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偏偏又是她最看不惯的那种。
“什么一路人？”她语气中尽是轻佻，没必要向他多解释，也懒得把看路况的目光腾出来瞟他一眼，“接个机就代表是鱼？那么您的鱼上百条有的吧？”
“呵，不止。”周清和倒不急不恼，带着偏要激怒她的恶趣味与她拌嘴：“怎么，你这话里话外一股醋味。”
她盯着头顶的绿灯轻哼一声，“自作多情”四个字已经送到嘴边，又没想戳破他那比气球还薄的面子，索性半个字也没再说。
和梁老师是在互相钓鱼吗？不是，她对此深信不疑。即便半个月前以这种行为开始，半个月后还有没有联系仍是未知。但无论如何，都和周清和定义的的范畴相差甚远了。
他见她不再反驳，以为是她心中承认了，整个人往下一滑，得意地瘫坐在副驾上，喝到微醺又沐浴着车内的暖风，这股惬意让他跟着音响唱起了歌。
她不禁想到，倘若换作是他，她今日的这种顾虑简直不值一提。更有甚者以此为荣，例如他那一见如故的好朋友Jason。
不知算不算刻板印象，她听人说过，观察这男生是什么人，可以从他身边的好友下手，他装得再像，总不可能拉上小兄弟们一起装的。天天泡在品行不端的狐朋狗友堆里的，也很难出淤泥而不染，或者压根就是淤泥本身。
但梁老师不是他们，既然莫须有的误会全部化解，她也想要坦坦荡荡的感情。
敢作敢当是一方面，也不免厌恶起这场阴差阳错的行程。
好在计划中的冬衣没少买，还打卡了两家博物馆，迷茫时藏回属于自己的角落，也算不虚此行。
泊车员把车开走时，她告诉梁以恒安全到了酒店，顺便又和他扯了两句王轩今晚又凶多吉少，正当她准备互道晚安结束对话，他却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
身后还有周清和的脚步声，还好白天在博物馆时把振动也调成了静音。她不慌不忙把手机丢进羽绒服口袋，打算进了房间再回给他。
可她也像是被这通电话催促一般，速度不自觉加快。
“然然，你走那么快干什么？”周清和跟得气喘吁吁，干脆叫住了她。
“给我妈回电话。”同一个理由在同一晚被她用了两次，她不禁感叹虽然她妈平时玩消失，关键时刻竟然如此好用。
“王par总不会陪你打一晚上。”路过他自己房间时，他显然没有停下的意思，“等等要不要我来陪你？”
她坚定地摇头，“我要找她聊申请研究生的事情。还有。”说到这，她犀利的目光认真对准他的双眼。
“还有什么？”
“没什么，早点睡觉去吧，少想些有的没的。”她想说他们还是只做室友比较好，但又感觉那样免不了一番交涉，她眼下没这个闲情逸致。
径直走向卧室，踢掉雪地靴，把羽绒服甩在床榻上，手还没洗，衣服也没顾上换，便点开了滑雪照的头像回电话。而他就像在等这个回复，几乎是秒接。
“怎么啦？”
“其实也没什么。刚刚我突然想起来你要和你妈妈通电话，就挂掉了。”他嗓音有些疲倦，却不小心勾起了她住在他家那两晚的某些回忆。
“哦，我今晚不用打了。”陈微然赶紧将他的疑虑打消，“我妈有事。”
“哦？这样啊。”四个字被他拐了十个音调，“早知道是这样，就不让你这么早回去了。”
她心想你现在过来也来得及，但也只在心里想想。
“想什么呢？你今晚要好好睡觉的。”她隔着电话都能把假装抱怨的意味直线传到对面。
“我想什么了？难道你不想？”
“下次再想。”
即便什么也做不了，她仍旧贪婪地享受这样的互动，毕竟暴风雨前的宁静，那也是宁静。
然而宁静没几分钟又被打破，他们的预言应验，王轩这回没有直接睡着，而是在客厅吐了一地。
作为热心室友，他只好立刻从次卧冲出去，帮包子收拾卫生。
她挂了电话，把手机丢在床头桌上充电，起身去整理前两天购物的“战果”，一丝不苟地将小袋子合并在大袋子里，顺便想象他此时在桌上大部分人都喝得神魂颠倒，甚至个别人有可能已经□□焚身的背景之下，他将衬衫的袖子折起来，默默打扫卫生的场景。
