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我需要再确认一遍,你说的是否属实。]

    [白:其一,你的IP在加拿大,却对我的情况了如指掌。你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

    [白:其二,你非法窃取个人信息,无痕骚扰,是否为黑客?你声称我遇到危险,要来帮助我,你的目的是什么?]

    [白:还是说,你也在打500个BT币的心思?抱歉,我是个凡人,没有那么高的价值。]

    [可可:你没有?!OMG!你不是Touch和ListeN的创始人吗?]

    [可可:瑞业大股东柏谌,你认识的吧?知道他拿你的Touch干过什么吗?]

    [可可:[密语被查,真相竟是——][瑞业大股东柏谌出面新闻发布会,七位数的行头堪比小说霸总男主!][瑞业被曝刷BT币,热搜一小时蒸发][瑞业灰色产业链][新娱产权案:与瑞业老总的极致拉扯][瑞业老总与柏谌的私人恩怨]]

    [白:你真的很爱八卦。]

    [可可:什么八卦哇啊啊啊气死我了!认真看哇!]

    [白:看完了,不清楚你的侧重点。]

    [可可:链接太多了。我还没发完。]

    [白:神金。你到底是谁?]

    [可可:啊啊啊找到了!是这个!]

    [可可:[新娱论坛:合理推测,叶雯案本质是为栽赃陷害密语,至于为何嘛……这得问问瑞业商务部总监覃瑜小姐啦。据传她和密语前CEO崔衡婚约在即。像覃瑜那样强势的,估摸不会让老公风头盛过她……]]

    ……

    黎明,一辆JEEP角斗士自荒郊驶入庭院。

    戴小丑面具的男人下车,捋了把夹银丝的短发,走进大堂。出门迎接的是柏谌的管家。管家把他引进书房,告退。背对他的柏谌听闻动静,转身笑问:“曾叔。事儿办妥了?”

    “死了,埋中山一带。估摸三天内能被找着。”曾万侯一屁股惬意坐沙发,“和赵五沟通好了,清了他的债,给他家里寄钱寄到替他老人送终。还有律师愿意为他辩护,争取无期徒刑。”

    他津津有味翻阅摊开的精装书,做派有文化人几份韵味,尤为狡黠,乍见皮笑肉不笑藏一肚子坏水,博览古今般的从容。

    “和覃瑜说通了吗?”

    嗒。房门被推开,苍白的覃瑜出现在众人面前。

    曾万侯不动声色翻页。覃瑜罔顾他装佯,五指扣书封,咔哒阖拢。

    她半是恐吓半是迁怒,咬字极重:“你杀了她?”

    “怎么?不是你要求的?”曾万侯笑眯眯掀了掀眼,“你问我怎么把密语一棒子打死?”

    “我哪时说过这话?你不要血口喷人!”覃瑜怒火中烧,“我只过问密语收购,别的可没讲!”

    “嗯。所以把叶雯的死推给密语不就行了。”他慢条斯理道,“有专人处理,你急什么?”

    “你敢担保不会查到我头上?!”覃瑜拎起曾万侯的衣领,青筋暴起,“叶雯生前接触过我,你担保不会走漏风声引条子查到瑞业来?!人命关天的事谁叫你做了!条子但凡把瑞业盯紧些Touch的业务都要断!”

    柏谌插嘴:“早该断了。岛里出了个叛徒。就算曾叔不做,我也得想法子脱身。”

    信息量过大。覃瑜闻所未闻,登时愣住了:“叛徒?”

    “嗯。不知股东还是岛里的人,反正有黑手在给警方报信。”曾万侯耸肩,仿佛是件芝麻大点的小事,不忘调侃,“柏总你树敌太多咯。”

    柏谌冷哼:“是我待那帮崽子太好。养肥了也不知报恩。”

    覃瑜冷静下来:“所以你们打算抛手Touch?”

