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第一人民医院。

    医院的走廊上人来人往,各种嘈杂的声音交织着,医生护士都在紧张的工作中。

    而十八楼的VIP病房,倒是另外一番场景。对比楼下嘈杂喧闹的环境,这一层楼格外的安静,也没想象中的人山人海。

    两位护士一前一后推着治疗车,拧开了十八楼VIP病房,房号186房间的门。

    推开的VIP病房,环境舒适清爽,空间宽阔,护理与娱乐设备齐全。拐角过去的位置,巨大的落地窗拉开后,便可一览京市满城夜色。

    病房内处处透露着缕缕温馨舒适,倒不太像医院病房,反而有点像高级酒店般。

    洁白床褥上躺着的人,肤白貌美,骨相优越,眉目似画,妥妥美人相。

    “原来她就是于总的隐婚多年的太太呀!”

    “早就知道于总那种天之骄子找对象的眼光肯定很高,但真没想到太太居然长得这么好看!”

    “这脸,这皮肤!你看看,真得细腻如鸡蛋般光滑,羡慕死了!”

    “豪门太太的保养真的是太厉害了!这衣服真的是太好看了,好显气质!好想要~”

    “人家本来就姿色不凡,骨相优越,披个麻袋都好看啦!”

    “这两人简直女娲捏脸了,都不敢想象要是宝宝生出来,得多颜值吊打!”

    头顶上方传来了瓶瓶罐罐撞碰发出的叮咚声音跟若隐若现的说话声,将原本眼眸紧闭的人吵醒。

    下一秒,床褥上的人,长睫微颤,杏眸微睁。那双秋眸,因为刚醒,还带了一抹朦胧迷离。

    看到贺颂岁醒来,一旁的护士当下停止了聊天。

    “你醒啦,我扶你坐起来吧。”一位护士在看到贺颂岁睁开眼后,瞬间被美色拐跑。

    “谢...谢谢你...”看到如此热心肠的护士,贺颂岁连忙开口道谢。

    在护士的搀扶中,贺颂岁缓缓坐了起来。

    哇~不仅眼睛好看,声音也好好听!小护士的眼睛瞬间变成星星眼!

    另外一护士,正一边给贺颂岁换上一瓶促进身体恢复的葡萄糖点滴,一边关心道:“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呢?”

    “没...谢谢你们...”

    “刚刚,你们在聊什么呢?”贺颂岁伸手揉揉了略微发胀的太阳穴,淡淡问道。

    “你...你听到了?”星星眼的小护士眼睛睁得圆圆,格外可爱。

    贺颂岁摇了摇自己的脑袋。

    星星眼的小护士看到后,瞬间变成平日里的小话唠,忍不住打开话匣子:“我们在说你长得真好看,皮肤也好好,穿衣品位也很在线。”

    “而且,我们早就听闻过‘星融科技’的于总已经结婚了,知道他的太太肯定是位大美人,但没想到居然是你这种大美人。”

    贺颂岁不由被这小护士的反应逗笑,嘴角噙上了今天的第一抹淡笑。

    “哇!你笑起来真好看,得多笑!”

    ‘星融科技’,是国内首屈一指的科技新贵企业。在于嘉琛的带领下,于家突破本家深扎的传统行业,勇闯人工智能领域,一跃成为龙头行业。

    新闻经常播放‘星融科技’的动态报道,对于小护士会认识于嘉琛,贺颂岁倒是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我都不敢想象,以后你跟于总的宝宝出生,那颜值得多逆天呀!”

    “哦,对了!恭喜你们成为准爸爸和准妈妈~”

    小护士说完还在一旁叽叽喳喳的唠嗑个不停,但贺颂岁却一点都听不进去了。

    听到她的话后,身形一顿,长睫微颤,说话的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波澜情绪:“准爸爸?准妈妈?”

    “对呀!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大美人你怀孕了!宝宝已经三周了~很健康喔~好期待你跟于总的小baby呀...”

