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寒凉，却比不得书荧心凉，她看着手腕上细细一道伤口，明明是她赢了，却比她输了还要难受。
师父曾说：“徒儿，下山后切记，不要将血落入人眼，否则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
很可怕的事情是什么？
书荧那时心高气傲，自诩天下第一，没有人能让她流血，下山后女扮男装在月城衙门任职一年，业绩出众，只要她出手，没有人能从她手上溜走。
如今真是被打脸了。
“地蛋。”书荧没头没尾地叫了他一声。
“嗯？”地蛋也傻乎乎地应和她。
书荧心如死灰，望着月色喃喃道：“你还记得师父说得可怕的事情是什么吗？”
地蛋也有些呆愣，状若痴傻般摇头：“不知道，嘿嘿，我只知道，要是云雪道人知道的话，你我都完了。”
一想到“都要完”，书荧反而轻松了些，抬脚踢了一下垂在地上的刀尖，刀身顺势一转落于肩头，“走吧。”
地蛋趴在书荧肩膀上问道：“不抓妖怪了吗？”
书荧如跳蚤般在屋顶上弹跳，将心中猜测说了出来：“没有妖怪，全是刚刚那个人干的。”
地蛋趴在书荧肩膀上打了个哈欠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是要去哪儿？”
地蛋睁开眼发现此处并不是去往客栈的方向，急忙拉住书荧的发带问道。
“去——”书荧眼中闪过狡黠，“那人来的地方。”
只要看看黑影去过的地方，书荧就能确认一夜连杀二十人的是妖物——
还是人？
沿途寻找过去，不知不觉间就到了丞相府，书荧仗着轻功好，入丞相府如入无人之境。
还未靠近卧房，就闻到一股熟悉的血腥气。
书荧眼中幽光黯淡下来，仍不死心，依着说书老头给指的方向朝那二十名官员家中掠去。
没有，没有……没有一丝妖物的气息，接连走了十户人家，都没有妖气。
看来，此次是白跑一趟了。
地蛋也意识到书荧心情不太美妙，静静地待在一旁默不作声。
东方既白，书荧拖着疲惫的身躯扑倒在床一睡不醒。
混沌之中，书荧感觉自己灵魂出窍，在虚空中起起伏伏，突然撞到一座山，她睡梦中用力将山推倒，山挪动几寸。
然后书荧被人猛地一脚踹倒在地。
“靠！谁踹得老娘！”
书荧眼还没睁开，先骂出了声。
一道温润的声音自上方传来，带着些咬牙切齿意味说出一个字：“我。”
好熟悉的声音，书荧睁开眼，只见地蛋被人塞住嘴，用绳子绑在床柱上。
而她，被眼前这个陌生人一脚踹到地上。
她直接从地上爬起来指着这个从未见过的男子怒气冲冲道：“你！为什么踹我？”
“我倒要问问你为什么一直将我往床上扑。”
男子身穿黑色劲装，马尾高束，狭长的凤眼带着讽刺的笑意，长眉斜飞入鬓，容貌俊美，薄唇轻抿，显然是处于戒备状态，生怕书荧再对他做些什么。
书荧：？？哪里来的小白脸？
看了眼地蛋，地蛋瞪大绿豆眼点点头承认她刚刚睡梦中的无耻行径，还示意她解开绳子。
书荧拿起荆溪刀劈开绳子，地蛋顺着书荧的胳膊爬到她耳边轻声道：“书荧，这个人好厉害，我打不过他。”
书荧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这土豆身子能打过谁？
荆溪刀直指来人：“说，你是谁？”
男子语气夹带嘲讽：“夜里还交过手，这么快就忘了？”
这少年属实欠揍，不仅长得欠揍，说话语气也欠揍。
但没关系，她更欠。
书荧悠悠收起长刀，学着他的样子嘲讽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手下败将啊。”
说完还若无其事地掸去衣角灰尘，睥睨意味明显。
