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0 章
筷子撂在碗边的声音将她的注意力勾回桌上。
“为什么要时间停止？一直这样过下去，不是也挺好。”
“也是。”
这样自然也好，她没再多想，挑起碗中的鸡蛋吃了起来。
他却仔细端详起她，迟疑片刻后问出一句：“你担心以后吗？”
“以后？”
思绪被他瞬间变严肃的问题拖住，陈微然认真考虑起来。
这是她原先从未担心过的问题。
不少人回国后怀念年轻时的留学时光，就像她偶尔会怀念起加州的高中。
不外乎是因为当时年纪尚轻，无拘无束，未来存在着无限可能。
就如同她的当下。
她也心知肚明，加上了他的未来，给那些可能加上了更多不定数。
这并不是在一起第三天就该考虑的问题，
但欲求一旦被开了道口，就容易无限膨胀，越陷越深。
她自觉原先总能收放自如，除了在他的事上。
但在这些关于感情的欲求驱使之下，他们又将无限可能一笔一笔具象化，具象化成她喜欢的样子。
脑海中不由闪过一个画面，几年后，他们出门做事之前，也坐在客厅共进早餐。
“不担心呀。我以前不知道以后。今天知道了，我希望以后就像这样。”
他微怔着听完整句话，思绪无限延伸，延伸到直截了当说了句：“然然，我爱你。”
陈微然顿时感到鼻子一酸，手中的筷子差点没握住。
也许是不习惯如此直接的表达，只听他又继续补充道：“回国以后在上海发展吗？我陪你一起。”
昨天还在和宇宙计较没听过这句话，没想到隔天就兑现了。
不过没想到是这么不正式的场合。
“好啊。”事实上她对后半句话更满意，却鬼使神差说了脑海角落里的另一个想法，“如果能配束花就更完美了。”
梁以恒立刻说了句下课去买给她。
其实上个月他想到过，外向的她总是洋溢着热情，会不会也喜欢热烈而正式的告白，看来还是猜对了。
只可惜梁登的破事搞得他精疲力尽，没准备好什么礼物。
“更正式的礼物过些天补上。”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这个意思。”他眸中闪闪，尽是笃定，“知道你不缺什么，但是我缺个表现的机会。本来不应该提前告诉你......”
“提前没什么不好的呀，那么我也提前开心一下。”她话音落下，将筷子戳进碗里。
因为激动而力气过大，西红柿汤不偏不倚落在她的领口，一路下滑，在脖子下方迅速渗透了，梁以恒赶紧抽了张纸巾，也于事无补。
刚才还含情脉脉的气氛，转眼间变为事故现场。
“完蛋了。”她皱眉低头看着这滩混乱，扁扁嘴道，“我就带了这一件衬衫来。”
“其他衣服有稍微正式一点的吗？”他脑中闪过一句怎么这么不小心，第二秒就立刻忙着帮她想办法。
她思索了一番，其实有两件针织衫也带领子，只是没那么高。
“遮不住后脖子。”她直截了当说了理由。
梁以恒又看见那抹红晕，客厅的灯光下，颜色似乎更深了。
他微微低下头，“那要不我们早点出门，我带你回去拿一件？”
梁以恒上课的时间比她早，她也懒得折腾，灵光一闪便抬了眼，神色诡异望着他，“能不能穿你的？”
他眉眼先是一僵，随后就瞬间舒展，“当然可以，我有很多。给你找件稍微小点的。”
二人不紧不慢吃完，他便又拉上她回了房间。
陈微然惊呆了，原来他口中的很多便是这半边衣柜，从左到右是从白到黑，中间是几件灰色过度。简直像个色谱。
还有件不协调的蓝色，而此时被他穿在身上。
她没什么头绪，直到扫到第二圈，注意到一件纯灰色的，没有任何修饰，她却觉得特别。
“我要这件。”她将衣架抽了出来。
“这件可能对你来说有点大，有稍微小一点的。有两件白色的要小一点。”他边说，边上前一步在左侧翻来翻去。
“我就要这件。”她将衣架两端牢牢握住，挑眉看着他。
“那好。”他果然停下动作，准备拉好柜门。
“你是不是不记得了。”她见他毫无反应，装作愠怒地盯着他，“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穿的这件。”
“不是吧？”他脱口而出，“我那天穿的短袖啊。”
“不是短袖！就是这件！”
他茫然地开启回忆。
正值十月，那是阿灵顿短暂的秋天，一年中温度最适宜的季节。他却无暇顾及穿搭，半天课上完又去泡图书馆，黑色机车外套里面搭了黑T恤，至于他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那天半夜和王轩吃完宵夜，王轩非说要去门口的找快递。他便走路陪他去了。
结果连打三个喷嚏。
王轩在一旁笑道：“有人骂你了。”
“不是，有人想我了。”
“你一天天在图书馆，叫你多出来认识朋友你也不来玩，谁想你啊。”王轩抱着箱子晃晃悠悠，满嘴都是不屑，“这两天全美东都降温呢，你多穿点吧。”
第一反应，全美东降温，纽约比阿灵顿纬度要高些，是不是会更冷？
想到这里他笑了，望着她还别别扭扭地解着那件灰衬衫的扣子，瞬间恍然大悟，手拂过她头顶，认真解释，“我没记错。是我见你的第一面，不是你见我。”
“什么？”
“我秋假前就见过你，那天在你们在你家组局打狼人杀......”
