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让我旬月内进军营，再过几天，我就要离开了。武将为国捐躯，是我的宿命，我应该为了渝国，上战场。”公冶岐盯着妟的眼睛，“答应我，好好留在这里，不要乱跑，好不好？”
妟不假思索，“好。”
公冶岐垂眸，嘴唇紧抿，良久才道，“睡觉吧。”
两人躺了回去，妟闭上眼睛，却睡不着，满脑子都在想刚才公冶岐那番话，旬月之内进军营，逃跑的机会岂非很快就会到来。
就在她思索之际，耳边忽然传来阵轻轻的叹息，妟警觉睁开眼睛，当即对上公冶岐漆黑的瞳眸。
公冶岐偏头，看向身旁的妟，见她闭上的眼皮下，眼珠四转转，无奈叹口气。
四目相对，妟的目光满是防备，公冶岐闭眼，妟见公冶岐呼吸逐渐均匀，这才闭上眼睛。黑暗里，一双眼睛闭上，另一双眼睛又睁开，公冶岐望着妟，前世的记忆浮现。
前世，妟便拒绝了自己的爱意。
她拒绝的理由，和她这个人一样令公冶岐感到意外，“我并非不爱慕君上，相反，我很爱慕君上，只是，我不愿意和别人共事一夫，无论是做夫人还是妾。我无法接受自己的丈夫，还有别的妻子。君上已经迎娶了君夫人，故而，我不愿意。”
那之后，妟便离开了渝国，她走得决绝，一句话也没有留下。再见她，她已经成为了‘金乌’的首领，带着一群身怀奇技淫巧的能人，穿梭在乱世的缝隙间，帮助弱小，抵御暴辱。
秦攻临北关，她来了。
三百多个日夜，他只能抱着装有那抔黄土的锦囊艰难入睡，刀剑留下的伤口腐烂溃败，病魔蚕食他的活力，公冶岐再不能披甲上阵，只能绝望的看着五国争相贿秦，秦人攻破绛城，渝国灭亡。
妟周身一紧，睁开眼睛，发现公冶岐伸开双臂，将自己抱在了怀中。肩头湿意明显，妟嫌弃的想要推开公冶岐，奈何他抱得实在太紧，妟欲哭无泪。
次日天明，宫人入内，侍奉两人盥洗，渝侯今日还要游猎，公冶岐换上戎装，妟也换上件简便的衣裳，公冶岐骑马，陪同在渝侯身边，妟乘车在后。
帷车走得慢，并不颠簸，妟一夜未睡，有些疲累，靠在车壁上，想打个盹。这一闭眼，再睁眼，就是大半日过去，公冶岐掀开帷幔，妟方猛然惊醒。
她揉了揉枕得有些发麻的手臂，目光茫然的望向公冶岐，公冶岐朝她伸手，“下来。”
妟上身探出帷幔，握住公冶岐的手，公冶岐将她从马车上抱下来，放在地上，自然牵起她的手，“祖父说，让你和我们一起打猎。”
“可是我不会骑马，也不会箭术。”
“我教你。”
妟一想，掌握骑术与箭术，更有利于自保，于是欣然应允，“有劳公孙教我。”
驭乃君子六艺之一，公冶岐自小学习，无论驾车还是骑马都信手拈来。但对初学者妟而言，驭的难度很大，协调马匹，让他们齐心协力，是件技术含量很高的事。
公冶岐于是先教他骑马，半上午学习，颠得妟腰腿酸痛，缰绳磨破血泡，掌心一片鲜血淋漓，疼痛令她握不住手里的缰绳，马一走，妟一阵失衡，从马背上砸向地面。
好在公冶岐的反应很快，眼见妟要掉下来，及时伸手接住了她，妟结结实实的砸在公冶岐怀中。
公冶岐放下她，叮嘱道，“小心点。”
妟有些挫败，靠着两条腿，可走不出渝国，外面战乱不止，学不会箭术，很难自保。贸然离开渝国，她的处境会变得很艰难，可留下来，妟的心忽然乱了起来。
觉察妟情绪萎靡，又见她满头是汗，晒得有些有些黝黑的脸颊通红，公冶岐一言不发，帮她擦掉汗水，“好了，不要再练了，休息会儿吧。”
妟抬头望向公冶岐，他是一切彷徨的来源，强烈的熟悉感冲击她的灵魂，让她想要留下，但理智告诉她，这个男人已经有了妻子。
她得离开，她必须离开，立刻、马上离开渝国，头也不回的跑掉。
否则就会泪流，就会痛不欲生，就会走向疯狂。