男子也不在乎，他确实是输了，没什么话好说。
他看着书荧肩膀上的地蛋问道：“你肩膀上的是什么东西？土豆吗？怎么还会说话？”
书荧倚坐床边，回答道：“就是一只土豆妖……”话还没说完，书荧就意识到了不对。
她早该意识到的。
他为什么能看见地蛋？不是说普通人看不见妖怪吗？
她抓起地蛋问道：“他为什么能看见你？”
地蛋挣脱桎梏，提醒道：“你傻了？是你那滴血啊！”
书荧恍然大悟，原来师傅说得可怕的事情就是这个。
看向男子：“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男子也找了个地方坐下，忽视她的问题，心里诸多疑问得不到解答，哪里顾得上回答她的问题。
谁能理解他醒来后莫名其妙站在一间客栈中，打开门后被一颗土豆攻击就算了，还差点清白不保。
见他不搭理自己，书荧走到他身边，责问的话还没说出口，书荧揪住男子胳膊将他拉至身后。
荆溪刀凌空出鞘，金光大胜，冲破扑面而来的门板，门后一片虚无，自虚无中走出乌泱泱一群无脸人，呜呀声震天。
书荧暗自苦恼，刚刚就顾着问话，完全没注意他们不知何时已经被拉入妖怪的主战场。
看出男子的茫然，书荧急道：“现在很难跟你解释，先冲出去。”
眼见无脸人群已越来越近，书荧已经提刀冲进人群。
男子手中没有趁手的武器，四下寻找拿起一把扫帚踩断后抄起竹竿迎了上去。
书荧一边打一边惊骇，这妖物能力滔天，竟能一次性召出如此多傀儡。
男子用竿如刀，一劈一捅皆有力道与算计，再佐以掌刃劈砍，速度跟书荧不相上下。
他们二人已打至傀儡群中央，包围圈内，进退两难。
书荧看着旁边的男子，他额间流下细密汗珠，肩膀处已渗出鲜血。
顿时想起他被自己捅了一刀，能坚持到现在已属实不易。
周围傀儡咆哮声震天，书荧不得不大喊一声：“合作。”
如今看来，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目光交汇，强者在某些方面心有灵犀，只需一眼就确认对方心中计策。
书荧挥刀冲前锋砍出一条血路，男子拿着竹竿护着书荧后方。
两人合作，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冲出了客栈。
傀儡追逐着跑出来，张牙舞爪。
客栈外一片漆黑，只远处有几束亮光，走到开阔地一看，当即反应过来。
他们在妖物身下！
男子面色苍白，脖颈间冷汗涔涔，但还是握紧手中竹竿，冷静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书荧拧着眉，显然也有些慌乱，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妖怪。
“先让我看见这妖怪全貌，我才能知道该怎么办。”
“好。”话音刚落，男子运功如飞往光亮处跑去，速度极快。
书荧紧随其后。
地蛋看到紧跟着他们的傀儡吓得牙齿都在打战道：“书荧，这妖怪这么大，为什么咱们之前没有察觉啊？”
“不知道。”
按理来说，这样大的妖物，她一来宛城就能感受到浓烈的妖气，偏生她什么也没有察觉到。
思索时，男子已到妖物近前，看了眼对着书荧说道：“是只蟾蜍。”
书荧立马作出判断，斩钉截铁道：“攻击眼睛，小心黏液。”
说话间，一坨巨大的黏液从蟾蜍口中滴下，书荧堪堪侧身躲开。
看着土地上腐蚀出的焦黑，仍心有余悸。
二人并肩一处，都被眼前这庞然大物震撼到了。
书荧思忖片刻，将荆溪刀递给他，接过他手中竹竿，对他道：“你往西走，有一处高塔，你在塔顶守着，我将蟾蜍引过去，你抓住机会将刀捅进它眼中。”
“只捅一只眼？”
“对。”