“你不在的呀？”陈微然被他说得犯起迷糊，可秋假去纽约之前，确实有打狼人杀这件事，“你在的话，我怎么会注意不到呢。”
“我只是去接王轩，进门转了一圈就走了，所以你可能没注意到。”他又想起什么，“哦，就是你喷那两个学弟的时候。”
陈微然瞪大眼睛，深吸口气，想起了那天临结束之前的场景。
“我那天......说话不怎么好听。是不是形象崩塌了，你竟然后面还继续和我接触。”
“不会崩塌。”突然将她的脑袋揽了过来，“我喜欢。”
“你变态吧。”陈微然埋在他肩上偷笑，想来她骂Kevin，已经是第二次见面，毫不意外，那次她也骂的更凶，“你怎么喜欢骂人的人啊？”
“那就是你呀。我喜欢你。”说罢亲在她的额头上。
裤兜里的手机颇有节奏的振动着，这并不妨碍他完成了这个动作。
“好啦，换衣服吧，我在外面等你。站在这里你会害羞。”
言语间不露声色，陈微然爽快地答应，在他转身离开后迅速换好衣服。
路过洗手间的时候，她还从从香水台上取了那瓶拿破仑，狂喷了几下，才溜出去。
他走到沙发边掏出手机，对方已经挂了，是安东尼。
看来事情彻底解决，比他预想的要慢上几天。不过已经和学院解释清楚，即使有什么节外生枝，也不会影响到他了吧？
陈微然很快就走了出来，他料到这点，也没着急给安东尼回电话。
拉着她出门的时候，他又默默忐忑起来。现在因为赶时间，才没第一时间让她听电话。等下她下课接她的时候，就向她汇报进度，应该不会怪他吧。
陈微然破天荒的提前十几分钟到了教室，她便又百无聊赖地将那幻灯片从头到尾梳理了第三遍，在她看来，这次简直准备得想当充分了。
不过按照名字首字母的排序，她最后一个演讲。
她非常不喜欢这个安排，但奈何只有国人的名字首字母才会出现XYZ,这个班里中国人就她一个。
早知道选个A开头的英文名也好啊。
可这演讲顺序像是宇宙故意安排好，在和她开玩笑。轮到她的时候已经接近下课时间，楼道里熙熙攘攘起来，她站在讲台上等待幻灯片加载，下意识望着门口。
梁以恒在虚掩的玻璃门外笑着看她。
她一时间表情五味杂陈，教授发现了异样，便顺着她的目光去了门口，略带诧异地问他什么事。
梁以恒愣了一下，面对金色短发一丝不苟地梳到耳后的教授，他如实相告，来接Vera的。
教授闻言突然笑了，金丝框眼镜下的蓝眼珠转了几转之后，竟热情地邀请他进来坐下。
这也正合他意。
这间教室的桌椅被排列成半圆形，同学们围着做了一圈，远没有他的课堂那样板正。
教授坐下后，还耿直地和他夸了两句，Vera是个很有想法的女孩。那眼神像是在说，你小子捡到宝了。
陈微然点开第一页幻灯片，迅速说了开场白，中断了他们的对话。
她围绕她的主题，从几部犯罪题材影片开始，又将背后的扭曲价值观，不容忽视的社会根源问题，和值得关注的精神疾病娓娓道来。
这些影片有几部是他看过的，而对于当时脑中闪过的问题，仿佛醍醐灌顶般有了新的解法。
电影或许是从不同角度了解社会的洞口。这场演讲，也是他了解她的机会。
直到现在，他越来越确定，一定是因为上天垂帘他过去21年灰暗乏味的人生，才突然将彩虹挂在他眼前，送他这般丰盛的礼物。
“为什么要时间停止？一直这样过下去，不是也挺好。”
“也是。”
这样自然也好，她没再多想，挑起碗中的鸡蛋吃了起来。
他却仔细端详起她，迟疑片刻后问出一句：“你担心以后吗？”
“以后？”
思绪被他瞬间变严肃的问题拖住，陈微然认真考虑起来。
这是她原先从未担心过的问题。
不少人回国后怀念年轻时的留学时光，就像她偶尔会怀念起加州的高中。
不外乎是因为当时年纪尚轻，无拘无束，未来存在着无限可能。
就如同她的当下。
她也心知肚明，加上了他的未来，给那些可能加上了更多不定数。
这并不是在一起第三天就该考虑的问题，
但欲求一旦被开了道口，就容易无限膨胀，越陷越深。
她自觉原先总能收放自如，除了在他的事上。
但在这些关于感情的欲求驱使之下，他们又将无限可能一笔一笔具象化，具象化成她喜欢的样子。
脑海中不由闪过一个画面，几年后，他们出门做事之前，也坐在客厅共进早餐。