手上忽然传来阵刺痛，将妟的思绪从九霄外拉回，她‘嘶’的声猛然缩回手，公冶岐蹙眉，认真看向妟的手，掌心血肉模糊。
被马缰磨破手掌，是每个学习骑术的人必须经受的磨难。
公冶岐双唇紧抿，漆黑的眼眸终浮现出深深哀伤，秦人斫下她头颅的一幕，深深刻在他的记忆中。望着方及自己胸口的少女，现在的她，还这么弱小，连马都掌控不住。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怎么放心让她离开渝国呢？
随从取来水，妟咬牙洗干净伤口。
正午时分，队伍在溪边安札，渝侯大获而归，命疱人将新捕获的猎物烹饪。侍从搭起简棚，铺案设席，炽烈的阳光从帷幔的孔隙中透过，变得柔和。
疱人将猎得的小鹿在溪边处理好，分割成大块，火苗舔舐铜鬲，蒸汽氤氲，骨汤的香气四溢，疱人在俎上把肉块切成薄片，放入汤中烫熟。
盆、碟、碗从罍中逐一取出，几十件餐具被塞在一件罍状器皿中，妟觉得好奇，目光炯炯的盯着疱人。
疱人麻利的将肉从汤中捞出，放在碟子中，又取出各种酱，盛在最小的碟中。侍从将烫好的肉分呈众人案上，渝侯尝了一口，称赞道，“好！”
众人都随之附和，对这佳肴赞不绝口。
妟在心中默念，我不挑食，而后拿起铜著，沾了沾酱，将肉塞进嘴中。咀嚼时，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在妟舌尖炸开，现代常用来祛腥的香料并不齐全，妟拿起盛酒的漆觯，喝了一口，勉强压下那奇怪的味道。
这个时代食肉是特权，看来她注定成不了肉食者。
酒的味道也很奇怪，加了一些香草，但在妟的接受范围内，妟只就蔬菜吃了一些谷饭，喝了几杯酒。
饭后，渝侯要稍作休息，午后再去原上走一遭。
傍晚，渝侯再度满载而归，他很高兴，下令上下同庆，晚上与早上不同，疱人将肉腌制后，放在铜板上，大火炙烤。肥瘦相间的鹿肉滋滋冒油，加姜、蒜、花椒，这和现代的烧烤只差一把一盘孜然和辣椒粉。
炙肉鲜美，妟很开心，烧烤加酒，边吃边喝。篝火熊熊，火堆边，臣仆击缶为歌，一些大臣也跟着唱了起来，渝侯也被这乐声感染，以著击觞，低低吟唱起来。
“伐木丁丁，鸟鸣嘤嘤。出自幽谷，迁于乔木。嘤其鸣矣，求其友声。相彼鸟矣，犹求友声。矧伊人矣，不求友生？神之听之，终和且平。”
妟听出，他们在唱诗经.伐木，一首描写宴饮的歌曲。贵族之间，无论新朋旧友，亦或姻亲，都要互帮互助。这或许才是渝侯此次游猎的目的，拉近和国内各方势力的关系。
秦国大敌在外，渝国弱小，所能依赖，不过上下齐心。
这或许才是渝侯游猎的目的。
公冶岐一声不吭，沉默着，为妟添了一杯又一杯，他在这喧嚣中，安静的像局外人。妟偷偷看向公冶岐，他正端起漆杯，遥敬渝侯，目光坚定。
酒的度数不高，妟喝了很多，微醺的感觉令人感到舒适，她趁人不注意，偷偷伸展了下双腿，裙随之展开。
茜草染就的红，自然柔和，裙上的花纹精致，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丝织品的手感滑腻，如婴儿的皮肤。
这抹红落在公冶岐眼中，美丽而忧伤，十八岁的姑娘，坐在高台上，举头望天，夕阳照在她的脚边，裙踞鲜红，宛若晚霞。
她的血，也是红色的。
又待了一会儿，妟看看裙子，扣扣指甲，实在无聊，困倦的感觉袭来，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公冶岐见状，对妟道，“你先回去吧。”
妟点点头，回到营帐，姮已经准备好了水，她持匜沃，另一个婢女捧着盘接水。妟洗干净手，婢女重新捧来盆清水，她盥洗后，径直上床睡觉。