这是她喜欢的样子，似乎世界乱作一团，也总有他在托底。
调好了十点的闹钟，第二天竟然比闹钟醒的还早。
假期的最后一天，手机也不再沉寂，她刚睁开眼就看到屏幕上方一口气出现六条微信。
最上面的是刘梦曦说自己今天七点落地，老白和她一起从机场回学校，又问她今天什么时间回，能不能赶上一起吃个晚饭。
这第一时间看到最新进展的机会，她自然是不会错过。
她兴冲冲答应之后继续往下滑，才轮到那张滑雪照头像，播放完他的语音，又开始感叹假期最后一天的行程，竟然比明天开学还要满。
他说的是：“今晚王轩喝成这叼样，估计明天不能早出发了。我晚上回到阿灵顿就去找你怎么样？给你送烧麦宵夜？”
想回个好的，却总因为周清和那晚的事情横在她面前而感到前所未有的不自在。
原计划今晚去和他说明，可惜盘算了一圈，根本没有合适的场合，总不能等回到家里，他来找她，然后在周清和面前说吧？边想边倒吸一口凉气，纠结了几秒后，立即作出决定：择日不如撞日。
横竖王轩不知道几点才会起床带他走，这是宇宙送给她的机会。
于是对于他关于今晚的疑问避而不谈，直截了当写了三个字：“醒了吗？”
梁以恒刚睁开眼就收到这应景的问题，昨晚的几杯小酒冲刷掉了连日来的疲惫，助眠效果恰到好处，让他一觉睡到九点，再看到她发来的这三个字，更是神清气爽。便慵懒地回了句早安。
陈微然的语气却依旧略带严肃：“一起去吃个早茶？”
对于他会答应这件事，她十拿九稳，于是趁着他没回的工夫，快速收拾自己收拾行李，等到他说一会儿见，她已经办好退房，准备直接前往王轩家去接他。
他自然没想到她来得这么快，只得急匆匆刷个牙便套上那件黑色羽绒服出门，给她准备的手机壳又被他忘在脑后。
天气只晴了一天，前天送走了小雪，今日的视线又被大雾笼罩。这在芝加哥并不罕见，可陈微然不大习惯，开出去五分钟，只好把墨镜摘下，探着脑袋观察前方的路。
在那栋熟悉的楼下停下时，梁以恒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门口了。
甚至车还没停稳，他就走到了副驾旁，自觉拉开门上了车，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却换作陈微然感到不自然。
“怎么了？”他总能快速察觉。
“没怎么。”她笑笑，“好久没开车载你了，有点不习惯。”
“那好说。”他以为是怎么了，“你下来，我俩换一下就是。”
说罢拉开门作势要下车。
“不用了不用了。”她连连拒绝，“我就随口一说，开玩笑的。”
说罢还坐直了后背，认认真真凑在方向盘上开车。
“习惯了我给你当司机，懒得自己开车了吧？”他看她双手紧握着方向盘，目光寸步不离盯着前方，像个新手。
他偷笑着观察了一会儿，说：“要不我不去坐王轩的车了，等下直接跟你一起走。我来开。你在副驾歇着吧。”
见她欲言又止，他捕捉到一丝怪异，便问有何不妥。
她淡淡地说了句吃完再说，将这话题糊弄过去。
不知是不是她以前遇到的对手都太弱了，梁以恒总是意外地难敷衍。
八盘点心上齐，他问了个思索良久的问题。
“是不是你室友在，所以不太方便？”
他以为自己会得到类似和他有什么关系一类的回答，然而她将刚刚夹起来的蒸排骨放回了碗里，抬眼问了句，“你很介意他吗？”
梁以恒有种不祥的预感，和前几年每次接到他爸的电话，说要去他家的时候差不太多。
说不介意是假的，但不可能承认是真的。
于是摇了摇头。
她似乎也没信，但是仍然继续拨弄着那块排骨，“那就好。我想和你坦白一件事。好像也算不上坦白，但是我希望，它不会成为我们日后感情发展中的定时炸弹。”
“日后感情发展”几个字，在他眼前一亮。本来望着那块原地打转的排骨，他也随之焦虑，而此时好像所有炸弹都能被他排掉。
“那你说说看。”
“学校里面有些传言，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
“你说的是......”
