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阵阵的刺痛疼醒的那一刻,沈暮脑中是空白的,望着熟悉的床顶账,沈暮才发觉是在自己的房中。

    刚要起身,后背便传来尖锐的刺痛,头也晕乎乎的。挣扎着坐起身,沈暮便看到宁妩趴睡在了屋里的小桌上,岁冬则埋头睡在了自己的榻尾。

    许是沈暮下床的动作有些许的大,惊醒了榻尾的岁冬。

    “公子,你醒了!”岁冬眼含热泪,惊讶、喜然的看着沈暮。

    沈暮连忙提醒,示意宁妩还在睡着。

    岁冬激动的点点头,自顾自的说着,“公子,你真的吓死我了,你可从来没一下子受过如此多的伤,你说你受伤了怎么不赶紧的救治啊,还在那东跑西跑......”岁冬那是沉浸在自己的话语中,越说越伤心,越说越无法自拔。

    沈暮刚要劝解他两句,就见他一个鲤鱼打挺,直接从地上弹射了起来,眸中一下子就亮光四射,“哎呀,我要赶紧告诉老夫人她们去,她们等了一晚上,这会儿还没信儿该急死了......”说完也不管沈暮了,撒丫子的跑了出去。

    留下还在想着宽慰他几句的沈暮呆愣愣的看着方才他趴着的方向。

    ......

    宁妩一睁开眼就看见沈暮呆愣愣的看着床尾,一下子把她吓清醒了,也顾不得手上的伤了,直冲到沈暮身边,抬手就摸向了沈暮的脑门。

    迎接着刚醒来的第二个冲击,沈暮的脸在一瞬间爆红,白皙的皮肤映衬着,连带耳根脖颈那里都粉红一片。

    宁妩因着自己还不太会摸到底是不是发烧了,所以来回的对比着自己的额头摸了好几遍,在心里想着最后再确定一遍的时候,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的纤细的手腕骨。

    宁妩奇怪的看向沈暮,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惊道:“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你发烧了?不对,我摸着没烧啊,但你脸怎么......”

    说着宁妩就要上手再去“一探究竟”,可手却被禁锢住了,压根伸不过去,无奈,宁妩只好咬牙,打算忍痛用另一只伤手上场,谁知还没伸出去呢,这手就被按住了。

    “我无事,也没发烧。”沈暮刚按住她两只想要动弹的手,就连忙说道。

    宁妩不信,可手上却也没再用劲儿了,她知道,沈暮背后还有伤呢,自己刚刚怕是已经牵动他的伤了,只能干巴着问他,“那你脸怎么那么红,还有脖子也是。”

    沈暮被噎住了,总不能说是你一上来就摸我......

    运转了一下快要转不动的大脑,僵硬的说着,“太热了,被热的。”

    “热?可现在大清早的,还是挺凉爽的啊......”宁妩反口就说了出来。

    沈暮无奈只能咬死重复,“就是热的。”

    “哦,那要给你扇风吗?”宁妩看他这么说,也只好信了他。

    “不用,你坐着吧。”说完,沈暮便放开了攥着宁妩的手。

    “哦。”说完,宁妩便一屁股坐下了。

    沈暮见她好整以暇的坐在那里,不急也不燥的,问她,“你的伤怎么样了?”

    往外杵了杵自己的那条包扎固定着的伤膊,宁妩没所谓的说着,“如你所见,就是这样了。”

    “那背部的伤呢?”

    “还好,就是淤了一片,没伤着骨头。”宁妩依旧用先前的口吻说着。

    反倒是沈暮面色有些愠怒,但到底还是缓了语气,“你现今应是躺在床上歇着养伤,而不是在这儿。”

    这次宁妩没再很快回他,静默了半晌,只淡淡答他,“可你从昨日到现在,昏迷了一天。”

    “那也不干你的事。”沈暮干干的说着。

    两人之间突然就这样无声对峙了起来。

    一个岁冬猛得闯进来,打破了两人间凝滞的气流。

    紧接着是一个又一个的人接踵而来,喧哗声也陡然生起。人群将宁妩和沈暮层层阻隔开,不见彼此。

    “暮儿,你可醒了,祖母真是急死了......”沈老夫人担忧的左瞧右瞧,急忙的让沈暮上床躺着,好生的休养。“你头上这伤,真是要把祖母吓死,你说你个不听话的,受了这样重的伤还想着胡跑,还好是妩儿把你给送回来了,要不然,祖母真是活不了了......”