见他走远，书荧估摸着时间，走入蟾蜍视线，挥舞双臂高喊道：“诶！癞蛤蟆，快来追我。”
蟾蜍身形巨大，蹦一步地动山摇，书荧一边躲过蟾蜍身上甩出的黏液，一边引着它往高塔跑去。
幸好这是在妖怪的主战场，要是在现实，这宛城怕是得被它拆成废墟。
书荧身法如白鹤掠影，瞬息之间掠过百尺，远远便看见一道黑影站在高塔上蓄势待发。
身后蟾蜍撵得紧，傀儡也从四面八方扑来，打斗难分胜负，竹竿在书荧手中的杀伤力不比长刀弱，快到眼花缭乱。
快要到高塔了，想到他还在高楼之上，书荧只能尽力控制速度缓解蟾蜍爆冲力度。
她的身影错开高塔而后迅速转身折返。
高塔自中间断折，烟尘四起。
男子借着高塔倾斜时的角度，飞身将荆溪刀直直扎进蟾蜍眼中。
成功了！
蟾蜍疼痛不已高高抬起脑袋，如冰面裂开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主战场快要散了。
赵煜川也随着蟾蜍仰头的动作升高，看到脚下距地面越来越远后心中大骇，这蟾蜍浑身黏液，他该如何下去？
心中暗骂自己莽撞时，一道红影自侧面飞身而来，将他拦腰带着轻飘飘落地。
蟾蜍被刺中要害后身体快速膨胀，很快变成一颗球。
“快躲开。”
二人快速闪躲至墙角，借着墙体遮挡。
一股巨大的风暴后，四周陷入寂静，空气中混杂着作呕的气息。
蟾蜍已死，这个主战场很快就会消散，劫后余生的欣喜和并肩作战的友谊拉近了二人的距离，“诶，你叫什么名字？好歹也算并肩作战过了，交个朋友。”
男子捂着身上伤口，喘息略显沉重：“赵煜川。”
意识到男子身上伤口是自己伤的，书荧道：“这妖物死了，我们也快醒了，你醒了以后来客栈找我，我帮你疗伤。”
赵煜川看着她，默不作声。
书荧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摸着脸问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原来如此，书荧笑道：“我叫书荧。”
“我记住了。”
因主战场消散，他的音容也随之缥缈如烟。
书荧从床上弹跳而起，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原本细小的伤口因打斗再次撕裂开，叹了口气，为以防万一，找出纱布将其裹了几圈。
低头看了眼地上只有巴掌大的蟾蜍，嗤笑道：“就这屁大点东西，怎么造出那么大的主战场？”
脑中闪过一道白光，书荧醍醐灌顶、脑中清明。
书荧体质天生怪异，能这一身血脉对妖怪来说是大补之物，易招妖邪，她也需要靠妖丹为食，倒是相得益彰。
但赵煜川眼中滴进她的血，也顺带融入了书荧的能力，两个人还阴差阳错产生了连带关系。
通俗一点来说，就是书荧以后杀妖，都会把赵煜川牵扯进来。
而妖物主战场随人数多少而增强减弱，人多则强，人少则弱。
书荧心中郁结，低头摆弄妖怪尸体，百思不得其解：“这妖怪将我拉进它的主战场干什么？”
地蛋提醒道：“你记不记得你刚下山的时候，随脚将一只蟾蜍踢进沟里，好像就是这只。”
书荧挠挠脸，回想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
提起妖怪尸体，“那就不拿走他的妖丹了，埋了吧。”
地蛋揭穿道：“分明就是你觉得蟾蜍妖丹不好吃。”
天色已近黄昏，一身影如一片落叶般悄无声息的落在客栈后院树上，静静观察女子将一只蟾蜍埋进土坑中。
书荧埋完蟾蜍起身，余光瞥到人影后立马挥刀砍去。
赵煜川落脚那棵树直挺挺倒地，而他落在书荧身旁。
书荧看着他，这是她下山后第一次对一个人感到害怕，这人好厉害的潜伏能力，要是他埋伏来杀她，她怕是很难躲过。