    “不止。岛业务牵扯官场名流。渠道断了,得另寻他路。”曾万侯取支555,点上,抠弄但没抽。燃过三分之一,他得以厘清条理,娓娓道来,“前段时间我买断几十条密语热搜挑拨反感情绪,叶雯的死再栽赃定引得口诛笔伐。趁风评被害股价打压的时间,覃瑜,你就劝崔衡出让股权,事儿办妥了,顺理成章收购密语。”

    “然后呢?你们准备拿密语怎么办?”

    “引流挖矿,然后在暗网放出悬赏令,500个BT币。”

    “悬赏什么?”

    曾万侯笑而不语。柏谌接话:“你妹妹,Touch的现任执行官,覃舒。”

    覃瑜瞳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颤了颤:“你——”

    “悬赏捉拿她,留活口,报酬500个BT币。”

    “这样,不止条子,觊觎的黑手也坐不住了。先搅浑时局再一网打尽,以绝后患。”

    ……

    “你瞧。”

    当覃强生向覃瑜出示挂有覃舒悬赏的暗网截图时,她眉心一跳,清楚老不死的死期将至了。

    别提东南亚三哥,但凡覃强生有点风吹草动,都能被柏谌那个瞎子捕捉得一清二楚。

    不明事理的覃强生嘚瑟:“我跟东南亚三哥谈的价,把人给他。你干不干?四六分,你四我六,你晓得你妹就听你的话,我连她面都见不着。”

    叩击方向盘,心不在焉。

    她对迫害崔衡的行为早失了愧疚,满打满算在为将来如何自保考虑。从得知叶雯之死开始,她便像被粘附了一只蜱虫,扒拉得精疲力竭。

    覃强生还在叭叭什么,覃瑜已听不大清。蔓延的泥泞小道与昔日被父亲带离这爿时别无二致,自那开启的人生有如桨式搅拌叶把她的童真搅得稀烂,她在世俗所谓光鲜亮丽的造像中逼视次次缝合又破裂的脓疮,试图逃离被围剿的命运。

    她沉吟:“我考虑考虑。”实际已在为自保做最大限度的努力。这里没有理智,她全盘押注唯一的可能。

    ……

    事情就是这样。

    覃强生打算反水。

    ……

    [白:也就是说,覃瑜知道叶雯的死?她早就着手收购密语了?]

    [可可:对呀对呀。你有什么看法?]

    [白:信息量太大,我没缓过来。]

    [白:何况我也不太了解她。]

    [可可:你们不是姐妹吗?]

    [白:我父母早就离异了。她跟的是覃强生。我爸。]

    [可可:OMG!原来是覃强生,这我可有话要说了!]

    [可可:[震惊!瑞业老总的特殊癖好竟是——][瑞业员工现身说法:老总包养一女孩,女孩是他助理的女儿][瑞业现执行董事王质诚的助理覃强生原是送货大卡司机]]

    ……

    “覃强生。”

    金碧辉煌的宴会厅觥筹交错,华冠丽服摩肩擦踵,道些体面话矫饰内里湓溢的暗潮。

    被推舞台的女孩捏紧蛋糕裙碎花,气质孤高,青涩,透出摄人心魄的美。

    那样的美尤让年岁渐高的男人心生征服欲。

    她歇斯底里地吼叫,反抗,直淹没在道貌岸然的众生。

    一枚石子落进湖泊,激起的涟漪甚传不到对岸。

    “我不要这样!覃强生。”

    “你该死!覃强生。”

    “我会让你付出代价!覃强生。”

    “覃强生。覃强生。覃强生!”

    被浸迷药的手巾捂住口鼻,再醒时是在总统套房。迷离的灯球旋转,满目旖旎狼藉。女孩赤/身,蛋糕裙被撕碎成条散落。

    两鬓斑白的男人黏糊糊亲吻她。她嫌恶地闭上了眼。

    ……

    [白:她现在……还好吗?]

    [可可:都爬到高层了,你想呢?不过她可真是个狠人啊,瑞业高层没一个吃素的。]

    [白:照你说,叶雯是她诱骗来?原本是要放逐岛上的,被杀了?]

