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真源的那张婚纱照发出之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她干净的素颜配合柔美的月光石,两者实在太搭。泛红的伤疤和圣洁的婚纱形成强烈的冲突,这种冲突又融化在她脸上的笑容里,以至于整张照片相当耐看。

    不是只有黑她的人才会买热搜、买营销号推广。这种层次的手段,她公司的宣传部早就玩剩下了。

    一番操作之后,网上的言论纷纷颠覆,舆论风向彻底转了弯。她佩戴的那套月光石珠宝,许多女孩子为之倾心,除此之外,还有不少人说她浑身都散发出一种不需要凭脸蛋取胜的女性魅力。

    许真源找许明朗摊牌了。很难想象他们两姐弟唯一一次面对面交心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本来准备告诉顾曳的那些事和心情,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说给许明朗听了。

    许真源讲起上辈子的种种,用的是一种很平淡的语气,从她毁容到最后被毒杀,这中间也不过一年,其实也没多少能讲的。

    她将她的那些震惊、失望、心寒通通略去,只给了他一个结果,然后问他:你真的忍心看我死在你面前吗?

    此时再触碰到这个话题,许真源已经可以很冷静自持地开口了。反而是许明朗,眼睛红着难以置信。

    茶几上的热水还氤氲着雾气,许真源环顾了一下这个家,确实如他所说,这里到处都是她和她爸的影子。许明朗属于这个家已经二十五年了,来到这个家也已经十四年了,这个家却没能给他归属感。

    此刻他坐在她对面,脸上透露着错综复杂的情绪。他低着头红着眼睛的模样许真源曾经见过一次,也只见过那么一次。她这个弟弟鲜少露出会和“脆弱”两个字沾边的神情。

    那一次许明朗还是个个头不高的小少年,胸前还戴着红领巾。他站在校门口微低着头,脸上有道抓伤,断了一条肩带的书包被他死死捏在手里。

    当时许真源只是路过,在那之前她甚至根本不知道他在那个学校读书。她也只是远远地看到了他,并不知道他到底遭遇了什么。

    他看起来凶狠又倔强,直到其他小学生都走光,老师也走光,他才颤着手松开了五指,书包哐当落地。

    十岁出头的小男孩,明明是放肆宣扬情绪的年纪,他却压抑隐忍得让人心疼。直到难受够了,他才重新捡起书包,慢腾腾地踱去。也只有那刻,许真源才看清他红着的眼睛,以及眼底的迷茫。

    ……

    许明朗离开的那天,顾曳去送他了。

    他只拉了一个很小的行李箱,箱子甚至看起来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他脸上看不出多少颓败,也没有半点自在轻松。

    他就那样面无表情地在自助取票机前取完行程单,然后一转回头看到了顾曳。

    他晦涩不明地轻笑了声:“没想到你还能来送我。”

    已经入了夏,对比起许明朗一身仿若度假一样的休闲短袖短裤,顾曳依旧是白衬衫黑西裤。“真源让我来送送你的。”

    许明朗点点头,垂下眼又点了点头。

    两人面对着似乎也没什么能说,顾曳开口:“还有多久登机?”

    “一个半小时,该进安检了。”

    顾曳沉默了会儿,又说:“你在那边安顿好了给真源报个平安。她没说出口,但我知道,你要是想回来的话她会同意的。”

    许明朗笑着摇了摇头:“她要是真会同意,又干嘛把我发配出去?”

    “这可能要问你自己了。”

    “是啊,这要问我自己了。”许明朗似感叹似自嘲。

    “替我向我姐说声对不起吧。还有,祝你们幸福……真心的。”

    他说完像是无话再可以说,拖着箱子往安检口走。

    “明朗,”顾曳叫住他,“你知不知道她可能一直就只是在等这三个字。”

    许明朗脚步停住,没有转身,他拉着箱杆的手用力到发白,却依旧控制不住颤抖。

    顾曳继续说:“你姐心很软,在乎你的程度远比你想象的多。”

    “所以……”他飞快地眨了下眼睛,甩了甩头,然后大步往前迈,“所以我更没脸留下来。”

    顾曳目送着他进安检口,直至他的影子被安检的玻璃门挡住。

    许明朗在候机的时候,一通电话打了进来,他看到来电显示,不耐烦地挂掉。但打电话的那人像是愤怒且不死心,铃声一遍比一遍催得急。

    挂断五六次之后,许明朗按了接通。

    电话里的声音语气又冲又急,声声都是质问。

    他皱着眉,声音冷凝:“是,走了,并且不准备回来了。”

    他话一出口,电话里的那人一下就激动起来,不知说到了什么,许明朗脸色骤然变冷:“不要把你那些可笑的阴谋强加到我头上!不要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去做那些恶心得事!从小到大你做得还不够多吗?!”

