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似乎是命运的指引，沈有尚以最快的速度搜寻到申敏禾，强有力的胳膊托着她有些僵硬的身体，冒出了海面。
申敏禾像一枝蔫了的花，脑袋无力地靠在他的肩膀上，脸色惨白，失去了意识。
终于上岸，人群围拢，议论蜂起。
“让开！”沈有尚厉声道，他抱着申敏禾，将她平放在地。他和救生员一起为溺水者做急救措施，清理了口腔中的异物，倒出呼吸道里的海水。
申敏禾的脉搏仍在跳动，但鼻息极其微弱。
“进行人工呼吸。”救生员喊道。
“我来。”沈有尚应了声，不假思索，全然是脱口而出。
沈有尚一手捏住申敏禾的鼻子，一手抬起她的下巴，将她的口腔打开。他深吸一口气，毫无顾忌地将自己的唇贴在了她毫无血色的唇瓣上，温热的气息吹入她冰冷的口腔中。
围观群众杂音窸窣，吴珍妮突破人群，咋咋呼呼道，“有尚，你不要被她骗了，她死不了，都是装的。”
“滚开。”沈有尚在送气的间隙低吼了一声，霎时众人噤口不语。
这是沈有尚第一次在外人面前爆粗口，实在是对吴珍妮愤怒到了极点。这个女人耍的心机他向来懒得戳穿，她却以恶意揣测别人。要不是为了躲吴珍妮，他就不会忽视了申敏禾，害她出事。
沈有尚无暇给吴珍妮一眼，光是听见她声音就够让他厌恶了。
吴珍妮花容失色，一瞬垮了脸。沈有尚这是在众目睽睽下，再度撕下她的脸面。
这次来海岛，吴珍妮带了拍摄团队，目的是挽回之前在球赛失掉的颜面，这下她的计划又泡汤了。
体育场的Kiss Cam事件，是吴珍妮精心策划的，座位是她和其他人交换的，摄像师和导播是她花钱买通的。谁知弄巧成拙，彻底玩脱了。
吴珍妮气急败坏地离去。她现在自己都不清楚，她究竟希望申敏禾是装溺水，然后露出马脚，还是期盼她真的死了，一了百了，不留后患。
此时，申敏禾恍惚中听到嘁嘁喳喳的噪声，她头隐隐作痛，身子发寒，忽而有一股暖流涌进来。她的意识渴望苏醒，身体却不允许，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做梦，或者说是被鬼压床。难道……她真的在鬼府了？
大概又过了半分钟，申敏禾缓缓掀起眼皮，雾气迷蒙的眼前是男人近在咫尺覆上来的脸。她疲弱力竭，只能眼睁睁地任他在自己的唇齿间留下烫意。
唇上的触感瞬息即逝，但她觉得整个人都升了温，好燥好热。
她咳了声，身体遂打了个颤。沈有尚眼底的阴翳散去，瞳眸闪烁着喜色，如释重负地坐在沙滩上，展现出难得的松弛状态。
沈有尚惊觉，他的情绪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为一个人起过波澜，她的伤痛，已经牵动了他的心。
申敏禾煞白的面颊已逐渐恢复血色，他温柔地抚过她的脸，掌心的温度与她的体温交织。而后沈有尚扶她坐起。
申敏禾声音细弱，茫茫然问道，“我还活着吗？”
“当然。”沈有尚搂紧了她，“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紧紧地抱着，感受她的呼吸、她的脉搏，感受她真切的生命。申敏禾被压得胸口疼，“我知道我还活着了，你弄疼我了。”
“啊，抱歉，我太用力了。”沈有尚有些语无伦次，随即松了手。但已来不及，申敏禾干呕几声，霍地将在肚里晃荡的海水吐在他身上。
众人皱眉掩鼻。申敏禾面有愧色，低声细语，“不好意思。”
“没事。”沈有尚略了眼身上的脏污，“你没事就好，脏水是得吐出来。”他没有丝毫嫌弃，甚至伸手为她擦去嘴角的残留物，申敏禾本能地后退躲了下。
“救护车到了。”有人喊道。救护人员终于抬着担架赶到现场。
-