    怀孕了?好陌生的名词。

    贺颂岁的浅瞳眸中,闪现过一丝稍纵即逝的晦暗不明。

    “对了,大美人你还要多注意调整心态。不要再跟这次一样,伤心到昏过去,对你跟宝宝的健康都不好的。”

    而另外一旁的准爸爸,于嘉琛正在会诊室内,聚精会神地听着一名白发老者医生讲话。

    “只是普通的血管抑制性晕厥。病人是因为短时间内遭遇巨大事故变化,心境变化波大,过度悲伤引起的晕厥。无需特殊治疗,自然苏醒后便可恢复至正常。”

    “醒来后,多多休息,及时调整心态,就可以了。”

    “还有,孕妇要注意好心态。尤其是怀孕初期,更要多加小心。像今天这种情况,可别再发生了。”

    于嘉琛一听,身上所有的神经骤然紧绷着,后背的肌肉线条死绷着,略微失神地机械性的点了点头。

    “另外,恭喜你们两位,要成为爸爸妈妈了。”白发老者医生眉眼含笑地说着。

    于嘉琛的掌心紧张得微微出汗,情不自禁地攥紧了手中的单据。一股难以言喻的柔情,悄然绽放在金丝边框眼镜下的黑眸中。

    夜色悄无声息地偷潜入天空,给它披上了一层月色星光。

    于嘉琛离开会诊室后,并没立刻去病房,而是转身去了楼下。等到他去到十八楼,推开186号的VIP病房时,房间内一片漆黑。

    开灯后,他并没在病房内的床上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一时之间,不由慌神了起来。连忙放下手中东西后,直奔房间内找了起来。

    等跑到依旧一片漆黑的拐角位置时,才发现房间内巨大的落地窗被人悉数拉开。而窗前沙发上,正蜷缩坐着他熟悉的娇小身影。

    男人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身高腿长的于嘉琛,走两步就到了贺颂岁的跟前。却发现这人满脸泪痕,眼神略微失神地望着窗外底下的繁华盛景。

    看到这样子的贺颂岁,于嘉琛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刹那骤缩,好似被人用力地剜了一下,很疼。

    曾经那么骄纵明艳的玫瑰,在贺家出事后,跌落神坛,受尽无数嘲讽,最终成为一只残破不堪的折翼蝴蝶。

    他俯下自己高大的身躯,单膝跪在沙发前的地面上,抬手轻擦去这人脸上流淌的眼泪,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对不起。颂颂。”

    这是他在今天里,对她说的第二次道歉。

    她知道他在说什么。是关于贺朝宴的事情。

    又过了几分钟后,于嘉琛轻声细语,试探性问道:“颂颂,别哭了。好不好?”

    男人的语气里,有宠溺,有哀求,有心酸,有难受,有愧疚,但更多的是难以说出口的情感。

    贺颂岁依旧沉默着,没有回应眼前男人的话语。

    就在于嘉琛以为他们两个人又要故技重施,再次将这种诡异又压抑的氛围演绎到底时,贺颂岁开口了。

    “于嘉琛。”抽泣后的嗓音失去了往日里的悦耳软糯,徒添了一抹疲倦的沙哑。

    “嗯。我在。”望着眼前人的乌眸里,流转着一抹专属的柔情,于嘉琛轻声细语又小心翼翼地回应着。

    贺颂岁话一出,那正伸手轻拭抹去她眼角泪珠的指尖,骤然停下。

    “我们离婚吧。”

    背对着落地窗的那张深轮廓影,月色昏芒之中,但凡贺颂岁有朝他脸上望一眼,便可看到于嘉琛面上晦暗不明的神情。

    于嘉琛没有回应贺颂岁的话,而是转移了话题:“我让王师傅做了些晚餐粥,你先吃一点填填肚子。等回家后,我再给你做好吃的。”

    “宝宝我会打掉的。这个孩子,我不要。”贺颂岁语气淡漠得好似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贺颂岁说这句话时,脸上满是毫不在乎的淡漠神情,真真正正彻底刺痛了于嘉琛的眼,更是活生生又血淋林地剜着他的心。