    ……

    “是的,叶同学,我与你有着相似的经历。”覃瑜说,“我们都深受男权社会的迫害。”

    叶雯局促抠弄餐巾,来往任何人都使她神经过敏般受惊。不同于床榻鱼水之欢的娇痴,她仿佛才迫降于世,对此间公允的规矩无所适从。

    她生疏使用刀叉,柔韧的腱子肉被拉来扯去。覃瑜凝睇,摇晃高脚杯里的红酒,许久,富有亲和力地笑了笑,覆住她瘦削手骨:“我来吧。”

    叶雯低低道谢。覃瑜娴熟切牛排,又自顾自道:“小时候我就经常帮我妹妹切牛排。她呀,手也很笨,跟你一样。”

    “覃总妹妹现在过得好吗?”

    “还不赖。”覃瑜调侃,“不过性子倔,还得我替她多打点。”

    她循循善诱,“叶同学,我浏览过你的履历,你是南x大学英语系的,资质不错,就缺在原生家庭支撑。我这里有份工种很适合你,需要出海到一座岛上。因为涉及企业机密,得签署一份保密协议,毕竟你背负着债务嘛,这份工作也能使你暂时摆脱债主的困扰……”

    “我愿意。”不等覃瑜讲完,叶雯直落落抢答,“我愿意。”

    覃瑜露出赞许的神色:“好。周四会有专人来接见你。届时再商议也不迟。”

    她推去切好牛排的盘子。“趁热吃吧。”

    餐后,覃瑜把叶雯送回家。冥暗中屹立着一栋破损严重的危房,扑面垃圾酸臭。

    下车前,叶雯忽抱住覃瑜。温湿传达她蠕动的心房,覃瑜愣了愣,轻拢女孩瑟瑟发抖的瘦肩。只听得夹杂鼻音的哭腔:“姐姐,真的很谢谢你。从来没人对我那么好……”

    ……

    她是个好人吗?

    覃瑜觉得不值当。

    甚至是崔衡,也不该爱她。

    有时覃瑜厌烦得很:他们腻歪的信任与爱略显道德绑架的意思。一帮子缺爱的付出了便渴求他人的回报。为不显得她冷漠,她只能回报矫饰的信任与爱,赓续伪装使她困惫,再处理永无止境的索取便愈感愤恚,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

    崔衡何时才能意识起:哪怕她利用他的感情剥夺了他的事业,她也不是非他不可。

    因为是自由意志促使他让渡公司,她覃瑜没有义务偿还他的损失。

    柏谌喊住崔衡后,覃瑜让司机驾车快些,最好能把姓崔的剔除干净。

    想到他她都烦:他怎么可以黏人到连她晤面柏谌都特地追来,仿佛是在强调他未婚夫的身份。可无论未婚夫还是已婚的丈夫,于她庞大的人脉关系网不过沧海一粟。崔衡总不至就靠她活着了吧?依他能力完全可以自食其力呀?倘若就靠她赖活,那真是恐怖到发指。

    覃瑜戳碎摆盘的提拉米苏,百无聊赖看电视。

    稍许崔衡归家,颇不自然,见了茶几的甜品却自然地发火了。

    “你吃什么?”他明知故问。

    覃瑜掀眼:“什么吃什么?”

    崔衡:“你都孕二十周了你吃高糖甜食?”

    覃瑜也恼了,霍然站起:“你管我?!我花自个儿钱买的关你屁事?什么都管你八婆吗?!”

    僵持了数秒。

    崔衡脸肌抽搐,撂狠话:“好。我的错。我不管你,你爱咋咋地!”把门摔得轰隆响。

    覃瑜登时胃口全无,一掼叉子,提拉米苏连盘横扫垃圾桶。

    “神经病!”