岛上唯一的医院离度假村有三十分钟车程。沈有尚在心里记了一笔：医疗服务不够完善。知心岛的目标市场是中高端客户，配套的医疗体系必须升级。
度假村隶属小姑沈谦岚名下，不在他的管理范围内，但是家族企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关乎沈家的声誉，有问题必须提出。
沈有尚这次来心知岛是带着工作任务的，碰上其他部门的团建活动，完全是巧合。
他是沈氏集团下属百货公司的总经理，岛上的免税商场Super Mall是他的业务。为了吸引客流，他在商场里规划了一座美术馆。现代人越来越注重文化修养，必须打造具有精神价值的商业模式，以迎合新趋势。美术馆的开业仪式就安排在明天。
申敏禾在医院做过检查，身体无恙，返回酒店。沈有尚以公司赔偿员工工伤的名义，为她升级到单人豪华套房，另有大厨专门为她熬补汤。申敏禾算是体验了一番小公主的待遇。
傍晚时分，申敏禾独自在沙滩信步。海上风微浪稳，白色风帆驶向远方，载着游客去日落最佳观赏区。
申敏禾原也打算预约这个特色项目，去了趟医院，都给耽误了。而且她现在有些心理障碍，接下来的两天，她大概也就晒晒太阳，躺躺酒店了，危险的事情一概不碰。
沈有尚不声不响地坐在她身侧，“你不去吗？”
“没预约上，现在去海里也有点怕。”申敏禾轻叹了口气，错过了期待的行程，难免遗憾。明晚部门安排了团体看演出，后天就返程回南城了。
“坐我游艇，很安全，我带你去。”
申敏禾眼里闪过一丝失而复得的悦色，又纠结半晌，终于打定主意。去，当然去，捡回了一条命，她更应该珍惜当下的时光，不想错过可能是她人生中仅有的一次机会。
他们坐上摆渡车去向港口。沈有尚不再穿着紧身运动装，而是宽松的水蓝色衬衫搭配白色百慕大短裤，码头的风吹得他衣服都鼓了起来，也吹得申敏禾的长裙摇曳生姿。
西边的太阳收敛了刺眼的光芒，柔和地倾洒在停泊着的游艇和帆船上，桅杆倒映于水面，微微涟漪将光捣成碎片。
在一排排威风凛凛的游艇中，沈有尚的那一艘中型游艇外形极具未来感，火箭的流畅线条，海豚的灵动感完美结合。艇身由白色与铁青相配，刻着沈有尚的英文名Sean。
步入舱内，各类生活设施齐全。沙龙区宽敞明亮，内饰豪华高级，环绕式的全景玻璃，让人躺在沙发上也能欣赏海景。
海里风浪大，沈有尚担心申敏禾身体虚弱，外加精神恐惧，让她在舱内观日落。
沈有尚没有安排船员上船，他选择亲自驾驶。他的驾驶技术不错，游艇开得很平稳。申敏禾坐在窗边，只感受到微微的上下起伏。
窗外浪花拍打着船体，像层叠的裙边，海面上风帆如群鸟展翅翱翔，妙不可言。
申敏禾隔着玻璃拍了会儿照片，又在沙龙区兜转一圈，来到驾驶室。船头采光更好，视野更为开阔，但也更颠簸，她坐在了副驾上。
沈有尚戴着墨镜，手持方向盘，操纵自如。“你想开一下吗？”他问道。
“不了！在海中央翻船那就真的小命难保了！”申敏禾想起溺水的事，心有余悸。
“我会救你的。”沈有尚顿了几秒，“呃，不会再出事的。”
申敏禾想起她似乎她还没正式向她的救命恩人致谢。“不知道怎么感谢你，钱你应该不在乎，送锦旗你要吗？”
“……”沈有尚语塞，“那我还是要钱吧。”
“？”申敏禾诧然，嘟囔着，“你要多少，恐怕把我卖了也值不了多少钱。”
沈有尚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开玩笑的。是我带你去划桨板的，责任在我。”
此时，地平线上方一大片橘红色在天边晕开，又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海面，整个世界染上了色彩。风帆飞扬，远去的飞鸟在空中留下墨点，像极了印象派的油画，美得不真实。