    说着像是想起了宁妩,忙叫宁妩过来。

    越过一层又一层的人群,宁妩向着沈暮走来,在一步之遥的距离停了下来。

    沈老太太忙拉着宁妩在自己身侧坐下,立时便有人递了圆凳过来。

    “这孩子非要在这守着你,我昨日里怎么说都不听,便也随她去了。”沈老太太三两句话便道明了宁妩会出现在他房中的原由。

    “好好的姑娘家非要赖着照顾个男人,不知羞耻!”一道讽刺的冷语直直的自沈暮没有好脸色的母亲口中说出。

    “住口!”沈老太太气的敲了手中的拐杖,“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都是亲的,妹妹照顾哥哥有何不可,更何况也是为了报暮儿他的救命之恩,怎的你说出来这样难听的话语!”

    沈夫人,也就是沈暮的生身母亲,冷着脸色,“亲不亲的,母亲你自己不清楚吗。”

    这句话直接挑明了宁妩的外人身份,沈老夫人直接冷了脸色,说出口的话也是直戳她的痛处,“是啊,亲不亲的,你自己还不明白吗!”

    这话一出,沈夫人的脸色直接变了,再也维持不住所谓的体面,一张脸难看的要命,梗着身子,随便行了一礼,撂下一句,“我身子不适,先回去了。”便利落的带着婢女,对沈暮一句问候也无的匆匆走了。

    一屋子的人是大气儿也不敢喘,丫鬟奴仆头一个比一个低,无一人乱看。

    沈家二房的夫人,看着沈夫人离去的背影,心里不免叹气——可怜了沈暮这孩子,小时候便不受沈夫人待见,大了,见有利可图,却也不是真心待他,只想着掌控他,让他听她的话,便是今日,受了这样重的伤也不曾想过来照看一二,如今来看他,进了门便是责辱,一句嘘寒问暖也无,倒还真还不如个外人......

    “头可还疼?”沈二夫人出口打破沉默。

    沈暮看向她,回道:“现下已然好了许多。”

    沈二夫人心下了然,他这样说,那便是头还疼的,“我亲自炖了药膳,问过大夫了,这方子正好适合你,你等下趁热吃了吧。”

    “好,多谢婶婶,劳您费心了。”沈暮恭敬的向着沈二夫人道谢。

    这个口一开,便陆陆续续有人说着些嘘寒问暖的体贴话,一时之间场面似是有些温馨的模样。仿若方才的难堪场面不存在一样。

    沈老太太怕沈暮给累着,没让人说多久,便让众人回了。

    屋中便只剩下老太太、宁妩,还有几位服侍在身边的亲近之人。

    半晌,沈老夫人一脸不知怎样开口的表情,沈暮见状便知祖母这是要等着让自己去问她,当下便开了口,“祖母想说什么?”

    “心直口快”的沈老太太眼神一亮,却语出惊人,“不如你娶了妩儿吧。”

    “震惊”二字不仅浮现在了宁妩脸上,同时也是出现在了沈暮面上,更是直直白白,毫不遮掩的出现在了余下几人的脸上。

    “祖母怎的这样说。”沈暮出声。

    听这意思,沈老太太觉得这事儿有门,故意却也是真心实意的为宁妩考虑,说道:“妩儿落水,你救她上岸,岸上的人可是看得明明白白,少不得便有人认出了你们的身份,即便是认不出妩儿,却保不准认不出你,时下那股子风刮的正紧,怕是难呐.......”

    时下正值新思想变法关键之时,新思想主张对人精神控制,以达到禁绝人的欲望,从而达到稳定社会秩序的目的。

    若是依着这变法成功,人的性便会处于一个空前压抑和禁锢的状态,而这仅仅是对于男性来说便已然压抑不已,对于女子则是更甚,甚至提出了“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这样令人可怖的论调。

    即便如此,有反对者便有提倡者,这新思想已然进行了一年有余,也是得到了不少人的拥护,所以现下社会便出现了一一股奇异的现象,对自家子女宽纵者,便任其放纵,不压抑他们,而认同这一思想的一类人则是对其家中女眷三令五申的训责要守规矩,家中的男子亦是压抑、时刻遵守礼法......

    沈暮思索了半天,“应当是无大事的,我应当是能护好她的。”

    “应当?暮儿,那你又可知应当会付出怎样的代价,又承担着怎样的风险,为着这变法,你不是不知死了多少人......”沈老太太担忧的说着。

    “祖母,我知晓的。”

    见沈暮这头说不通,沈老太太干脆换了个人继续攻陷,“妩儿,你愿意嫁与你表哥吗?”

    宁妩知道他们在说什么,那股子风历经了一年的时间,终是吹到了她家乡那边,她们处在那样远的地方,却还是有人失心疯了一样的拥护这股子新风,不惜逼自己女儿自尽也要保全所谓的贞洁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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