一夜无眠，练骑马又累，妟躺下不久，就陷入沉睡。
梦境光怪陆离，晴空万里无云，阳光灿烂，照得人浑身都暖洋洋的。妟惬意的躺在太阳下，躺的久了，她有些热，半梦半醒间，一股冰凉落在她额头。
公冶岐回到营帐，见妟正熟睡，犹豫着俯下身，小心翼翼的亲吻了她的额头。
这枚吻落在她额头，仿佛有根轻飘飘的羽毛划过心房，她忍不住仰首，想要接住这绒毛。
羽毛太轻，在呼吸起伏间忽远忽近，妟有些着急，直接上手。公冶岐正欲起身，却被一双手揽住脖子，一切猝不及防，他一时失衡，半边身子猛然沉了下去，幸而臂膀及时撑住，这才没有压到妟。
妟睁开眼睛，四目相对，她发现是公冶岐，可她太困了，眼睛睁开，又重重闭上，回到梦境，她迅速将一切遗忘。
总觉得自己忘了些什么事，可就是记不起来。努力去想，反而将梦境和现实混淆，妟梦见了公冶岐，他正在亲自己。妟为这个梦感到羞涩的同时，又感到阵期待。
公冶岐....妟想起公冶岐那张英气逼人的脸颊，泛着忧郁的眼睛，强烈的似曾相识的感觉。梦境里不需要对外界一切负责，光怪陆离的世界没有道德。
半梦半醒间，她任由那感觉操控身体，伸手抱住眼前人，发烫的脸颊贴在他脖颈，喷洒着炙热呼吸的口鼻不断在他耳后拱动，漫无目的的找寻着什么。
公冶岐深吸口气，那颗柳下惠的君子之中砰砰跳动，他闭上眼睛，肌肤相触的感觉，令人眷恋，他做不到立刻抽离。
他用额头抵住妟的额头，鼻尖相对，妟感觉到那枚羽毛近在咫尺，屏住呼吸，小心翼翼仰首，吻住公冶岐。
妟不假思索，“好。”
公冶岐垂眸，嘴唇紧抿，良久才道，“睡觉吧。”
两人躺了回去，妟闭上眼睛，却睡不着，满脑子都在想刚才公冶岐那番话，旬月之内进军营，逃跑的机会岂非很快就会到来。
就在她思索之际，耳边忽然传来阵轻轻的叹息，妟警觉睁开眼睛，当即对上公冶岐漆黑的瞳眸。
公冶岐偏头，看向身旁的妟，见她闭上的眼皮下，眼珠四转转，无奈叹口气。
四目相对，妟的目光满是防备，公冶岐闭眼，妟见公冶岐呼吸逐渐均匀，这才闭上眼睛。黑暗里，一双眼睛闭上，另一双眼睛又睁开，公冶岐望着妟，前世的记忆浮现。
前世，妟便拒绝了自己的爱意。
她拒绝的理由，和她这个人一样令公冶岐感到意外，“我并非不爱慕君上，相反，我很爱慕君上，只是，我不愿意和别人共事一夫，无论是做夫人还是妾。我无法接受自己的丈夫，还有别的妻子。君上已经迎娶了君夫人，故而，我不愿意。”
那之后，妟便离开了渝国，她走得决绝，一句话也没有留下。再见她，她已经成为了‘金乌’的首领，带着一群身怀奇技淫巧的能人，穿梭在乱世的缝隙间，帮助弱小，抵御暴辱。
秦攻临北关，她来了。
三百多个日夜，他只能抱着装有那抔黄土的锦囊艰难入睡，刀剑留下的伤口腐烂溃败，病魔蚕食他的活力，公冶岐再不能披甲上阵，只能绝望的看着五国争相贿秦，秦人攻破绛城，渝国灭亡。
妟周身一紧，睁开眼睛，发现公冶岐伸开双臂，将自己抱在了怀中。肩头湿意明显，妟嫌弃的想要推开公冶岐，奈何他抱得实在太紧，妟欲哭无泪。
次日天明，宫人入内，侍奉两人盥洗，渝侯今日还要游猎，公冶岐换上戎装，妟也换上件简便的衣裳，公冶岐骑马，陪同在渝侯身边，妟乘车在后。
帷车走得慢，并不颠簸，妟一夜未睡，有些疲累，靠在车壁上，想打个盹。这一闭眼，再睁眼，就是大半日过去，公冶岐掀开帷幔，妟方猛然惊醒。
她揉了揉枕得有些发麻的手臂，目光茫然的望向公冶岐，公冶岐朝她伸手，“下来。”
妟上身探出帷幔，握住公冶岐的手，公冶岐将她从马车上抱下来，放在地上，自然牵起她的手，“祖父说，让你和我们一起打猎。”
“可是我不会骑马，也不会箭术。”