申敏禾倒吸一口气，她此生还未见过如此震撼人心的奇观。
“我能去甲板上吗，在外面看肯定更美。”面对人生中仅此一次的美景，申敏禾忘了对水的畏惧。
她看得入迷，他的视线停在她脸上，“可以。”
申敏禾回过神，心里又泛起犹豫，“外面是不是晃得厉害？”
“我和你一起。”沈有尚开启自动驾驶模式。“你要是害怕，可以挽着我胳膊。”
他解开安全带，离了座位。游艇有些许簸荡，但他平衡感好，如履平地，从容地站在舱门口的台阶前，伸出了手臂。
“我自己能走。”
沈有尚黯然垂手，又不自觉地抬起手腕，总是时刻提着心，怕她摔着了。
申敏禾走得谨慎，指尖偶尔点下墙壁。一踏出舱门，带着咸味的海风就将她头发吹得凌乱。
她站在船头甲板上，落日一览无余。云团涌动，夕阳余晖显现不同层次感的色彩，每一秒，景色都在变幻。奇光异彩，好像触手可得，又远在天边，如梦如幻。
沈有尚神情慵懒，曲着腿，肌理分明的手臂靠在栏杆上，触碰到她抓着栏杆的手。
“你戴着墨镜能看清？”申敏禾忽然偏头，朝他莞尔。
他顿了下，摘下墨镜，放进衬衫上方的口袋。他看清夕阳打在申敏禾的侧脸上，光晕柔和，连她的眼睛里也映着细碎的金光，秋波盈盈。
“是看得清楚多了。”他淡淡道。
申敏禾没听到心里去，她面朝着落日，见证它缓缓下移，躲进金黄色的水里。突然，她兴奋地叫道，“那是海豚吗？”
她推了推沈有尚的胳膊，给他指了方向，海面只剩下白色泡沫，“在那里，又不见了。”
沈有尚的耳朵敏感地察觉到海面被搅动的声响，他扭过头，捕捉到了动静，提醒申敏禾，“游过去了。”
一只海豚冲破水面，它油亮光滑的皮肤在夕阳下闪耀着光芒，于空中划出一道优雅的曲线，同时呼吸孔喷射出一股水雾，少顷又潜入海中。
申敏禾睁圆了眼睛，眸底掠过惊喜。她加紧步伐，走向侧面甲板，追踪海豚的踪迹。然而她脚底一滑，绊倒了自己，人仰着往下坠落。
一束透过云层的光恰好射在申敏禾的眼里，她眯了下眼，头晕目眩。
申敏禾像一枝蔫了的花，脑袋无力地靠在他的肩膀上，脸色惨白，失去了意识。
终于上岸，人群围拢，议论蜂起。
“让开！”沈有尚厉声道，他抱着申敏禾，将她平放在地。他和救生员一起为溺水者做急救措施，清理了口腔中的异物，倒出呼吸道里的海水。
申敏禾的脉搏仍在跳动，但鼻息极其微弱。
“进行人工呼吸。”救生员喊道。
“我来。”沈有尚应了声，不假思索，全然是脱口而出。
沈有尚一手捏住申敏禾的鼻子，一手抬起她的下巴，将她的口腔打开。他深吸一口气，毫无顾忌地将自己的唇贴在了她毫无血色的唇瓣上，温热的气息吹入她冰冷的口腔中。
围观群众杂音窸窣，吴珍妮突破人群，咋咋呼呼道，“有尚，你不要被她骗了，她死不了，都是装的。”
“滚开。”沈有尚在送气的间隙低吼了一声，霎时众人噤口不语。
这是沈有尚第一次在外人面前爆粗口，实在是对吴珍妮愤怒到了极点。这个女人耍的心机他向来懒得戳穿，她却以恶意揣测别人。要不是为了躲吴珍妮，他就不会忽视了申敏禾，害她出事。
沈有尚无暇给吴珍妮一眼，光是听见她声音就够让他厌恶了。
吴珍妮花容失色，一瞬垮了脸。沈有尚这是在众目睽睽下，再度撕下她的脸面。
这次来海岛，吴珍妮带了拍摄团队，目的是挽回之前在球赛失掉的颜面，这下她的计划又泡汤了。
体育场的Kiss Cam事件，是吴珍妮精心策划的，座位是她和其他人交换的，摄像师和导播是她花钱买通的。谁知弄巧成拙，彻底玩脱了。
吴珍妮气急败坏地离去。她现在自己都不清楚，她究竟希望申敏禾是装溺水，然后露出马脚，还是期盼她真的死了，一了百了，不留后患。
此时，申敏禾恍惚中听到嘁嘁喳喳的噪声，她头隐隐作痛，身子发寒，忽而有一股暖流涌进来。她的意识渴望苏醒，身体却不允许，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做梦，或者说是被鬼压床。难道……她真的在鬼府了？