    放在他右侧西裤口袋里,那张被他叠得整整齐齐,还泛着微温的验血报告,上面那一串让他内心欣喜若狂的HCG值数据,此时仿佛变得格外烫手与炙热。

    金丝边框内的眼眸不由泛红起来,阴鸷逐渐爬上男人隽逸立体的脸。

    察觉到快控制不住自己情绪那一刻,于嘉琛选择离开,单方面结束了这个令他窒息的话题。

    可是,还没迈出几步,他又再次停下了。冷冽的声音里爬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寒冷:“现在你情绪不好,先喝点粥暖下胃。等你休养好了我们再谈。”

    “我就在外面的走廊呆着。不离开。有事,你就喊我。”

    平时沉默寡言的人,此刻仿佛转了性子般,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丢下这一小段话后的于嘉琛,便离开了病房。

    关于离婚与宝宝去留的谈话,两人第一次不欢而散。

    听到‘砰’的一声门响,依旧凝望着窗外夜色的贺颂岁,忍不住地伸出了自己的手,轻抚上自己的小腹。微凉的指尖仅停留了三秒后,便触电似地缩起了。

    三周。二十一天。

    贺颂岁觉得,宝宝肯定听不到刚刚他们刚刚说的话。

    闭上了布满倦色的双眼,脑海便止不住回想起那个匿名信封。素净细腻的脸上,瞬间滑落几颗滚烫的眼泪。

    她想了又想这段因赌而婚的关系,是时候走向终点了!

    等到夜幕彻底降临,夜深人静的时候,病房外的走廊基本空无一人。

    贺颂岁所在的病房,被人轻手轻脚地推开。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在一片漆黑之中,再次缓缓走了进去。

    于嘉琛走到前厅,看了下桌子。桌上他带来的粥,贺颂岁一点都没碰,依旧完好无损地连袋子都没有被拆开。男人望了一眼后,便径直走到了床前。

    没开灯的房内,只有拉开窗帘里,几缕从缝隙中穿进室内的皎洁月光。

    借着微弱的月色,于嘉琛看到熟睡中的人。

    眼前的她,双眉紧皱,眼尾还挂着几颗欲坠未落的泪珠,将自己蜷缩成跟小小的一团,躲在不算很柔软的被子里。

    祝余曾经告诉过他,喜欢这种婴儿睡姿的人,其实内心敏感,而且极度缺乏安全感。

    于嘉琛轻手轻脚地脱下自己的外套与鞋子,掀开被子,也一起躺在了这偌大的病床上。

    大手一捞,将睡得极不安稳的贺颂岁,一把搂在自己的怀里。

    顺道伸手,抹掉了这人眼尾那一颗泛着凉意的眼泪。

    空调下的略微低温,让睡梦中的贺颂岁,控制不住地将自己的身子,往一旁的温热源头,靠近了几分。将自己缩成一团,等到找到舒适的位置后,直接埋头枕在男人结实的胸前。

    于嘉琛等到她彻底睡稳后,才略微往下低了几分自己的脑袋。

    半低垂的眼里流转着错综复杂的神色,颇有怨气地责怪着怀里人:“为什么闹脾气就不吃饭呢?”

    “颂颂...今晚的我,很难过,真的。”

    偌大的VIP病房内,针落可闻。只有回荡着一同跟贺颂岁相拥躺在病床上,于嘉琛一声又一声自我的低声细语。

    “你总能知道,如何做...”

    “才能够让我彻底难过...”

    于嘉琛并没有期待熟睡中的贺颂岁能给他任何回复,只是小声地自言自语着。

    “我们的宝宝...一定会很可爱,很乖的...”

    其实,他的内心比谁都清楚,三周才二十一天的胚胎,根本不可能听到他们今晚的对话。

    可他还是忍不住,像个深闺怨夫般朝着怀着熟睡的人,小声控诉着:“所以颂颂...你能不能收回晚上你说的那句话呢?不止是我,宝宝听到,也会很伤心的。”

    借着这静谧的深夜,于嘉琛偷偷摸摸地说出自己藏了很久很久的话。

    说着说着,低头往怀里人的额上落下了一吻。自我呢喃的声音,也戛然而止了。

    微风吹拂着房间内洁白的窗帘,皎洁的月光照射进房内,微弱的光线偷窥着床上各怀鬼胎,相拥而眠的两人,一夜至天明。

    明日一醒,估计又是一场格外艰难的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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