“我教你。”
妟一想，掌握骑术与箭术，更有利于自保，于是欣然应允，“有劳公孙教我。”
驭乃君子六艺之一，公冶岐自小学习，无论驾车还是骑马都信手拈来。但对初学者妟而言，驭的难度很大，协调马匹，让他们齐心协力，是件技术含量很高的事。
公冶岐于是先教他骑马，半上午学习，颠得妟腰腿酸痛，缰绳磨破血泡，掌心一片鲜血淋漓，疼痛令她握不住手里的缰绳，马一走，妟一阵失衡，从马背上砸向地面。
好在公冶岐的反应很快，眼见妟要掉下来，及时伸手接住了她，妟结结实实的砸在公冶岐怀中。
公冶岐放下她，叮嘱道，“小心点。”
妟有些挫败，靠着两条腿，可走不出渝国，外面战乱不止，学不会箭术，很难自保。贸然离开渝国，她的处境会变得很艰难，可留下来，妟的心忽然乱了起来。
觉察妟情绪萎靡，又见她满头是汗，晒得有些有些黝黑的脸颊通红，公冶岐一言不发，帮她擦掉汗水，“好了，不要再练了，休息会儿吧。”
妟抬头望向公冶岐，他是一切彷徨的来源，强烈的熟悉感冲击她的灵魂，让她想要留下，但理智告诉她，这个男人已经有了妻子。
她得离开，她必须离开，立刻、马上离开渝国，头也不回的跑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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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忽然传来阵刺痛，将妟的思绪从九霄外拉回，她‘嘶’的声猛然缩回手，公冶岐蹙眉，认真看向妟的手，掌心血肉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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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冶岐双唇紧抿，漆黑的眼眸终浮现出深深哀伤，秦人斫下她头颅的一幕，深深刻在他的记忆中。望着方及自己胸口的少女，现在的她，还这么弱小，连马都掌控不住。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怎么放心让她离开渝国呢？
随从取来水，妟咬牙洗干净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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疱人将猎得的小鹿在溪边处理好，分割成大块，火苗舔舐铜鬲，蒸汽氤氲，骨汤的香气四溢，疱人在俎上把肉块切成薄片，放入汤中烫熟。
盆、碟、碗从罍中逐一取出，几十件餐具被塞在一件罍状器皿中，妟觉得好奇，目光炯炯的盯着疱人。
疱人麻利的将肉从汤中捞出，放在碟子中，又取出各种酱，盛在最小的碟中。侍从将烫好的肉分呈众人案上，渝侯尝了一口，称赞道，“好！”
众人都随之附和，对这佳肴赞不绝口。
妟在心中默念，我不挑食，而后拿起铜著，沾了沾酱，将肉塞进嘴中。咀嚼时，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在妟舌尖炸开，现代常用来祛腥的香料并不齐全，妟拿起盛酒的漆觯，喝了一口，勉强压下那奇怪的味道。
这个时代食肉是特权，看来她注定成不了肉食者。
酒的味道也很奇怪，加了一些香草，但在妟的接受范围内，妟只就蔬菜吃了一些谷饭，喝了几杯酒。