大概又过了半分钟，申敏禾缓缓掀起眼皮，雾气迷蒙的眼前是男人近在咫尺覆上来的脸。她疲弱力竭，只能眼睁睁地任他在自己的唇齿间留下烫意。
唇上的触感瞬息即逝，但她觉得整个人都升了温，好燥好热。
她咳了声，身体遂打了个颤。沈有尚眼底的阴翳散去，瞳眸闪烁着喜色，如释重负地坐在沙滩上，展现出难得的松弛状态。
沈有尚惊觉，他的情绪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为一个人起过波澜，她的伤痛，已经牵动了他的心。
申敏禾煞白的面颊已逐渐恢复血色，他温柔地抚过她的脸，掌心的温度与她的体温交织。而后沈有尚扶她坐起。
申敏禾声音细弱，茫茫然问道，“我还活着吗？”
“当然。”沈有尚搂紧了她，“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紧紧地抱着，感受她的呼吸、她的脉搏，感受她真切的生命。申敏禾被压得胸口疼，“我知道我还活着了，你弄疼我了。”
“啊，抱歉，我太用力了。”沈有尚有些语无伦次，随即松了手。但已来不及，申敏禾干呕几声，霍地将在肚里晃荡的海水吐在他身上。
众人皱眉掩鼻。申敏禾面有愧色，低声细语，“不好意思。”
“没事。”沈有尚略了眼身上的脏污，“你没事就好，脏水是得吐出来。”他没有丝毫嫌弃，甚至伸手为她擦去嘴角的残留物，申敏禾本能地后退躲了下。
“救护车到了。”有人喊道。救护人员终于抬着担架赶到现场。
-
岛上唯一的医院离度假村有三十分钟车程。沈有尚在心里记了一笔：医疗服务不够完善。知心岛的目标市场是中高端客户，配套的医疗体系必须升级。
度假村隶属小姑沈谦岚名下，不在他的管理范围内，但是家族企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关乎沈家的声誉，有问题必须提出。
沈有尚这次来心知岛是带着工作任务的，碰上其他部门的团建活动，完全是巧合。
他是沈氏集团下属百货公司的总经理，岛上的免税商场Super Mall是他的业务。为了吸引客流，他在商场里规划了一座美术馆。现代人越来越注重文化修养，必须打造具有精神价值的商业模式，以迎合新趋势。美术馆的开业仪式就安排在明天。
申敏禾在医院做过检查，身体无恙，返回酒店。沈有尚以公司赔偿员工工伤的名义，为她升级到单人豪华套房，另有大厨专门为她熬补汤。申敏禾算是体验了一番小公主的待遇。
傍晚时分，申敏禾独自在沙滩信步。海上风微浪稳，白色风帆驶向远方，载着游客去日落最佳观赏区。
申敏禾原也打算预约这个特色项目，去了趟医院，都给耽误了。而且她现在有些心理障碍，接下来的两天，她大概也就晒晒太阳，躺躺酒店了，危险的事情一概不碰。
沈有尚不声不响地坐在她身侧，“你不去吗？”
“没预约上，现在去海里也有点怕。”申敏禾轻叹了口气，错过了期待的行程，难免遗憾。明晚部门安排了团体看演出，后天就返程回南城了。
“坐我游艇，很安全，我带你去。”
申敏禾眼里闪过一丝失而复得的悦色，又纠结半晌，终于打定主意。去，当然去，捡回了一条命，她更应该珍惜当下的时光，不想错过可能是她人生中仅有的一次机会。
他们坐上摆渡车去向港口。沈有尚不再穿着紧身运动装，而是宽松的水蓝色衬衫搭配白色百慕大短裤，码头的风吹得他衣服都鼓了起来，也吹得申敏禾的长裙摇曳生姿。
西边的太阳收敛了刺眼的光芒，柔和地倾洒在停泊着的游艇和帆船上，桅杆倒映于水面，微微涟漪将光捣成碎片。
在一排排威风凛凛的游艇中，沈有尚的那一艘中型游艇外形极具未来感，火箭的流畅线条，海豚的灵动感完美结合。艇身由白色与铁青相配，刻着沈有尚的英文名Sean。
