖书就应该销毁,免得误人子弟。”

    你失落地摇头:“撕了这一本,也会有千万本流通,既然能印刷出册就说明它是有价值的,至少在这里是很多人爱看的。上位者乐见其成并向外推广,让整个社会拥有对‘基本’知识的概念。”

    刘辩捡起地上的书页细细撕碎:“不是爱看,只是害怕。”

    他把碎片递给你:“他们害怕传说成真,于是要创造出更多的传说压过。”

    你握住手心的书页碎片,纸张发出“噶叽”的叫声。

    “害怕传说?”

    “是啊,很害怕。”

    刘辩又开始捡起更多的纸片撕成一个个长条。

    “你听说过六天之宫  吗?”

    你把书页碎片扔到旁边,自己也拿起几页纸撕碎解压。

    “听说过,邪灵、鬼、太上同处天界受制于六天之宫。”

    刘辩点头,把手中的长条撕碎成极小的碎片堆积在你身旁。

    “人间土匪盗贼受制于官府,邪灵恶鬼受制于天宫。人间帝王掌管官府,太上掌管天宫,本应各司其职。”

    “这和君王害怕传说有什么关系?”

    你没太理解刘辩举的例子,把手里的碎片堆成另一座纸片小山,刘辩瞥了你一眼,把两个纸片小山聚合在一起,汇集成一座大山。

    “当你成为皇帝,头上牢牢压制住一个不德之王会被汉帝斩杀的传说呢?”

    你想象了一下。

    “哇哦,好恐怖,中式达摩克利斯之剑。”

    刘辩抬头:“什么意思?”

    你解释道:“外国传说,就是头顶悬着一把用马鬃挂着的剑,你还要坐在剑下。”

    “哇哦,好恐怖,西式抬头三尺有神明。”

    你撇嘴敲了刘辩一下:“你在模仿我!”

    刘辩无辜捂嘴:“怎么会呢?”他手上的纸片粘到嘴角,显得十分滑稽,你笑着替他拿下纸片。

    “好啦,我懂你说的意思,天宫官府各司其职,而汉帝的传说让人间帝王倍感不安。”

    刘辩点点头又猛然摇头:“什么‘汉帝’,我不了解。”

    你有些无语:“你刚刚自己说的汉帝传说,‘汉帝’会斩杀人间不德的君主。”

    你顺着传说延伸猜测:“这个传说流传越广就让帝王越慌,毕竟人祸还好说,天灾不可避免……一旦发生什么事,就会有人找皇帝麻烦,怀疑这个皇帝品性不德,招来灾祸。

    “‘汉帝’是历史上第一位女帝,她的存在告诉了老百姓,女人成为了最好的皇帝,她能更好地掌握国家命运,共情贫苦百姓。

    “因为有她的存在,在她之后的每一个男人上位都会被质疑,由此相对——男性帝王登基就一定要压制住女性的权利,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这么一看,那些让人生气的小故事也有了原因,直接诋毁“汉帝”会招来百姓的怨恨,而在细节处偷梁换柱降低女官们的存在感,通过玩闹的寓言故事,污名化她们的理想,就显得方便许多。

    “果然涉及政治就只有肮脏啊……”

    刘辩赞同:“人类就是这样。”他拍拍手上的纸屑,从身侧掏出一盒火柴点燃了你面前的书堆。

    “来,跨个火盆吧!”

    你不禁哑然失笑:“原来撕纸是做这个啊。”

    刘辩搬开躺椅,站起身对你张开双手:“对啊,今天也应该跨个火盆,直接跳到我怀里吧。”

    “说得对,见到了一堆晦气玩意儿。”

    你提起裙摆猛地跨过身前燃烧的纸堆扑向刘辩的怀抱,刘辩稳稳地抱住了你。

    风卷残页,吹起满地相思,刘辩漆黑茂密的卷发与你的裙摆一同扬起,身后的火苗摇曳飞舞,吻上你的裙角又悄然离去,苍黑飘逸的飞烟带着点点火星上浮弥漫,最后被轻风全部吹散,消失在空气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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