“不担心呀。我以前不知道以后。今天知道了，我希望以后就像这样。”
他微怔着听完整句话，思绪无限延伸，延伸到直截了当说了句：“然然，我爱你。”
陈微然顿时感到鼻子一酸，手中的筷子差点没握住。
也许是不习惯如此直接的表达，只听他又继续补充道：“回国以后在上海发展吗？我陪你一起。”
昨天还在和宇宙计较没听过这句话，没想到隔天就兑现了。
不过没想到是这么不正式的场合。
“好啊。”事实上她对后半句话更满意，却鬼使神差说了脑海角落里的另一个想法，“如果能配束花就更完美了。”
梁以恒立刻说了句下课去买给她。
其实上个月他想到过，外向的她总是洋溢着热情，会不会也喜欢热烈而正式的告白，看来还是猜对了。
只可惜梁登的破事搞得他精疲力尽，没准备好什么礼物。
“更正式的礼物过些天补上。”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这个意思。”他眸中闪闪，尽是笃定，“知道你不缺什么，但是我缺个表现的机会。本来不应该提前告诉你......”
“提前没什么不好的呀，那么我也提前开心一下。”她话音落下，将筷子戳进碗里。
因为激动而力气过大，西红柿汤不偏不倚落在她的领口，一路下滑，在脖子下方迅速渗透了，梁以恒赶紧抽了张纸巾，也于事无补。
刚才还含情脉脉的气氛，转眼间变为事故现场。
“完蛋了。”她皱眉低头看着这滩混乱，扁扁嘴道，“我就带了这一件衬衫来。”
“其他衣服有稍微正式一点的吗？”他脑中闪过一句怎么这么不小心，第二秒就立刻忙着帮她想办法。
她思索了一番，其实有两件针织衫也带领子，只是没那么高。
“遮不住后脖子。”她直截了当说了理由。
梁以恒又看见那抹红晕，客厅的灯光下，颜色似乎更深了。
他微微低下头，“那要不我们早点出门，我带你回去拿一件？”
梁以恒上课的时间比她早，她也懒得折腾，灵光一闪便抬了眼，神色诡异望着他，“能不能穿你的？”
他眉眼先是一僵，随后就瞬间舒展，“当然可以，我有很多。给你找件稍微小点的。”
二人不紧不慢吃完，他便又拉上她回了房间。
陈微然惊呆了，原来他口中的很多便是这半边衣柜，从左到右是从白到黑，中间是几件灰色过度。简直像个色谱。
还有件不协调的蓝色，而此时被他穿在身上。
她没什么头绪，直到扫到第二圈，注意到一件纯灰色的，没有任何修饰，她却觉得特别。
“我要这件。”她将衣架抽了出来。
“这件可能对你来说有点大，有稍微小一点的。有两件白色的要小一点。”他边说，边上前一步在左侧翻来翻去。
“我就要这件。”她将衣架两端牢牢握住，挑眉看着他。
“那好。”他果然停下动作，准备拉好柜门。
“你是不是不记得了。”她见他毫无反应，装作愠怒地盯着他，“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穿的这件。”
“不是吧？”他脱口而出，“我那天穿的短袖啊。”
“不是短袖！就是这件！”
他茫然地开启回忆。
正值十月，那是阿灵顿短暂的秋天，一年中温度最适宜的季节。他却无暇顾及穿搭，半天课上完又去泡图书馆，黑色机车外套里面搭了黑T恤，至于他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那天半夜和王轩吃完宵夜，王轩非说要去门口的找快递。他便走路陪他去了。
结果连打三个喷嚏。
王轩在一旁笑道：“有人骂你了。”
“不是，有人想我了。”
“你一天天在图书馆，叫你多出来认识朋友你也不来玩，谁想你啊。”王轩抱着箱子晃晃悠悠，满嘴都是不屑，“这两天全美东都降温呢，你多穿点吧。”
第一反应，全美东降温，纽约比阿灵顿纬度要高些，是不是会更冷？
想到这里他笑了，望着她还别别扭扭地解着那件灰衬衫的扣子，瞬间恍然大悟，手拂过她头顶，认真解释，“我没记错。是我见你的第一面，不是你见我。”
“什么？”
“我秋假前就见过你，那天在你们在你家组局打狼人杀......”