“是真的。”她长舒一口气，“你听到的是真的。”
“那怕什么。”他看起来不怎么意外，“那不是以前的事情么。我怎么会和以前的事情过不去？我在你眼里，是那么拎不清的吗？”
“如果。”她准备好了整句话，却仍旧卡壳了，“如果不是以前呢？”
“什么一路人？”她语气中尽是轻佻，没必要向他多解释，也懒得把看路况的目光腾出来瞟他一眼，“接个机就代表是鱼？那么您的鱼上百条有的吧？”
“呵，不止。”周清和倒不急不恼，带着偏要激怒她的恶趣味与她拌嘴：“怎么，你这话里话外一股醋味。”
她盯着头顶的绿灯轻哼一声，“自作多情”四个字已经送到嘴边，又没想戳破他那比气球还薄的面子，索性半个字也没再说。
和梁老师是在互相钓鱼吗？不是，她对此深信不疑。即便半个月前以这种行为开始，半个月后还有没有联系仍是未知。但无论如何，都和周清和定义的的范畴相差甚远了。
他见她不再反驳，以为是她心中承认了，整个人往下一滑，得意地瘫坐在副驾上，喝到微醺又沐浴着车内的暖风，这股惬意让他跟着音响唱起了歌。
她不禁想到，倘若换作是他，她今日的这种顾虑简直不值一提。更有甚者以此为荣，例如他那一见如故的好朋友Jason。
不知算不算刻板印象，她听人说过，观察这男生是什么人，可以从他身边的好友下手，他装得再像，总不可能拉上小兄弟们一起装的。天天泡在品行不端的狐朋狗友堆里的，也很难出淤泥而不染，或者压根就是淤泥本身。
但梁老师不是他们，既然莫须有的误会全部化解，她也想要坦坦荡荡的感情。
敢作敢当是一方面，也不免厌恶起这场阴差阳错的行程。
好在计划中的冬衣没少买，还打卡了两家博物馆，迷茫时藏回属于自己的角落，也算不虚此行。
泊车员把车开走时，她告诉梁以恒安全到了酒店，顺便又和他扯了两句王轩今晚又凶多吉少，正当她准备互道晚安结束对话，他却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
身后还有周清和的脚步声，还好白天在博物馆时把振动也调成了静音。她不慌不忙把手机丢进羽绒服口袋，打算进了房间再回给他。
可她也像是被这通电话催促一般，速度不自觉加快。
“然然，你走那么快干什么？”周清和跟得气喘吁吁，干脆叫住了她。
“给我妈回电话。”同一个理由在同一晚被她用了两次，她不禁感叹虽然她妈平时玩消失，关键时刻竟然如此好用。
“王par总不会陪你打一晚上。”路过他自己房间时，他显然没有停下的意思，“等等要不要我来陪你？”
她坚定地摇头，“我要找她聊申请研究生的事情。还有。”说到这，她犀利的目光认真对准他的双眼。
“还有什么？”
“没什么，早点睡觉去吧，少想些有的没的。”她想说他们还是只做室友比较好，但又感觉那样免不了一番交涉，她眼下没这个闲情逸致。
径直走向卧室，踢掉雪地靴，把羽绒服甩在床榻上，手还没洗，衣服也没顾上换，便点开了滑雪照的头像回电话。而他就像在等这个回复，几乎是秒接。
“怎么啦？”
“其实也没什么。刚刚我突然想起来你要和你妈妈通电话，就挂掉了。”他嗓音有些疲倦，却不小心勾起了她住在他家那两晚的某些回忆。
“哦，我今晚不用打了。”陈微然赶紧将他的疑虑打消，“我妈有事。”
“哦？这样啊。”四个字被他拐了十个音调，“早知道是这样，就不让你这么早回去了。”
她心想你现在过来也来得及，但也只在心里想想。
“想什么呢？你今晚要好好睡觉的。”她隔着电话都能把假装抱怨的意味直线传到对面。
“我想什么了？难道你不想？”
“下次再想。”
即便什么也做不了，她仍旧贪婪地享受这样的互动，毕竟暴风雨前的宁静，那也是宁静。
然而宁静没几分钟又被打破，他们的预言应验，王轩这回没有直接睡着，而是在客厅吐了一地。
作为热心室友，他只好立刻从次卧冲出去，帮包子收拾卫生。
她挂了电话，把手机丢在床头桌上充电，起身去整理前两天购物的“战果”，一丝不苟地将小袋子合并在大袋子里，顺便想象他此时在桌上大部分人都喝得神魂颠倒，甚至个别人有可能已经□□焚身的背景之下，他将衬衫的袖子折起来，默默打扫卫生的场景。
这是她喜欢的样子，似乎世界乱作一团，也总有他在托底。
调好了十点的闹钟，第二天竟然比闹钟醒的还早。
