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清清的房间里,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坐在青玉案的书桌前面,写写画画。

    他一袭白衣,皮肤白皙。

    一双眸子格外干净,像是不属于人间。

    睫毛忽闪忽闪的,额间似有一朵粉红的花儿,颜色浅淡,若隐,若现。

    “母亲若是收到这幅桃花图,定会欢喜。”

    想到此,小男孩开心的笑了。笑的眼眸弯弯的,如同月牙儿。上扬的嘴角边露出了两颗尖尖的,有些稚嫩的小虎牙。

    “少主,时辰到了哦。”

    管家笑眯眯的提着食盒敲了敲房门,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

    只不过,并未等屋内人回应,便已经开门走了进来。

    小男孩敛了笑,似是早已习惯了。

    他壮着胆子,扯了扯管家的袖子,声音软糯糯的,“管家伯伯,今天可否不喝这些药,今天是母亲的 ... ”

    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了,“少主,这可是夫人亲自交代的,您就别再为难伯伯了,趁热喝了为好。”

    管家应了伯伯这声称呼,依旧笑眯眯的。

    眼眸却像是淬了毒,满是狠戾。

    小男孩下意识的,往桌子后面缩了缩,硬是把“生辰”二字咽了下去。

    他丝毫不怀疑,若是自己不妥协,管家伯伯又会去到父亲那告状,而父亲,会毫不犹豫的把他打个半死。

    管家看到小男孩畏惧的眼神,这才满意的打开了食盒,取出了里面的两碗药。

    一碗深黑,一碗赤红。

    小男孩颤抖着接过那碗深黑的药,眉头微微皱起,一饮而尽。

    腹部很快就袭来了一阵阵痛楚,管家却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扬了扬手中赤红取血的药。

    小男孩的手抖的更厉害了,五脏六腑都疼的移了位,但他还是顺从的喝光了那药。

    因为,那是母亲让人为他熬制的。

    母亲说,“凝儿,我们花家以医入道,你体质异于旁人,这药虽苦,却能够助你提升修为,将来封印墨息,才有机会活着。”

    鲜红的血一滴,一滴,落在了他雪白的衣衫上,晕染出一朵,又一朵粉色的花儿。

    他往后退了两步,幸好,没有落到画上。

    桌上那副桃花,依旧干净美好,仿若从来不曾沾染过尘埃,也不曾有过如此黑暗的往事。

    管家像是没有看到似的,脸色格外平静。

    他从食盒深处,又取出了一根千年血参,一根千年何首乌,然后提着食盒,转身离开,还体贴的关上了门窗。

    只留下那个男孩,蜷缩着瘦骨嶙峋的身躯,从书桌前面,滚到了地上,眼眸里,耳朵里,都流出了血。

    喉咙中,一股一股的腥甜,喷涌而出。

    房间里很暗,很暗,没有光。

    回忆里的他很疼,很疼,疼的撕心裂肺,肝肠寸断,他的周围没有光。

    “呵。”薛洋讽刺的笑了,缓缓睁开了眸子,眼圈微微泛红。

    那些被尘封的记忆渐渐清晰 ——

    他想起来了,原来,他并不叫薛洋。

    他叫花颜,字晚凝,凉城花间第十七代阁主。

    一个身份尊贵,有父亲,有母亲,有兄长,还有姐姐,却连桃花谷里最低等的门徒都可以随意欺辱,打骂的花家阁主。

    他生来就是以魂祭魔息的傀儡而已。

    他从幼时,便被喂以各种毒药,毒物。在他奄奄一息的时候,用以最珍贵的千年药材。吊着一条命。

    血参,何首乌,雪莲,灵芝 ...

    每一根都数千年,每一根都价值连城。

    就是为了在最短的时间里,炼就百毒不侵的体质,好代替他的父亲去祭魂。

    那副桃花图,他强撑着身体,换了干净的衣衫,送与母亲的寝殿时,母亲只是淡淡的撇了一眼,笑意未达眼底,“凝儿,如若有空闲,还是多看看医书,多修习为好。”

    那时,父亲,兄长,姐姐都在,一家人其乐融融。

    只有他,一个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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