    他吼完就挂断了电话,也不管对方是什么反应,手机屏幕一黑直接关了机。

    许真源约了顾曳在外面吃晚饭。

    清净高雅的西餐厅,她切了牛排却迟迟不落嘴,反而抬起杯子抿红酒。

    “飞机早落地了。”她声音平平的,但仔细听还是能听出一种类似于怅惘的情绪。

    顾曳点头:“依他的性子,一时半会很难看得开。”

    许真源低头不语,把本就切得很细的牛排又给切碎了一点。

    “其实我都看开了。”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在舒缓的小提琴背景下几不可闻,就像一声感叹。

    其实她都已经看开了,他又还有什么可看不开的呢?

    虽然这样想着,但许真源比谁都清楚对方骄傲的性子。就像当初她爸将他的篮球课停掉时,他心头再在意,再难受,也不会表现出丁点来,只会一声不吭的接受安排,最多再笑笑,掩饰掩饰。

    “你有把我的意思准确传达给他吗?”许真源的牛排碎得不能再碎。

    “你吩咐的我哪敢不交代?”顾曳将两人的盘子互换,笑着打趣,“就连你没明着吩咐的暗示我也都全部交代给他了。”

    许真源:“……”

    她直愣愣地将叉子递进嘴:“那也大可不必……”

    顾曳叹了口气:“既然放心不下他,又为什么不去送送他,和他好好谈谈呢?”

    许真源摇头,端起杯子又抿了一口酒:“我和他并不很亲,他也从来没对我甚至是爸爸敞开过心,谈也没用。我也不是放心不下他,只是觉得自己对他有亏欠、许家对他有亏欠,这种感觉……不太好受。”

    杯子在她手中晃了晃,紫红的液体沿着杯壁打转儿,她盯着高脚杯折射过来的光,轻眯了下眼:“不太好受,但总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她不可能为了心里的那点不好受就把命都抛开了。让他去到另外一个城市,离自己远一点,这已经是她思考出来的最佳解决方案了。

    说到底,那都是上辈子发生的事儿,是这辈子还没发生的事。还没发生,所以她狠不下心赶尽杀绝。说她圣母也好,假情假意也罢,她只是觉得许明朗还有救,让他去到另外一个城市先冷静冷静再说。

    在许真源的婚纱照发出不久,许氏珠宝趁势推出了月光石婚庆的私人定制服务,随着三波主打月光石的设计新品的亮相,销售业绩顺利创出新高。

    许真源想要掀起的月光石新潮真的有了热度,她设定的那些推动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下了飞机的许明朗到底还是没有给她报平安,半个月后,许真源抽空联系了下北方的那个子公司的负责人,本是想问问许明朗在那边的情况,结果却得知许明朗根本就没有去报到。

    她考虑了整整一上午,还是给许明朗打通个电话,可惜没有人接。没接通就算了,她放下手机继续忙工作,等到晚上她再看手机的时候,多了条短信。

    很简短的几个字,只是叫了她一声姐,然后说了声对不起。

    许真源说不清心底什么感觉,就是盯着屏幕的时间有点久,手机一直亮着屏。

    她最后还是编辑了一条回复他:自己照顾好自己。

    ……

    许真源脸上的伤痂彻底脱落,她化了个淡妆将顾曳约了出来。

    市里的环境最好的公园,开车过去四十分钟,很有希望能看到星空。

    许真源是先到的。

    顾医生上车的时候开了车载电话:“我出发了,在路上。”

    她正对着帐篷在发力:“好,路上注意安全。”

    顾曳到的时候,许真源还对着只装到一半的帐篷在使劲儿,有些事果真是看起来简单做起来难。

    他笑起来:“你这架势好像有点隆重。”

    许真源满头大汗地将他挤开:“你不许动!我就不信我装不好它!”

    顾曳退后几步:“好,我不动,但口头指挥还是可以的吧?”

    她考虑一阵,不情不愿地点了头。

    在有人指挥的情况下,许真源终于将厚重的双人帐篷成功搭好。顾曳去到车上给她开了瓶矿泉水,笑着问:“我们今晚不可能住这儿吧?公园好像晚上会清场。”

    “不,我就是攫取一下大自然的原始氛围,我们待会一起看星星。”她笑着眨了下眼睛。

    顾曳拉着她坐到帐篷里边:“你歇一会儿,怎么突然想要看星星了,而且……”他视线在帐篷里面逡巡一周,有些隐含意味两人都懂。

    许真源脸有点热,但天色已经暗下来,不太能瞧得见。她同样视线绕着帐篷转了圈,故意把话说得似是而非:“为了——弥补某些遗憾~”

    遗憾……帐篷里面有什么遗憾……这次换顾曳不好意思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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