步入舱内，各类生活设施齐全。沙龙区宽敞明亮，内饰豪华高级，环绕式的全景玻璃，让人躺在沙发上也能欣赏海景。
海里风浪大，沈有尚担心申敏禾身体虚弱，外加精神恐惧，让她在舱内观日落。
沈有尚没有安排船员上船，他选择亲自驾驶。他的驾驶技术不错，游艇开得很平稳。申敏禾坐在窗边，只感受到微微的上下起伏。
窗外浪花拍打着船体，像层叠的裙边，海面上风帆如群鸟展翅翱翔，妙不可言。
申敏禾隔着玻璃拍了会儿照片，又在沙龙区兜转一圈，来到驾驶室。船头采光更好，视野更为开阔，但也更颠簸，她坐在了副驾上。
沈有尚戴着墨镜，手持方向盘，操纵自如。“你想开一下吗？”他问道。
“不了！在海中央翻船那就真的小命难保了！”申敏禾想起溺水的事，心有余悸。
“我会救你的。”沈有尚顿了几秒，“呃，不会再出事的。”
申敏禾想起她似乎她还没正式向她的救命恩人致谢。“不知道怎么感谢你，钱你应该不在乎，送锦旗你要吗？”
“……”沈有尚语塞，“那我还是要钱吧。”
“？”申敏禾诧然，嘟囔着，“你要多少，恐怕把我卖了也值不了多少钱。”
沈有尚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开玩笑的。是我带你去划桨板的，责任在我。”
此时，地平线上方一大片橘红色在天边晕开，又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海面，整个世界染上了色彩。风帆飞扬，远去的飞鸟在空中留下墨点，像极了印象派的油画，美得不真实。
申敏禾倒吸一口气，她此生还未见过如此震撼人心的奇观。
“我能去甲板上吗，在外面看肯定更美。”面对人生中仅此一次的美景，申敏禾忘了对水的畏惧。
她看得入迷，他的视线停在她脸上，“可以。”
申敏禾回过神，心里又泛起犹豫，“外面是不是晃得厉害？”
“我和你一起。”沈有尚开启自动驾驶模式。“你要是害怕，可以挽着我胳膊。”
他解开安全带，离了座位。游艇有些许簸荡，但他平衡感好，如履平地，从容地站在舱门口的台阶前，伸出了手臂。
“我自己能走。”
沈有尚黯然垂手，又不自觉地抬起手腕，总是时刻提着心，怕她摔着了。
申敏禾走得谨慎，指尖偶尔点下墙壁。一踏出舱门，带着咸味的海风就将她头发吹得凌乱。
她站在船头甲板上，落日一览无余。云团涌动，夕阳余晖显现不同层次感的色彩，每一秒，景色都在变幻。奇光异彩，好像触手可得，又远在天边，如梦如幻。
沈有尚神情慵懒，曲着腿，肌理分明的手臂靠在栏杆上，触碰到她抓着栏杆的手。
“你戴着墨镜能看清？”申敏禾忽然偏头，朝他莞尔。
他顿了下，摘下墨镜，放进衬衫上方的口袋。他看清夕阳打在申敏禾的侧脸上，光晕柔和，连她的眼睛里也映着细碎的金光，秋波盈盈。
“是看得清楚多了。”他淡淡道。
申敏禾没听到心里去，她面朝着落日，见证它缓缓下移，躲进金黄色的水里。突然，她兴奋地叫道，“那是海豚吗？”
她推了推沈有尚的胳膊，给他指了方向，海面只剩下白色泡沫，“在那里，又不见了。”
沈有尚的耳朵敏感地察觉到海面被搅动的声响，他扭过头，捕捉到了动静，提醒申敏禾，“游过去了。”
一只海豚冲破水面，它油亮光滑的皮肤在夕阳下闪耀着光芒，于空中划出一道优雅的曲线，同时呼吸孔喷射出一股水雾，少顷又潜入海中。
申敏禾睁圆了眼睛，眸底掠过惊喜。她加紧步伐，走向侧面甲板，追踪海豚的踪迹。然而她脚底一滑，绊倒了自己，人仰着往下坠落。
一束透过云层的光恰好射在申敏禾的眼里，她眯了下眼，头晕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