少年抱臂调笑道：“怎么一见我就打，刚刚不是还并肩作战吗？”
师父曾说：“徒儿，下山后切记，不要将血落入人眼，否则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
很可怕的事情是什么？
书荧那时心高气傲，自诩天下第一，没有人能让她流血，下山后女扮男装在月城衙门任职一年，业绩出众，只要她出手，没有人能从她手上溜走。
如今真是被打脸了。
“地蛋。”书荧没头没尾地叫了他一声。
“嗯？”地蛋也傻乎乎地应和她。
书荧心如死灰，望着月色喃喃道：“你还记得师父说得可怕的事情是什么吗？”
地蛋也有些呆愣，状若痴傻般摇头：“不知道，嘿嘿，我只知道，要是云雪道人知道的话，你我都完了。”
一想到“都要完”，书荧反而轻松了些，抬脚踢了一下垂在地上的刀尖，刀身顺势一转落于肩头，“走吧。”
地蛋趴在书荧肩膀上问道：“不抓妖怪了吗？”
书荧如跳蚤般在屋顶上弹跳，将心中猜测说了出来：“没有妖怪，全是刚刚那个人干的。”
地蛋趴在书荧肩膀上打了个哈欠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是要去哪儿？”
地蛋睁开眼发现此处并不是去往客栈的方向，急忙拉住书荧的发带问道。
“去——”书荧眼中闪过狡黠，“那人来的地方。”
只要看看黑影去过的地方，书荧就能确认一夜连杀二十人的是妖物——
还是人？
沿途寻找过去，不知不觉间就到了丞相府，书荧仗着轻功好，入丞相府如入无人之境。
还未靠近卧房，就闻到一股熟悉的血腥气。
书荧眼中幽光黯淡下来，仍不死心，依着说书老头给指的方向朝那二十名官员家中掠去。
没有，没有……没有一丝妖物的气息，接连走了十户人家，都没有妖气。
看来，此次是白跑一趟了。
地蛋也意识到书荧心情不太美妙，静静地待在一旁默不作声。
东方既白，书荧拖着疲惫的身躯扑倒在床一睡不醒。
混沌之中，书荧感觉自己灵魂出窍，在虚空中起起伏伏，突然撞到一座山，她睡梦中用力将山推倒，山挪动几寸。
然后书荧被人猛地一脚踹倒在地。
“靠！谁踹得老娘！”
书荧眼还没睁开，先骂出了声。
一道温润的声音自上方传来，带着些咬牙切齿意味说出一个字：“我。”
好熟悉的声音，书荧睁开眼，只见地蛋被人塞住嘴，用绳子绑在床柱上。
而她，被眼前这个陌生人一脚踹到地上。
她直接从地上爬起来指着这个从未见过的男子怒气冲冲道：“你！为什么踹我？”
“我倒要问问你为什么一直将我往床上扑。”
男子身穿黑色劲装，马尾高束，狭长的凤眼带着讽刺的笑意，长眉斜飞入鬓，容貌俊美，薄唇轻抿，显然是处于戒备状态，生怕书荧再对他做些什么。
书荧：？？哪里来的小白脸？
看了眼地蛋，地蛋瞪大绿豆眼点点头承认她刚刚睡梦中的无耻行径，还示意她解开绳子。
书荧拿起荆溪刀劈开绳子，地蛋顺着书荧的胳膊爬到她耳边轻声道：“书荧，这个人好厉害，我打不过他。”
书荧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这土豆身子能打过谁？
荆溪刀直指来人：“说，你是谁？”
男子语气夹带嘲讽：“夜里还交过手，这么快就忘了？”
这少年属实欠揍，不仅长得欠揍，说话语气也欠揍。
但没关系，她更欠。
书荧悠悠收起长刀，学着他的样子嘲讽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手下败将啊。”
说完还若无其事地掸去衣角灰尘，睥睨意味明显。
男子也不在乎，他确实是输了，没什么话好说。
他看着书荧肩膀上的地蛋问道：“你肩膀上的是什么东西？土豆吗？怎么还会说话？”