假期的最后一天，手机也不再沉寂，她刚睁开眼就看到屏幕上方一口气出现六条微信。
最上面的是刘梦曦说自己今天七点落地，老白和她一起从机场回学校，又问她今天什么时间回，能不能赶上一起吃个晚饭。
这第一时间看到最新进展的机会，她自然是不会错过。
她兴冲冲答应之后继续往下滑，才轮到那张滑雪照头像，播放完他的语音，又开始感叹假期最后一天的行程，竟然比明天开学还要满。
他说的是：“今晚王轩喝成这叼样，估计明天不能早出发了。我晚上回到阿灵顿就去找你怎么样？给你送烧麦宵夜？”
想回个好的，却总因为周清和那晚的事情横在她面前而感到前所未有的不自在。
原计划今晚去和他说明，可惜盘算了一圈，根本没有合适的场合，总不能等回到家里，他来找她，然后在周清和面前说吧？边想边倒吸一口凉气，纠结了几秒后，立即作出决定：择日不如撞日。
横竖王轩不知道几点才会起床带他走，这是宇宙送给她的机会。
于是对于他关于今晚的疑问避而不谈，直截了当写了三个字：“醒了吗？”
梁以恒刚睁开眼就收到这应景的问题，昨晚的几杯小酒冲刷掉了连日来的疲惫，助眠效果恰到好处，让他一觉睡到九点，再看到她发来的这三个字，更是神清气爽。便慵懒地回了句早安。
陈微然的语气却依旧略带严肃：“一起去吃个早茶？”
对于他会答应这件事，她十拿九稳，于是趁着他没回的工夫，快速收拾自己收拾行李，等到他说一会儿见，她已经办好退房，准备直接前往王轩家去接他。
他自然没想到她来得这么快，只得急匆匆刷个牙便套上那件黑色羽绒服出门，给她准备的手机壳又被他忘在脑后。
天气只晴了一天，前天送走了小雪，今日的视线又被大雾笼罩。这在芝加哥并不罕见，可陈微然不大习惯，开出去五分钟，只好把墨镜摘下，探着脑袋观察前方的路。
在那栋熟悉的楼下停下时，梁以恒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门口了。
甚至车还没停稳，他就走到了副驾旁，自觉拉开门上了车，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却换作陈微然感到不自然。
“怎么了？”他总能快速察觉。
“没怎么。”她笑笑，“好久没开车载你了，有点不习惯。”
“那好说。”他以为是怎么了，“你下来，我俩换一下就是。”
说罢拉开门作势要下车。
“不用了不用了。”她连连拒绝，“我就随口一说，开玩笑的。”
说罢还坐直了后背，认认真真凑在方向盘上开车。
“习惯了我给你当司机，懒得自己开车了吧？”他看她双手紧握着方向盘，目光寸步不离盯着前方，像个新手。
他偷笑着观察了一会儿，说：“要不我不去坐王轩的车了，等下直接跟你一起走。我来开。你在副驾歇着吧。”
见她欲言又止，他捕捉到一丝怪异，便问有何不妥。
她淡淡地说了句吃完再说，将这话题糊弄过去。
不知是不是她以前遇到的对手都太弱了，梁以恒总是意外地难敷衍。
八盘点心上齐，他问了个思索良久的问题。
“是不是你室友在，所以不太方便？”
他以为自己会得到类似和他有什么关系一类的回答，然而她将刚刚夹起来的蒸排骨放回了碗里，抬眼问了句，“你很介意他吗？”
梁以恒有种不祥的预感，和前几年每次接到他爸的电话，说要去他家的时候差不太多。
说不介意是假的，但不可能承认是真的。
于是摇了摇头。
她似乎也没信，但是仍然继续拨弄着那块排骨，“那就好。我想和你坦白一件事。好像也算不上坦白，但是我希望，它不会成为我们日后感情发展中的定时炸弹。”
“日后感情发展”几个字，在他眼前一亮。本来望着那块原地打转的排骨，他也随之焦虑，而此时好像所有炸弹都能被他排掉。
“那你说说看。”
“学校里面有些传言，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
“你说的是......”
“是真的。”她长舒一口气，“你听到的是真的。”
“那怕什么。”他看起来不怎么意外，“那不是以前的事情么。我怎么会和以前的事情过不去？我在你眼里，是那么拎不清的吗？”
“如果。”她准备好了整句话，却仍旧卡壳了，“如果不是以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