“你不在的呀？”陈微然被他说得犯起迷糊，可秋假去纽约之前，确实有打狼人杀这件事，“你在的话，我怎么会注意不到呢。”
“我只是去接王轩，进门转了一圈就走了，所以你可能没注意到。”他又想起什么，“哦，就是你喷那两个学弟的时候。”
陈微然瞪大眼睛，深吸口气，想起了那天临结束之前的场景。
“我那天......说话不怎么好听。是不是形象崩塌了，你竟然后面还继续和我接触。”
“不会崩塌。”突然将她的脑袋揽了过来，“我喜欢。”
“你变态吧。”陈微然埋在他肩上偷笑，想来她骂Kevin，已经是第二次见面，毫不意外，那次她也骂的更凶，“你怎么喜欢骂人的人啊？”
“那就是你呀。我喜欢你。”说罢亲在她的额头上。
裤兜里的手机颇有节奏的振动着，这并不妨碍他完成了这个动作。
“好啦，换衣服吧，我在外面等你。站在这里你会害羞。”
言语间不露声色，陈微然爽快地答应，在他转身离开后迅速换好衣服。
路过洗手间的时候，她还从从香水台上取了那瓶拿破仑，狂喷了几下，才溜出去。
他走到沙发边掏出手机，对方已经挂了，是安东尼。
看来事情彻底解决，比他预想的要慢上几天。不过已经和学院解释清楚，即使有什么节外生枝，也不会影响到他了吧？
陈微然很快就走了出来，他料到这点，也没着急给安东尼回电话。
拉着她出门的时候，他又默默忐忑起来。现在因为赶时间，才没第一时间让她听电话。等下她下课接她的时候，就向她汇报进度，应该不会怪他吧。
陈微然破天荒的提前十几分钟到了教室，她便又百无聊赖地将那幻灯片从头到尾梳理了第三遍，在她看来，这次简直准备得想当充分了。
不过按照名字首字母的排序，她最后一个演讲。
她非常不喜欢这个安排，但奈何只有国人的名字首字母才会出现XYZ,这个班里中国人就她一个。
早知道选个A开头的英文名也好啊。
可这演讲顺序像是宇宙故意安排好，在和她开玩笑。轮到她的时候已经接近下课时间，楼道里熙熙攘攘起来，她站在讲台上等待幻灯片加载，下意识望着门口。
梁以恒在虚掩的玻璃门外笑着看她。
她一时间表情五味杂陈，教授发现了异样，便顺着她的目光去了门口，略带诧异地问他什么事。
梁以恒愣了一下，面对金色短发一丝不苟地梳到耳后的教授，他如实相告，来接Vera的。
教授闻言突然笑了，金丝框眼镜下的蓝眼珠转了几转之后，竟热情地邀请他进来坐下。
这也正合他意。
这间教室的桌椅被排列成半圆形，同学们围着做了一圈，远没有他的课堂那样板正。
教授坐下后，还耿直地和他夸了两句，Vera是个很有想法的女孩。那眼神像是在说，你小子捡到宝了。
陈微然点开第一页幻灯片，迅速说了开场白，中断了他们的对话。
她围绕她的主题，从几部犯罪题材影片开始，又将背后的扭曲价值观，不容忽视的社会根源问题，和值得关注的精神疾病娓娓道来。
这些影片有几部是他看过的，而对于当时脑中闪过的问题，仿佛醍醐灌顶般有了新的解法。
电影或许是从不同角度了解社会的洞口。这场演讲，也是他了解她的机会。
直到现在，他越来越确定，一定是因为上天垂帘他过去21年灰暗乏味的人生，才突然将彩虹挂在他眼前，送他这般丰盛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