书荧倚坐床边，回答道：“就是一只土豆妖……”话还没说完，书荧就意识到了不对。
她早该意识到的。
他为什么能看见地蛋？不是说普通人看不见妖怪吗？
她抓起地蛋问道：“他为什么能看见你？”
地蛋挣脱桎梏，提醒道：“你傻了？是你那滴血啊！”
书荧恍然大悟，原来师傅说得可怕的事情就是这个。
看向男子：“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男子也找了个地方坐下，忽视她的问题，心里诸多疑问得不到解答，哪里顾得上回答她的问题。
谁能理解他醒来后莫名其妙站在一间客栈中，打开门后被一颗土豆攻击就算了，还差点清白不保。
见他不搭理自己，书荧走到他身边，责问的话还没说出口，书荧揪住男子胳膊将他拉至身后。
荆溪刀凌空出鞘，金光大胜，冲破扑面而来的门板，门后一片虚无，自虚无中走出乌泱泱一群无脸人，呜呀声震天。
书荧暗自苦恼，刚刚就顾着问话，完全没注意他们不知何时已经被拉入妖怪的主战场。
看出男子的茫然，书荧急道：“现在很难跟你解释，先冲出去。”
眼见无脸人群已越来越近，书荧已经提刀冲进人群。
男子手中没有趁手的武器，四下寻找拿起一把扫帚踩断后抄起竹竿迎了上去。
书荧一边打一边惊骇，这妖物能力滔天，竟能一次性召出如此多傀儡。
男子用竿如刀，一劈一捅皆有力道与算计，再佐以掌刃劈砍，速度跟书荧不相上下。
他们二人已打至傀儡群中央，包围圈内，进退两难。
书荧看着旁边的男子，他额间流下细密汗珠，肩膀处已渗出鲜血。
顿时想起他被自己捅了一刀，能坚持到现在已属实不易。
周围傀儡咆哮声震天，书荧不得不大喊一声：“合作。”
如今看来，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目光交汇，强者在某些方面心有灵犀，只需一眼就确认对方心中计策。
书荧挥刀冲前锋砍出一条血路，男子拿着竹竿护着书荧后方。
两人合作，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冲出了客栈。
傀儡追逐着跑出来，张牙舞爪。
客栈外一片漆黑，只远处有几束亮光，走到开阔地一看，当即反应过来。
他们在妖物身下！
男子面色苍白，脖颈间冷汗涔涔，但还是握紧手中竹竿，冷静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书荧拧着眉，显然也有些慌乱，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妖怪。
“先让我看见这妖怪全貌，我才能知道该怎么办。”
“好。”话音刚落，男子运功如飞往光亮处跑去，速度极快。
书荧紧随其后。
地蛋看到紧跟着他们的傀儡吓得牙齿都在打战道：“书荧，这妖怪这么大，为什么咱们之前没有察觉啊？”
“不知道。”
按理来说，这样大的妖物，她一来宛城就能感受到浓烈的妖气，偏生她什么也没有察觉到。
思索时，男子已到妖物近前，看了眼对着书荧说道：“是只蟾蜍。”
书荧立马作出判断，斩钉截铁道：“攻击眼睛，小心黏液。”
说话间，一坨巨大的黏液从蟾蜍口中滴下，书荧堪堪侧身躲开。
看着土地上腐蚀出的焦黑，仍心有余悸。
二人并肩一处，都被眼前这庞然大物震撼到了。
书荧思忖片刻，将荆溪刀递给他，接过他手中竹竿，对他道：“你往西走，有一处高塔，你在塔顶守着，我将蟾蜍引过去，你抓住机会将刀捅进它眼中。”
“只捅一只眼？”
“对。”
见他走远，书荧估摸着时间，走入蟾蜍视线，挥舞双臂高喊道：“诶！癞蛤蟆，快来追我。”
蟾蜍身形巨大，蹦一步地动山摇，书荧一边躲过蟾蜍身上甩出的黏液，一边引着它往高塔跑去。