    她跑进卫生间,小腹一阵剧痛,骤然惨白,撑洗漱台咬紧牙关。正抵御洪流般汹涌的疼痛,崔衡出卧室,不紧不慢倒了杯水还不忘冷嘲热讽:“看吧。报应。”

    疼痛放大了她的感知。覃瑜霎时头脑空白。

    待捱过疼痛。她冷汗涔涔,维持最后一丝理智打开浏览器:孕二十五周,引产。

    误触弹窗,任务栏自动下载最新版本的ListeN。再清醒,她已经答上题了。

    覃瑜对覃舒团队研发的ListeN略有耳闻:网络传它很邪门,有着罂粟般的功效。每日一次的答题似在不断挖掘答题者的潜意识,随问题层层深入照见本我。

    ——你是否对他有愧疚感?

    NO.

    ——你是否觉得他的爱是一种负担?

    YES.

    ——你是否认为他使你如今的生活不痛快?

    YES.

    ……

    被牵着鼻子走的覃瑜抽丝剥茧后,拨开迷雾重见天日。

    ……

    God:恭喜用户QY,您已获得讨论资格,232897房于23:15开放5分钟,注意别错过时间噢。

    God:祝您玩得愉快。

    ……

    【232897号讨论间,23:15。话题:寻觅人生意义。】

    QY:你们好。

    2333:是。

    July:这个话题挺有意思。

    QY:我不知道怎么开头。

    Yt8920:说说我的境况吧,我本月交不起房租,完蛋了。

    2333:你做什么工作的?

    Yt8920:原来跑外卖的,跟玛莎拉蒂撞了,撞脱保险杠,一问十二万,我想死的心都起了。

    Yt8920:老子勤勤恳恳跑外卖一年都攒不到十二万。

    2333:好惨,不如跳楼。

    QY:全责?和玛莎拉蒂车主协商完了吗?保险走流程了吗?

    Yt8920:没有,还在闹,我就撂这句话:老子上哪掏十二万,抢银行吗?

    2333:还好啦。至少你还有协商的余地。我已经肺癌4b期了。

    Yt8920:几岁?

    2333:23。

    Yt8920:我天,兄弟你还那么年轻,我都33了。

    2333:我可活不到33咯。

    2333:我读研时查出来的,本来在读,退学了。癌细胞扩散快,不到三个月就要走了。

    QY:放弃治疗了吗?

    2333:在化疗,但还在咳血、发热,痛的时候要用吗啡……别的我也记不大清。

    QY: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希望你能坚强。

    2333:我已经接受现实了。

    Yt8920:兄弟,看来我真算不上惨。你这纯属飞来横祸啊。

    July:考虑安乐死吗?

    2333:我是有想过,毕竟给父母造成很大压力……这两年我爸把地卖了,东奔西走。我是老来独子,父母年纪很大了,将来会成为失独吧……想到这些我就想哭,今晚我爸炖了鸡汤我喝完还吐了,觉得很对不起他……

    QY:抱歉。我没有一个合格的父亲,很难与你感同身受。

    Yt8920:知道就别说出来啊。碍眼。人家谈家事跟你什么关系。不想听就滚出去。

    July:讨论间就是发表各色意见的地方,我也看不惯矫情。

    2333:我不说了。

    QY:嗯,轮到我了么?我跟你们都不一样,我是奉子成婚,孕二十五周了,准备引产,悔婚。

    Yt8920:卧槽!你想不开啦?男的是劈腿还是pc你想不开?!

    QY:都不是。我不爱他了,看到他怪烦的。

    Yt8920:不是妹子,就这原因啊?我佛了。

    QY:这原因不够具象吗?

    QY:可惜我暂时找不到其他理由能够维持我的体面。

    Yt8920:真够冷血的。

    July:男的什么工作的?

    QY:原来个人创业,现在没工作,性情大变,我真受不了他。

    【讨论时间到。】

    ……

    退出讨论间,简煜单独加了QY的好友。

    直觉告诉他,这刻薄的行事很像他认识的一个人。片面的接触使他联想起在覃舒家有过一面之缘孤高自许的女人。

    覃瑜。

    July:我应该认识您。

    July:如果我没猜错,您姓覃。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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