饭后，渝侯要稍作休息，午后再去原上走一遭。
傍晚，渝侯再度满载而归，他很高兴，下令上下同庆，晚上与早上不同，疱人将肉腌制后，放在铜板上，大火炙烤。肥瘦相间的鹿肉滋滋冒油，加姜、蒜、花椒，这和现代的烧烤只差一把一盘孜然和辣椒粉。
炙肉鲜美，妟很开心，烧烤加酒，边吃边喝。篝火熊熊，火堆边，臣仆击缶为歌，一些大臣也跟着唱了起来，渝侯也被这乐声感染，以著击觞，低低吟唱起来。
“伐木丁丁，鸟鸣嘤嘤。出自幽谷，迁于乔木。嘤其鸣矣，求其友声。相彼鸟矣，犹求友声。矧伊人矣，不求友生？神之听之，终和且平。”
妟听出，他们在唱诗经.伐木，一首描写宴饮的歌曲。贵族之间，无论新朋旧友，亦或姻亲，都要互帮互助。这或许才是渝侯此次游猎的目的，拉近和国内各方势力的关系。
秦国大敌在外，渝国弱小，所能依赖，不过上下齐心。
这或许才是渝侯游猎的目的。
公冶岐一声不吭，沉默着，为妟添了一杯又一杯，他在这喧嚣中，安静的像局外人。妟偷偷看向公冶岐，他正端起漆杯，遥敬渝侯，目光坚定。
酒的度数不高，妟喝了很多，微醺的感觉令人感到舒适，她趁人不注意，偷偷伸展了下双腿，裙随之展开。
茜草染就的红，自然柔和，裙上的花纹精致，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丝织品的手感滑腻，如婴儿的皮肤。
这抹红落在公冶岐眼中，美丽而忧伤，十八岁的姑娘，坐在高台上，举头望天，夕阳照在她的脚边，裙踞鲜红，宛若晚霞。
她的血，也是红色的。
又待了一会儿，妟看看裙子，扣扣指甲，实在无聊，困倦的感觉袭来，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公冶岐见状，对妟道，“你先回去吧。”
妟点点头，回到营帐，姮已经准备好了水，她持匜沃，另一个婢女捧着盘接水。妟洗干净手，婢女重新捧来盆清水，她盥洗后，径直上床睡觉。
一夜无眠，练骑马又累，妟躺下不久，就陷入沉睡。
梦境光怪陆离，晴空万里无云，阳光灿烂，照得人浑身都暖洋洋的。妟惬意的躺在太阳下，躺的久了，她有些热，半梦半醒间，一股冰凉落在她额头。
公冶岐回到营帐，见妟正熟睡，犹豫着俯下身，小心翼翼的亲吻了她的额头。
这枚吻落在她额头，仿佛有根轻飘飘的羽毛划过心房，她忍不住仰首，想要接住这绒毛。
羽毛太轻，在呼吸起伏间忽远忽近，妟有些着急，直接上手。公冶岐正欲起身，却被一双手揽住脖子，一切猝不及防，他一时失衡，半边身子猛然沉了下去，幸而臂膀及时撑住，这才没有压到妟。
妟睁开眼睛，四目相对，她发现是公冶岐，可她太困了，眼睛睁开，又重重闭上，回到梦境，她迅速将一切遗忘。
总觉得自己忘了些什么事，可就是记不起来。努力去想，反而将梦境和现实混淆，妟梦见了公冶岐，他正在亲自己。妟为这个梦感到羞涩的同时，又感到阵期待。
公冶岐....妟想起公冶岐那张英气逼人的脸颊，泛着忧郁的眼睛，强烈的似曾相识的感觉。梦境里不需要对外界一切负责，光怪陆离的世界没有道德。
半梦半醒间，她任由那感觉操控身体，伸手抱住眼前人，发烫的脸颊贴在他脖颈，喷洒着炙热呼吸的口鼻不断在他耳后拱动，漫无目的的找寻着什么。
公冶岐深吸口气，那颗柳下惠的君子之中砰砰跳动，他闭上眼睛，肌肤相触的感觉，令人眷恋，他做不到立刻抽离。
他用额头抵住妟的额头，鼻尖相对，妟感觉到那枚羽毛近在咫尺，屏住呼吸，小心翼翼仰首，吻住公冶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