幸好这是在妖怪的主战场，要是在现实，这宛城怕是得被它拆成废墟。
书荧身法如白鹤掠影，瞬息之间掠过百尺，远远便看见一道黑影站在高塔上蓄势待发。
身后蟾蜍撵得紧，傀儡也从四面八方扑来，打斗难分胜负，竹竿在书荧手中的杀伤力不比长刀弱，快到眼花缭乱。
快要到高塔了，想到他还在高楼之上，书荧只能尽力控制速度缓解蟾蜍爆冲力度。
她的身影错开高塔而后迅速转身折返。
高塔自中间断折，烟尘四起。
男子借着高塔倾斜时的角度，飞身将荆溪刀直直扎进蟾蜍眼中。
成功了！
蟾蜍疼痛不已高高抬起脑袋，如冰面裂开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主战场快要散了。
赵煜川也随着蟾蜍仰头的动作升高，看到脚下距地面越来越远后心中大骇，这蟾蜍浑身黏液，他该如何下去？
心中暗骂自己莽撞时，一道红影自侧面飞身而来，将他拦腰带着轻飘飘落地。
蟾蜍被刺中要害后身体快速膨胀，很快变成一颗球。
“快躲开。”
二人快速闪躲至墙角，借着墙体遮挡。
一股巨大的风暴后，四周陷入寂静，空气中混杂着作呕的气息。
蟾蜍已死，这个主战场很快就会消散，劫后余生的欣喜和并肩作战的友谊拉近了二人的距离，“诶，你叫什么名字？好歹也算并肩作战过了，交个朋友。”
男子捂着身上伤口，喘息略显沉重：“赵煜川。”
意识到男子身上伤口是自己伤的，书荧道：“这妖物死了，我们也快醒了，你醒了以后来客栈找我，我帮你疗伤。”
赵煜川看着她，默不作声。
书荧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摸着脸问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原来如此，书荧笑道：“我叫书荧。”
“我记住了。”
因主战场消散，他的音容也随之缥缈如烟。
书荧从床上弹跳而起，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原本细小的伤口因打斗再次撕裂开，叹了口气，为以防万一，找出纱布将其裹了几圈。
低头看了眼地上只有巴掌大的蟾蜍，嗤笑道：“就这屁大点东西，怎么造出那么大的主战场？”
脑中闪过一道白光，书荧醍醐灌顶、脑中清明。
书荧体质天生怪异，能这一身血脉对妖怪来说是大补之物，易招妖邪，她也需要靠妖丹为食，倒是相得益彰。
但赵煜川眼中滴进她的血，也顺带融入了书荧的能力，两个人还阴差阳错产生了连带关系。
通俗一点来说，就是书荧以后杀妖，都会把赵煜川牵扯进来。
而妖物主战场随人数多少而增强减弱，人多则强，人少则弱。
书荧心中郁结，低头摆弄妖怪尸体，百思不得其解：“这妖怪将我拉进它的主战场干什么？”
地蛋提醒道：“你记不记得你刚下山的时候，随脚将一只蟾蜍踢进沟里，好像就是这只。”
书荧挠挠脸，回想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
提起妖怪尸体，“那就不拿走他的妖丹了，埋了吧。”
地蛋揭穿道：“分明就是你觉得蟾蜍妖丹不好吃。”
天色已近黄昏，一身影如一片落叶般悄无声息的落在客栈后院树上，静静观察女子将一只蟾蜍埋进土坑中。
书荧埋完蟾蜍起身，余光瞥到人影后立马挥刀砍去。
赵煜川落脚那棵树直挺挺倒地，而他落在书荧身旁。
书荧看着他，这是她下山后第一次对一个人感到害怕，这人好厉害的潜伏能力，要是他埋伏来杀她，她怕是很难躲过。
少年抱臂调笑道：“怎么一见我就打，刚刚不是还并肩作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